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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第18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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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旧迎新,爆竹响。
正徽六年的年初一,清早飘雪,城中结彩,百姓们未被远方的战事影响,欢喜过新年。皇帝嬴忱璧前往太微宫给太上皇贺新年,湘王和和两个弟弟还有得脸的宗亲们都来,这团聚喜庆的日子,皇室天家比寻常百姓家虽多些威严,依然红火热闹、温馨。
皇帝从大殿出来,看眼前雪花飘洒,仿佛能看见人们在冷冽下的热情。站过片刻,皇帝摆驾英王府。嬴忱璧原想传晏霁之伴驾去城中体察民情,英王府回禀,世子病了。
嬴忱璧到晏家,晏霁之还没病到站不起来,施礼请过安后才再躺下。
“真病了?”你昨儿个不是还好好的?嬴忱璧不想怀疑都得疑他,莫非是病给贵妃看?
晏霁之指自己的额头,嬴忱璧手放他额头上,是发烧了。
“昨夜做什么了?突然受风寒病倒烧起来了?”皇帝打趣。
“应该是回京途中受凉,回到家,心里稍安就发作出来了。”晏霁之猜,嬴忱璧惋惜:“朕还想初十让你离京去给魏王和冠军侯助一臂之力,看来是走不了了。”
晏霁之告饶:“您让我歇两个月吧。”
想晏霁之去年大半年是辛苦了,皇帝同意,但:“朕不会告诉贵妃,你病了。”
知道你没那么大方,晏霁之大方说:“您随意。”
嬴忱璧略满意,探过病,让爱卿养病吧,皇帝他走了。
晏霁之送过君王,饮下半杯热茶,他拉拉锦被,心念着眷念,闭目养病。
皇帝回到皇宫就去看爱妃,贵妃寝殿里摆着新摘的梅花,红梅点缀着雪白,冷清既艳,霍灵渠抱着小婴儿靠在床头,瞧着像病恹恹的精神差。二皇子和三皇子送去翡素轩了,贵妃让他们留在翡素轩和楚美人用膳吧。皇帝进殿,霍灵渠真想装睡。
“贵妃有不适?”皇帝瞟向摆在床边高几上的茶点,嬴忱璧呃……
“懒。”懒得没劲儿,霍灵渠想她前些天赶晏霁之走是不是有点凶了,不然过新年啊,他没个人影还连只言片语都没有,不是跟她生气难道是忘了?
嬴忱璧忍俊不禁,觉得贵妃怪可爱,想抚贵妃脸颊,霍灵渠侧头避过,皇帝笑意微敛:“贵妃让宫人送两个皇子去翡素轩还让皇子们尽可留在翡素轩用膳?”
霍灵渠不想理会皇帝,嬴忱璧注目着贵妃,霍灵渠有气无力:“你想责怪什么,你认为翡素轩能派人来请你,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呀。”
嬴忱璧内心:他这个贵妃果然懂皇帝的心。嬴忱璧摆谱:“贵妃既知朕的顾虑又何必让两个皇儿在翡素轩久留?”你限定两个皇子两三刻钟就回来不就没事了?
霍灵渠懒怠敷衍:“臣妾愚笨,我不知您的顾虑。”
嬴忱璧瞪她,霍灵渠和小婴儿擦擦脸。
“贵妃相信楚美人会想跟朕示好?”嬴忱璧捧着茶盅抿口热茶,姑且谈谈。
“她有一个多月没跟两个皇子起过冲突了。”往前几月,三岁的三皇子都要跟她生气,二皇子想爹娘和好,没冲突,楚美人必没再否决过儿子。霍灵渠想,楚美人恨上霍家了吧,一个多月前,众目睽睽,霍贵妃把她绑来扔角落里。
“楚美人若是会转变,必与她自觉被霍贵妃羞辱有莫大联系吧?”皇帝说,霍灵渠嗯,嬴忱璧笑:“那贵妃还不拦着朕、打压楚美人?”
霍灵渠瞩目皇帝,嬴忱璧被贵妃看得心里发沉:“怎么了?”
霍灵渠郑重道:“就算四十年后吧,陛下晏驾,若二皇子继位,我信,霍家会很危险,假若陛下确信你不会传位给楚美人生的皇子,我与楚美人没有私怨。”
嬴忱璧诧异了:“贵妃相信,楚氏能记恨三四十年后去泄恨?”
