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带一隻鬼回家》明明三江水

37、心上的月光 (下)

　　月光站起身，纤长的手指手匀了匀身上皱了的白衣棉裤，优雅地一转身，立即换回光洁明亮的米黄长T、丹宁连身裤，他说：＂原来你真的不是祂，那我现在，就去改正我的错误！＂

　　白允惊了！什么？他又要走？不会吧！刚说的……我刚都说了什么？他可不想月光才刚回来就又离他而去！

　　＂你、你要去哪？你可不可以不要……＂

　　白允又想，一隻眼中充满梦想的小鬼，何必阻止他呢？让他放心去追求他想要的，才是对他最好的不是吗？月光说过，他希望鬼鬼都玩游戏，他有个建立新鬼域的梦想，那是件好事不是吗？

　　只是，月光好像误会了什么，白允自认从未在对月光说的话中暗示任何事，更不会说些话来挫他的心志，月光所说的，要改正的错误，到底是指什么？

　　白允尽量收起眼中的不捨，他很艰难却很诚心地露出微笑，看着月光说：＂去吧！如果你已经知道要做什么，那就去吧！我会在这裡等你……＂

　　＂怎么你不跟我一起去吗？＂月光突然插话。

　　＂什、什么？我？一起？对！一起！要！要一起！＂白允不确定他听到了什么，但他觉得刚刚刚砸上头顶却没把他砸晕的，绝对是件可以答应的事！

　　＂你已经渗入了我的能量，我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方法，不过，看起来，我们是可以一起走的。＂月光起身，在空中左飘右晃。在白允的眼中，月光是很期待和他一起出门的！

　　＂好！当然！一起！一起走！＂白允站起身，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渗透了月光，也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他想，只要他一起跳、跃入空中，就能跟着月光徜徉飞翔了吗？

　　无论如何，白允已经高兴得合不拢嘴，好像再也不必担心找不着月光了！

　　＂别担心，我会……等等！＂月光望着白允，白允显然已经又忙了一整天，现在，是深夜了，他依然神采奕奕，不显疲态。

　　但是，月光知道，应该要让白允好好休息，也许明天，他还有工作要做。无论他有多么坚强的意志，也禁不住长时间毫不休养地一味消耗啊！

　　月光已经能够感觉得到\'捨不得\'的这种情绪，而且，那像是一道洪流，正快速地在他心头漫延开来。

　　＂我改变主意了，白允哥哥，我们先睡个觉，休息一下，等你明天有空了，我们再一起出去。我的事不急的，我也得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这……我没关係的，我精力特别旺盛！一直都是这样的！＂白允举起手臂，秀出连日来跟蓝纳一起练实了的肌肉。

　　月光飞到白允的二头肌、三头肌旁嗅了嗅，说：＂嗯，很扎实呀！平常没怎么看你练啊，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我不在的时候吗？＂

　　＂本来就是这样的，是你没好好注意过我。＂白允一脸骄傲又没好气地说。

　　＂哦，哈哈！嗯，唔，白允哥哥，我累了，我想躺躺！＂月光说。

　　＂喔，好，好！没问题！＂白允立刻把床被拉开，从衣柜裡拿出一颗新买的枕头，放到床上。他压根儿地就没想让月光回去他的白蒲团上窝着。

　　看着两颗正并排着的枕头，白允的心中，有说不完的欢喜。

　　一个朋友，一个兄弟，也许他还是个女战士！一个跨次元的神祕际遇，一个渐渐打开他心防的鬼魅身影，在真实与虚幻的生活交界处，竟闪耀成了亿万光点！

　　白允开始觉得，有一道陌生的程式，正在他的程式空间裡悄悄运作，写着他从未理解过的架构，从没有，慢慢到有。

　　白允冲了个凉水澡，回到床上，月光还等着他，没有先睡着。

　　一人一鬼侧身面向彼此，白允有好多问题想问月光，可是面对着眼前这张白皙晶透的脸，他觉得，什么问题都不那么重要了。

　　他只想这样盯着月光看。他觉得，月光的俊逸和柔美，有种少年和少女的综合，英勇中的亲和，最是令人嚮往！

　　月光笑了笑，移不开眼地回望着白允，他眨眨眼，对白允说：＂我觉得，今天，才是我真正认识你的第一天耶。＂

　　＂为什么？＂

　　＂我以为，你是一位故人，结果你不是。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我一定不敢要求要进你的家门的。＂

　　＂还好你把我误认了！不然，我现在要上哪去找你呢？＂白允觉得心裡很甜，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

　　＂我在想，我能不能也把建设新鬼域的这件事，当做我自己的梦想，而不是别人的。就像你，现在，你开發实境，是因为自己有梦想，那感觉，一定很好！＂月光想，终于不必再等待指令，不必再等待别人，有没有可能，累世以来，这个建设新鬼域的梦想，其实就是他自己的呢？就算不是，经过了这么多年，这个梦想，也已经深入自己的鬼骨，铭刻自己的鬼心了！

