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神明》时恣

6、第 6 章

　　夏梨整个人都不好了。

　　江岑在这里干什么？？
　　代檬明明说过他不参演这部片啊！
　　是来看她出丑的吗？

　　但马上，夏梨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不，他根本不值得为了她特意这么做。

　　夏梨，你自作多情够了吧。

　　“今年什么？”
　　赵海川的话将她神游的思绪拉了回来。

　　夏梨赶紧镇定情绪继续：“今年二十二岁，正在广澜大学读大四，六月毕业。之前演过一部网剧，还没有播。”

　　赵海川转头看了一眼江岑，打趣道：“看来是你把人家吓到了啊。夏梨小姐，别紧张啊，江影帝今天是友情客串，可以当他不存在。”

　　夏梨冲赵海川感激地笑了笑，表面上点点头，内心却早已经在地板上凿了个洞把头埋了进去。
　　这样才能当作他不存在。

　　《晚樱》这部影片描述的是一个男人与两个女人之间的情感故事。

　　女二「安苓」是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女孩，与男主「肖何」相恋多年，爱的浓烈却又极端。

　　肖何爱上了女主后试图离开安苓，却因为担心她的精神状况而选择留下。故事最后，安苓最终接受了肖何不爱自己的事实，选择了放手。

　　夏梨要试戏的这段正是肖何对安苓坦白爱上女主时，安苓的反应。

　　她听完赵海川所讲述的情景，深呼吸几口，开始酝酿情绪。但前方江岑的目光总是时不时地在她心里轻挠，扰得她根本就没法静下心来。

　　酝酿了五分钟，她只能硬着头皮开演。

　　结束后，她小心翼翼的看向前排。
　　以赵海川为首，都是一脸的失望。

　　与壹彤传媒交好的制片人故意问江岑：“江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江岑将手中夏梨的资料放下，淡淡看她一眼，兴趣缺缺地点评：“尴尬做作，毫无灵魂。”

　　登时，若干道目光全向夏梨投过去，有嘲讽，也有可怜。
　　夏梨有些难堪地站在房间中央，抓着衣角的手紧紧的攥了起来，脸颊也开始发烫。

　　“赵导……对不起，我……我能不能再来一次？”
　　她鼓足勇气，看向正对面的赵海川。

　　那晚的饭局，夏梨一直安安静静地跟在叶景程后面，说话也总是柔声细语的，像是个没主见的小姑娘。

　　对于她此刻的主动争取，赵海川有些意外又有点欣慰。
　　论私心，他对这姑娘是有几分偏爱的，总觉得她身上那股干净又易碎的气质与别人不同，很符合他对「安苓」这个角色的要求。

　　因此他也就宽容道：“那就再来一次吧，新人嘛，我们这些前辈也要多给些机会，你们说是不是？”

　　旁边几位制片人和副导怎么也要给赵海川面子，便附和着称是，只有江岑在一旁默不作声。

　　“阿岑，既然刚刚给何嬉搭戏了，不如也给夏梨搭个戏？跟空气演戏总不如对着真人自在嘛。”

　　夏梨一听赵海川的“好心”建议，脸色顿时一僵，赶紧摆手道：“不用了赵导！不用麻烦江老师！”
　　我还是对着空气比较自在，真的！

　　本来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但看她这个反应，江岑立刻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挑挑嘴角道：“行啊，公平嘛……”

　　夏梨眼睁睁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她脚下却像是被粘了胶水一样动弹不得。

　　江岑定定看着她，淡声问：“开始？”

　　夏梨有些绝望地点点头，“开始吧……”

　　就在导演喊“Action”的那一刹那，江岑一下子就进入了状态。
　　刚刚眼中的不屑与挑衅此刻半点也看不见，剩下的，只有面对曾经的爱人时，内疚与冷漠交织的那种复杂情绪。
　　此刻，他就是已经爱上另一个人的「肖何」。

