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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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夜色沉沉，一弯毛月亮，并不明亮。月光，清清冷冷，渗入红鱼观西厢房内。
床侧，一清瘦少年，仅穿雪白亵衣，上身僵硬，直愣愣坐于床前。他眼皮似乎被什么粘上了一般，怎么睁也睁不开。
他奶奶的，真的太困了。要不，今晚就不去了吧。林枫玄坐在床头，迷迷瞪瞪得想。不过、又一转念：不行，为了无极派名声，也得去。
原道是今日，红鱼观观主饮轩上人送小O姑娘假符箓的事情，让林枫玄挂记了。虽说他跟崇之游确认，说现今这方世界，灵力稀薄，不太会有邪灵作祟。但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是真有妖魔精怪、梦魇鬼魅，给的那假无极玄冥符，岂不是要害了小O姑娘？他无极派的名声，也得跟着受损。
可他太困了。林枫玄只觉自己眼皮有千斤重，努力半天，才半眯了眼，将青衫道袍套在身上。
虽然他得了“江子玄”的记忆，知道屋内有“电灯”这等神器，能让屋子大放光明。但此时，他还是觉得悄悄行事，更为妥当。不要引起观主和崇之游的注意才好。
“火雷霹雳，至刚至勇。驱邪缚魅，大放明光。”林枫玄心念明光手印秘法，左手结玉枢火指。
陡然，他白皙的中指之上，立现耀眼明光。那光由内力而生，为澄净白色，让人心中顿生安宁。
可不过几秒，那豆大的明光，变为仅针鼻儿大小。
额......
林枫玄再次心念口诀，并努力将丹田内力逼至指尖，使得那指光更亮。
怪了！“江子玄”这身子可太怪了。
他小腹微热，分明有充足内力在中翻滚，但那内力就像“茶壶里煮的饺子”，从他腹内灵核中无法涌出。
他又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可再不走，这天都要亮了。
林枫玄已无暇顾及“灵核”问题。他蹑手蹑脚，借了那一星指尖光，进入堂屋。他翻开香火簿，将最末行那地址默记心中，又拿起案台上的罗盘，出门而去。
月下小径，更显曲折蜿蜒。小径两侧的绝美枫林早已被夜色掩住。阴冷夜风，阵阵拂过。树影婆娑，树叶“沙沙”作响。不远处的林间树头，立了一只土花色猫头鹰。它生着两颗铜铃大眼，散着瘆人的绿光。
“咕咕，咕咕……”耳边又传来那猫头鹰的阵阵啼鸣，似在提醒过路人：夜路下山，小心身后。
上辈子捉鬼专业户的林枫玄，幽冥夜路只怕比那阳关大道走得还多。他信步下山，嘴中还哼了小曲儿：
“谁解相思味，谁盼良人归，谁捧胭脂泪，谁描柳月眉，谁谱曲中情怨，谁思红袖轮回，谁一腔相思错付，谁追忆无解成痴......不恋尘世浮华，不言红尘纷扰，不叹事道苍凉，不惹情丝深绕。闲看花开，静待花落，冷暖自知，洁净如始......”
不多会儿，他便下到那山门脚下。那里竖立着一山门牌楼，看起来颇有年头。门楼柱子上朱漆斑驳。门楼上浮刻的各种异兽，月影之下，倒是活灵活现。
“红鱼之上”。
林枫玄默念那匾上的题词，嘴角一抹轻笑：这算什么匾词啊。这“红鱼之上”，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这匾词讲究的是词有所出，也就是要有渊源。想当年，他在无极山山门牌匾上题“云水无极”，其中“云水”二字，援引“心似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这是终南山玉柱洞炼气仙人云中子的座右铭。多有意境。
一看给这红鱼观题匾词的人，就没什么文化。林枫玄吐槽道。
过了山门，见一条平坦小路向，左右延伸，笔直铺开。
“天有三奇，地有六仪。方圆百步，随针见之。”
心诀念毕，罗盘指针便晃晃悠悠，向小路左方指去。林枫玄跟着罗盘，轻步快走。
红鱼观地处盐城市郊，水缠山绵，是处绝佳的风水宝地。但风水宝地，也意味着是坟地首选。这小路两侧，是大片大片的玉米地。眼下玉米已收割得差不多了，一处处的小坟包就全显露了出来。
坟间地头，隐约间，不知是萤火虫，还是鬼火，绿幽幽一片。其间，几包新坟上，插了纸马纸人。不过那红花绿纸，已被风吹得破破烂烂，似招阴旗般，幽幽飘着。
林枫玄倒是不怕，就是觉得后脖颈有股凉风，弄的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凉风不是真凉，而是阴，一阵阵的，就像有人冲着他脖领里吹似的。
他前世主业就是捉鬼，对这凉风是再熟悉不过。他知道，身后肯定有鬼在跟着他。
