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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游京师(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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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草莓小兔几
“突突突”迎面飞来一排松果,拦住夕桃去路。
夕桃翻身跃过,落下之处忽现泥潭,“咕嘟、咕嘟”冒着泡。
夕桃不以为意,却见苍蝇从泥潭上空飞过,草丛中窜出只牛蛙,牛蛙跃起,一口吞下苍蝇,恰好降落在泥潭里。
泥潭似有吸力,不断吞噬误入泥潭的牛蛙。
“孤寡”牛蛙挣扎着想要逃脱,拼命往上游。
可惜,他越是拼命,陷得越深,眨眼间,消失无踪。
夕桃旋即扔出一片树叶,踩着树叶,调转方向,堪堪避开泥潭沼泽,直呼:“好险。”
还没来得及停顿休整,“突突突”松果追至,四面八方而来,夕桃无奈,只得左闪右避。
没一会儿,身上已被汗水浸湿,粘腻不堪。
小葡萄趁机抱住一颗松果,飞到夕桃面前。
“呵。”夕桃冷笑,“这些不入流的小妖术以为就能拦住我吗?”
一入皇城,便陷入各种各样的小妖术围杀,妖术不强,数量极多,让人防不胜防,几乎没有可供安然落脚之所。
她接过松果:“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妖怪作祟。”
松果入手,顿觉不妙,急急脱手。
看似寻常的松果,一入手,爆发出强盛妖气,不停旋转,势要将她的手掌转穿。
被她抛下后,松果“啪嗒”一声落在地上,不见任何不寻常之处。
“嘶!”好疼!
夕桃倒吸一口凉气。
仅仅是一瞬间,她的手掌已是血肉模糊,鲜血顺着指尖流下,没入青砖,与之融为一体。
青砖仍觉得不过瘾,裂开一道地缝,伸出满是吸盘的舌头,向夕桃索要。
夕桃被恶心到了,一片树叶落下,直接把地面封死。
小葡萄紧贴夕桃手掌,轻轻拂过,啼鸣声悲切,小小的脸上满是自责。
夕桃轻捏他的甲壳,将他放回肩头,安抚道:“是我自己不小心,与你无关。”
小葡萄背对着她,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流泪。
低浅的啼哭声传入夕桃耳朵,她再次强调:“是布这妖术阵之人太狡猾,谁能想到一颗松果还有后劲,不碍事的,处理下伤口便好。”
啼哭声真就止住了,夕桃以为小葡萄想通了,却不料肩上一轻。
呼吸间小葡萄又飞回夕桃面前,他怀里抱着两朵粉色小花,献宝似的递给夕桃。
“这是?”夕桃不解。
两朵指甲大小的小花,对小葡萄来说已是极重,她费劲地抱着花,往夕桃掌心蹭去。
花汁渗入伤口,痛感减轻不少,血流的速度似乎也变得缓慢。
夕桃顿悟:“这是要给我治伤的?”
小葡萄想要点头,可抱着小花,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只能以鸣叫代替。
夕桃从他怀里抽出小花,碾碎铺在掌心,又在上头盖上树叶,简易处理。
夕桃不识得路,皇城又大得像座迷宫,不断有小妖术来阻她的脚步。
直到日暮西垂,才见到一队宫女。
到了有人的地方,妖术立刻消失不见,就像是那负责皇城安保的卫兵,只驱赶擅闯皇城之人。
“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今日设宴款待乌通国师,若是出了差错,你我,谁的脑袋都别想安稳。”
为首的宫女照例在宴会开始前敲打小宫女们。
夕桃欣喜:姐姐们要去设宴之处,若是混在里面,岂不省得自己找地儿?
