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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庫洛洛的死×記憶×意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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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能让死人复活!
阿尔卡莱恩的最后一句低吼让一切希望断绝。
飞坦坐在昏暗的房间内,库洛洛在床上的身躯毫无生机。日升日落,他连自己脑海里到底想过些什么都不知道。
第一次见面的样子还能记起来,那时候年幼的他似乎和现在没什么不同,笑容带着些疏离似的,细看却只觉得无法看透而已。
“库洛洛•鲁西鲁……”
从他曾报上名字到现在十数年的时间,对于这个男人竟然也会死这件事,他只觉得不可思议。
就算现在他的尸体就在他面前,也同样那么不真实。
但库洛洛•鲁西鲁真的死了,无法否认。
阿尔卡莱恩推门进来,张了张口没说话。
流星街的人对于死亡司空见惯,但重要的人死去也一样会伤心。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样的流星街人,他毕竟离开他们已经太久。
飞坦却抬头看他:“什么事?”
“没什么啊,我——”阿尔卡莱恩顿了顿:“我做了饭,如果你不想吃的话……”
“哦。”飞坦起身,默默走出去。不是有一个人死了之后肚子就不饿,为什么不吃东西?
阿尔卡莱恩只好看着飞坦压着一张低气压的脸在那里吃东西,西索还在旁边给他夹菜,两个人吃的都不慢。
吃着吃着,飞坦突然停下,然后冲了出去。
西索没有跟出去,他走到窗口,看着窗外。
这栋房子的自我恢复能力很强,但到现在为止也才恢复了一层的一半,连个顶儿都没有。
濛空现在在外面,看着这满目疮痍,简直要从上到下冒着黑气了。
她还不知道库洛洛的死亡……西索挑起眉毛,不知道知道了会怎么样。
已经跳出去的飞坦在濛空面前低下头,第一次像以前他还是小孩子时一般,说不出话。
“……怎么啦?”濛空不由得放柔了声音,心脏却因为不知为何的恐惧抽紧。
飞坦还是不说话,他的头更低,神色更加阴沉冰冷。他从来就不会为自己辩解什么,他到来的时候明明库洛洛还是活着的,却就那么在他面前死亡,他有责任。
“我听说库洛洛回来了,难道他身体还很虚弱,没办法来迎接我?”濛空笑着拍拍飞坦的肩,绕过他走向屋子:“你们不会一时切磋上瘾毁了这里吧?虽然我的屋子自动恢复能力很强,但你们虐待植物这点可不太好。”
“濛空!”飞坦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却感觉到那只手在微微颤抖。
濛空仍然笑着,双眸的视线直勾勾看着房子:“放开我,飞坦。你知道我和库洛洛很久没见面了,打扰人恋爱可不好呢。”
她想甩开飞坦的手,飞坦却死死拉住她,不肯让她进去。
濛空深深吸气:“飞坦,给我让开。”
飞坦摇头,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让开,起码让濛空先冷静下来……
但是眼前一片绚丽的蓝色火光,濛空已经直接把他打开。
冲入房子之后,看到西索靠在窗沿上,指指左边的房间:“他暂时在里面休息。”
濛空飞掠进去,飞坦才进来,却被西索搂住:“乖~小飞坦,别去打扰她。”
飞坦喃喃,声音小到几乎听不清。
不过西索却听到,他说的是“濛姐”。
心底似乎有一个地方忽然柔软,西索将他抱得更紧了些:“没事哟~在我看来,濛空比你还要坚强呢,我的小飞坦。”
这个炙热的怀抱这个时候竟然还没有褪去温度吗?和自己的冰冷相比,的确……飞坦的身体突然软下来,靠在西索怀里。
自从看到库洛洛的死亡开始他似乎就是僵硬的,僵硬到已经找不到身体该有的感觉。他们不会为了任何人死亡而伤心,库洛洛死亡之后,第一个该想到的是蜘蛛头的缺失要怎么补偿。但这种冰冷几乎把他压塌,让他无法站立!
西索的手指在他后背轻抚,从颈间沿着中线下滑,再摩擦着腰际。
带着些挑逗的抚慰,却是飞坦现在需要的。他忽然扯着西索的领子,抬头吻他的唇。
粗暴的吻,啃咬的方式,狠狠将他们的唇舌纠缠在一起。西索也以同样的狂暴回应,直到两个人都开始不断喘息。
放开了之后贴着对方的身体慢慢平静,感觉到连心也跟着平静下来。飞坦忽然推开西索:“我没事了。”
西索也没说什么,他知道他比飞坦更加不容易克制,而这个吻只是想让心情恢复正常的催化剂。
“濛空已经很久没出来。”阿尔卡莱恩忽然说。他不想掺和这两位的‘爱情’,反正自己在需要发泄的时候没有女人的话,也会找个秀丽的男孩。
“我进去看看。”飞坦立刻说。
“不要~”西索拉住他:“你的心情好不容易变好,我可不希望你再变差~”
飞坦危险地眯起眼睛:“西索,你在干预我吗?”
