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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一切都是从那个诡异的梦开始的。

      梦境里的女人出现在她眼前,又瞬间凭空消失。

      一夕之间,陆民熙的身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父亲从出身军人世家的上校陆濯,变成了为爱入赘的面包店老板林逸生。

      母亲好像是同一个人,但又好像不是。程歧蔓改了姓氏,成为阮歧蔓。模样一般无二,但性情却相差甚远。

      而母亲之所以改姓,是因为外公外婆早在十几年前就离婚了。

      从小一起在孤儿院长大,从渝城小镇打拼到深城定居,青梅竹马情深义重的外公外婆,离婚了。

      并且是双双婚内出轨。

      这丑闻在早些年的时候闹得满城皆知,以至于她根本无需费力,就先后从两个嚼舌根的老太太嘴里得知,外婆出轨的对象竟然是徐管家。

      而外公甚至有一个私生子,还是长子,比她妈妈还大两岁。

      不,准确的说,外公不是她的亲外公,因为妈妈是外婆跟徐管家的女儿。

      以及,现在不是2021年,而是2014年。

      倏然,卧室门被轻轻敲了两下,“熙熙,醒了吗?”

      陆民熙慌忙合上日记本。

      门打开,林逸生见小姑娘坐在书桌前,怔了一下,“在写日记吗?”

      他家小公主有午睡的习惯,但自从一周前意外落水后,作息规律就全变了。每天按时起床准点熄灯睡觉,不赖床不拖延,自律到不像话,跟受过军训似的。

      “没。”陆民熙下意识摇了摇头。

      她在看日记。

      见林逸生的视线落到书桌前的草稿纸上,陆民熙啪的一下用日记本盖住她刚才捋线索时随手记录的字迹。

      林逸生便笑了,“爸爸不偷看你日记。还有小秘密了。”

      捏她鼻子的大手有一条很显眼的刀疤,指腹的茧薄薄一层。陆民熙唇角动了动,弯眸笑了一下,“爸爸,你下午不去店里了吗?”

      “明天你就开学了,爸爸带你去商场转转,买点文具什么的。”

      令陆民熙意外的是,这个世界的阮纯熙居然跟她念同一所学校,同样是9岁,开学四年级。

      她虽然年纪小,但出身于深城顶级的圈子,自幼耳濡目染,对于阶级比同龄的孩子更有概念。寻常小面包店老板的女儿怎么会进权贵子弟扎堆的贵族小学呢?

      醒来后一星期的时间,她把这四室两厅的学区房悄悄翻了个遍。她在这陌生的世界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所遭遇的一切她极度渴望倾诉,却一个字也不敢声张。

      只能咽下眼泪,强忍着恐惧,不动声色地尽可能掌握更多的信息。

      林逸生,36岁,十年前入赘,跟阮歧蔓结婚后育有一女,阮纯熙。

      或许这对夫妻曾经有过恩爱的时候,但现在很显然感情不和。分居,这段时间阮歧蔓一次也没回过这个家。冷淡,不仅是对林逸生,连带对她也不怎么关心。

      尽管有着同一张脸,但阮歧蔓不是程歧蔓。

      就像她和阮纯熙。

      手机突然响起来,林逸生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忙划了接通,“喂,蔓蔓……”

      电话那端说了句什么就挂断了。

      陆民熙仰起头,看着眼前侧脸线条柔和的男人笑容凝滞了一瞬后,重又扬起唇角。

      “熙熙,妈妈到楼下了,今天舅舅从国外回来,特别想你,妈妈要带你去外婆家。”

      “爸爸,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林逸生俯身亲了下她的额头,“爸爸下午要去拜访一下你的新班主任。”

      “那好吧。”陆民熙扁了下嘴。

      扎眼的红色跑车停在单元楼下,陆民熙上车前,回眸看了一眼笑着朝她挥手的林逸生。

      她过去的成长环境里从未遇到过林逸生这样的男人。

      他性格柔和,甚至是有些软弱的,即便是跟她年迈的太爷爷军区司令陆远斋相比,似乎也是他显得更羸弱一些,更别说跟她的父亲陆濯比了。

      三天前的中午,他躲在主卧阳台跟阮歧蔓吵了一架,尽管他已经尽量压低嗓音,但有心偷听的陆民熙还是听了个大概。

      “看什么,从河里捞出来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现在连我都不认识了?”将墨镜架在头顶的阮歧蔓发动车子,连落下车窗跟林逸生打声招呼都没有。

