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妖怪都夸我香》草莓小兔几

46、闯妖域（二）

　　文/草莓小兔几

　　怀绛顿了顿，郑重道：“等喵办完事，喵去找你。”
　　说罢，猫爪轻点，跃上房梁。
　　“等等——”夕桃将他唤住，“回来。”
　　“喵？”怀绛不知她要做什么，仍是乖乖从房梁上跳下，仰头凝望她，满眼疑惑。
　　夕桃抬手，青葱般的食指拨动他长长的胡须，在他快要爆炸时，顺势而下，轻挠颈部，一下又一下，似拨动琴弦，手势熟练。
　　“喵——”怀绛眯起眼，不自觉侧身躺下，任由她抚摸。
　　摸着摸着，他缓缓抬起四爪，拿小肚皮对着她。
　　夕桃会意，从颈部一路来到他毛茸茸的小肚皮，双手齐上。
　　许是真的很舒服，长长的猫尾似藤蔓，紧紧缠绕夕桃手腕，尤不满足，更是拿后爪的粉色肉垫顶住夕桃手背，松开，又顶住，软软的，凉凉的。
　　“好啦，快去吧。”夕桃拍拍他蓬松的毛发，适时收手，极为克制，就像是送儿远行的老母亲。
　　明显感觉到勾住她的长尾巴稍有停顿，片刻后，慢慢松开。
　　怀绛意犹未尽，嗓子里挤出一声：“喵——”
　　小小的猫脑袋又往夕桃掌心蹭了蹭，左耳带着的银杏叶流苏银耳饰“叮叮”作响，算是道别。
　　夕桃愣住，指腹划过银杏叶不再清晰的纹路，记忆如潮，涌入脑海，她沉声道：“怎么还带着呀，都旧了。”
　　猫爪接住夕桃手里落下的银杏叶，仔细理顺，急急转身，跃上房梁，消失在夕桃眼前，远远传来一句：“喵就喜欢带着它，不行吗，略——”
　　夕桃无奈摇头，指尖残留着银杏叶冰凉的触感。

　　“娘亲好了没有，好了没有！”两岁的小夕桃扬起小脑袋，不断催促道。
　　许是跑得太急，红扑扑的小圆脸满是汗水，她大口喘着粗气。
　　小黑猫被拦腰抱着，小女孩不知轻重，勒得死紧。
　　怀绛快要窒息，尽管如此，他依旧十分配合，乖乖被抱着。
　　小夕桃托着小黑猫圆滚滚的屁股，费力将他抬到桌子上，这才松手，再次唤道：“娘亲！”
　　尹素云端详着手里的银杏叶，石锥敲击顶端，砸出一个圆圆的小孔，不紧不慢以细小银环穿过。
　　她满眼慈爱，笑着说：“快啦，瞧把你急得。”
　　小夕桃鼓起金鱼嘴，嘟囔道：“是娘亲说的嘛，第一次见到怀绛的时候，在一片金黄的银杏树下，三只小花猫欺负他一个，耳朵都被咬穿啦，一直没长好，总被人嘲笑。桃桃想着带上耳坠，‘叮叮’响，一定很好看，就不会有妖再嘲笑他啦。”
　　“喵——”小黑猫将脑袋埋到夕桃脖子里，毛茸茸蹭得她“咯咯”直笑。
　　“那也不急着这一会儿。”尹素云又将圆环穿在流苏底下，一片片流苏银杏叶挂在耳饰上，煞是好看。
　　她似乎也想起了初见小黑猫时的场景，不禁感慨：“你呀，当时还那么小，见到怀绛被花猫欺负，急得哇哇乱哭，怎么哄都哄不好，也是你们两个有缘。”
　　小夕桃接过耳饰，在尹素云的指导下，笨手笨脚穿过圆孔，扣上耳迫，力道没控制好，小黑猫痛得皱眉。
　　她连声叫唤：“啊呀，不痛不痛，呼呼——”
　　似乎这么叫两声，小黑猫就不痛了。
　　说来也怪，怀绛抬起头，睁着圆眸看她，当真觉得被夹到的地方没那么痛了。
　　“喵——”怀绛低吟一声，被咬穿耳朵的痛才是真的刻骨铭心，他永远记得，有个小婴儿一心想救他，尚不会走路，便硬生生挣脱母亲怀抱，摔下来的场景。
　　猫爪拨弄耳饰，“叮叮叮”，仿佛金黄色银杏树林就在面前。

