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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第139章 ...


  •   厌恶对谁?对最不安生的那个还是对涉事的一众都厌恶,皇帝不知道、没想过。

      唯有厌恶之感清晰。

      “又是杭婕妤的主意?”皇帝想笑,两天,才两天,在两天里这么闹腾,杭婕妤是多没把皇帝当回事儿啊,不是不当回事,是根本就只把他当做一滩泥吧。

      嬴忱璧这一刻真是即刻处死杭婕妤的心都有。

      御前总管仿佛能感受到危险气息地弯弯腰:“是,杭婕妤建议皇后娘娘派人怂恿二皇子和三皇子给楚昭仪出头,必要让两位皇子不达目的不能罢休,再让两位公主被霍才人害得出点差池,既矛头直指贵妃又能指摘不是生母根本不会照顾好皇嗣。

      杭婕妤想如此可今天就能让公主们回到生母身边,是赖嬷嬷要让大公主陪弟弟们闹事,皇后娘娘同意了,杭婕妤拗不过,这才是大公主去了钟萃宫。

      倪秀仪拦不住大公主,便一边派人来禀告一边陪着去钟萃宫。大公主要和弟弟们说话,不肯再让倪秀仪陪着,原想有宫人们在,没事的,倪秀仪便没有再看着。”

      皇帝问:“皇后还在婵娟馆吗?”

      蒋厚运恭谨禀道:“禀陛下,皇后娘娘已经回怡华宫了。”

      “杭婕妤和赖嬷嬷送入掖庭狱,让大皇子的奶娘一并进去,省得她影响大皇子休养。”正徽帝嬴忱璧处置道:“杭婕妤,用两个时辰大刑,五月都不必让她出掖庭狱了,一天给她送一碗水,两天给一个馒头,就这么给她送吃食。”

      “赖嬷嬷母女,用两天大刑,关三天,还给郭氏。楚昭仪,罚半年月银,至于郭氏?”嬴忱璧转向霍贵妃交代:“贵妃想再给她扎几针,贵妃都看着办吧。”

      霍灵渠敛衽施礼,领旨、告退。

      皇帝目送贵妃走远,再做安排:“宣谷王夫妇、滕王夫妇、乐邑长公主和驸马进宫,把二皇子和三皇子交给谷王夫妇,大公主交给滕王夫妇,二公主给她姑母。

      让他们带皇嗣出宫照料半个月,五月十六再送回宫里,告诉他们,若是小辈们不懂事,该管教就管教,不必顾忌,也不必来见朕了,接着皇嗣就出宫去吧。”

      蒋厚运镇定地领过旨意去办事。

      皇帝独站会儿,步统领再杵到陛下面前,嬴忱璧吩咐:“给谷王府派一百名禁军过去,查查是谁帮大公主姐弟爬到树上去的,朕真不相信宫人这么不怕死。”

      料理毕,嬴忱璧摆驾长春宫,去给将远行的湘王送行。

      皇帝的安排传遍宫闱,对于儿女们闹着要跳树,皇帝都不现身,翁嫔、喻美人和还在钟萃宫的倪秀仪以及好些位太妃还是有点意外的,杭婕妤怎么就敢这样作死啊,还不就是仗着皇帝疼爱儿女嘛,谁想这回孩子们要跳树,陛下连去做做样哄哄都没有。

      翁嫔想,陛下是真怒了吧,也是,这闹腾得,再不管束还能得了吗?!

      待皇宫中的新传闻散开,瞬间盖过皇帝的安排——霍贵妃随便抓个怡华宫的宫女给套上皇后的服饰来顶替郭氏,把真正的郭氏以宫女偷盗的名义送入掖庭狱了!

      阖宫都有点沸腾了。

      翁嫔鼓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憋半响,想,贵妃太明目张胆了吧。

      皇帝嬴忱璧在距离长春宫外几丈远之处得到霍贵妃的最新大作,沉默片刻,下轿辇来,就在宫道上停驻,皇帝美其名曰:等贵妃过来,一起进长春宫。

      长春宫外几丈远的动静,霍太后当然收到消息了,只做不知。

      霍灵渠行至长春宫外见到皇帝,平静地给皇帝见礼。

      嬴忱璧令宫人们退远,温和劝贵妃:“贵妃把郭氏送入掖庭狱会否太难看了?”

