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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京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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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高彭新原本不是状元,他的试卷被人顶替了,连殿试前十都没有进。
顶替他的就是京兆尹林殊礼的儿子林剑申,若说是京兆尹怎会如此大胆,那就要问问太后了。
薛金纬是从京兆尹做上来的,自然接替他的也是他的脉系,而薛家那时在朝中需要一个强力助手,与其拉拢别人,不如自己扶持。
而这次薛家倒了,太后肯定还需要一个自己的心腹,那么林殊礼还是她的第一人选。
前世是赵定灼在放榜后坚信试卷有问题,拦住了殿试失利准备回老家的高彭新,硬是查了半月才找到顶替的铁证。
因为这件事,赵定灼也遭到了太后一脉的报复。
今日在这里碰见他属实没有想到,但是看高彭新这个性格倒是像赵定灼会欣赏的样子。
“殿下忧国忧民,晚生佩服。”
“有责任在身,本宫不敢放松。”
姜令晗和高彭新在客套着,心里盘算着这应该就是她接下来闲暇的时间可以关注的事了,虽然她不出手赵定灼也可以解决,但是真的到了那时候情势多变,还是力求稳妥。
京兆尹衙门就在街对角,来得到是也快,四十多岁身着官服的京兆尹一路小跑来到了药堂门口。
“下官京兆尹林殊礼,参见殿下。”
此时快到傍晚,对面的酒楼都已经热闹了起来,不免得有许多人旁观。
“有劳林大人,林大人可知道本宫请您来所为何事?”
林殊礼轻轻擦了额头的薄汗,心虚地回答,“下官来的路上略有耳闻。”
他本不应该如此担忧,若是别的公主,如此闹事说不定明日御史台就会有数十封讽谏的奏折。但是六公主刚在大婚上送了未婚夫进天牢,闹成这样,御史台竟然没说六公主一个字,甚至赞扬六公主忧国忧民,为天下斩情丝属实是天下人的榜样。
这说明什么,这是皇上的意思啊!
原本还觉得这六公主不受宠,但是这种待遇你跟他说不受宠?不,不可能。
原本他听说因为和药店争执请他过去一趟,他以为去当个和事佬就可以了,谁想说半路上才听说是因为私自定价药材。
这不是坏事了吗?!
“那不知林大人可知这私自定价可要如何处置?”
“按照……《京律统》……”林殊礼额头的薄汗刚下去就又起了一层,药价这事虽有规定,但是查处不严,或者说京中不严,多年约定俗成,谁也不敢在京中得罪谁。
自然,他也不知道具体应该如何处置。
“按照《京律统》第二章第三十二条,药皆遵府衙定价,严禁高价,违者没其当年所得,罚两年税升三格。若经营不善,则没其店铺。”
突然,在他身后的一个男声,为他说出了那条完整的律文。
但这没有让他如释重负,反而让他悬着的心更加猛跳。
“太……太傅,好巧啊。”
赵定灼出现在人群中,让众人觉得这今日的热闹又多了一层趣味。赵定灼作为京中还未娶妻的少数高官青年才俊颇受人注目,他的出现自然引得路过的小姐们纷纷侧目。
姜令晗也觉得今日过于巧了,竟然在这也能碰上,不过有赵定灼在这事似乎就好办了。
“林大人这么晚了还在办案,有劳了。”赵定灼说着恭维的话,他也只是刚到,从百姓的口中了解了整件事,“不如速速了断,免得让百姓寒心。”
赵定灼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他并不是站在药堂的那一边,他还瞥了一眼在一旁的襄阳侯的公子,想必这又是在给御史台增添材料。
京兆尹不由得脚下一哆嗦,薛家什么下场他也看到了,虽是太子办案,但是哪一个定案不是让赵定灼找到的蛛丝马迹,惹谁都不要惹赵定灼这才是真理。
药堂的店家立即哭着求饶,“小人无心之失,还请大人宽恕啊!”
他还在疯狂给林殊礼使眼色,平日里可没少花银钱打点这些老爷们,但是面对太傅和公主两尊大佛一个京兆尹也翻不出花来。
林殊礼现在没有任何选择,赶紧挥手让属下把人带走。
“太傅,您看这凡事都有个流程,不如下官带回去仔细审问,定会给您一个答复。”京兆尹立刻狗腿地说道。
但是赵定灼轻轻皱起的眉稍表明,他并不认可这个答案,“林大人,不是给本官一个答复,是给百姓一个答复、。”
“药材定价是为了让百姓不论贫富贵贱都有药可医,你是京城父母官,不忧心与百姓却想着如何能顺上边的心意。”
“京中和药堂规模如此大的药堂都敢明目张胆做这些事,那么别的岂不是更加为所欲为?”