霍灵渠肃然:“楚氏若能做太后,她容不得霍家,我相信我的直觉。”
嬴忱璧拧眉:“贵妃可有依据,朕虽从未想过传位给这俩皇儿,但也没想过让他们做富贵闲人,可,若楚氏容不得霍家能等个三四十年后去报复,她生的这俩皇子就只能做闲人,否则恐怕都不能消停,朕到底不愿意朕走后他们兄弟手足相残。”
“楚美人自觉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霍灵渠淡淡道:“一个完美的人,霍家在她眼中又是什么样的人家?奸邪之家,她若能做太后,哪能容得奸邪存于世间。”
嬴忱璧一个激灵,神情一凛。
“其实,陛下不必排斥和楚美人见面,楚家人暂住京中,必定拼尽全力帮楚美人复宠,也许很快就会有大臣替楚美人说话了。”霍灵渠劝,皇帝看向贵妃,问何意,霍灵渠解释:“有没有人相信楚美人还能崛起?
她可做过你几年的宠妃,她还有两个儿子,她会死犟到底吗,在她二十几岁年轻貌美、还有两个皇子的情况下,你自己觉得,谁会相信她到老死都只会是美人,或者二皇子娶妻了你给她晋为婕妤,她沉寂了半年,还能沉寂二十年吗?”
“况且,这宫中有对楚美人的闲言碎语吗?”霍灵渠举例,嬴忱璧微愣,没明白这话,霍灵渠让皇帝给她倒杯茶,漫谈道:“从正二品娘娘被降到从五品美人,宫中都没有人嚼舌根说她的闲话,何故?当然因为她还有两个皇子啊。”
“要不说子嗣重要呢。”霍灵渠抿口茶,把茶杯给皇帝,慢条斯理道:“没有子嗣,多得宠都会有人认为这宠妃不会长久,有子嗣不得宠,是宠妃都不会轻易跟她交恶。
我说你预感很准,我跟你赌俩铜板,午膳,翡素轩得派人来请你,是宫人建议的,她认同了就是她的意思。你们有俩儿子,还能不见面了?她懂得向陛下邀宠了,你们多见几面,还有她两个孩子在旁相助,我看不必等明年,她今年就能晋为婕妤。”
“她若邀宠,她心思会是什么?”嬴忱璧抿口茶,指腹浅浅摩挲着茶盅,霍灵渠不言,嬴忱璧自问自答:“是不是,她都示好了,皇帝肯定该接着啊,她想做回宠妃易如反掌,她没有她示好之后还能不会复宠的想法。”
嬴忱璧问:“贵妃如何看待楚美人若想邀宠?”
霍灵渠中肯道:“楚氏若能老死不跟你示好,又能让人高看一眼了。”
嬴忱璧拿块糖蒸年糕尝尝。
宫婢进寝殿来禀告:翡素轩的宫人想求见陛下。
嬴忱璧看向贵妃,霍灵渠反看他:你看我做什么,嬴忱璧差点想咳,扯扯贵妃的衣袖,霍灵渠无语,让宫人去问来人有什么事?得知是两个皇子想请父皇用午膳,霍灵渠便斥道:“今天大年初一,还懂不懂规矩了,罚楚美人禁足半月、抄十遍宫规。”
“喏。”宫娥伶俐地退下。
嬴忱璧喝茶,察觉有一道目光,皇帝看向贵妃,霍灵渠:“你就不想我也渴吗?”
让皇帝给你端茶,你还上瘾了?把霍贵妃的茶杯给她,贵妃饮过茶,皇帝他再接过来!嬴忱璧心里呱唧,假装不拘小节:“贵妃怎么看楚美人的两个孩儿?”
“三皇子活泼,这点事,应该转头能忘;二皇子,或许会有点疙瘩吧。”
“贵妃可有对策?”嬴忱璧斟酌。
“三皇子今年会满四岁,明年,你把两个孩子给她,小孩满七岁移出内廷,让她养两年也没什么。”霍灵渠反劝,嬴忱璧否道:“朕不想再让楚氏养育皇嗣。”
霍灵渠叹气:“我没办法,你跟小孩说的,生母晋做婕妤,他们就能回到生母膝下了,若是楚美人邀宠了,你不给她晋位啊?”
嬴忱璧好笑又不忿:“难道楚美人示好,我就得接着啊?”