      霍灵渠状若未懂:“臣妾就是让她在掖庭狱最阴森的囚房里待几个时辰,今夜亥时末就会让她回怡华宫了。皇后虽然怕痛但不记痛,扎针也没多少效用,还不如吓吓她,也不用谁特意去吓唬,她自己就能吓到自己,今夜回怡华宫后保管能病一场。”

      嬴忱璧还能说什么?皇帝很官方地表示:“贵妃有心了。”

      霍灵渠便有心地往前迈步,笑意温婉:“指鹿为马。”

      嬴忱璧愣下,下刻就懊恼得有点糟心了,他这是又掉进贵妃的陷阱里了!贵妃在说,你看你对霍灵渠都少不了戒心,何况对霍家?你抱着这么大戒心还想留着霍灵渠,有意思吗,大权在握后你痛快放霍灵渠出宫岂还能不是对大家都好吗?

      嬴忱璧想给贵妃解释又被拦住,霍灵渠提示:进长春宫吧,莫让太后操心。

      皇帝只好来日再表心意,带贵妃去给湘王送行。

      霍灵渠还奇怪,作甚让湘王下午出门啊?嬴忱璧告诉贵妃缘由,霍灵渠觉得她不该问,嬴忱璧顿时又有点不爽,这对上晏霁之就退避的德行,皇帝差点想恭维贵妃两句。

      湘王这会儿其实已经被媳妇哄得差不多也被母后开解得差不多了,霍太后在小儿子面前表现得深明大义一派国母风范,待见到皇帝儿子,霍太后可没那么多深明大义了,明早出行能差什么,晏霁之折腾人,你这做兄长的就不知道拦?

      皇帝给母后赔个不是再宽慰湘王,全都安抚好,皇帝还陪着湘王出宫了。

      霍灵渠怪怪的,皇帝难道还要给湘王送行到城门前吗?

      答案当然是不!一出皇宫,皇帝就撇下湘王夫妇,率队禁军策马飞骑而去。

      长春宫这边,霍灵渠刚陪太后姑母去歇息,宫人就来报:御前总管求见贵妃。

      霍灵渠遂返回长春宫的正殿,传御前总管进殿,问何事?

      “禀贵妃,大公主和两位皇子哭闹着不肯跟谷王和滕王走,楚昭仪心有不忍挺身而出,谷王和滕王不知该如何是好,请贵妃拿个主意。”蒋厚运道。

      “又是大公主带头闹事?”霍灵渠了然一般含笑问,蒋厚运赔个笑,霍灵渠淡淡吩咐:“大总管去找霍雄鹰吧,让霍雄鹰把他们三姐弟绑起来让谷王和滕王带走,楚昭仪若是再阻拦就把她也绑了,御前的宫女不愿做,大总管只管来长春宫调人。”

      “贵妃羞煞奴婢们了,陛下口谕在前,楚昭仪胆敢违抗已是戴罪之身,奴婢们岂还有敢不遵贵妃号令的?”蒋厚运对于要把楚昭仪绑了一点负担都没有。

      霍灵渠再问问二公主的情况,蒋厚运禀告过,退下去做事。

      二公主已经被接走了,没人带头,二公主个三岁多的小娃能想闹什么事?乐邑和薛述聪进宫来让贴身伺候的宫人抱起二公主就走,出皇宫时二公主都睡着了。

      乐邑和薛述聪还要给薛述嘉送行,回到显国公府,让宫人们抱二公主去歇息,他们就又不停歇地出门。但相较而言,他们倒没怨什么,是平原大长公主怨气颇重,什么差事这么急啊非得火急火燎地让孩子下午就出门?

      送到京城城门前,碰见晏家人,平原大长公主真想刺一刺被显国公拦住了。

      湘王对着晏霁之甩脸:“谁要你来送行?”

      “走吧。”

      “哼!!”

      三个年轻的钦差和家人们告别过,不管是郁郁闷闷还是自觉可怜巴巴,都乖乖骑上宝马带着朝廷拨给他们的二十精锐铁骑扬鞭策马而去,去荆湖办差事。

      稍站着目送会儿,送行队伍各自散去,薛述聪拉住晏霁之提个醒:“晏明潜明天回京,我过两天也要出京去办差了,他,我可暂且就交给你了。”

      “你放心。”晏霁之指指不远处的车队示意他还要送行,薛述聪问过这是谁,恍然道:“佟振羽兄妹明天要出狱了是吧,你故意让湘王做钦差还今天就走?”