　　“姐姐，姐姐，你在想什么那么入神？”梓潼歪头，小短手伸到夕桃眼前，晃啊晃。
　　夕桃回神，莞尔一笑，淡淡道：“没什么。”语气柔软了不少。
　　看向房梁，哪里还有怀绛的身影。
　　她定了定神，将注意力重新落到屋里几人身上。
　　没想到，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尹落杰与胡大宝已熟络到，一同替宋冠武敷药包扎，有说有笑。
　　夕桃坐在桌边，撑着脑袋，静静看着：“所以表哥——是不打算回去了吗？”
　　尹落杰手一僵，将白绫一圈一圈尽数绕到宋冠武身上固定好，嘱咐道：“大宝好好照顾大伯。”
　　“嗯！”胡大宝大声应下，拍胸脯保证。
　　尹落杰拍拍他的脑袋，这才慢悠悠踱步而来。
　　他怅然道：“我自幼喜爱读书胜过画符，这九年，国事不顺，我也有责任，所以——暂时还没有回去的打算，但……”他略一停顿，直视夕桃漂亮的眼眸，再次说道，“我会回去的。”
　　只是，不是现在。
　　夕桃颔首，当初她帮着尹落杰逃跑，现在亦不会强求他。
　　“对了。”尹落杰从怀里拿出一张黄符，交给夕桃。
　　夕桃不明就里：“这是……”
　　她怎么看都觉得这是最普通的朱砂符纸写出的最普通符篆，表哥落魄到这种地步了吗？
　　夕桃伸手探向储物袋，里面放着前次金蟾送的一堆金子，琢磨着该送多少给表哥。
　　她尚未来得及把金子拿出来，便听尹落杰道：“此符看着普通，却是非常罕见的化妖符，偶然遇见一位云游方士送的，能让妖在你身上见到妖物原型，我想你应该用得上。”
　　从前他是尹家大少爷，现在他是黎国丞相，怎么可能会是缺钱的人呢。
　　夕桃知道自己想多了，吐了吐舌头，欣喜收下符纸，欠了欠身：“多谢表哥。”
　　正愁怎么混进妖域呢，这下好了，万无一失。
　　尹落杰遗憾地摇摇头：“可惜表哥瞧不见小夕桃幻化成妖的样子——”很快他的脸上又重新浮现笑意，“不过——想来应是只小黑猫，跟怀绛差不多。”
　　“噗呲——”夕桃轻笑。
　　从前怀绛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我可是夕桃的第一使徒”。
　　他说话时，总是高扬起脑袋，一脸傲娇。
　　思及此，夕桃点头认同：“他陪了我整整九年，我猜也应该是小黑猫。”
　　“对了。”尹落杰推开窗户，指着远处高耸入云的山脉道，“那就是双神山，连接摘星城和著花妖域，每月初一天桥降临，连通两界。说起来，到了凡间才知双神山乃因万年前双神飞升得名，当年捉妖师天池子与妖神青葙先后在此飞升，流为一桩美谈，我辈捉妖师却只知摘星城为天池子创造，不知双神山，实乃孤陋寡闻也。”
　　尹落杰一说起奇闻怪谈便滔滔不绝：“表妹你去双神山前千万记得用化妖符，听说若是在妖域发现混进来的捉妖师，会被大卸八块分食的，不信你问梓潼！”
　　他说得有模有样，夕桃已信了五分，又见梓潼犹豫着点了点头，已信了十分，她心生警惕，郑重道：“表哥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一周后正逢初一，夕桃带着梓潼和小葡萄，告别众人。
　　这期间，她做了充足的准备，将储物袋内的金子一大半都打成金叶子，刻上各类符文。
　　而后，她再次将自己幻化成平平无奇的样子，戳戳鹅脑袋：“梓潼，我这样混进去是不是就不明显了。”
　　那日她变回本来样貌出现在大街上，被人疯狂追击的场面犹在眼前，为了不那么打眼，她只能改换装扮。
　　“啧啧——不行。”梓潼摇头，回答的斩钉截铁，“我们妖化形后各个都是俊男美女，越好看才越不奇怪，你这样子——呃——”梓潼略有犹豫，婉转地说，“就算是真长得不好看的妖也会用最华丽的衣裳装扮自己……”
　　“好的，我明白了。”夕桃成功被说服，又拉着梓潼去蜀绣坊大肆采购一番，这才重新上路。