　　白允很仔细地听着月光，望着月光。

　　＂这么长的时间，我以为我必须一直执行祂的任务，祂来到世上，我就找祂，祂走了，我就等祂再来。来来去去，就这样过了很长的时间，我都已经忘了，还有过那些没有祂的日子。＂月光想，没有祂的日子，加总起来，或许还更长呀！

　　＂你很在乎他？＂白允问。

　　＂祂是我所有的精力和时间啊。＂

　　＂嘶，这么强！＂白允立刻感觉他的某种战斗意志有了方向，一个可能是很艰钜的方向，但，绝对是个值得他努力的方向。

　　这个念头一起，程式空间立刻开了机！

　　[[大佬！]]

　　白允立马抱住自己的头，他问月光：＂你、你听见了吗？＂

　　月光摇摇头，微笑着说：＂没有，我们现在还没有彼此连线啊。＂

　　＂喔，那就好，那就好。哈哈，哈哈哈。＂

　　[[大佬！]]

　　[[(白允)干啥！]]

　　[[这小鬼不是城狙裡的BY477！BY477有註册号、有身份，不是幽灵号。]]

　　[[(白允)不是早知道这事了吗，先别管了！]]

　　[[大佬！]]

　　[[(白允)又干啥？]]

　　[[这小鬼刚刚吉光片羽地闪过一点回忆杀，不是很清楚，他当真是都忘得差不多了。不过，我没事就追踪了一下，他在世的年代已经很久远，看不清楚他原本的样子，不过，经过多年的时空穿梭，他的能量像滚雪球一样壮大，他已经超越了那些游走系统外的神祕骇客，达到超高的战斗能量了！]]

　　[[(白允)啥意思啊？]]

　　[[他很可能是第一个鬼界的超能战士！而且是个超级超能超时空战士啊！]]

　　[[(白允)那很好啊！有何不妥？这事，我已经知道个七七八八了。]]

　　[[…………]]

　　[[大佬！]]

　　[[(白允)等等！战斗？难道月光所说的动力升级，最终是为了某种战斗？]]

　　[[不是最终，而是目前一直在持续的战斗呀，大佬！]]

　　[[(白允)他的消失，都是为了去……进行某种战斗？]]

　　白允想起清沙提到过，游乐场的天空曾出现一道神祕的声音，预示着有一场三界大战即将發生！

　　[[是这个意思的，大佬！]]

　　[[(白允)那他，这么多天下来，一定累坏了……]]

　　[[大……]]

　　[[(白允)好了，闭嘴。关机。]]

　　白允望着月光，月光毫不显疲态，依旧睁着明亮的双眼，很放鬆地眨呀眨地。

　　白允舒缓一口气后，说：＂嗯，刚刚，我们说到哪了？＂

　　＂嗯，我们……还没有连线？＂

　　＂喔对，你还说要把建立新鬼域这件事，当成是自己的梦想。＂

　　＂你记得真清楚！＂

　　＂当然，那是重点啊！＂白允拉上被子，一角盖上月光，一角盖着自己。

　　＂我一直以为，我是在执行别人的任务，不过，我很认同那个任务，所以，也就好像是我自己的任务一样！＂月光的脸颊泛出了清新的白光。

　　月光又说：＂现在，我感觉很轻鬆，而且，好像更有方向了，知道下一步可以马上去做什么。不必等待的感觉，其实更有方向了。＂

　　“月光，你累了吗？”

　　“不，我不累，我才刚睡了好长一觉。倒是你，你累了吗？”

　　“嗯，但是，我还是想和你说话。”

　　“好，那就一直聊到你睡着。”月光的声音变得好温柔、轻软。

　　＂月光，我问你个问题。＂

　　＂好。＂

　　＂实境裡的战斗，对你的鬼域建置，有帮助吗？＂白允认真地问。

　　＂嗯，有的。战斗能维持我的能量，越是战斗，我的能量就会越强。＂

　　＂欧。”白允想，月光所说的游戏战斗，和程式兄弟刚刚所说穿梭时空的古老战斗，应该是不同的。

　　白允又问：“月光，在实境裡，像你一样，透过战斗取得动力的嗯……能量体，并不是只有你，是吗？”

　　月光点点头，想起三魔大猫战那一晚，那个白胖胖的折耳猫，该不会就是白允哥哥吧？

　　白允想起了吉赛说过的，月光在系统裡留下了一些足迹，但是白允无法真正进入吉赛的系统终端，看不见这些足迹的全面样貌。

　　透过月光和吧台老萧的对话，白允了解到，月光必须需随时提高警觉，看看有没有其他骇客要挑战他。

　　[[而且大佬，这小鬼和其他骇客，并不全然是敌对的。]]

　　[[(白允)这点我明白。]]

　　所以，月光和一群不知背景的骇客，都在利用实境提升能量，为了某一项长久持续的战斗？

　　“月光，”白允问：“为什么你会以为我是要给你佈置任务呢？之前你说的，我其实没听懂，你能不能再解释一下。就说，为什么我玩大猫攻略，对你来说，是要给你出任务呢？你一直以为我是你的谁呢？”