      “我认为湘王适合做这个钦差而已。”晏霁之真心说:“防佟振羽只是顺带。”

      “得了吧你!”薛述聪摆摆手走了,晏霁之再走向不远处的车队,让佟梦如下午出发,他也能赶上来送一程:“小姨,慢行吧,一路顺风。”

      “好,霁之你也多保重。”佟梦如压住呛人的酸涩,再转向顺郡王和她的孩子们,挤出个笑意就钻进马车里,抱头吩咐出发,走,快走,走慢些,她怕忍不住要哭。

      顺郡王也低落,没和前姨外甥寒暄,车队远去,他便带儿女们回府。

      晏霁之仍然在原地站定,原牧炽蹿出来问他:“你想让我多留半个月?”

      “你不怕疯狗乱咬人,原家的女眷会有危险吗?你留在京中对虢王府好歹会有些震慑,你大哥五月十五到,你五月十五早上跟兄长打过照面再走,不差这几天。”

      原牧炽想想他考量得也有道理吧:“行吧,我跟我大哥打过照面再走。”

      晏霁之唇畔溢笑,似有兴味地关注着正在驶出城门的囚车,像是都没空理会身边的人。原牧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怪道:“看什么呢,囚车有什么好看?”

      “这是佟太太的钟家表弟,我昨天特意请来的旨意,让他回滁州服刑,我好把他的家眷全部送走,这会儿看他们全都出城了,我感觉舒畅不少。”晏霁之解释。

      原牧炽真想嘲笑,瞥见个孕妇在他们边上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皱眉斥:“你想干什么,别以为你大着个肚子你想干点坏事,小爷我就不会揍你啊?”

      “这是晏明潜的钟姨娘,佟太太的表侄女,刚刚囚车里那位的亲侄女。”

      “哦,就是你以前——”原牧炽融会贯通起来语调很乐,他没幸灾乐祸,就是好笑嘛,收到晏霁之的眼神杀,原牧炽咳嗽下很大度地不笑他了。

      管住身边这个,晏霁之再看向钟姨娘,钟姨娘抿抿唇,压压脖颈微低低头,她就知道,她二婶突然举家回滁州还连跟她见一面都来不及、只让人给她送个口信就急不可耐赶回滁州跟晏霁之有关系,原来,真是晏霁之把她叔叔婶婶他们全都弄走了!

      钟姨娘鼓起勇气想进攻,触及晏霁之的冷意,咬咬牙,带着丫鬟回去了。

      原牧炽嫌:“你这事有点窝囊了吧,你爹娘护着也没得你这么轻易罢休吧。”

      晏霁之反嫌:“你怎么知道钟姨娘身边的丫鬟不是我的人?”

      原牧炽被噎地白他:“行行行,算你耐心好。”肯定又是在憋着什么坏了。

      霍海啸走来,原牧炽感悟道:“我怎么觉着见到你没好事呢。”

      “会不会说话?”霍海啸随口斥声,自然略过道:“昌隆侯的幕僚驱使着虢王在刑部打点要进死牢见翟猛,翟猛在牢里也扑腾着要跟外面联络,陛下便漏个口子,让刑部放行,放他们见一面,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去!原牧炽当然去。

      三人快马加鞭赶到刑部,不必刑部的人带路,他们自己走。四下幽静,晏霁之问霍海啸:“贵妃送了个偷盗皇后珠宝的宫女入掖庭狱?”

      霍海啸刚嗯过,原牧炽就嘲笑:“你们两个装什么呀,谁还不知道——”蓦地迎上他俩‘你有本事说呀!’的注视,他当然不惧嚷出来,只是他发现有点说不出口,尝试两遍都卡在喉咙里,这事做得就是造孽,原牧炽郁闷地昂过头。

      “你和贵妃谈过没有?此举与她今早给那位扎几针可不同。”晏霁之顾虑。

      “父亲进宫和贵妃谈过了。”霍海啸笑道:“贵妃明察秋毫已经旗开得胜了。”

      晏霁之愣下,哈哈乐起来,原牧炽问什么情况,霍海啸不予理会,晏霁之愉悦弯眸:“你想皇帝对贵妃此举该会有多大戒心,但若霍贵妃当面挑破皇帝的戒心呢?”

      变成霍贵妃占上风?原牧炽看看他俩,有点愕然:“还能这么玩?”