“当然不是,我是在心疼你。”西索终于还是克制不住,低头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我去吧♥”
飞坦没拒绝,这时候西索没心没肺的胡搅蛮缠,比心情低落到极点的自己更适合让濛空振作。
濛空坐在床边,趴在库洛洛胸口,似乎已经睡着。
但靠近了才发现,她双目紧闭呼吸细微,哪里是睡觉的样子?
西索想也没想,扑克牌飞去在濛空后背留下一道深痕,将她从库洛洛身上拉起。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濛空清醒,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在远离库洛洛,下意识就想回答刚刚的地方。
但是一道森冷的寒气横在她脖颈:“如果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你。”
濛空却置若罔闻,她眼中只有躺在那里的库洛洛而已。
西索强制把她扳过来,她却也是像个普通人一样挣扎。
连自己的能力也忘记了吗?
“濛姐,是我,你清醒一点。”他现在倒是完全没了西索的语气。
“你……西索?”认出他的同时,她突然大汗淋漓:“我刚刚……库洛洛?”
转头看到库洛洛的尸体,她却再一次木然呆住目光。
丧魂失心,要是自己再晚进来一会儿,濛空就真的要陪库洛洛去死了。
“库洛洛……”濛空的身体突然跌倒在地,手搭在床边轻轻颤抖。你躲闪着我,不想我看到你的虚弱,却自己也没想过自己的死亡吗?
“是谁?”她突然问。
西索没回答。
“我回来的时候一切都被收拾干净,你别说你连是谁杀的都不知道!”
“和杀你的人一样,那个像蚂蚁的物种。”
“奇美拉蚁……!!!”
她不想理会这些麻烦事,开开心心过日子都不行是吧?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一切,你们会付出代价,绝对!
想尽了一切办法的复生却都毫无用处,他真的离开了她,在根本无法做出准备的瞬间。
看着库洛洛安然的睡脸,濛空弯下腰,虔诚地吻着他,一下一下轻柔细碎。
我爱你,就算懦弱的不能当着你的面亲口承认,我最爱的也仍然是你。
我一直认为库洛洛•鲁西鲁是绝对不会死的,可你现在躺在这里是做什么?没有你,其他一切对我而言还有什么意义?我要如何还能再次爱上一个人?
再次——脑海中轰然作响,她无法再控制,昏晕过去。
西索抱着昏迷的濛空走出来:“我想,她需要休息。”
“你带她去休息吧,我要联络旅团的其他人。”
联络他们,通知他们,团长死了。团长死了……对此刻突然软弱的自己竟然觉得厌恶,飞坦以最快速度拨通了侠客的手机:“让所有人回来总部,团长出事了!”
然后,他狠狠把手机摔到一边。
除了这个样子,他还能怎么样?
第一个回来的是酷拉皮卡,带着揍敌客家的大公子,旅团的其他人也渐渐回来,最重要的濛空却一直昏迷不醒。
她被梦境困住,兜兜转转无法脱出。
梦中她记得一切,曾经被自己忘记的一切。她看到师兄把自己救醒,然后用库洛洛的性命为封印,封住她关于他的一切记忆。
看到这里,在外面无法掉落的泪滴却突然滑落,库洛洛真的死了。
然后梦境中的场景一变,她看到师祖说——
“令死人还阳看起来简单,其实是一件相当复杂的事,只有特定的人掌握特定的能力才能使用,而非像那些仙魔小说一样,是个人就能玩玩。”
又看见师兄说:“我们不同,只要继承了师父的衣钵,成为死神,生死就掌握在自己手中。就算不能当生灵,我们也一样能以死灵的身份活着。”
是啊,她现在已经是以死灵的身份活着,可是复活的奥义?哈迪斯的身份?她哪一个都没有。
画面一转,又看到师兄抱着一具枯骨似的自己的新尸体,小心放在坟墓中。
“我选择了我的责任和义务,对不起……但我知道,仍然会有一个人选择比任何人都爱你。所以不要失望,我……祝福你的心里会装着他的存在,祝福你们可以白头偕老。曾经属于我的濛空,我知道你不会听到也不会相信,但我爱你。我不爱任何人,我只爱你。”
放下濛空之后,他的神色逐渐冷酷,他继承了哈迪斯的神格,用死神的力量将她转换为死灵,重新复生。
从迷茫的梦中醒来,首先刮在身上的是现实的寒风。
打个哆嗦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已经完全愈合的屋顶。墙壁里伸出几个细细的青绿藤蔓,碰触着濛空的脸颊。
“我没事了,谢谢你们的关心。”濛空推开藤蔓:“只是我……也再找不到当初明月师兄留下我活在这里的意义。”
她照着师兄所说,忘记他,爱上另外一个人。可是,她爱的人并未能跟她白头偕老。
此刻甚至已经清醒,内心却冰冷无比。她活着,她平静,她坐在这里,再无其他。心空了,身体空了,一切都没有意义。
她掀被起身,走出门去,却发现外面就是一楼大厅。旅团的成员一个不落坐在厅中,气氛沉闷的可怕,没有一个人发现她已经醒来。
“咣当!”信长一脚踢开了面前茶几,冲着侠客怒吼道:“就在你单独一个人在这里的时候出了问题,就这么几句话就完事了吗!!”
