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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众说纷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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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不回歪在回廊的台阶上小憩,正是半梦半醒,手背上猛地一阵巨痛。
他“嘶”了一声,即刻睁开眼。
周还急着去刑堂,匆匆穿过回廊。
他一贯恪守礼仪,行为端庄,以为人人都同他一样,哪里想到会有人倒在这里睡觉,慌忙道,“一时看走了眼,还请多多……”
等他瞧见了眼前人的模样,“海涵”两个字硬生生堵在嗓子眼里头出不来,活像是叫人扼住了喉咙,脸色都红了几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魏不回见是周还(huan),起身正襟,恭恭敬敬道,“老师。”
周还一口气下去,斥道,“不必叫我老师,没你这样不争气的学生!”
被人骂了,魏不回反倒是笑嘻嘻地赔了个笑脸,“老师这么急,做什么去?”
周还本来不欲多说,思及这人好歹是先生的儿子,便道,“你跟我来。”
一路上,周还三言两语把傅昭的事说了个干干净净。
院中的每一位夫子都有一间自己的静室,用作平日休息,存放学生文章策论。
今晨,陈荣在傅昭的静室里发现了许多金子。
边城金银极少,多是铜钱流通,乍然发现这么多的金子,陈荣自然狐疑,金锭子翻过来一看,竟然是官银,这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边城有什么官?不过是一个李大将军一个城守。
将军一品,官大,四舍五入就是将军的钱。
魏不回道,“陈荣没事跑到傅,傅昭的静室去做什么?”
周还道,“他们俩不是给同一个班授课吗?陈荣说是有个学生将《百家姓》的课业送到了他那去了,陈荣这不就去了。”
两人脚步不停,“你方才怎么直呼人家的名?我是怎么教你的?现下猖狂了,我教的东西都还给我了不成?”
“啊,我不知道他的字。老师知道吗?”
“我也不清楚。”
“说了不必叫我老师。”
李畅正啪嗒啪嗒地抽着旱烟,冷不丁地听到这么一个消息,呛了几口,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你说魏涟那老狐狸把傅如昧抓了?”
白圭眯着眼,肥肉横陈的脸上带出几分笑意,“就在今晨的事。说是傅如昧偷了官银。”
李畅一阵好笑,“他这是图个啥?傅如昧手巴掌翻一翻,事儿不就过去了?平白摊上一个恶名声。”
白圭道,“我倒觉得他的本意不是要为难傅如昧,而是逼着傅如昧亮明身份。把双方都摊到明面上来。”
李畅冷哼一声,“本事不大,心眼多,跟魏不回一个德性。”
白圭笑道,“将军说错了。魏不回是儿子,魏涟是老子,只有儿子像老子,哪有老子像儿子?”
李畅抚掌哈哈大笑,“就你会说话。”
等他笑完了,道,“叫魏不回盯着点儿,有什么消息报回来。”
白圭道,“将军是站哪边的?”
李畅瞪他一眼,“才夸你会说话。蒋三三一颗心都扑在傅如昧身上了,他能干等着?我不插个手,谁给我养老?”
入夜。
月凉如水。
这是傅昭头一次在蒋三三家以外的地方过夜。就算是被绑走的那次,也不过就是在那里躺了半个时辰罢了。
也不知道蒋三三会不会像那天晚上一样黑着脸突然出现,叫他吃一惊。
他被抓了,也没有人来审,只是象征性地告诉他明日会把他送到官府。傅昭心里头简直是有一万句脏话可以讲。
关小黑屋就算了,为什么连他犯了什么事都不说。
“偷盗偷盗,偷的什么,盗的又是什么?”
傅昭直挺挺地躺在房间地上,哪怕没有床,也能躺得舒舒服服的,不过是地上硬了一些罢了。他是从不会委屈自己的。
傅昭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最近发生过的许多事。
最终汇聚成一个人的名字。
陈荣。
除了他,傅昭想不到还有别人能做到在魏院里头栽赃嫁祸。他认识的人统共就那么几个。周还是个老学究,魏不回是个小傲娇,表面上毒舌,又暗戳戳地关心,压根不可能。总不会是魏涟亲自下水吧。
唉,亏他还拜托文青青下摊的时候给他带驴打滚,现在看,怕是要凉凉。
蒋三三一个人往回走。自从傅昭搬到他家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同朱四七一块儿走了,免得朱四七借口到他家里来撒泼。
“蒋小哥!”
有人远远地招呼他一声。
此处距他家里不过是一个拐角的距离。这人立在巷口,看上去像是专门来堵他的。
蒋三三走近了,见是文青青她娘,不由得奇怪,“大娘,你叫我作甚?”心头却是嘀咕,“先前几次想把女儿嫁给我,不会又打的是这个主意?发什么疯?”
这文娘子的肩背直不起来,完全不是文青青那样大方爽利的性子,怯怯诺诺,眼神飘忽。一阵风刮过来都要抖个十几下,左瞧瞧,右瞄瞄,比鸟还小的胆子,说个话都要细声细气的。
蒋三三是极不愿意跟她打交道的,只暗自道,“傅二二和文青青关系不错,这又是文青青老子娘,就当是老子给傅二二个面子。”
只听文娘子道,“蒋小哥,实话说了,文青青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不过是我们当家的养在外头的小贱种,不必多看得起她。”
她抬眼瞅着蒋三三,又不敢看般别过了眼。
似乎是说,别怕自个配不上,她那小贱人活该嫁给你这样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穷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