      “能!”晏霁之心情真好:“不过仅限于霍贵妃对皇帝,霍家其他人不能。”

      霍海啸面瘫都没压住自豪,原牧炽立时变成有点嫌弃霍海啸这德行。

      来到翟猛的铁牢外,发现铁门已拉开空隙,三人相视眼,各自站定听着。

      刑部为防止翟猛逃狱给他的是最高规格的牢房,囚室在地底下,四面都是厚重的石墙,牢门是整面铁门,整间囚室就只有顶部有个巴掌大的窗口给翟猛透气。这会儿,铁门会留出空隙当然不会是梅斗进牢房时没关好,那么自是皇帝已经在了。

      “把京师搅浑,不然你们对我那姐夫没法交代!”

      死牢里,翟猛披头散发、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着,他挣扎着,狰狞着,像头要冲出囚笼而不得的猛兽一般嘶吼咆哮:“我不用你们出手,你们去找郢国公。

      郢国公握着京畿西大营有的是兵马,只要他把霍海啸和晏霁之砍了嫁祸给原家,趁霍家和晏家大乱把我救出去,我和我姐夫一定记他的恩情,你们让他放心!”

      梅斗死拧着眉头没说话,虢王犹豫:“这,这是不是找显国公稳妥一点,郢国公就算是握着京畿西大营也没显国公有用啊。”

      一句话噎得梅斗差点闭气。

      “显国公太精明,找他会适得其反。”翟猛压抑着火气喊:“找郢国公,郢国公哪怕一时不情愿也不会把你们供出来,但你们难道还连说服郢国公的本事都没有吗,你们看不出来,鞠家想坐收渔利吗?去找郢国公,十日内把事给我办了!”

      虢王略感激动地安抚:“好好好,我和先生今夜就去找郢国公,你别激动。”

      梅斗深吸口气再呼出提醒:“可你若是逃狱,你的家眷怎办?”

      翟猛眼底一冷,安静些,狠心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梅斗闻言,自己都不知是否被惊到一般求证:“你连一个儿子都不带?”

      虢王刚才没懂,这下懂了:“翟猛你、你家眷死活,你都不管了?”

      “我顾得过来吗?”翟猛发飙,仿佛吼出来就能减少负罪感给自己安慰:“多带一个,我能出去的希望就少一成,我都顾不了自己了,我还怎么管家眷?”

      站在石墙外的刑部尚书拍拍挡在前面的三个,霍海啸、晏霁之、原牧炽转身,看见刑部尚书陪着皇帝和太上皇,刚要行礼,太上皇就带他们走掉。

      走出刑部监狱,来到空旷处,嬴忱璧让随行四人退下,唯他们父子二人时,皇帝说了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父皇,朕想派人入夷洲岛。”

      太上皇看向皇帝,嬴忱璧眼底含笑,貌若带着点点兴味:“若是夷洲岛大乱,想离开的必定会趁乱离去,朝廷自该帮那些想归家的人回家去;若有不愿意走的,就是命该如此了。孩儿现下想来晏霁之的塞北江南当真是妙哉。”

      “皇帝想让小六去?”太上皇略一沉吟就猜到皇帝有人选了。

      “是,让原牧炽来走这趟再适当不过。”嬴忱璧似斟酌道:“原牧烈再有半月该进京了,让他们见上一面再各自办差吧,入夷洲岛也不是小事,朝廷得布置妥当保证这批人安稳,也不是说走就能走,就定在五月十五让原牧炽南下吧?”

      “好!”太上皇爽快同意了,嬴忱璧宽慰:“父皇,放心。”

      皇帝再把霍海啸他们仨重新传回来,把差事派下,原牧炽尽量装做没什么表情地领旨,幸灾乐祸是谁都看出来了。皇帝又道:“随冠军侯入岛的精锐若是多恐打草惊蛇,朕以为或不能超过二百之数,冠军侯想要一百还是二百精锐?”

      冠军侯?皇帝定是故意的!原牧炽被噎得再装厚道点:“禀陛下,一百足以。”

      “好,就给冠军侯派二百精锐随行。”嬴忱璧看向太上皇,太上皇再叮嘱几句,皇帝要把他们赶走时想起来:“朱家太夫人六月要过六十六岁大寿是吧?”

      霍海啸应是,正徽帝嬴忱璧弯唇笑,摆摆手,让他们三个退下吧。

      猜到皇帝意图的两人带着原牧炽行礼告退,走出一段路,原牧炽还在乐,那脸色真是、真是霍海啸都想踹他:“行了,非得让你老爹和老兄看你不顺眼?”