　　难怪圈内都称他是天赋型演员，即使性格不好相处却也能令众多名导抢着和他合作。

　　“阿苓。”
　　江岑望着夏梨开口：“对不起。”

　　「阿苓」与「阿梨」的发音极为相似，以至于一时之间，夏梨以为他在叫自己。

　　她知道不是。
　　但突然间，前几日悄悄埋下的那些隐忍和委屈，因为这三个字，控制不住地翻涌上来。

　　她想要的，根本不是那句“对不起”。
　　安苓一定也不是。

　　“对不起”有用的话，当初的那些坚持又算什么？

　　夏梨咽下喉中的哽咽，朝江岑笑了笑，语气平静道：“肖何，我今天路过大学城，你知道吗？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面馆竟然还在哎，这么多年——”

　　“阿苓，我爱上别人了。”
　　江岑打断她。
　　阴雨天的房间里，他的声音都像是无限放大，像是特意为了让她能听清楚。

　　该有多难过啊，这一刻。
　　就像她听到他承认没有找过她时一样。
　　夏梨怔怔看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却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其实安苓早就知道吧。
　　肖何早已不爱他了。
　　她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夏梨潮湿着眼，朝江岑挤出一个笑容，“这么多年，那家面馆还在呢，一点都没变。”

　　江岑避开她的视线，像是没听到她说的似的，浅声道：“我们分开吧。”
　　到这里，便是赵海川提示的所有内容。

　　念完这句台词，江岑后退几步淡出镜头，留下夏梨一人临场发挥。

　　夏梨看着不远处的他，几颗眼泪挂在她的下眼睑上，晶莹剔透的，要掉不掉的样子。

　　终于，在传来“关门声”的那刻，泪水无声地从眼眶滴落，一串一串的，砸在地毯上。
　　她不知道是因为那过去的三年，还是这句话本身就很残忍。
　　只是情绪控制不住。

　　回过神来，她抬手胡乱的抹去眼泪，自顾自的从旁边拿起自己的包，将不存在的“塑料袋”一层层打开，喃喃低语：“我记得你最爱吃它家的腰花面，双份腰花，不要葱要香菜。”

　　话语间，她手里的动作渐缓，眼神也逐渐暗淡下来。
　　赵海川说安苓是“热烈而又极端”的，那么她这个时候一定不会马上的就接受这个现实。

　　最终，夏梨停下手里的动作，呆站了几秒，忽然抬手将不存在的那碗面哗的一下泼到了地上。
　　过了半晌，她又蹲下去捡。
　　眼泪掉了一颗，她又赶紧憋回去。

　　试演结束，夏梨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刚刚，她明明也没怎么哭，但导演喊了“卡”之后，眼泪反而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晚樱》的剧本她根本没有完整地看过，还不太清楚这到底是怎样一个故事。
　　但刚刚就在江岑说出“我爱上别人了”的时候，她就真的有了那种被人丢入尘埃里的感觉，特别难受。

　　这一次，没有人再拿之前的那种眼神看她。
　　江岑看着她什么话也没说，只面无表情的递了张纸巾过去。她也没来得及看是谁伸过来的手，赶紧接过来将眼泪擦干净。

　　赵海川笑着温声安慰道：“好了夏小姐，先缓一下。”

　　夏梨赶紧强打着精神将眼泪憋回去，肩膀却还在一抽一抽的，“导……导演……我……我好了。”

　　赵海川点点头，“这次发挥的很好，只是安苓的反应和我原本剧本上相差还是挺大。不过不怪你啊，你没看过剧本，按照自己的理解来也是不错的，让人很惊喜。”

　　制片人也赞同道：“特别是刚刚那个落泪的度，掌握的很好。小姑娘哭起来很上镜啊。”
　　话毕，好几个人都跟着点头。

　　“阿岑你觉得呢？”
　　赵海川有些好奇的问。

　　江岑已经回到座位，缓缓看了一眼夏梨，说：“没有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