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微尘》石上泉

4、第四章：集装箱女孩

　　西蒙对门的“集装箱”，铺主是一金发碧眼的俄罗斯女孩，做服装杂货铺生意，看得出来本钱不多，生意不温不火。不过女孩很吃苦，铺子开的最早、收得最晚。连续好几个晚上，铺主女孩都和西蒙一样，住在自己的“集装箱”里，西蒙心里暗自把她叫做“集装箱女孩”。

　　“你好”，练摊三个月之后的一个晚上，西蒙和“集装箱女孩”在各自的集装箱门口相遇了，西蒙操着不太纯熟的俄语主动向女孩问好。

　　“你好”，“集装箱女孩”用不太标准的中文回答。

　　“你会中文？”西蒙有些惊喜。

　　“会一点，因为需要和中国人打交道。”

　　“我叫西蒙，来自中国大都”。

　　“我叫莎莎，白俄罗斯人”。

　　西蒙终于有机会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年轻的女邻居：高高的个子，大大的眼睛，两条又粗又长的大辫子搭在胸前，脸蛋娇嫩好看，身材玲珑凹凸有致。此刻虽已深秋，莎莎穿着却有些单薄，更加显得楚楚动人。

　　西蒙看的有些呆了，突然就想到了卡夫曾经给他讲过的一个关于俄罗斯女导游的段子：“有个俄罗斯女导游带中国团旅游。晚上住店时，发现只剩下最后一间房了，没办法只能和一个中国落单的男游客同住。晚上睡觉时，女导游将一条毛巾折成长条放在床的中间，对男游客说，晚上不能越过这条线，否则就是禽兽。第二天早上，两人醒来，中国男游客对俄罗斯女导游说，我昨晚可没有越过那条线啊。没想到，俄罗斯女导游听后狠狠地打了那男人一个耳光，说道，你真是禽兽不如！”禁不住乐出了声。

　　“你在笑我吗？”莎莎疑惑地在自己身上看了看，很认真地问西蒙。

　　西蒙连忙回过神来，摆摆手，“不是的，我是说你很漂亮！”

　　西蒙和莎莎从此熟络了起来，经常互相照看生意，串串门，谈谈天。偶尔西蒙拿出中国的小食品招待莎莎，莎莎总是真心称赞中国的东西好吃。大多数夜晚俩人都会住在“集装箱”，西蒙就约着莎莎一起吃饭，一起聊天，打发寂寞的夜晚。不过，每次西蒙想知道一些她的个人情况，莎莎都会避而不谈，而且一到夜里11:00点，莎莎就要回去自己的集装箱，她说她还要写信。

　　“西蒙哥，你说我的生意为什么就不如你的好呢？”一天，吃过西蒙的京八件糕点的莎莎，盘腿坐在西蒙的单人床上，忽闪着淡蓝色的大眼睛一本正经地请教起西蒙生意经。

　　“不会呀？你的生意也不错啊。你看，很多老男人不是都往你的铺子跑吗，怎么会生意不好？”西蒙打趣地说。

　　“乱说，他们哪里是来买东西，他们都是老色鬼。”莎莎理直气壮地回答。

　　“啊？那你有没有被色鬼占到便宜？”西蒙乘机坐到莎莎正对面，脸对脸地上上下下“检查”起来。

　　“他们想占我便宜？都是这个下场！”说着，莎莎使出黑虎掏心的招数，一拳打在西蒙的小腹上。

　　西蒙早已防备着这招，顺势抓住打来的粉拳，夸张地啊了一声，侧身倒下，一裹一带之间把莎莎压在身下。一碰到莎莎玲珑丰满的身体，西蒙顿觉喉头发紧，嘴巴就已经贴上了莎莎俏皮的双唇。莎莎也张开双唇，带着狂野吸允上来，蔷薇花般的感觉立即在西蒙唇间漫开。西蒙和莎莎纠结着，缠绕着，莫斯科的冬天竟然在这间集装箱蜗居中温暖如春。

　　“西蒙，你真的喜欢我？”
　　“莎莎，我喜欢你！”
　　“可是，你还不了解我。”
　　“莎莎，我爱你！”

　　随后的日子，西蒙开始给莎莎支招，梳理生意不好的原因是货物品种杂而不精，进货量少而单价贵，这就失去了市场竞争力。或者说，莎莎现在相当于是在做现货摊儿，而不是批发加零售。零售固然利润多一些，可量走的少。在这个市场中，关键是做量。有了量，就有了垄断地位！所以西蒙要求莎莎立即打折处理所有存货，和他一起做皮货生意，说好本金西蒙替她先出，等赚了钱再还给西蒙。