      “说什么呢,我姓原!”原牧炽斥,不过他高兴,几乎没有告诫意味。霍海啸略过他,转向晏霁之,肯定猜:“六月,我们都得南下吧?”

      “应该是。”晏霁之认同:“陛下应该是想给朱太夫人送份大礼了,你和原牧烈封矿之后转道去岛外接应,我,应该不止我一人,去朱家贺寿吧。”

      原牧炽反应过来,嫌麻烦:“多大点事,小爷我什么刀山火海没见过,这么点事用得着摆这么大阵仗吗?我一个人上岛去,我都能把事给办了!”

      “行了!”晏霁之训:“非得让护国公在北境战场上都替你捏把汗啊?”

      原牧炽郁闷得真想跟他呛一呛。

      从刑部出来,太上皇去了蜀王府,皇帝虽有陪同,但没有进蜀王府的大门。

      “今天出什么事了?”嬴忱璧刚站了站,魏王就出现了,皇帝遂让随行的侍卫退避些,告诉魏王:“蜀王报,昌隆侯在夷洲岛至少蓄了六万私兵。”

      “什么?”魏王差点想揪住嬴忱璧的衣襟,想质问,所有的话又被皇帝弟弟抬手挡住,示意这皇兄别烦他,魏王被憋得一肚子窝火,难怪昌隆侯敢这么狂了啊!

      太上皇面对三儿也是满肚窝火:“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父皇?”

      阿胜赖洋洋的:“你又没问。”

      太上皇瞬间被激得怒发冲冠:“寡人不问,你不知道说啊?”

      阿胜理所当然:“你不问,我说什么?”

      太上皇被气得暴跳如雷:“闹出反贼了,你总晓得反贼是什么吧?!”

      “你又没禅位给我。”阿胜反提醒。

      “你非想气死你爹是不是?”太上皇气过头都冷静了。

      “生气有助于舒筋活络,舒筋活络有助于延年益寿,我这是孝顺。”阿胜标榜。

      很好,好得让太上皇差点没想给三儿扎两刀,问过夷洲岛的情况就走。

      阿胜当然是不会送的。

      蜀王府大宅外,皇帝和太上皇还有魏王都离去后,晋王才从墙角落走出来,面目嗤笑,老八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心性居然都领差事出门办差了!才几天,他就好像从云上掉进泥里,好像在父皇面前在朝堂都没有立足之地了。

      嬴忱璧回到皇城,宫人来报:楚昭仪站在皇极宫前求见陛下。

      “让她回钟萃宫。”

      皇帝行至半路,小太监又跑来禀告:奴婢们请不走楚昭仪。

      “贵妃是怎么做的?”皇帝问,小太监低头,嬴忱璧处置道:“楚昭仪闭门思过半月、停掉上半年月例,至于你们?若有下回,杖三十充入掖庭。”

      若你们下回还不会执行命令——从昨天在拾翠阁,皇帝令你们请楚昭仪回钟萃宫、你们请不走楚昭仪起,几回了,若连最简单的命令都做不来还要你们何用?小太监听得真真的,连忙请罪,得陛下宽恕后再领旨意,跑回皇极宫去传令。

      返回到皇极宫前,小太监再请楚昭仪回,楚昭仪还不肯走,他利落地请宫女姐姐拿布条来把楚昭仪绑起来送回钟萃宫,再传陛下口谕,罚楚昭仪闭门思过半月、停掉上半年月例!说完他还愣了愣,罚月例?宫里向来是罚月银的呀。

      小太监琢磨下,去找大总管。

      蒋厚运淡定:“嘿,这你有什么想不通,让楚昭仪自个儿掏钱呗,记住了,从即刻起到六月三十,楚昭仪哪怕要桶水都得她自己掏银两。嗳对了,陛下还罚过停楚昭仪半年月银,下半年恢复拨月例后楚昭仪还是没有月银的,可别记岔了。”

      “记住了记住了,大总管放心,奴婢们记住了,那钟萃宫的宫人呢?”

      蒋厚运反问:“陛下罚钟萃宫的宫人了吗?”