“跟上。”为首宫女目不斜视,往前头行去。
随后第二位宫女跟上,第三位、第四位……依次转过转角。
夕桃飞出叶片,最后一位宫女定住。
确保此处没有其他人后,夕桃指了指花丛里那棵大树。
宫女面无表情走至树后,自顾自脱衣服。
片刻后,夕桃穿着宫女服,快步赶上已经走远的宫女们,学着他们的样子一步一顿,目不斜视往前行。
行至御花园,圣上和大臣们尚未抵达,宫女们依次站到坐席后,夕桃的位置恰好是在最角落。
此时她无比庆幸自己长相平凡,一路上根本没人发现她不是宫女,也没有人同她说话。
她心想:站在宴席最角落,既能观察在座每一人,又能防止被别人注意,实在是妙。
圣上领着乌通国师与一众皇子、大臣们姗姗来迟,依次落座。
圣上坐最中央黄金龙椅,他的右侧坐着乌通国师,左侧的方脸青年身穿金黄蟒袍,想必便是黎国太子。
太子作揖,卖弄道:“自知悉乌通国师来访之日起,儿臣便命人着手准备这场宫宴,望今夜父皇与乌通国师相谈甚欢。”
圣上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举起酒樽:“今夜不议国师,乌通国师远道而来,咳咳,黎国理应尽地主之谊,今夜定会让国师满意之至。”
原是想举酒樽敬乌通国师,奈何旧伤未愈,身子弱,手举至半空又落下。
太子握拳,眸露凶光。
连夕桃都听出圣上的口气十分不给太子面子,太子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便见宋冠武微眯起眼,抬了抬眼皮,以眼神示意太子。
太子咬牙,握紧的拳渐渐放松。
宋冠武的手指漫无目的敲击桌面,“嗒嗒”清脆而有节奏,将在坐之人的目光尽数吸引过去,太子亦如是。
圣上、国师和众大臣不明就里,唯独太子,甩了甩袖子,气呼呼落座,满眼的不甘。
直到太子落座,清脆的敲击声戛然而止,宋冠武举起酒樽一饮而尽,全然没有把圣上亦或者是乌通国师放在眼里。
有趣,夕桃暗笑。
圣上与太子虽为父子,却相看两相厌。
冠武将军全民拥戴,都说他忠君爱民,谁又能料到他与太子关系匪浅,对圣上没有任何敬畏之意。
夕桃将在场之人一一扫过,忽然愣住。
太子下手坐着一人,眉清目秀、书生气十足,与胡大宝他爹胡壮实,端的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虽是同样的长相,却一个斯文,一个壮实,只是气质上的不同,就给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那人穿着仙鹤紫袍,当朝宰相宋文杰是也。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宋文杰的视线落在夕桃身上。
!!!
不行,不能怂,若是现在转头岂不是做贼心虚?
夕桃心里想着,于是乎脸不红心不跳,装作木头人,视线放空。
宋文杰收回目光,重新归于圣上,嘴角微微上翘。
夕桃轻舒一口气,好险!
礼乐起,舞姬身着轻薄纱衣鱼贯而入,舞步轻盈灵动,舞姿曼妙勾魂。
太子微眯起眼,眼神轻挑,目露垂涎之意。
他跟随音乐的律动摇头晃脑,旁若无人的样子更是引来圣上一阵鄙夷。
除太子之外,众多文武大臣也自沉迷其中,他们不像太子那么放肆,端坐着,眼珠却跟着舞姬飘渺不定。
相较之下,圣上、乌通国师与宋氏兄弟就显得格格不入。
圣上时而支左手,时而支右手,微弓着背,似乎坐立不安。
乌通国师总会不经意间侧眸瞟一眼圣上,每次看完必翻白眼,一个不够,他翻两个。
宋冠武把玩着手中酒盏,让那美酒在杯中一圈又一圈旋转,精准控制角度,不让美酒洒出一滴。
而那宋文杰,好似对舞姬全然没有兴趣,冲圣上拱了拱手,干脆起身离开,缓步向夕桃走来。
默默躲在角落里的夕桃,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宋文杰,心跳逐渐加快。
心中盘算,若是此时被发现她假扮宫女,逃跑的概率有几成。
夕桃紧了紧拳头,不料牵动掌心伤口,痛得直皱眉头。
随从掌灯,替宋文杰开道:“大人,仔细地滑。”
夕桃身边的青砖水迹未干,很是湿滑,两人经过她身边时,特意放慢步调。
“有劳。”宋文杰儒雅之音,沉沉环绕在夕桃耳畔。
她屈膝,行礼,尽可能让自己保持低调。
低头的那一瞬间,似乎看见宋文杰对着她眨了眨眼。
???
缘何眨眼睛?
是进了沙子吗?
不对……
是傀儡术与幻化咒术!
居然同时出现在一人身上!
直到宋文杰走远,夕桃仍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如果眼前这位宋文杰的长相是经由幻化咒术变化而成,那么真正的宋文杰便是胡大宝的父亲,胡壮实。
村长九年前被胡英娘娘抓到胡家村,同一年,宋文杰再赴科举高中状元,一路加官进爵,问鼎宰相。
也就是说,从九年前开始,宋文杰便不再是宋文杰,而是别人假扮的。
若此人假扮宋文杰是出于本意,那他身上的傀儡术又是谁施加的,目的为何?
想到了这一层,夕桃越发觉得毛骨悚然,方才对她眨眼睛的,是假扮宋文杰之人,还是他背后的操控者?
宋冠武迎乌通国师的队伍里充斥着妖气,整个皇宫又四处都是妖术陷阱,会与宋文杰身上的咒术有关吗?
夕桃陷入沉思,却是不知,此时又有一人向她走来,此人剑不离手,不怒自威。
掌灯随从,同样开口提醒:“将军,仔细地滑。”
宋冠武却只是冷冷的“哼”一声,不予作答。
随从似也习惯了他的傲慢,依旧一步一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