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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   王癞子脸上、脖子上,只要露出来的皮肤上全是血痕,火辣辣的疼,他占人便宜多年,摸过的大媳妇、小姑娘数不胜数,就没见过如此彪悍的女人,跟以前的林婉儿都有一拼了。

      他就摸了她一下,就挨了这么一通挠,感觉太不值了,不禁抚着脖子骂道:“也不照照镜子,就你那模样谁乐意摸你,老子刚才不是故意的,还好意思叫保安,我还要报警呢,像你这种母老虎就该抓起来关笼子里。”

      徐英兰喘着粗气,等王癞子啰嗦完了,冷笑一声,鄙夷道:“要报警赶紧报,我就在这等着,看警察先抓你还是先抓我。”

      俩人隔着一段距离互瞪,旁边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三霸觉得没意思,踢了脚王癞子的屁股,“走不走?“

      “我今天饶不了这娘们。”

      看来今天的架打不成了,三霸更觉得乏味,天快黑了,他也不想管王癞子了,往电厂门口走去。

      人群自发地给三霸让路,这样一个男人,这样一双残忍冷酷的眼睛,随时抽出一把刀狂砍都有可能,谁敢挡了他的去路。

      三霸就在一个不经意的抬头间,再次看到了那个短发女人,她站在三楼的窗户边,旁边还挤了几个女人,都在往王癞子那边看。

      但和所有人不同,短发女人的眼睛里并不带看笑话的意味,她眉眼沉静,周身被金色的余晖笼罩,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仿佛周遭的喧嚣跟她并不相干。

      三霸有个毛病,无论何时何地,他总觉得耳边吵,可能在赌场呆久了,洗牌声,摇骰声,叫喊声,笑声,哭声,哄闹声,各种声音搅浑在一起,就算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不安生。

      偶尔还有一道苍老的声音,那是他早去世的爷爷的声音,叫他的名字,跟要断气了一样,润山,润山,叫得他心烦气躁,恨不得拿刀砍人,妈了个X的,死都死了,还叫他干什么?叫他一起死吗?

      他早不是润山了,他是三霸,他不想死,他就想在这条街上烂泥一样摊着。

      ……操他娘的,一个个手气臭得跟狗屎一样,打个屁牌,玩个屁骰子,倾家荡产都不亏,都赶紧滚!别在他家堂屋的位置吵吵嚷嚷的!还有那个糟老头子,叫你奶奶个腿叫,骨灰都洒臭水沟里了还叫!……妈的,一个个的,吵死了!

      为什么三霸的眼神总是那么疯狂,因为他确实快要被这些声音逼疯了!

      但是此刻,三霸耳边突然寂静了,好像有个什么开关叫人关住了,那些噪音一下都消失了,只有心脏重重地跳了一声。

      他保持着半仰着头的姿势不动了。

      站在窗边的正是陈雪柔,她上了一天班才回到宿舍,还没来得及坐下歇息就被刘欣欣拉到窗边看起了热闹。

      徐英兰跟王癞子对骂中,字眼越来越难听,陈雪柔看了一会儿就不好意思了,正准备回房,突然感到一道热辣的视线,随即一低头,跟底下的男人看了个对眼。

      那男人留着短寸,相貌凶悍,嘴边蓄着黑草般的胡茬,显得有些邋遢,深色的短衫长裤勉强包裹住身体,双腿粗壮,脚踩一双解放鞋,蕴藏着蓄势待发的力量,仿佛即刻要奔上来。

      最恐怖的是他的目光,像两道探照灯,所到之处叫人无所遁形,此刻就牢牢锁着她。

      陈雪柔吓了一跳,差点惊呼出声,一种强烈的恐惧感袭向了她,周围金黄的余晖也突然有了重量,把她挤压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是谁?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王癞子和徐英兰还在骂架,所有人都在看二人的热闹,三霸和陈雪柔隔空对视,像猎人发现了猎物、猎物也察觉到了的瞬间,双方都紧绷了起来。

      就这样偶然的一次目光碰撞,把互不相干的两个人牵到了一起,除了命中注定找不到别的解释,就算是多年以后,陈雪柔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从哪里脱了轨,不过好在最后也算终得圆满,没有差得太远。

      世间的不幸有千万种,幸福却只有一个,就是和爱自己、自己也爱的人相守终生。

      普天之下,有人的地方就有故事,黑水镇夹袄子村的村民最近最津津乐道的莫过于林家发生的事了。

      十月中旬,秋天的农作物都已收好,该种的也种上了的时候,林家那个女婿终于回来了。

      贺铭在夹袄子村一直是个名人,从他被一个烂板床拉回林家时起他就是个名人了,夹袄子村最有名的倒霉蛋。

      这倒霉蛋挨林婉儿打了,这倒霉蛋挨林少强打了,这倒霉蛋挨林福厚打了,这倒霉蛋又不回家了,这倒霉蛋又叫林婉儿捉回来了……

      就是这样一个众所周知的倒霉蛋,竟然是XX子弟,在大家都以为他不会再回来的时候,又突然回来了,听说还要跟林婉儿办婚礼了!