      小太监会心笑:“没有没有,大总管放心,奴婢这就去传令。”

      可对钟萃宫,若自家娘娘被褫夺封号降位是让他们惊惶震动不安,楚昭仪被绑着送回来就不啻于是在他们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这是陛下厌恶楚昭仪呀,否则为着两个皇子的体面,怎么都不至于陛下竟也如贵妃般让人把昭仪绑了呀。

      楚昭仪进钟萃宫就把自己关在寝殿里,胡姑姑都不见,钟萃宫,人心浮动。

      嬴忱璧回到帝王起居的皇极宫时很清净,皇帝步入大殿内,禁军统领呈上奏报。

      奏报上就五个字:崇孝长公主。

      崇孝长公主,皇帝的长姐,太上皇的长女,魏王的同母胞姐。嬴忱璧注视两息时间,把这份奏报放烛火上烧掉,只道:“朕还以为是哪位太妃呢。”

      霍家差不多同时查到是谁帮大公主姐弟爬到树上去的,结果报给太后,霍太后淡淡得都没什么嘲讽味儿:“这是看魏王要得重用了,又心痒起来了。”

      “姑母,我们给魏王送个信吧,魏王应该不知道。”霍灵渠提议,得到太后姑母同意,霍灵渠即派宫人出宫趟去给魏王府送个食盒。

      魏王刚回府,刚回府就收到贵妃的报信,气得他没控制住脾气,一掌拍在桌上,不是要为这么点小事跟长姐生气,但是真嫌这姐姐狭隘浅薄又不安生。

      已是薄暮,萧灼灼看今天皇宫里的热闹看得跌宕起伏,难以置信令愔夫人一天内被褫夺封号降位昭仪、两个皇子全被送出宫、还陛下都下令把她绑了。

      晏霁之回英王府,萧灼灼就追去问,是不是霍家在算计?

      “不是霍家,不大可能吧,楚昭仪在今天以前可是最得宠的妃子,怎么可能溃败得那么迅猛?她今天可是在一天内崩塌了,她现在简直比溃不成军还不如。”

      “嗯,换你都比她强点。”晏霁之附和声。

      萧灼灼:“……”这话怎么那么不对味儿呢,她好像更没法回话,难道她说、她当然比楚昭仪强吗?哎呀更奇怪了,只能略过:“所以到底是不是霍家嘛?”

      晏霁之提醒:“我应该告诉你了吧。”

      萧灼灼无语:“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了,你当我耳聋还是眼瞎?”

      晏霁之不耐烦地逐客,萧灼灼坐定对呛:“你还有没有一点待客之道,给我客气点,要不然我就去外面宣扬你的诸多缺点让你名声变差!”

      “你被绑有几回了吧?”晏霁之冷下脸:“你想再被绑几回,直说。”

      萧灼灼咬牙捏捏拳头,站起来踢把椅子走掉。

      走好半响,萧灼灼才想懂,这么差劲的,霍家怎么可能看得上对付她?霍家不屑!萧灼灼真郁闷,这人就不能正常说话吗?

      入夜,柳姑娘如约而至,借着夜色掩护进入英王世子的书房,拿到回信,晏诺便送客。柳丝缘未有怯意的问桌案对面之人:“世子不想知道江南的情况吗?”

      晏霁之淡淡:“我更愿意和你父亲谈。”

      柳丝缘闻言也没有任何异样,微笑着颔首告辞,晏诺送客出门。

      独自时,晏霁之闭目靠在太师椅中,莫名的觉得累,他想她,好想。

      夜在思念的绵密里接纳疲累,黑夜退,晨曦出,晏霁之独自站在窗前,坚毅孤怆的背影仿佛抒写着难以名状的沉重,又仿佛他什么都没想只是静静看日出。

      今日休沐,他反而更早起来,在窗前站许久,收到霍雄鹰叔侄带霍桑柔出门的消息,他眼底逐渐凝起聚焦,紧随出门,去小觉庵的后山。

      霍家,暴打庄太妃的旨意请下来了,霍枫叶和霍雄鹰带着霍桑柔来到山门前,霍桑柔跳下车厢就想往庵堂冲刺,霍雄鹰差点都没拉住她:“你知道人长什么样,又住在哪里吗,你认得小觉庵里面的路吗?你一阵傻啦吧唧的瞎跑有什么用?”

      霍桑柔咬牙,忍住快要爆裂的仇恨之力,跟着他们走。

      他们到来时庄太妃刚做完早课,打了桶水在屋前浇花,这些花草是她住下后亲自栽种,论对淡泊表象的修炼,庄太妃自是修炼得很好的。

      看见霍家人,不认得冲着她满目凶狠的霍桑柔还能不认得霍雄鹰吗?看见这些霍家人,庄太妃一愣,还没反应,霍桑柔抓着拳,浑身的血都烧起来了:“就是你这个老太婆很可能才是真凶、大前天还又想害死我姐姐?!我打死你这个老太婆!”