　　白允一手枕着头，一手放在枕边，离月光的枕头很近。但他不会随便触碰月光，他对月光有着无比的敬意。

　　＂白允哥哥，经过这么多年，我發现，当今世上的网游世界，对鬼来说，是个好地方。完成了做人这一关，下一关如果是降级，那多扫兴。地狱的存在，不就是魔王级的坠落嘛！如果，辛辛苦苦把人的任务完成了，相当于是破了关，接下来，能进到游戏世界裡去继续升级，那该多好！记不记得你的云豹对我的豹猫那一战？＂

　　白允很想捏捏月光精巧的鼻头，但他没有，他说：＂当然记得！＂

　　＂我一知道是你来了，立刻就从猎豹变成了豹猫。＂

　　＂嗯，多可爱的小猫呦，还用毛萌杀表明想合作，我记得清清楚楚的。＂白允立刻接。

　　＂哈哈，然后，你就当场展示给我看，在系统天花板底下，一样能打败系统飞鹰，自立升级！＂

　　＂自立升级，嗯，说得真好。不过，你以为，这是我要佈置给你的任务？＂

　　＂是呀！这是个多棒的任务呀！自立升级，这可是鬼民进入游戏的第一关啊！我举个例啊。＂月光先咳了咳。

　　白允的手缓缓绕过月光的肩，轻轻拍他的背。

　　＂饿鬼这一道，是拥有最多鬼民的，他们的工作就是不断累积哭饿值。咳咳！这个累积哭饿值呢，就相当于是他们饿鬼的游戏天花板，没错吧！咳咳咳！＂

　　白允点头。但，他又皱了下眉头。

　　＂现在，要他们放弃千万年来一直在做的事，改做别的，那是很难的。要这些饿鬼都来玩游戏，不就相当于，他们必须懂得自立升级的概念！我一直觉得，你佈置的这个任务非常高明，因为，咳咳咳，如果，能让所有的饿鬼都知道，游戏积分，不但能够取代哭饿值，咳咳，甚至能赚到更高的哭饿值，进而改变上级的积分和奖赏制度，这样，他们才会愿意进到游戏裡来玩玩看。咳咳咳！自立升级，是让饿鬼进入游戏的第一关呀！＂

　　＂嗯，你说得很对，你是要让这些饿鬼鬼民，自愿用不同于以往的方法，达成目标、破关升级，和系统既合作又竞争，才能利用系统建置，达到最高的各种积分。＂白允两眼發直地看着月光，嘴裡像是在默唸教科书一般。

　　＂是的。然后，咳咳，你就带我去看了一些画。那些画……咳咳咳，我这么说好了，那些画都是大有玄机的，给人看和给鬼看，还有给……看，都是很不一样的感受的！＂

　　白允睁大了眼，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月光继续说：＂能量的川流，不是只有……不是只有咳咳鬼道，还有其他的……心思，那些，都是鬼道潜在的危机。如果，咳，他们吸收了饿鬼，不让饿鬼出来玩游戏，那我的计画，就都泡孟婆汤了！我以为，你是在提醒我，要赶快加紧动做才是呀！＂

　　白允摇摇头，他完全不清楚月光在说什么了。他开始担心月光的咳嗽，鬼也是会生病的，他记得，月光曾经说过。

　　月光又说：＂然后，咳咳咳，你就安慰我，给我指出了，咳，一个，咳，超棒的方向！＂

　　白允眯起了眼，不是想睡，是很醒！太醒了！

　　＂你说，咳，网路，咳咳，必须是一个双向的平台，咳，如果，鬼民知道，咳，网路上，咳，他们所挣的积分，咳咳咳，也可以马上传达给咳他们的咳上级，咳咳，那，他们……”

　　“月光，别说了，你咳得厉害。我该怎么帮你，才能让你好过一点，你可以告诉我吗？＂白允实在不忍心看月光一直乾咳。

　　＂我没关係的，咳咳！＂

　　白允很温柔地问：＂我现在，要把手，放在你的喉咙上，可以吗？＂

　　月光想了一下，点点头。

　　白允的手一复上来，一阵暖热进入月光，接着，暖热在月光的胸膛裡化开。

　　月光立刻觉得胸口不那么鬱闷，心口却更迷惘了。

　　白允又说：＂现在，我要把手，放到你的背心上，帮你暖暖，可以吗？＂

　　月光想了想，点头。

　　白允将手轻轻放上月光的背，缓缓下移，他希望手上的温暖能让月光好过些。

　　月光望着白允，心想，这个动作，我怎么觉得也曾有人对我做过，可是，究竟是谁呢？

　　“月光，我还想知道一些事，不过，也许，你该休息了。我不吵你，你能再睡一会吗？”

　　月光点点头，眼中的濛光散成了紫金色。

　　“好，那睡吧。就睡在我旁边，让我尽最大的能力，保护你一晚，好吗？月光。”

　　白允的声音，比夜，还要温柔千万年，千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