      大家奔走相告,每天都有人去林家凑热闹,跑得最勤快的还属王和平,偶尔他那个在城里当干部的二女婿也会回来,开着小汽车,往林家送各种东西,白酒啊,香烟啊,都是村里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

      别说夹袄子村了,就是整个黑水镇都轰动了。

      但奇怪的是,当事人两个倒是前所未有的低调,林家的气氛甚至还有些诡异,一点都不像要办喜事的样子。

      贺铭回来那天是清晨,大公鸡刚开始打鸣,他从墙上跳进来了,把揉着眼睛出来撒尿的狗毛吓了一跳。

      他先进了西屋,林婉儿正在穿衣服,看见他了也吓了一跳,等大家都起床了,所有人看到他都惊呆了。

      不仅因为贺铭的突然回来,也是因为他的样子。

      临平县离B市那么远,风尘仆仆不用说,主要是贺铭那张俊脸,竟、然、不知道被谁给揍得快毁容了!

      看看这眼睛青的,看看这颧骨肿的,看看这嘴唇破的,都快认不出是贺铭了……谁!敢把他们贺铭打成这样!

      也顾不上责怪贺铭这么久才回来了,林福厚问他是不是路上遇到打劫的了,林少强问是不是从火车上摔下来了,金凤去拿药膏,秀儿准备水和毛巾,林爷爷林奶奶也围过来哎呦哎呦叫,毛巾擦到贺铭脸上的时候,狗毛都替他疼得呲牙咧嘴,狗蛋连糖都不敢问了。

      林婉儿也不用说,肯定心疼呀,她坐在贺铭旁边,手被紧紧攥着,从贺铭回到家,两人的手就一刻没被松开过,攥着她的那只手,执拗而坚定,好像在这世上他只剩下了她似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贺铭,做各种猜测,贺铭都不吭声,直到林婉儿张口。

      “到底怎么了?”林婉儿轻声问他。

      贺铭紧紧抿着的嘴唇终于松动了,他不情不愿地说:“没事,从拖拉机上摔下来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林福厚骂道:“拖拉机都能掉下来,说你蠢蛋亏不亏?”

      林少强也道:“难怪你小子不肯说呢,这比从火车上掉下来还丢人,看你这样应该是头朝地摔的吧,有没有啃一嘴牛粪啊?”

      “咋那么不小心。“金凤。

      “姑父,那你给我买的糖也是那时候摔掉的吧。“狗蛋。

      ……

      林婉儿都不知道说自己家人是傻还是天真了,这么明显的谎言也能相信,贺铭脸上的伤明显不是摔伤的,而且刚才他一把把她抱住的时候,身上也是颤抖的。

      她就知道,他这么久不回来肯定被什么绊住了,这一身伤更落实了她的猜测,能把贺铭打成这样的……

      “爸,最近的吉日是几号?”贺铭突然问。

      林婉儿刷地扭头看向贺铭,贺铭看着林福厚,手无声地施加着力气。

      林福厚也是一愣,“啥意思?”

      “我想尽快结婚。”他一分钟都不想再等了。

      堂屋安静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都说不上来什么心情,贺铭离开三个多月,时间拖得太久,各种担忧一直浮上心头,他们没想到贺铭一回来就要办婚礼。

      喜有之,忧也有之。

      林福厚直指问题核心,“你家人咋说的?”

      “我想结婚。”贺铭在“我”上面加重了语气,仿佛其他任何人的想法都不重要似的。

      傻子也能听出来这句话的言下之意。

      林福厚不吭声,只觉胸口那三百块钱烫人,大家都不说话了,包括林婉儿。

      林婉儿脑子里清晰地浮现三个字,“我不想”,没错,她不想,不是时候,但贺铭颤抖的手,脸上的伤痕,眼睛里的迫切,叫这三个字堵在了林婉儿的喉咙里,她说不出口。

      这样的大清早,阳光明亮,秋风送爽,本该一天之中最舒适最生机盎然的时刻,贺铭却顶着重重的黑眼圈,疲惫到了极致,仿佛整个人只剩下一根神经绷着了。

      贺铭坚持地看着林福厚,也只看着林福厚,他没征求林婉儿的意见,因为他毫不怀疑林婉儿想嫁给他,所以他只等着林福厚点头。

      林福厚陷入了两难,结婚简单,钱有,人也回来了,说办明天就能办,什么吉日不吉日的,他们不讲究那个。

      但是以后呢?

      “我不想。”

      这三个字终于从林婉儿嘴里吐了出来,她大大松了口气,贺铭却僵了,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林婉儿用安抚的语气道:“贺铭,还不是时候,我们再等等,等……”

      贺铭完全听不进去,他受伤地看着林婉儿,好像第一次看清她。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林婉儿慌了,她不知道贺铭会这么受伤,忙道:“好好好,结婚,我们结婚,好吧,我没有不想。”

      林少强默默叹了口气,他之前怎么不知道她妹子这么会伤人。

      贺铭咬紧了牙,把手从林婉儿手里抽出来,一字一顿地道:“不结了,林婉儿,我告诉你,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

      说罢他站起身往外走,林婉儿莫名其妙而求助地看向其他人,其他人都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林婉儿忙跟过去,“我说错话了行不行?贺铭!”

      贺铭……回西屋了,那个门时隔一年多再次被重重摔上。

      林婉儿松了口气,看贺铭那架势,还以为他要离开呢,没事没事,没走就能哄住,不过为什么这么生气,就不能听她把话说完吗?

      “贺铭,贺铭。”林婉儿敲门。

      里面不应,林婉儿去推门,发现被反锁了。

      林婉儿趴门上听了会儿动静,里面压根没动静,只好道:“那你先休息吧。”

      林婉儿还没走出几步,屋里传出一道响声,像是椅子被踢倒的声音,林婉儿都想挠头了,头大,真的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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