      霍桑柔风卷残云一般冲过去暴打,庄太妃这下是彻底不必有反应了。

      霍枫叶冷漠看着,庄太妃怕是死都没想过她会落到这种境地。

      一边倒的暴打持续半个多时辰,霍枫叶和霍雄鹰都觉得再打很可能要把庄太妃打死了,他俩架起霍桑柔撤。霍桑柔哪儿会肯走,积压十多年的仇才让她发泄这么一点点哪可能够,被架走时还在狂喊着放开她,她要打死这个老太婆……

      霍家人走远,躲藏在暗处的婢女和眼线们探出来,小步跑过去查看庄太妃。

      屋前鲜血流淌,新栽种的嫩芽儿被打着血滴仿若是载着不能承受之重的艳丽。

      晏霁之静立于山峦间似要与萧索融合,晏诺来报已安排妥当,他抬步往小觉庵走。

      鞠家的婢女给庄太妃清洗好,两个在屋里守着,两个出小觉庵去报信以及请大夫,惑人心智的香气四溢,两个婢女迷迷糊糊得没多久就趴在桌上睡过去,反倒是被打得不省人事的庄太妃昏昏沉沉的醒来感觉自己如坠云雾像是入了仙境又像是陷入了浑噩。

      晏霁之放轻脚步来到床榻前,盯着她两瞬,问:“温献皇后是不是你害死的?”

      ……

      晏霁之出来时阳光正好,只是他周身寒气凛冽,再炙热的光照这一刻都暖不了他。

      疾赶至武襄侯府,晏霁之候过片刻,侯瞻让出府来:“找我什么事?”

      “你爹娘真会取名啊,一个让,一个渥,你爹应该不偏心,但他放纵你娘偏心又何尝不是一种偏心?”晏霁之讥诮,侯瞻让驳道:“母亲老来得子,偏爱些是人之常情。”

      “偏爱些,是常情?”晏霁之恭维:“当真皇亲国戚!”

      语毕,晏霁之走人,侯瞻让直觉阻拦:“你什么意思?”

      晏霁之冷冷盯着他,眼底涌动,是触目惊心的恨意,侯瞻让微愣,随即就被狠狠撞开,侯瞻让再愣下冒起股诡异的感觉,晏霁之不可能来无的放矢吧?

      远离武襄侯府,晏霁之赶往皇宫,皇帝得的信儿是,晏霁之要来缅怀表姐。

      嬴忱璧能信吗?呵呵!皇帝他就等着抓包了。

      晏霁之走进表姐生前住处,缅怀一个时辰后离开,出宫,嬴忱璧:“……”

      想想他可能是有点小人之心了的皇帝嬴忱璧遂也去妹妹生前的住处看看,待过两刻钟,嬴忱璧去长春宫找霍贵妃,这都月末了,贵妃怎么还不搬回关雎宫?

      “我不想搬。”

      霍灵渠心情郁郁,何止皇帝认为晏霁之缅怀过表姐后会过来长春宫,她当然也那么想,她还跑小厨房做糕点了就等着晏霁之过来。糕点做好许久,左等右等等不到晏霁之的身影,霍灵渠实在忍不住的派人去问问,竟是晏霁之已经出宫了。

      这没什么不应该,进宫来缅怀表姐,悼念过了,自是出宫,还来长春宫反而假,可是,可是霍灵渠心里就是有些闷堵,若非在他缅怀表姐时她过去不大方便,她早跟过去一同缅怀四姐姐了,但,但她真的没想过晏霁之会直接出宫啊……

      嬴忱璧险些噎下:“这是太后住处,你是贵妃,岂有随太后长住之理?”

      霍灵渠语气微微有些冲:“我又不侍寝,你管我住哪儿?”

      “胡闹!”嬴忱璧脱口训斥,就算贵妃暂时还不侍寝,皇帝也想留宿的好吧:“总之,绝没有贵妃随太后长住的理儿,太后也不会同意,贵妃难道想让太后来劝你?”

