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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   第四十章

      转眼,又到冬日,朝歌天还没亮就起来了,每到这个时候,最怕下过雪的地面路滑,所以每天都要安排人去扫雪。

      朝歌的脸冻地红扑扑的,空气中能看到她喷出的热气,还不断有雪花飘进脖子里。

      到第一缕阳光从树叶间洒落时,才把路面清理干净。

      瑟瑟发抖的宫女们回到屋里,看到姑姑带着人候在屋里:“公主怕大家冻着,吩咐厨房备着姜汤,等会儿你们都去喝一碗暖暖身。”

      朝歌和她们一起谢了恩,猛灌一碗姜汤,姜的热辣驱散了寒意,却在自己那简陋的屋里看到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

      “你的屋子冷的跟冰窖一样。亏得你能呆的下去。”谢文玉开口跟她抱怨,朝歌的屋里不会一天到晚点着炭火,所以和屋外唯一的区别是这里有屋顶吹不到风。

      十一怎么可能让公主冻到,取了炭盆先点起来,只是屋子要暖起来还需要时间,谢文玉在屋里围着白狐毛镶边的斗篷,手里揣着热乎乎的汤婆子,还算是安逸。

      待朝歌回过神来,屋子已经暖起来了,她瞬间被温暖包围,也是在这个时候,冻僵的脑子开始动起来,原来又是这一天,自己的生辰。每年都会有那么一天,公主会赏自己一顿好菜,今年是与以前都不一样,菜来了,公主也来了。

      她的视线从桌子上一桌子菜,再挪到公主脸上,公主朝她点了点头,说:“先别客套,坐下吃饭吧,菜凉了不好吃。”

      朝歌有满腹的话,想说,又开不了口,她迷迷糊糊的就听了公主的话,坐在公主对面,桌子上有为她留的碗筷,碗里的米饭压得满满的,光闻这个米饭的香味,她都已经开始流口水了,更别说那晶莹剔透的猪肘子,看似清澈见底宛如清水实则香味四溢的汤,她见过,却没机会尝,此时摆在她眼前,她吞了吞口水,心想能吃完这顿,叫她死她都甘愿。

      “吃吧。”谢文玉把朝歌心心念念的五花肉盖在她面前,她刚才可看到了朝歌盯着肉盯到眼睛都要冒火了。

      “……”朝歌张口就是吃下一大口。

      “好吃吗?”谢文玉问她。

      朝歌嘴巴里塞得满满的,待咽下后回答:“死而无憾。”

      谢文玉又把一块鱼腹上柔软没有刺的肉,夹到朝歌碗里,谢文玉自小就没有伺候过人,连自己平时吃饭,都是身边的人伺候着,照顾起人来却也是得心应手。

      朝歌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在看到谢文玉给自己夹的鱼肉的时候,更觉得这是梦了,她低头吃,因为怕梦醒了吃不到那么好的菜。

      一整碗米饭被朝歌吃地一粒不剩,朝歌还没饱,而谢文玉也知道她没饱,把自己的那份也让给她了。

      十一在一旁看着着急,眼看着公主把自己的米饭送过去,想说这不合礼数,看公主一点都不介意的样子,她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朝歌接过谢文玉的饭,是觉得奇怪,但是在心里把这是合理化了,她想可能是公主过来时米饭没有带够,也有可能是不想浪费,反正有的吃就好了。

      柳荫特地出钱请厨房大厨私下做了两道菜,她偷偷摸摸地装在篮子里带出来,还温了一壶酒,接着这一天,好好和朝歌谈谈心,她推开朝歌的房门,进门便说:“朝歌,凄凄惨惨是不是很难受,姐姐请你喝酒……”

      朝歌不是一个人,朝歌有朋友陪她吃饭。柳荫也是万万没想到,朝歌这个破庙,居然让大佛也过来了。

      她若不是碍于手中提着菜,她可能直接就跪下来了。

      朝歌正抓着猪蹄在啃,一抬头与柳荫的目光撞个正着。

      柳荫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屋子,现在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在这样的安静持续了不知道多久后,谢文玉说:“一起坐下吧。”

      十一却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她能容忍一个朝歌坐在这里和公主平起平坐,但是不能容忍再一个宫女也坐下来。

      谢文玉却在这个时候开口说:“十一,你也坐下吧。”

      十一不敢置信,却看谢文玉脸上写着她是认真的,十一身体直挺挺坐在椅子上,拘谨的模样,不像是在吃饭,更像是在受刑。

      和她有同样感受的就是柳荫,拿着筷子手就没有不抖的时候。

      唯有朝歌,还能吃好喝好,胃口大开。

      谢文玉想起柳荫带了酒,叫她把酒呈上来,柳荫还带了两个小酒杯,谢文玉接过,十一再也忍不住,“公主,这酒杯和酒,让奴婢先拿去温一下。”

      谢文玉没说什么,十一带下去再回来,分明是换了新的酒杯,等到酒倒进杯子里,闻着味道,就不是柳荫贿赂大厨换来的那份。

      朝歌端起酒杯,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谢文玉问她:“会喝酒吗?喝过吗?”