“那又怎么样?”濛空从未听侠客以这么冰冷的声音说过话:“难道你在怀疑我么?”
“团长现在不在了,谁知道你会不会搞鬼?旅团不是没有过叛徒!”
“你再说一遍!”侠客的天线已经攥在掌中。
信长抽刀:“我再说又怎么样?你——”
他突然顿住,濛空走到侠客身后,抽出那根手机天线,拍拍肩膀示意他坐下。
玛琪立刻走过来:“濛姐,你醒了?”
“又出了什么事,谁能告诉我?”濛空坐下,眼睛看着信长。
信长咬咬牙也坐下:“侠客看守团长尸体的时候,被人偷走了。”
濛空立刻看向侠客:“真的?”
侠客颓丧地点头:“是我的疏忽,我没话反驳。”
“知道是什么人吗?”
人人都诧异濛空竟然还这么冷静。
“不知道,但我想可能是醉方休。”侠客的可能又让信长嗤之以鼻了一次。
“玛琪、派克诺坦、富兰克林、小滴,你们四个和侠客一起,把库洛洛带回来。”濛空平静地说。
小滴立刻点头:“小滴一定能带回团长的。”
“我知道。”濛空摸了摸她的头:“我不希望库洛洛有任何损伤,就算死也不能让他落在外人手里。小滴做得到,是不是?”
小滴重重点头。
“所有人听明白并且记住我现在的话,了解之后,对于我所说的物种,从今天开始,见到就地斩杀。”濛空缓缓道:“它们被称作嵌合蚁,是一种由人类开发,但是现在已经自成体系的生物……”
濛空清冷的嗓音淡淡叙说,带着清冷的杀伐之意。既然没什么可以被在乎,那么只有用杀戮来清洗。
当我们的杀伐足以抵你流的血,洛洛,我是不是就可以去你那里了?
库洛洛的死亡,是旅团真正为这个世界带来黑暗的开始。
蜘蛛们听从了濛空的命令,因为她是现在唯一一个有资格发号施令的。不过濛空没有继承头的位置,因为她没有那个心情也没有那个自制力。
她给旅团的命令是可以随意行动,可是自己却——
库洛洛的尸体丢失后一星期,据侠客查出的消息,濛空所杀的人数已经超过前几年的总和。
“我说,这样怎么可以?”他还是忍不住开口:“濛空不像我们,她现在已经没有猎人协会的庇护,这么闹下去肯定会引大堆人追杀。”
“那就要问你了,濛空为什么越来越急躁?”也知道这原因不能都怪侠客,玛琪没像平常一样直截了当的讽刺。
不过就算这样,侠客也不肯再多说什么,而是一脸失落还有些焦躁地重新坐在电脑前。他知道濛空那么失常有一半是因为团长的死,另外一半是因为团长的尸体到现在没有找到。不止濛空,旅团的所有团员包括自己,都在极端的急躁中。
玛琪看侠客那样子,慢慢缓和了脸色:“慢慢找吧,濛姐会照顾自己。”醉方休的能力旅团都熟知,他真要藏匿,恐怕侠客要找也……困难。
想到这里,她脸色猛地沉下。一个一直不敢想的事情浮起在脑海——旅团的未来。
“玛琪,你怎么了?”侠客问。
“没什么。”玛琪清冷地说。她不能把这件还没有任何人有勇气提起的事情先说出来。
靠在墙边,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从没想过,团长会先旅团一步死去;从没想过,濛姐也有这样的一天;从没想过,他们也有如此彷徨的时候……
本以为,旅团只是旅团,自己还是自己,无论失去哪一个都可以另外补充,照样过日子。在未失去的时候,谁也未曾想,库洛洛的存在那么重要。
在胡作非为的时候,谁也未曾想,他们的未来会如此彷徨。
无力靠后,胸口的隐隐抽痛让她无法再想下去。团长,濛姐,我们……
看到玛琪的样子,侠客动了动似乎想过去,但还是一头扑在电脑上,紧紧咬着牙。
濛空独自一个人在外面,坐在繁华的城市,吃着丰盛的午餐,看着外面吓得哗啦啦的大雨。
她现在非常非常冷静,甚至冷静到冷酷的程度,脑海里一切都转得异常迅速而清晰。该做什么,先做什么,怎么计划,全部清清楚楚有条有理。
可是偏偏,没有斟酌过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外面淅沥的雨声中传来脚步的声音,踩着地上的水坑,“啪嗒啪嗒”人数还不少。
她冷冷勾起嘴角,又有来送死的了么?
餐厅的大门猛地被摔在一边,闯进十几个披着雨衣的人,每个身上都散发着浑厚的念。
无视其他人的尖叫奔走,他们径自围住了濛空:“濛空•揍敌客!”
濛空冷笑:“我是啊,你们吵死了,猎人协会的死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