      霍灵渠愤愤瞪他,姑母今早跟她提过了她该搬回关雎宫了,她不愿意而已。

      贵妃闷着脸不肯说话,嬴忱璧哄道:“贵妃,莫使小性子,你再住长春宫真的不合适,这就随朕去向太后辞谢过就让宫人们收拾箱笼回关雎宫吧。”

      “我再住半个月吧。”强拗是拗不过的,这一点,霍灵渠也清楚,憋闷道:“五月十六,我再搬回关雎宫,也让翁嫔和小皇子多相处几天。”

      嬴忱璧叹息:“好,就依贵妃,朕派人去知会拾翠阁。”

      其实翁嫔已经让奴婢们收拾好了,霍贵妃派人来接,小皇子就能送过去。再给半个月,翁嫔眼睛酸酸的,抱起她的小皇子贴贴脸,这是霍贵妃收买人心的手段,她也感激。

      庄太妃被暴打的消息传入宫闱,太妃宫苑沸腾了,沸腾过后,朱太妃第一个警觉,该如何拦住晋王和庄太妃碰面?召集她们过来,众人集思广益下想出个办法,让庄太妃睡着——晋王过去时就让庄太妃昏睡着,再让晋王尽快离京。

      在晋王府麾下的势力肯定有不少想脱离了,晋王肯定要阻止,这不就能让晋王离京了。朱太妃率众汇聚到鞠太妃的病榻前想请郢国公运作让晋王在端午后就出京,鞠太妃还一遍遍沉浸在庄太妃被暴打的痛快中呢,闻言就爽快答应了。

      皇宫外,今天还是许多人出狱的日子,佟家的六位,杭太太,郭太太。

      狱卒们看这位被褫夺诰命的建威侯夫人郭太太还挺占便宜,虽然这话有点残忍,但确实是霍贵妃要把她关到月末时就已经是四月的尾声,关两天就能出来。

      郭太太是建威侯府的管事来接的,不论亲儿还是算打发她的庶子都没来,她步履摇晃,人很憔悴,白头发虽然没多长,关这两天也让她的心一下老了好几岁。

      杭太太倒在来接她的儿子怀里哭得委屈极了,杭大爷苦笑,前天他就去求过京兆尹,京兆尹没见他,派个狱卒就打发他了。人家说,你娘是有几颗脑袋啊在皇城门前撒泼,他苦苦陪着笑脸保证不会有下次了,狱卒像是听见了个笑话:你还想有下次?

      你也不去打听打听现在大公主是谁在养?!

      杭大爷看着扑在他怀里痛哭的母亲,他也好想哭,多年苦读就这么没了。

      佟梦骜比佟家今天出狱的那批人早到些,一进城就直奔英王府,在英王府前没进门,但也没多等,晏煦之出来理会道:“我们家王爷和世子都不想见你。

      我肯来见你是我觉得你至少还没有做梦做到不正常,我当你是正常人,你也别跟我杠,赶紧回佟家去吧,要不然你老娘他们出狱来,你还没把控住佟家,你会更遭罪。”

      佟梦骜想见见他长姐,晏煦之有点不耐烦了,佟梦骜只得咬牙离开,去找他爹,在宅子外遇上那六人被狱卒送回来,没两三刻钟,他就知道晏煦之的意思了。

      相比起来,当然是佟梦骜的手段比佟梦奭凌厉多了,他把大哥相当于压住的蛊惑住后就让佟卓伦兄弟去报官,告偷窃,没管老父反对,就把从晏家和霍家回来的这五十多个奴婢送四十多个进牢里,全等着去流放吧,没让他们上断头台都算是对他们客气了。

      这批人中还剩的十个,想死就一起去,要不然就恪守住做奴婢的本份。

      他对老娘都没手软,就把人绑起来扔在房里,看她还怎么祸害佟家!

      在佟梦骜的雷霆举措下,佟梦姿娘仨暂且各自找间屋去休养,佟梦奭总算觉得松口气,他儿女们都觉得有了点主心骨,老太太被关在屋里没人给她送晚饭也是没人在意。

      佟家落到这个地步,谁不恨啊?!

      人,许多都惯于推脱责任给自己安慰,何况一直以来就是老太太闹得最凶,佟梦骜现在站出来指是老太太祸害了佟家,谁又还不愿意承认?

      这些天,谁不恨啊!

      把佟家管控住后,佟梦骜当夜就病倒了,这一路紧绷着心弦赶回来,在路上他差点就没撑住要病倒了,终于赶回佟家,暂且料理好家中,心弦一松哪还撑得住。

      这一夜,佟家很安静,小觉庵里,人影相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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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下一本开《偏爱》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