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疆》十三行

31、魏家父子

　　魏不回慢悠悠地往家里走，一个眼熟的人影从家门口闪出来，裹着厚重的长袄，行色匆匆。

　　陈荣？

　　魏不回没放在心上，八成又是个拍马屁进谗言的。

　　他前脚晃进家门，后脚便被一卷书砸红了额角。

　　魏不回全不在意，好以整暇地寻了方最舒服的靠椅，往下一坐，手往旁边一伸，腕上稳稳接了碗茶来。

　　茶正热，茶香四溢。

　　魏不回闻见这味儿，便忍俊不禁，“魏先生，这怪癖还在呢？非要摆上最不喜欢的茶，一口也不喝。白白浪费了上好的松针。”

　　魏涟年过四十，丝毫不见老态，精神矍铄，反倒是因为岁月沉淀，举手投足多了几分青年人远远不及的风韵。

　　“你回来做什么？死在外边，叫你娘别惦念你才好。”

　　魏不回不客气地牛饮了一口，“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娘怕是要提着刀找你拼命来了。”

　　魏涟揉揉眉心，不欲与他多追究，“回来干什么？”

　　魏不回奇怪道，“怎么，父亲不想见我么？我还以为父亲极想着有个好孩子在你面前尽孝呢。”

　　他合上杯盖，重重搁在案上，发出清脆的瓷器碰撞声，“这些年敛了不少钱，还不能给你儿子花花？”

　　魏涟眉头锁住，“前几日你已经支了一百两出去。”

　　“一百两？”魏不回冷笑一声，“一百两可买得了松针？许你买不喜欢的茶，不许我出去正经花用？”

　　“你能有什么正经花用？”魏涟忍不住就要训斥这个素来桀骜不驯的儿子，目光触在他与妻子一般无二的脸上，话语到了嘴边，生生地散了出去，“你叫账房给你就是。”

　　魏不回目的达到，起身就要离开。

　　“去看看你母亲。”

　　“我娘的事，用得着你多说。她把我当心肝宝贝儿一样的疼，我自然知道孝顺。”

　　说到此处，魏不回话锋一转，“怎么不见你那好孩子啊？她不是最孝顺吗？”

　　“青青自然是有正事办，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般游手好闲。”

　　魏不回不说话，眼底的薄凉重了几分，“我管她如何，只要她不到我娘面前碍眼，自然是相安无事。”

　　提到自己这个庶女，魏涟突然道，“傅昭的事儿你知道几分？”

　　“我都游手好闲了，能知道几分？”

　　“他现在在学院里，你早见过他，况且在上京的时候你们还有几分交情，他的事，你半点也不清楚？”

　　魏不回刷的逼近魏涟，这个名义和血缘上的父亲，声音又冷又厉，“你都做了这样的事了，还指望傅如昧给我好脸色？”

　　魏涟面上一冷，“傅如昧怎么知道？”他怀疑的目光落在魏不回脸上。

　　魏不回嗤笑，“就您那点手段，也就骗骗我娘和学院那群傻子了。还想着瞒过傅如昧？别以为他在上京，手就伸不到边城来，真以为自己高枕无忧了？”

　　“您可省省吧。”

　　他转身离去，大步流星。

　　魏涟眯眯眼，盯着魏不回的背影，冷声道，“真是翅膀硬了。”

　　蒋三三一来，朱四七挤眉弄眼地凑到他身边，“三哥，你猜怎么了？”

　　蒋三三漫不经心地应着，眼睑下留着一层黑，“怎么了？”他昨晚又是和傅二二挤在一块儿睡的，傅二二这个不老实的，硬生生地压了他一整个晚上，还动来动去，磨得他整晚整晚的睡不着。

　　给点甜头就要上天入地了他。

　　“刘岷回来了。刚才还跟着二队的出去巡逻呢。”

　　蒋三三神色一沉，“叛军还敢往回跑。”

　　朱四七摆摆手，脸上的肥肉一坨一坨地动，“不是，三哥，咱们都想错了。先前那回，说是将军吩咐演的戏呢。刘岷一回来就给我赔罪来了，当着全军的面呢。三哥值班值地晚，你是没看见那场面！哦豁，我可……”

　　蒋三三道，“你受的打呢？就这么算了？”

　　朱四七不好意思道，“不过就是冻着一回，算不了什么。三哥，算了算了。”

　　蒋三三上上下下打量着朱四七，朱四七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三哥你看啥呢？”

　　蒋三三忽然道，“说吧，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朱四七笑了起来，肥肉挤在一起，反而多了几分奸猾的意味，“他包了我半年的伙食呢，顿顿红烧肉。嘿嘿三哥，花得银子不少，咱不亏，到时候咱俩一块儿吃。”

　　蒋三三笑了一声，“傻子。”

　　“蒋三三。”路过的戍卫冲他叫了一声，“队长叫你上城头。”

　　蒋三三应了一声，拍拍朱四七的肩，径直往上走。

　　果然看见唐延站在城墙上头，单手扶刀，身姿挺拔。

　　“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