常言道，人死如灯灭。这话其实有偏差，正确来说，应该是人死即灯灭。人身上都有三盏灯，分别在头顶和两肩。这灯燃的是人的阳气。人死了，阳气灭了，灯也就灭了。另外，人一回头，那灯也会灭。林枫玄现在使不出内力，刚才心念了几道驱鬼口诀，均不见效。他只能拍拍头顶，和两肩，将那三盏灯燃得更亮些，用以驱鬼。
林枫玄都走了许久，这小路还未到头。头顶那弯毛月亮，也被云隐了。不知不觉间，四下不知因何，竟翻腾起云雾来。
他手持罗盘，想辨方向，但那罗盘指针越来越晃动，到最后，指针不停地原地打转，根本停不下来。见此，林枫玄明镜似的，心道：鬼打墙了。即便这方世界的灵力再稀薄，鬼魂不易成型，但半夜出来穿个坟地，还是会遇鬼的。
“五岳真官，土地祗灵。太上有命，镇压邪灵。”
林枫玄心念口诀，双手又结了个无极岳印，避免让邪灵近身。眼前蒙蒙白雾只清亮了几秒，就又浓郁起来。还是和刚才一样，他灵核中内力无法涌出。
“嘻嘻……”
“嘻嘻……”
夜风里裹来几声女人轻笑，凄凄凉凉。
额......想当年他无极老祖驭鬼百万，今儿难道要交代到乡野小鬼手里？
空气越来越冷了。所有的月光、星光、鬼火、粼光，全都隐匿不见，林枫玄陷入一片墨色之中。
他周身被大雾笼罩，能见度不足一臂。他觉得自己颇像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没有方向，迷迷惘惘。
没办法。都怪这副身子骨内力修为不行，这鬼是驱散不了了，唯有挨到天亮。
“嗦嗦嗦……”
突然，林枫玄感觉到身后远处，有东西越来越近。
“嗦嗦嗦……”
好像是某种巨型妖物足底碾过路面的声音。此外，那妖物双目还散出两道凄厉白光，越来越亮。
“奶奶个腿儿的！别他妈跟着老子！”
内力不够，还是嘴炮来凑。林枫玄一面快跑，一面开骂。
跑着跑着，他又觉身后散来一种异香，似兰非兰，似麝非麝，气息虽不甚浓郁，但幽幽沉沉，甜甜腻腻，闻着闻着，他不由心中一动，心生散乱。
不好！这东西会散迷魂香！他天王老子的，这是什么邪鬼？居然还会这路招数？
林枫玄不得不屏了呼吸，跑得飞快。可他跑得再快，也挡不住那邪鬼飞得快啊。再加上不能呼吸，不一会儿，他便头昏眼花，腿下发软。
眨眼工夫，那凄厉白光已紧贴到了他身后。巨足碾压路面的声音，已变成了隆隆巨响。
这么个破地方，竟能生如此厉鬼。他感叹自己这个无极老祖，即便重生一世，还是一样倒霉。
“你跑什么？”
身后，飘来男人的声音，清幽低沉，似乎还带着冰块儿上散出的冷寒白烟。
林枫玄猛得停了脚步。
这声音虽冷，但却马上点起他心头一片草野怒火。他猛然回头，大叫一声：“有病吧！”
车门开了。
两条套着睡裤的长腿，从车上迈了下来。
崇之游站到林枫玄面前：“怎么？”
“怎么？大半夜的，装什么鬼呢！”林枫玄气得头顶生烟。
崇之游背着车灯，林枫玄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总觉得对面那人肯定在嘲笑他。刚才那一路屏息疯跑，自己都觉得丢脸。不过还好，崇之游不知他便是那开山祖师爷，要不他无极老祖的脸面，怕是要丢到天南门外了。
“上车。”崇之游语气冷淡，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可纵然口冷，手上动作却带了三分温柔。他轻环过林枫玄后背，将他带至车旁。后又拉开副驾驶门，安顿他上了车。
林枫玄看着眼前正俯身帮他扣安全带的“师哥”，有那么一秒愣神。随后，他又闻见股似麝非麝的香气。不似刚才那般清淡，浓郁了些。
这香气好生熟悉......
安顿好林枫玄后，崇之游坐回驾驶位。他语气不善：“大半夜的，子玄师弟是要去哪儿？”
林枫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即和盘托出：“我担心那姑娘是真中邪。拿假符坑人，这事儿不地道。”
崇之游拧着眉头，侧脸看他许久，才道：“我陪你去。”
林枫玄当即眉开眼笑：“哦？……那好啊。”
崇之游启动了汽车，脸上的不悦并未散去：“地址。”
林枫玄报了个地址，又道：“师哥，对不起哦，害你大半夜，睡不了觉了。”根据记忆，这“江之玄”最喜冲他师哥撒娇。见崇之游脸色颇差，林枫玄索性根据人设，就柔声撒了个小娇。
可撒娇的成果，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只见崇之游脸色瞬变，比翻书还快，红红白白，和脖子连成一片。好在车内够黑，这片风景，林枫玄并未看见。
崇之游语气稍软了些，道：“下次出门先告诉我，不准再偷跑出来。”
“知道啦～师哥～”林枫玄冲崇之游甜甜一笑。
诶呦，我去的！四轮大铁盒子差点撞树！
啧啧啧......面瘫师哥的御车之术，可真够差的啊。林枫玄心道。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