      陆民熙耸了耸肩,收回视线。

      她回忆了一下阮纯熙日记里的内容,去年的生日愿望是希望爸爸妈妈和好。

      那大概是没希望了。但是。

      “开面包店不好吗,你为什么总是跟爸爸吵架?”陆民熙长睫垂下来,失落地小声问。

      阮歧蔓闻言皱眉看了她一眼,“你又在搞什么花样,突然装什么可怜,怪瘆人的。”

      啊,猜错了。这不是正确的相处方式。

      陆民熙没抬眼,面无表情地道:“你怎么可以说一个渴望家庭和睦的9岁小女孩在装可怜。”

      阮歧蔓啧了一声,偏头打着方向盘嘟囔了句。

      “小怪物。”

      含混的嗓音淹没在此起彼伏的汽车喇叭声里,陆民熙却听得分明。

      她的心脏没来由的,被针刺了似的疼了一下。

      *

      还是这栋别墅,应该是离婚后这处房产分给了外婆。

      庭院里停着一辆底盘很高的黑色越野车,陆民熙扫了一眼,猜测这位舅舅的性格。

      却没想到,是很斯文的人。

      他头发打理地一丝不苟,穿着一身淡蓝色休闲西装,正坐在客厅木质茶桌前跟外婆聊天,眉眼含笑,声音也是温和的。

      程禹礼,据说比阮歧蔓大两岁,应该也就刚刚三十出头,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年轻。外公外婆在十几年前离婚,那时候程禹礼差不多已经成年了。

      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子,关系意外的融洽。

      “外婆,舅舅。”陆民熙跟在阮歧蔓身后,乖巧地打了声招呼。

      抬眼的时候正撞上外婆的视线。

      客厅里摆放着佛龛,檀香的味道似有若无,从不信鬼神之说的外婆开始礼佛了。

      外婆叹气道:“熙熙前段时间被大风裹河里去了,打那以后就总是病恹恹的,见人也不显得亲热了。”

      话是对程禹礼说的,眼睛却始终看着她。

      又猜错了。陆民熙默默地想,这是她今天露出的第二个破绽了。

      她被送去的医院离这里很近,林逸生担心她有哪里不舒服,让她多住院观察了一天。

      没见外婆去医院看她一眼。

      外婆也不是外婆,她只是阮竞夏。

      “怎么回事?!”程禹礼显然事先不知情,闻言惊了一下,忙将小姑娘抱到腿上,心疼地摸了下她的小脸儿,“熙熙吓坏了吧。”

      阮竞夏还在盯着她看,似乎在暗示她什么。

      陆民熙顺势抱住程禹礼的脖子,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没说话。

      “那可不。”阮歧蔓挨着程禹礼坐,接着话茬道,“刚醒来那会儿叫她名字,还问我叫谁呢。”

      程禹礼在听说救阮纯熙的人好像遇难了后,更坐不住了,孩子这么小,遭了这么大的惊吓可别有心理阴影了。

      “不行,我得带熙熙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阮歧蔓闻言笑着对陆民熙说:“看见没,还是舅舅想得周到。”

      程禹礼无奈,“你呀,这妈当得太粗心了。”

      上了车,陆民熙想了一下,说:“舅舅,你的车看起来张牙舞爪的。”

      程禹礼倾身给她系安全带,笑了一下,“不是我的车,是……一个朋友的。”

      车刚开出别墅大门还没多远,迎面遇到一辆警车朝他们按喇叭。

      程禹礼按下车窗,对方愣了一下,“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薛琰呢。”

      “我的车送去检修了,所以开了薛琰的。”

      薛琰?

      副驾驶的陆民熙听到这个名字立刻抬起头,却见那警察是个熟人。她也看见了她,眼睛一亮,“巧了嘿,小朋友还记得我吗?正要找你呢!”

      警察从兜里摸出证件给程禹礼看了一眼,“差点白跑一趟,你们这去哪儿呢?我想再详细了解一下阮纯熙落水的具体情况,您看方便配合一下吗?”

      “正要带熙熙去看心理医生呢。”程禹礼握着方向盘掉头,“那就等下再去,走,去家里聊。”

      程禹礼给警察倒了茶,顺便问一句,“你跟薛琰是?”

      “薛琰是我小叔。”警察接过茶道了谢,“我叫薛少慈,少年的少,慈悲的慈,您是?”