      “很早很早以前喝过,还小的时候,去外婆家里,外婆给我喝她酿的米酒,甜甜的,很好喝。”朝歌从回忆中走出来,看在杯中琥珀色的液体,一口灌进嘴巴里,喝完整张脸都拧在一起,“好辣。”

      谢文玉背后的嘴角微微勾起,她也喝完了杯中的酒,只是没有朝歌那么鲁莽,她喝到熟悉的味道,就知道是十一自作主张把酒换过来了。

      谢文玉以眼神质问十一,十一一脸无奈,她能怎么办,她能让公主喝那掺水的浑酒么?

      朝歌喝完酒,就觉得有一股热劲儿沿着肚子滑下去,再过了一会儿,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爬满了全身,她舔舔唇角,说:“好像还蛮好喝的。”

      谢文玉示意十一给朝歌满上,十一给朝歌倒上去的时候,朝歌傻乎乎地冲着十一笑。

      第二杯,朝歌有所准备,所以没有被呛到。

      待回过神来,酒壶中的酒已经没了一半,刚才笑得傻乎乎的朝歌不但没有倒下,反而坐直了身,眼神清澈明亮,除了脸颊有红霞,根本看不出她有喝过酒。

      谢文玉问她:“今天开心吗?”

      “开心。”朝歌是真的开心,这么多好吃的,这么好喝的酒,还有人陪着她,她笑的时候没有半点保留,眉眼弯弯,那份满足感,明明白白写在她脸上。

      “以后每年都陪你吃这一顿饭,庆祝你长大了一岁。”谢文玉对着朝歌说,无视身边的人。

      十一和柳荫不约而同的屏住呼吸,她们是聋子,所以听不到,是瞎子,所以看不到。

      “谢谢小玉儿。干杯。”朝歌抓起谢文玉的手,拿自己的酒杯与她碰杯,叮,酒杯在空中撞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十一抖了抖肩膀,把头低到快贴近桌面。

      谢文玉看着朝歌,饮尽杯中的酒。

      离去时,朝歌还送谢文玉到门口,谢文玉叫十一在前方等着自己,十一走过拐角,背对着这里。

      朝歌自觉是小玉儿有话要对自己说,没想到小玉儿掏出一块玉佩,将红绳打开,然后套在朝歌的脖子上,当她为朝歌挂上这块玉佩的时候,她动作放慢了一些,硬生生将这瞬间,拉长,冻结。

      她上一世曾经无数次真真实实地拥抱过朝歌,如今只在梦里一一遍遍地妄想。她死而复生,再重活一世的人只有她,就好像所有人都在昏睡,唯独她清醒着,她不得不跟着装睡,装作一切都不曾发生。

      她有时候甚至也会怀疑根本没有上一世,都是她的梦而已,她做了一场噩梦,并且把噩梦当真了,她也可能是疯了。

      唯有朝歌的存在,叫她清楚意识到自己真的经历过生死,真的带着记忆重活,她不是疯子。

      朝歌也意识到,这个时间,好像走的慢了,公主的双手环绕着自己的脖子,好像过了很长的时间,又好像很正常。

      她不敢动,眼睛都不知道该睁开还是闭上,她拿捏不准自己的反应是否是得体的,她晕乎乎的脑袋里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七嘴八舌地在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公主的手慢慢离开,那根玉佩已经贴在朝歌的胸口,谢文玉说:“我送你的玉佩,你要带着不要摘下,还有,记得不要教别人看到。”

      “嗯,我知道,财不露白。”朝歌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这样想也没有错。”谢文玉指尖轻抚着朝歌胸前的玉佩,她的指尖,比那白玉还要白,她轻轻地触碰,顺着玉佩上的纹路抚摸下去。

      朝歌只觉得,小玉儿的指尖,白的好像一截葱,不对,比葱还要白多了,只是,不知为何,她有种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也被什么东西轻柔地拂过。

      谢文玉指尖离开玉佩后,握成拳,收进袖子里。

      离去后,谢文玉下台阶时,踉跄了一步,是十一及时扶住了她。

      谢文玉稳住脚步,对十一说:“下次,记得选个不那么烈的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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