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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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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先意,沈司意的弟弟——同父异母。
也是先前脸部抽搐女子的亲儿子。
紧绷的肌肉松弛几分,沈司意朝他笑了一下:“去哪了?”
“跟同学吃饭。”沈先意小心翼翼的瞄了一圈,低声说道,“哥你没事吧?”
沈司意摇头。
他和沈先意在长相上颇有相似,这是血缘的神奇。
可同样是自带些许弧度的眼尾,在沈司意脸上是凌冽的尖刀,落在沈先意五官中,却如清澈的池水,清澈见底。
气质往往比外貌更具辨识度。
所以尽管相似,却极少有不了解内情的人把两人联系到一起。
沈司意讨厌这个家,也讨厌沈奇峰和那个笑里藏刀的后妈。
但这个弟弟,他没法讨厌。
他永远记得当年那个女人带着沈先意去他妈跟前耀武扬威,被他骂跑之后,沈先意悄悄找到他,深深鞠躬后说:“对不起。”
“滚。”沈司意觉得他惺惺作态,嫌恶不已。
可之后很多年,这个弟弟依然每次见面喊他哥,他妈病了之后明里暗里给过他许多帮助。
人心肉做,有感知能力。
真情流露还是阳奉阴违,时间会证明,感情也会证明。
聊完开心的事,沈司意想起一件事。
周家的独生女对沈先意情有独钟,意图联姻,沈奇峰夫妇乐的不行,恨不得立马把儿子送入洞房。
他觉得荒唐:“你喜欢她吗?”
沈先意不笑了,脑袋垂到胸口:“我不喜欢有用吗?”
他的模样,其实是沈司意最讨厌的一种。
有什么想要的,自己去争取,哪怕拼了命不要;
别人强迫的、施舍的,哪怕去死,也不会接受。
人活着,什么都要靠自己。
他不满沈先意的随遇而安和软弱,可说不出狠话。
因为就算是他自己,也没能完全摆脱沈奇峰的掌控,何况是没有半点根基的沈先意。
当年他竭尽全力,如愿跟在乔珩身边,一股脑投入全部感情,得到的又是什么?
拼了争了,也不一定有好结果。
兄弟两无言相对,各有心思。
没多久,楼梯处响起脚步声,还有一以贯之的命令语气:“先意,你回房,我和你哥有话说。”
“嗯。”
沈司意:“您找我什么事?”
他这扇门开的太直接,没个过渡,也没更别提父子间该有的亲热。
但沈奇峰也习惯的很了,见招拆招的答道:“刚才和老赵通电话,他说明天有空。”
沈司意恍然大悟。
染指小儿子的婚恋不够,还要给他的生活添点油加点醋,生怕他过的不够精彩。
可他不是沈先意。
沈奇峰:“他女儿是个明星,长得很漂亮。”
“老赵说了请我们全家吃饭。”
“不是一定要你答应,你去见个面没坏处。”
“我见过那女孩,人很好,以后会是个贤内助。”
“司意,爸爸都是为了你好。”
“你明天必须给我去!”
说了一大堆,沈司意始终面无表情。
大概觉得自己有些急躁,沈奇峰收敛了一些:“不是坏事,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
沈司意平静开口:“请您全家吃饭,包括我吗?我和我妈在您沈家户口簿上么?”
见沈奇峰错愕的看他,沈司意慢慢笑了,“我妈当年是贤内助吗?她现在在哪?”
沈奇峰沉下脸。
“躺在医院里,一天也醒不了几个小时。”
“您是想告诉赵总,将来他女儿可能也有这样的下场么?”
沈奇峰面色猛的由白转青,双眼喷火。
离开前,沈司意又扔过去一句话。
“您猜赵总会不会把女儿嫁给您这样的人?”沈司意把高高抛起车钥匙又一把接住,“我可是您的种。”
“混蛋东西!”
客厅传出砸东西的动静,他扯了扯嘴角。
羞辱沈奇峰,何尝不是羞辱自己?
那些龌龊腌臜的往事,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可是能让沈奇峰生气,他的伤口被挖开,鲜血淋漓,也痛的畅快。
手碰到车把手,被拍开。
“哥,我送你。”
沈先意难得强硬,不由分说把沈司意按在副驾驶上。
沈司意没拒绝,昨夜没睡好,今天一整天情绪起起伏伏,有些头晕。
“哥,没事吧?”