　　两家对门的集装箱都卖皮衣，岂不是会互相竞争？莎莎起先是有着疑问的。西蒙从宏观经济学讲到微观经济学，从边际收益讲到规模经济，那简直就是口若悬河，可莎莎依然不明白。

　　西蒙甚感失望，“我还是给你讲一个真实的故事吧，这样好理解”。

　　车站广场你想买包烟。
　　走进一家烟铺，你问大前门多少钱一包？人家说三块五。
　　你的生活经验告诉你三块五太贵，一般你平时花两块就能买到。
　　于是，你到不远的另一家烟铺，你继续问大前门多少钱一包？人家说三块六。
　　于是，你换到对面再远些的另一家烟铺，你接着问大前门多少钱一包？这回人家说三块八。
　　咋办，这的烟铺都这么贵，你买不买？你最终还是买了。
　　为啥都这么贵？因为车站广场周边的烟铺都是一家开的。——这叫垄断！

　　大前门在所有烟铺原本都卖三块五，你不买离开去问下一家，那家早盯着你呢，立马提价一毛，再换一家再提价一毛。哈哈，——这叫销售策略！

　　第二年春天，西蒙和莎莎的“集装箱”已经在“一只蚂蚁”里小有名气。西蒙和辽阳佟二堡皮货商订购的一批小羊皮春秋季夹袄也已经到货。每天来批发的客商络绎不绝。两只集装箱互相比着价，不是杀，而是涨，反倒抢购的人越来越多。

　　生意好，人手就显得紧张起来，西蒙开始招人。在莫斯科的中国倒爷一般在招人时首先考虑的是中国人，西蒙也不例外，自家人用着放心。几经介绍，刚刚来莫斯科没到一个月的王老二就成了西蒙的帮手。

　　王老二身高一米八五，略微有些驼背，山西人，典型的西北汉子。人很豪爽，干活不惜力，能吃也能喝，40度伏特加一人能干掉半斤啥事没有。

　　等到一万件小夹袄售罄，西蒙和莎莎着实赚了一大笔钱。

　　“晚上祝贺一下吧，大伙这阵子辛苦啦”，莎莎问西蒙。

　　“好，咱们也该放松一下啦。”西蒙赚了钱的心情自然大好。

　　晚上的庆祝活动，选择在著名的红场克里姆林宫旁的酒吧一条街。餐厅叫MUMU,提供正宗俄式大餐，是卡夫建议的。西蒙、莎莎、卡夫还有新人王老二四个人，除了卡夫，其余三个人都是第一次进到如此奢侈的餐厅。

　　MUMU在莫斯科很有名，也很有历史，有名有历史当然就贵。整个餐厅不是很大，精装红木配以俄罗斯风情的饰灯，明暗适度，明晃晃的银器摆满了餐桌，红烛映射出浪漫而温情的光线。餐厅中央设舞池，宾客可以在享受俄罗斯精美佳肴的同时，还能欣赏到来自俄罗斯乡村乐队及俄罗斯民族艺术家精彩的舞蹈表演，当然，你也可以随时下场一展舞姿。

　　四个人都很兴奋，卡夫负责点菜，红菜汤、蒜香面包、罐焖牛肉、基辅沙拉、格瓦斯、冷酸鱼、奶油烤杂拌、奶油蘑菇汤、列巴。卡夫还是手下留情的，这些菜在MUMU很地道，也相对便宜。

　　这么好的菜，自然要喝酒，西蒙征求卡夫的意见，能否点一瓶伏特加，卡夫倒是不介意。在穿着葱芯绿裙装的大婶的介绍下，西蒙咬牙点了一瓶40度的ABSOLUT VODKA。绝对伏特加其实原产地是瑞典南部的阿赫斯，拥有400多年的酿造传统。伏特加一上来，几杯下肚，气氛立即活跃了起来。

　　这顿饭足足吃了三个小时。九点钟的莫斯科红场华灯璀璨，红场是俄罗斯人的红场，也是全世界人民的红场。卡夫自豪地向两位中国朋友介绍着红场的故事，西蒙不知不觉间胸中也豪情荡漾。

　　红场的知名度可以与天安门广场媲美，但面积只有天安门广场的五分之一，同样有很多著名的建筑物：南面有瓦西里升天大教堂，民族英雄米宁和波扎尔斯基雕像，再前面是一个圆形的平台，俗称断头台，是当年向群众说教、宣读沙皇令和行极刑的地方。

　　卡夫说到这，王老二摇头晃脑说，这就相当于咱首都的菜市口，推出午门斩首，都是同一个意思。

　　红场的西侧是著名的列宁墓，列宁的遗体安放在水晶棺中，身上覆盖着前苏联的国旗。列宁墓的后面与克里姆林宫红墙之间有12块墓碑：分别是斯大林、勃列日涅夫、安德罗波夫、契尔年科、捷尔任斯基等前苏联政治家。

　　望着红场的一切，西蒙一手搂着莎莎的肩膀，一手指着瓦西里升天大教堂，申请的说，“莎莎，三年后的今天，我要在那里娶你！”莎莎双手缠住西蒙的腰，双眼迷离，一个热烈的吻盖上了西蒙的双唇。

　　卡夫摇了摇头，识趣地拉上王老二，“兄弟，我们先走啦，把浪漫留给西蒙和莎莎吧。”王老二此时喝的有些高，卡夫只好半拉半抱地把他塞上了出租车。

　　情意绵绵的西蒙和莎莎，好一会才发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我们去找间酒店吧，今晚我不想回集装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