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微尘》石上泉

2、第二章：王副市长

　　兰兰主任按照西蒙总经理的指示已经将王老板安置在了他最喜欢的“芭蕉夜雨”。这是一间总统套级别的房间，不光装修按照巴厘岛风情设置，而且这间厅房的“主人”——贴身管家——名字就叫芭蕉，一位来自印尼的美女。

　　芭蕉有着西方女孩的身材与东方女孩的相貌，美艳性感，举止投足间似有风情万种。醉人之处在于她有一双淡蓝色的晶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不经意间荡漾出来满是轻歌曼舞般的笑，望定你，嘴角微一翘，眼睛便弯成月牙儿，仿佛那水灵灵也跟着溢了出来。

　　西蒙拿出卡片在电梯感应器上贴了一下，世界顶级观光电梯悄无声息地将西蒙送达五层的水晶晶会客厅。走下私人电梯，服务生将西蒙引领到了芭蕉夜雨。

　　兰兰正站在门口，时不时地望向手腕上的浪琴手表。这手表是西蒙送的，西蒙对于女孩子出手向来很阔绰，送办公室主任的生日礼物当然更加马虎不得。

　　见到西蒙，兰兰紧走两步轻轻附在西蒙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西蒙皱了皱眉，下意识地紧了紧领带，从嘴角挤出几个字，“好，你催一下东邪，我先进去”。

　　兰兰点了点头，走到门前轻轻地敲了三下，退后，站在西蒙身后左侧半步，双手握在身前，左上右下。开门的是芭蕉，躬身问候西蒙“总经理好”，侧开身让西蒙进入，再向兰兰一笑轻轻关上了房门。

　　王老板60岁不到的年龄，身材魁梧，保养得很好，国字脸永远堆着似笑不笑的神情。度身定制的专用休闲服穿在身上，显得格外雍容和洒脱。王老板斜靠在贵妃榻上，手里不停地把玩着装着拉菲红酒的水晶杯。看到西蒙进来，放下酒杯站了起来，一米八二的海拔让西蒙有些压抑。

　　“西蒙啊，听说你在开同学会，好啊！同学会，同学会，拆散一对是一对！你这个钻石王老五，拆散了几对啦？是不是当年有哪位女生和你不清不楚，现在缠着你脱不开身呀？”王老板笑意盈盈地说着，拍了拍西蒙的肩膀。

　　“王老板笑话我，哈哈哈，我的自然条件怎么会有人看得上，我发育的晚啊！”西蒙故意拖长啊字的发音，顺势跌坐在贵妃榻对面的沙发上。

　　芭蕉递上一杯拉菲，把鲜荔枝分一份放到西蒙的面前，看到王老板坐下，芭蕉踱到贵妃榻后面，两只柔若无骨的手放到王老板的肩上轻轻地按摩着。

　　“西蒙，最近怎么样啊？咱们好像有两个星期没联系了吧？”王老板问。

　　“是啊，大哥您忙，我怎好拿些小事麻烦您呢。”西蒙回答。

　　“西蒙啊，我发现，你最近跟大哥弄的挺客气，哈哈哈……”王老板放声大笑起来。

　　王老板倒是从不客气，上个月刚刚借口小姨子去美国读书，和西蒙“借”了十万美元。这些年来，王老板的亲戚似乎多的无穷无尽，这类借款就从来不曾停止过。西蒙有时怀疑王老板家族的种是不是多胎繁殖，有时甚至怀疑王老板就是日本小说家西村京太郎笔下的敦厚的诈骗犯，而西蒙自己就是那个理发师。

　　不过，王老板的确是帮过自己大忙的，要不，哪里会有这家五星大酒店呢。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能算是问题。

　　西蒙每次都做好了再写一张私人支票的准备，也做好了不再“借款”给王老板的准备。其实，不是钱的问题，每次给钱出去的瞬间，西蒙都有一种出恭完毕后的轻松，但不久，这种轻松就会被另外一种莫名其妙的烦躁与不安所替代。西蒙甚至后悔当初不应该结识这个王副市长，不应该和他勾结运作置换协议。后悔药好不好吃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底下无处可买。