赵定灼的连串质问仿佛踩到了林殊礼的痛点,这如果揪出来一定会给他扣上一个管理不善的罪名。
“下官偶有失职,还望太傅海涵。从今往后下官定为百姓尽心尽力,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林殊礼的漂亮话来的很快,赵定灼盯着他打量了一阵,终是放过了他,这地处闹市,人多口杂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让众人散去了。
而那襄阳侯家的李天鸣此时还想和赵定灼套近乎,“太傅、殿下,今日之事是在下不对,不如请二位去……”
他本以为他那套京中伎俩可以在这里吃得开,不过就是一顿饭,再说说好话,这事就过去了。
但是赵定灼与他那些狐朋狗友不同。
“李公子不如请回。”赵定灼一口回绝,他本就不喜交际,都在京中也不善结党,为官光明磊落何须靠这些虚无的东西。
李天鸣尴尬地缩回了想要和赵定灼勾肩搭背的手,不由得想到自己回家会是一副什么局面,不知道这烂摊子该如何收场,只能悻悻而归。
不愧是太傅,处理事情十分迅速,姜令晗也落得清净,她还在想要不要介绍高彭新给赵定灼认识,可以早做铺垫。
但是没想到赵定灼一步上前,“高兄,久等了。”
高彭新也做回礼,“我也是才到。”
姜令晗眼神在两人之间徘徊,“太傅与高公子是旧识?”
前世并未听闻两人此前认识,两人都来自北方,可能算得上是个同乡之情?
“下官与高兄同拜在唐仲卿唐老门下学习书法。”赵定灼答道。
“原来是同门。”姜令晗点点头,“能与太傅为友想必高公子也一定很出色,还望高公子此次殿试好好发挥。”
提防着点别让人换卷纸了。
高彭新不大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鼻尖,“多谢殿下,晚生还需努力。”
姜令晗笑了笑,见四下人群离得比较远,小声说,“太傅、高公子,借一步说话。”
三人移步到了较为偏僻的街边,其中两个人都不知道这位公主殿下想说什么。
“太傅,就打算放过京兆尹了?”
赵定灼警惕的神经又绷了起来,不知道姜令晗又想暗示他什么,“京兆尹自有御史台定夺。”
“可惜了呢,多好的机会,本宫瞅着高公子都比林大人适合坐在京兆尹的位置上。”姜令晗今日手上没拿着扇子,总觉得空了点什么,但是不妨碍她话中有话。
“殿下言重了。”高彭新连忙否认,虽然他敢仗义执言,但是这涉及到官场还有赵定灼,这种事可不敢乱说。
但是赵定灼可不这么想。
“若殿下觉得合适,又能怎么办?京兆尹可从未有过状元或榜眼直接任命的先例。”赵定灼说的直白又大胆,他的目光中带了审视,姜令晗可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些。
“赵兄!你怎么!”高彭新急地直跺脚,赵定灼怎么什么都敢说,他连忙环顾四周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太傅,这就要看如何博弈了。”姜令晗有些神秘地说道。
“殿下是说可能会有转机?”赵定灼思索了一下现下地情势,摸不透姜令晗说的博弈点在哪。
“本宫可没那么说。”姜令晗脸上还是那温婉的笑容,伴随着街边升起的灯火让人看了心中多了一分热度,“如果非要说,高公子此次殿试,那太傅……”
姜令晗眼神飘向赵定灼,还剩半句没有说出来。
但是赵定灼明白她在暗指什么,“下官此次不参与此次殿试,应是无妨。”
这就对了,因为赵定灼为了避嫌没有参与殿试,所以给了他们掉包试卷的机会。
如果能提前知道,那么这个“机会”就可以反过来利用。
“若说是机会,到了太傅眼前应是能看得出来的。”
“还请太傅与高公子保持不认识的状态。”姜令晗看向一旁不敢说话的高彭新,话中别有深意,“本宫还要去看望周景氏祖孙,先告辞了。”
姜令晗走向了马车,高彭新还是那副被惊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待马车走远了才从惊愕的状态恢复过来。
“赵兄,你……不是,她……”高彭新一时语塞,“哎呀!你们在说什么啊!”
姜令晗和赵定灼说的每一句话都想问一句为什么,但是问题太多无从下口。
赵定灼罕见地轻叹一口气,“高兄,还是装作不认识的要好。”
“你这就信了?”高彭新冷静了下来,渐渐回过味来,“你不是说六公主有天资,但是甘愿为太子蒙蔽吗?”
赵定灼与她是死党,可以互通信件的死党,上一次赵定灼回乡探亲时与他有过交流,让他对太子一派有着深刻的印象。
“目的决定立场,若她还念着太子那就不会做出将薛家下狱的事了。”赵定灼若有所思,口中喃喃道。
甚至最致命的一击都是她指出的。
“那帮你对她有什么好处?”高彭新很是不解,这京兆尹怎么说也是和太子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让他上对姜令晗能有什么好处?令人费解。
赵定灼却笑了,“她哪是帮我,是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