　　每月仅初一那天，天桥降落，凡间的捉妖师与妖能通过双神山前往摘星城或著花妖域。
　　一路上，夕桃陆续见到五六位捉妖师，和十几只小妖。
　　每每捉妖师与妖碰见，总少不了摩擦。
　　幸得夕桃机敏，趁乱溜走，否则便也差点卷进去，不知何时才能脱身。
　　她心有余悸，道：“还没到双神山就开打了，这上山后还得了？”
　　梓潼似笑非笑，故作高深道：“姐姐去到那里就知道了。”
　　他故意不答，夕桃也不强求，心道：去了那里难道还能有什么不一样吗？

　　来到双神山，当真见到诸多不同。
　　原本斗得不可开交的两拨人竟主动分成两个队伍，捉妖师向左走上山，妖向又走上山，秩序良好，无人再打架滋事，彼此间甚至还会点头致意，维持表面良好。
　　“这……”夕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梓潼一脸骄傲：“从前这天确实伤亡惨重，自从我们新妖王上任后呀，他的助手关苋每到这天便会出现在双神山震慑大家，知他厉害，妖们不敢捣乱，捉妖师也拿他没办法，久而久之就变成了这样。”他顿了顿，耸肩又道，“听说为防止我们妖使诈，捉妖世家也派了人来，不过大家都没见过。”
　　“姐姐你看，那就是关苋。”
　　夕桃顺着梓潼目光指引的方向看去，松树顶端直挺挺立着一男子，着暗蓝色衣裳，以青色绣线绣出一片片羽毛，羽毛活灵活现难辨真假，下摆极长，垂在松树上，随风起舞，就像被风吹起的拖尾长羽。
　　似是注意到了夕桃的目光，他垂眸看来。
　　夕桃一愣，男子眼型上挑，长相过分妖娆，与他四目相对，夕桃只觉得心里微凉，一股巨大的压迫感向她袭来。
　　不由心惊，这种压迫感让她想要低头逃离，可她知道她若是此时退缩，定会被发现端倪。
　　夕桃展现出她认为最好看的笑容，像是个惑人的小妖精。
　　关苋原本停留的目光，即刻转移，他对过分主动的女妖没有任何兴趣。
　　夕桃脚底抹油，快速从关苋眼皮底下通过，生怕再次引起他的注意，她传音问道：“这关苋该不会是只孔雀妖吧。”
　　梓潼瞪大眼睛：“姐姐，你怎么知道，你也看得见他的本体吗？”
　　“当然看不见，一眼就猜出来了。”就算看不见他的本体，从他的打扮，动作，气质，也能看得出，那就是一只活脱脱的孔雀。
　　一只非常危险的孔雀。
　　妖王言愈白实力很强，强得坦坦荡荡，关苋也强，他的强内敛其中，让人不寒而栗。
　　夕桃不自觉加快脚步，再不敢偷瞄关苋的方向。

　　不知不觉，她们来到山顶，但见天上漂浮着许多发光石板，一块接着一块，望不到边际，不知通向何方。
　　这些石板莫约只有半米宽，脚下便是万丈深渊，梓潼缩了缩脖子，即便他走过一次，还是觉得很害怕。
　　他紧握夕桃的手，不知是在鼓励自己还是鼓励夕桃：“姐姐你别怕，这桥很稳的。”
　　话音方落，“嘭”一块石板碎成八块，“啊！”踩在石板上的中年男子生生摔了下去。
　　守桥的棕纹虎妖大吼一声：“都说不满千斤的才能上桥，都听不明白吗！”
　　另一只妖气鼓鼓跳上桥，随手一招，破碎的石板再次聚拢，石板上的裂缝却让人心生恐惧。
　　“呸——”他吐口水在掌心，双掌相对使劲揉搓，黏糊糊还带拉丝。
　　揉到他觉得差不多的程度，一掌拍在石板上。
　　粘稠的口水顺势填满缝隙，白芒一闪，石板竟光洁如初，看不出任何破损的痕迹。
　　期间他嘴里一直骂骂咧咧：“奶奶的，又要补桥，死胖子装瘦丁，摔死活该。”
　　梓潼摸摸自己的小圆脸，一阵后怕，颤抖着问：“姐姐，梓潼没那么胖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