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关系》涂笙

49、第 49 章

　　段陌桥其实没什么太多的话想要和贺奕说，坐在贺奕手边时茫然甚至多过喜悦。他花了许久的时间重新认识了这个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而后才渐渐开始讲起自己的事情来——说自己的事情至少要比其他事情容易得多。
　　然而这一说便有些久了，直到孟阿姨敲了门，段陌桥才发现自己这样自言自语地竟然已经快要一个小时了。

　　孟阿姨进门后没说什么，看了他一眼先是倒了杯水给他。
　　“谢谢。”段陌桥站起身接了过来。

　　孟阿姨在贺奕的床边坐下，两个人几乎是面对着面，却又各自静默着，相比较过往多少年的情况，他们难得这样平静的相处。
　　“我没想到提起你，他就有了动静，”过了许久，孟阿姨开口说道，“没良心的东西啊，我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了几年，还不如说你几句话。”
　　段陌桥看向她，“我……”
　　“没有怪你，”孟阿姨淡淡说道，“早几年我还挺恨你的，觉得没有你这档子事，贺奕也不会出事，其实后来就想通了，他自己去找死，我总不能怪着别人吧，我就是过不去这个坎，不讨厌你我就捱不下去。”

　　段陌桥向来冷淡，此刻在她面前沉默下来，难得显得有点局促。
　　“对不起，”他顿了顿，“我知道这话没用，但他是为了我……您想得是对的，没有我，他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一年，那一天。
　　贺奕没有和段陌桥一起走。
　　谁也不知道这个少年独自迈上那条小路，他在书包里悄悄装了两块砖头。
　　没人能为未发生的事情负责，即便他是个坏人，也没人能为少年人提供庇护，即便他只是个孩子。
　　能保护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
　　段陌桥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他没有见到贺奕，派出所的人过来照例询问，只言片语之间他大概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迎接他的便是孟阿姨的崩溃和痛哭。

　　时过境迁。
　　孟阿姨竟也不会再怪他了。

　　想起这些年，也还是难过，孟阿姨擦了擦自己的眼睛，“门外那个是你对象吧？”
　　段陌桥一愣，缓缓地“嗯”了声。

　　能够接受同性恋的人并不多见，尤其还是中年人。但孟阿姨似乎并不怎么介意。
　　“人看起来挺好的，”孟阿姨想了想说，“不过年纪小了些。”
　　段陌桥想起来冯君时，叹了口气，“还是个孩子。”
　　孟阿姨习惯性地回了句，“你也不见得多好。”

　　段陌桥没回答，只是稍稍弯了下嘴角。

　　“能有个人陪你也挺好的，”孟阿姨拿着毛巾擦了擦贺奕的手，随口似地说道，“说句你不爱听的，我一直觉得你这孩子有些不正常，谁知道贺奕住院以后，你就出事了，不过也算因祸得福，那个男人进了监狱，你也就安生了。”
　　孟阿姨顿了顿，“不过有人说，你太平静了，像是故意的，留下证据，然后报警将那人送进去。”
　　她看向段陌桥，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咽了回去，“现在挺晚了，我这忙，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好，”段陌桥站了起来，“我有空会再来的。”
　　“嗯。”孟阿姨转过头继续给贺奕擦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