      “熙熙的舅舅,我叫程禹礼。”

      阮竞夏和阮歧蔓也下了楼。

      几人寒暄,陆民熙将薛少慈打量了一遍。

      她身高比程禹礼差不了几厘米,目测快一米八了。穿着黑色短袖,束脚工装裤,警靴上的泥渍没擦干净,看起来是不拘小节的人。左手中指上带着戒指,大概率是婚戒了。

      薛琰是她的小表叔,奶奶的亲侄子。陆薛两家是姻亲,走动密切,关系自不必说,陆民熙一直听说除了薛琰她还有一个大表叔。舅爷爷的原配执行任务牺牲了,之后才娶了现在的舅奶奶。大表叔是原配的儿子,不知道因为什么跟家族决裂了,搬去了京城。

      听薛少慈的口音,差不离就是了。

      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碰到了。

      “……你还记得救你的人长什么样吗?”

      陆民熙垂着眼,低声道:“没看到。”

      但是小姑娘在医院醒来的时候问的是,救她的姐姐呢,没看到怎么知道是姐姐呢。薛少慈问:“没看到还是没看清?”

      “我视线模糊。”陆民熙抬起眸比划了一下,“水面起伏,水花很大,我很难睁开眼,只看到她是长发。”

      “还有,她呛了水,咳嗽的声音是女声。别的我就不清楚了。”

      薛少慈闻言眉头蹙得更紧了,这件事从里到外都透着古怪。

      原本以为救人的女子肯定遇难了,结果捞不着尸体,也没有人来报失踪案。可哪有救完人直接把人扔在现场不管了,也不报警,更何况救的是小孩子。

      她就自己走了?连鞋子都没穿,光着脚就走了?

      “这是做好事不留名啊!”阮歧蔓放下茶杯道。

      “现场没有监控吗?”程禹礼听到对方没遇难,心里好受了许多。原本想着找到人以后补偿她的家人,现在人没事就太好了,他一定要当面给谢礼。

      薛少慈摇头,“离少罗河最近的监控在主路上,隔着三公里,周围有遮挡物,还被雷劈了。”

      又盘问了几句,一无所获地起身告辞,一家人坚持要送她。

      关上车门,薛少慈猛地反应过来。

      那个小女孩从头到尾只透露了一个信息。

      在她反问是没看到还是没看清后。

      长头发,咳嗽的声音是女声,攀着对方肩膀的时候摸到了肩带……

      不断地补充细节,反复印证救人的是女性这一条已知信息。

      手部动作变多。

      是巧合吧……对方毕竟只是一个刚满九岁的小女孩。

      但,普通小孩子遇到这种事会怎么样呢。什么都说不上来?知道什么却说话颠三倒四表达不清?或者哭闹抗拒不愿意回想害怕的经历?

      薛少慈抬头看向车窗外的小女孩。

      她穿着白裙子,瓷娃娃一样漂亮,依偎在舅舅身边,正安静地注视着她。

      视线相对,小女孩牵动唇角笑了一下,朝她摇了摇小手。

      薛少慈并拢二指点了下额头,满腹疑思地发动车子。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

      中景小学。

      开学第一天,尽管陆民熙已经提前了二十分钟,校门口依旧被各路私家车堵得够呛,她家的小轿车夹在一众豪车里反而扎眼。

      昨天睡前陆民熙上网搜索了一下学校的平面布局,这时候的中景操场和食堂都没有改建,少了栋教学楼,除此之外基本没有什么变化。

      连保安叔叔都是熟面孔,只不过看起来稍微年轻了些。

      教室里一片喧闹,陆民熙刚进门就有人打招呼,“阮纯熙,这里这里!你坐在我前面!”

      是个黑瘦的小男孩,正跟他同桌的另一个男生打闹,瞧见她便立刻热情地摆手。他脑门儿上全是汗,笑起来一口白牙,“咱们原来班就四个人分到一起,你,我,还有孙思倩跟一只耳。”

      一只耳?

      陆民熙将书包随手挂在椅背上,顺便扫了一眼他的座位卡。叫何理。

      她坐在靠墙第三排,挨着窗户,这位置不错。

      “我睡一会儿,老师来了叫我。”

      何理哦了一声,“你怎么刚来就睡觉啊。”

      “嗯。”陆民熙抬手把窗户关了,偏头趴在课桌上补觉,“心力交瘁。”

      周围的吵嚷渐渐变成混响的嗡声,陆民熙越睡越头沉,迷糊中身侧好像有人拉开椅子坐下。

      她头晕脑胀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新同桌。

      瞳孔骤然放大。

      陆民熙立刻垂眸确认了一下他的座位卡,上面赫然写着“陆清时”三个字。

      陆清时,清平之时。

      陆民熙,物阜民熙。

      这是太爷爷给他们兄妹俩取得名字。

      正用湿纸巾擦桌子的陆清时侧眸,见同桌的女生盯着他的座位卡,便礼貌地问:“我叫陆清时,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阮纯熙。”

      这个世界再没有陆民熙,只有阮纯熙。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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