“不是啊,但若她坚持不懈,一年两年锲而不舍想讨你的欢心,你还拒绝她,对你们的小孩来说这还能是楚美人不想去争做婕妤养回自己的孩子吗?”
嬴忱璧眼眸一转,视线看向贵妃怀中的四皇子,霍灵渠神了,福至心灵:“你想作甚,你不是想拿儿子做文章吧,这可还是个小婴儿。”
“贵妃多虑了。”嬴忱璧道:“朕只是觉得或许穆国公可以帮朕一把。”
霍灵渠看看这小婴儿,服了皇帝了:“你想用翁嫔,让我大伯和翊善伯府谈。”
“宫中若是流传出对楚美人的闲言碎语,她就能躲起来几个月不见人。”嬴忱璧安抚:“贵妃放心,朕不会让皇儿们觉得是贵妃从中作梗。”
“三皇子满七岁还要三年多。”霍灵渠提醒:“楚美人刚听到宫人对她的讽刺,能躲起来两三个月,讽刺多了也就不算什么了,否则她就能熬到老死不向你示好。”
皇帝弯弯唇:“但她脸皮厚了,对朕而言也就够了。”
霍灵渠讶然,楚美人能顶得住嫔妃和宫人们对她说三道四,皇帝呢,唉,霍灵渠感慨:“我都觉得你好像有点嫌恶她,想发泄还击你以前忍着她的憋闷。”
嬴忱璧:“……”皇帝训斥:“贵妃说什么胡话。”
“你和你爹还是很多相像的。”霍灵渠说,嬴忱璧:你这又跳到哪去了:“比如?”
“心里有点扭曲。”霍灵渠评价,嬴忱璧:你还连我爹都骂了是吧:“比如?”
“你爹对庄太妃,给个痛快不行吗,庄家都诛九族了,这还得留着折磨到猴年马月?”霍灵渠就事论事:“再看你对楚美人这计较的,去年夏天,她给自己添个冰盆都要被你拿来说一说,里里外外都透着你挺想贬斥她。”
嬴忱璧深呼吸,不要跟贵妃计较,他去看书,刚站起来,皇帝弯腰,把儿子抱走。
霍灵渠拽过软枕来抱,这是看出来了她嫌空落落想抱着个什么是吧?!
忽然怔住,皇帝?霍灵渠哑然,霁之猜的是对的,郭氏死前,皇帝可能正眼都没看过,大半年前皇帝还多能忍,如今,皇帝连曾经的忍耐都在还击了。
皇帝,嬴忱璧已然释怀。
越州是雨雪天,湿漉漉的,隔天晴了,依然搅得人心烦意乱。
晏霁之返回京畿的消息传来,朱芑适大怒,很怒,不是他不能接受他让晏霁之逃脱了,而是这让他感觉到失控,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失控,其实还是战事让他极易暴躁。
按计划,他们早该过江了,而不是还龟缩在南边!
孟怋乂走过长廊,第五先生喊住他问:“你说咱们这进展是快呢还是慢了?”
“不重要。”孟怋乂语气平淡。
“那什么才重要?”第五先生倚着廊柱,像玩世不恭。
“朝廷对局势的把控。”孟怋乂言,第五锐利些:“你说我们在人家的掌中了?”
“朱家有过十几年泼天荣宠,世子爷哪能懂得世事艰难。”孟怋乂寥寥道:“他以为拿下一座城就算是他的了,能这么轻易吗,可以是观望,可以是假降,都可以在他毫无防备时给他一击,乃至一座城就能把他给耗得精疲力竭。”
第五先生不自觉被他把心压沉了:“你想说什么?”
“侯爷陷在潭州许多日了,侯爷还能过洞庭吗?”孟怋乂回望向书房,没有积雪冒寒,仍像透着被冰冻的孤立:“朱芑适还能过杭州吗?”
第五笑声:“这话可不能传到檀慈耳中,他可兴高采烈热情洋溢。”
孟怋乂要走开了,第五先生正经问:“宫蓬早走了,你是不是也要走了?”
“宫蓬就在杭州城,你想见他,你能见得到。”
“咱们应该事前去卜个卦,算算皇家的气运,这是还国运昌隆吧。”第五自嘲。
“是从南往北打是四方之中最难的,从金陵往北打都还没有人成功过,何况是从最南端往北,我想试试,而你挑了个傻主。”孟怋乂走掉,第五先生哼笑,笑着笑着,眼眶红了,他们连金陵城都还没走到,他们还走得到金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