他摇头。
每次见完沈奇峰都好像脱了层皮,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自己不姓沈。
车子缓慢行驶在空阔的马路上,沈先意有些担心,用余光瞥向旁边。
行至半路,沈司意忽然说道:“去睦家。”
他妈住在那儿。
他想她了。
沈先意小声提醒:“这个时间,医院停止探视了。”
哦。
忘了。
“送我到北田路吧,去看个朋友。”
北田路232号。
乔珩下车让司机把车开走,自己拐到便利店买东西。
方才的回程路上,他莫名其妙想起沈司意前几天说不喜欢现在用的安全套,莫名其妙就进了便利店。
他和沈司意有许多地方谈不来,可在床上委实非常合拍。
争执、闹脾气、吵架,最后的结果都是同一个。
沈司意主动的次数多一些。
每次从床上醒来,就忘了滔天的怒火,仿佛无事发生。
而不管闹成什么样,沈司意过来亲他,他也不会拒绝。
也许当年沈司意说的对,不就是上床吗,为什么一定要谈恋爱结婚?
他不仅接受了,还很乐在其中。
于情于理,应该考虑沈司意的体验。
城市里总是人来人往,尤其是城区中心。
一个很长的红灯结束,大波车流人流蜂拥向前,剩下的几个身影就格外显眼。
乔珩停下脚步,遥遥望过去。
沈司意拒绝了弟弟送他的好意。
至今为止,没有旁人知道他跟人同居。
沈先意张开胳膊,玩笑着说道:“咱们兄弟同病相怜,来抱一个吧。”
逗的沈司意想笑,就没拒绝,和弟弟拥抱了一下。
“哥,加油。”
一撮一撮的人,来了又走,不会停留,大家都忙忙碌碌,或欢笑或生气,衬的沈先意单薄的身影十分落寞。
沈司意站在路口目送,忽然有些难过。
回到公寓是半个小时后,令他意外的是,乔珩竟然已经换上家居服,坐在那看新闻。
而他以为今天不会再见到他了。
乔珩转头看他。
下午不欢而散,沈司意心里并不好过,但他现在灰头土脸满目疲惫,没心思说话,径直进了卧室。
洗澡换了干净衣服出来,乔珩改看电影,神色一如往常,平淡中带着疏离,似乎并没有生气。
沈司意想了想,问道:“吃什么?”
他们请了钟点工负责卫生和晚饭,但周末通常不来。
乔珩无所谓的样子:“都行。”
沈司意本想说馄饨,一想,他已经连着吃了两天馄饨,快吃不出味儿了。
可两人都洗了澡换了衣服,出门又折腾。
就听乔珩先说:“我让人送过来。”
沈司意说了几个菜。
两人坐在沙发两端看电视,偶尔聊几句。
没人提下午的事,气氛还算平和。
餐点很快送来,沈司意也确实饿了,跟乔珩一道去餐厅吃饭。
期间接了几个公事电话,白天的问题妥善解决,他心情好上不少,露出一点笑意。
挂了电话,饭也吃完了。
乔珩却没离开餐桌,而是问他:“下午怎么了?”
还是提了。
沈司意淡淡道:“我不认识你的朋友。”
“你认识余威利。”
“见过几次,不熟。”
“余威利打算请你一起。”
沈司意有些火,压了压:“我下午有事。”
乔珩看了他一会:“你生什么气?”
“我没生气。”
沈司意双唇微扯,随后抿成一条坚硬的线。
乔珩直勾勾的盯着他,本就锐利的眉眼闪着冷光,锲进沈司意肌肤,刺溜溜的疼。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怒气轰的点燃,夹着狼狈的不堪,“乔珩你他妈别问了!”
可乔珩似乎不打算轻轻放过:“你以为我想问?”
沈司意握紧了拳头,胸口剧烈起伏。
乔珩又道:“沈司意,别整天没事找我发脾气。”
贴着鞭炮引线的打火机“啪嗒”一声,噼里啪啦。
沈司意炸了。
“你乔珩的朋友,我沈司意没那么大面子去认识,免得让你难堪!”沈司意嗤的笑出声,双眼泛红,“这都是你希望的,想要的,我照你的意思做,有什么不对吗?你倒是说说,哪里不对?”
可乔珩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这是你自己提的。”照做的是他。
沈司意点头:“是啊,你的记忆力真强,连我说的话都记得,不愧是你,‘乔总’。”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这是另一个不堪的回忆。
可乔珩偏要逼着他回忆。
“乔珩啊,这位是?”
当年的沈司意意气满满,却被乔珩拦了下来:“是生意上的朋友,姓沈。”
乔珩的朋友纷纷喊他“沈总”。
他还没回过神,乔珩暗自警告说:“有别人在的地方,喊我‘乔总’。”
喊我乔总。
连名字都不被允许。
满腔的热情遭遇台风,烟消云散。
可自尊不允许沈司意失魂落魄。
他说:“当然,以后在外人面前,就装着不熟。”
他交付了全部真心,得不到同等回应,总不能连底线也丢掉。
可乔珩并不记得这些事。
他忍够了沈司意的神经,起身要走。
沈司意在身后问:“你去哪?”
他头都没回,“你没资格干涉。”
沈司意颤抖的抓住抱枕,语气却背道而驰,满是冷酷:“你敢出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