　　钱和权，这两样东西分开来都是好东西。放到一起，可就未必，多数情况下，钱和权结合生出来的反倒是魔鬼。

　　这些年，看着老虎苍蝇一个一个的落马，西蒙也怕的很，可单单王副市长官运亨通，毫发无损。即便没落马，多数官员还是能自觉远离大酒店这一类高消费场所，也只有王副市长，还经常无所畏惧地光顾水晶晶会客厅。

　　对于西蒙来说，有了钱，就有了地位；有了地位，就有了对应的社会关系。名流政要，明星大腕，都会围着你转。这种感觉相当一段时间让西蒙感觉良好。可每当他触摸到左肋的刀疤时，就如同坠入蛇穴般悲凉，痛苦、负疚、恐惧马上纠结在胸口，让他透不过气来。

　　这时敲门声响起，西蒙连忙回过神来，示意芭蕉去开门。王老板疑惑地望向西蒙，微微皱起了眉，西蒙赶紧欠起身，“大哥，是东邪，我让他来陪陪您。”

　　东邪大步走进来，骑马拿杆的条格衬衫配一条登喜路轻薄棉布休闲裤，人尽管显得猥琐，但今天的装扮却很有几分品味。

　　“看得出，东邪总是从三姨太家出门啊，衣服配得有水平啊！” 王老板显得格外有兴致，首先打趣起东邪来。三姨太是东邪半公开的情人，搞服装设计的，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

　　“嘿嘿嘿”，东邪干笑着，顺手拿起西蒙的酒杯，将拉菲一饮而尽。“老大，我那位就是一小裁缝，您看看您这，这才是莺歌燕舞、鸟语花香啊！”说着，东邪色迷迷地扫了王老板身后的芭蕉几眼。

　　“西蒙,你去忙你的，老大我来照顾。”东邪竟然还知道自己的使命，“老大，西蒙他必须得去，很多同学好多年没见啦。他啊，是当年校园流氓案的主角加主犯，正等着接受审查呢！”东邪和王副市长是多年的五大铁，是可以论哥们的。民间流传的五大铁就是：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下过乡、一起分过脏、一起嫖过娼。东邪觉得前三项如果先天不足，后天就只能在后两项上加倍努力了。

　　东邪觉着他这辈子离不开王副市长，王副市长也觉着没有东邪生活会失去色彩，而这种感觉在王市长和西蒙之间是没有的。尽管隔三差五就来西蒙的酒店，可王副市长不是为了西蒙而来，这里有两样东西是他惦记的，一样叫“美元”，一样叫“美色”。

　　其实，从结识东邪开始，王副市长就认识了权利之外的金钱和女人。然而，他从不主动向东邪“借钱”，因为东邪是他兄弟，他喜欢这个人，他不想失去这个兄弟。

　　而西蒙不同，他太傲气，太自以为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王副市长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人。所以，看在东邪面子上搞定了酒店互换协议，他丝毫也没客气，干净利索地一次性拿走了100万酬金，而且从那以后缺钱就向西蒙借。他就是想看到西蒙不情愿又不得不陪着笑脸的囧样，他甚至能看到西蒙笑容里面藏着的刀子！然而他一点都不怕，甚至还有些上瘾。王副市长是从农村考上大学，从此咸鱼翻身出人头地的。吃过苦的他，也曾励志做个好官，这些年打老虎拍苍蝇他屹立不倒，和他骨子里过惯了节俭不铺张是有关系的。

　　当然，对于美色，王副市长有着自己的独特审美：美艳不是上品，带着乡村田野的清纯才是绝色。芭蕉的出现，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垂涎三尺和魂牵梦绕！但芭蕉不是随便的人，西蒙也似乎不准备给他拿下芭蕉的机会，这是在王副市长心里始终淤积的一大憾事和恨事，偏偏却又无法向外人道说。

　　听到东邪为自己解围，西蒙正要站起身离开，王老板却先一步从贵妃榻起身站了起来，右手端起酒杯，“西蒙，东邪，正好你们俩都在，我今天来是有事要和你们商量。”

　　看到王副市长如此正式，西蒙示意了一下芭蕉，芭蕉给三位斟好酒转身退出了芭蕉夜雨。

　　“老大，什么好事呀，这么神秘？”东邪一听来了精神，连忙趋身问道。

　　“你们听说过俄罗斯远东集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