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鹤杂文集》松下有鹤

14、小少爷

　　出乎意料的是，在冬白把点心端去两兄弟的房里时，两人都说要一小时后才能休息，一点也没有因为没人看着就偷懒的意愿。

　　这让冬白再一次见识到了庄家的家教之严，他在两人房间各逗留了会儿，发现墙上都贴着一些东西，走近一看是大大小小的地图还有文章。

　　他有些同情二人，面壁的时候还要面对这些东西。庄祺对他的同情表示泪流满面，庄霖却道有了这些东西面壁就不会无聊了。

　　两兄弟的性格截然不同，不过相处得倒是很好。

　　没等多久就到了午饭时间，冬白有点不想单独和庄俨同桌用餐，在房间磨蹭会儿还是下去了。

　　平心而论，冬白觉得这位庄叔叔无论在做什么看上去都特别优雅，举手投足充满着一种古色古香的典雅，但正是因为这份古韵，才让冬白觉得他无比遥远难以接近。

　　就像现在，庄俨不紧不慢地动着筷子，明明是在吃饭，却一点也没有吃东西的感觉。冬白实在不喜欢这种氛围，尤其是今天饭桌上没了那两兄弟更加安静，他觉得自己每一口都咀嚼得特别艰难。

　　“下午我会出门。”餐桌边忽然响起这么一句。

　　冬白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想了想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便停下用餐，干巴巴道：“祝您一路顺风。”

　　庄俨嗯了声，放下竹筷接过女仆递上的帕子，“有什么要求对管家说。”

　　说完推开座椅，径自上楼了。

　　冬白怔怔的，一直看着庄俨的背影，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想着，那爸爸到底什么时候会来接他呢？

　　*

　　中午刚过，冬白便看到这位庄叔叔换了一身唐装。旁边有个人帮他提着箱子，女仆为他拿来手套外衣，而他站在大门前低声对管家说着什么，冬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还在犹豫。

　　等一行人走出了外面阶梯时，冬白不再犹豫了，他一阵小跑跑过去，放大声音，“庄叔叔，爸爸会和您一起回来吗？”

　　他觉得庄叔叔似乎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便是惯常的低沉平淡声音，“不会。”

　　冬白哦了声，好像对这个回答并不失望，又道：“那您早点回来。”

　　这下管家都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句话出自冬白的口的确是有些奇怪，不过由于他还是个小孩子谁都没介意，只有冬白知道自己这几句话里的含义。

　　庄俨没理会他，说完了吩咐，便进了早已候在那里的车。冬白看着里面的车窗微微摇下，又摇上，乖乖地和管家一行人一起目送车子的远去。

　　冬白回房睡了个午觉，然后来到庄祺房间，庄霖正好也在那里，兄弟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

　　“冬白弟弟？”庄祺惊喜道，“怎么了？”

　　冬白一般不会主动找他们，所以让他有些惊讶。

　　“你们这里有电脑吗？”冬白怕他们不清楚，又补充道，“可以联网查资料的电脑。”

　　“有啊。”庄霖道，“二楼走廊尽头的书房就有，不过平时没什么人用，冬白弟弟想玩电脑吗？”

　　有就好。冬白松了口气，点点头，“想查点东西。”

　　用一下电脑自然没问题，兄弟两很快就领着他去了书房，帮忙打开电脑连上网，“父亲不喜欢我们玩电脑，我们也只有功课上要用到的时候才用，每天只能连两个小时的网，冬白弟弟注意时间。”

　　冬白应声，心情有些小激动。今天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的方法来联系爸爸，他不知道爸爸的号码，但认识他一位比较要好的朋友，而且他还记得那个朋友有一家公司，名字叫华盛集团有限公司。

　　他觉得也许可以通过这个联系到爸爸的那位朋友，再要到爸爸的号码。

　　冬白也很少用电脑，所以打起字来很慢，还是庄祺看不下去问了他之后帮忙百度的。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华盛集团有限公司的客服号码，冬白确认了好几遍，然后拿起桌上的座机。

　　“嘟”了几声后，电话那端响起了温柔甜美的女声，“您好，华盛集团有限公司。”

　　“我…”冬白想不出什么开场白，便直接道，“我想找周旻。”

　　客服没想到是这么小一个孩子，她又放柔了点声音，“请问您是…？”

　　“我是周叔叔的亲戚，我叫慕冬白。”冬白情急之下撒了个小慌，“我找他有急事，可以帮忙让他接下电话吗？或者把他的号码给我也行。”

　　客服停顿了几秒，温和道：“不好意思，我不能把号码给您。请问您要找的是周旻周董事长是吗？”

　　冬白听到前半句时还以为失败了，后半句响起时便不自觉露出笑容，“是。”

　　“那好，我帮您询问一下，请您稍等。”

　　“好。”

　　随后话筒另一端便陷入了一片静默，冬白坐了下来，平复有些乱的心跳。

　　庄祺庄霖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冬白弟弟是在做什么，不过看冬白不太平静的模样，他们也不敢轻易出声打搅。

　　两人都没走，在这陪着冬白一起等待。

　　大约五分钟后，那边有了回应，“您好，我现在帮您转接到秘书室。”

　　又几秒，干练简洁的女声响起，“您好，您是要找周董事长是吗？”

　　“是。”冬白应声，突然发现嗓子有些干涩不由咳了两声。

　　“不好意思，周董现在正在会议中，三小时后才能接听电话。”

　　冬白说不上十分失望，只是忍不住再问了一次，“可以把他的号码给我吗？”

　　“十分抱歉，不行。”

　　挂上电话，冬白慢慢走出书房，另外两个忙跟了上去，看冬白脸上并没有什么难过的神情便放下心来。

　　“冬白弟弟，你有什么喜欢吃的菜吗？可以提前和厨房说。”庄祺笑道。

　　庄霖附和，“父亲不在，可以完全按照我们的喜好做。”

　　“萝卜糕……”冬白低声轻语，这是他的爸爸唯一会做的糕点，每次都会做很多，是冬白最喜爱的零食。

　　庄祺凑近一听，“萝卜糕？是一种糕点吗？”

　　庄霖点头，“我听说过，是南方的一种糕点，厨师应该会做，让他们晚上做给冬白。”

　　冬白的思绪被他们拉回，闻言心中流过一股暖意，虽然庄叔叔很疏离甚至是冷漠，但这两个哥哥的确对他很好。

　　仿佛看穿他的想法，庄霖什么都没说，只微笑着摸了摸冬白的头。他们两个身高差不了多少，这个行为看上去多少有些滑稽。

　　由于上午滑冰被罚，兄弟两也不敢再带冬白出去，三人下午便一起在别墅里面四处走了走。

　　冬白这才知道，原来别墅第三层之上还有一个狭窄的小层，空间逼仄黑暗，三人猫着腰在里面走了走，除去一些陈旧的大木箱什么也没发现。

　　庄祺告诉冬白他们很想养一个宠物，但是父亲明令禁止，别墅里又没有什么娱乐设施，所以一般周末他们都会出去玩。

　　庄俨显然是冬白所认识的最严厉无趣的一个父亲，他心想还好自己的爸爸和这位庄叔叔完全不同。

　　幸好有庄祺庄霖陪着，冬白这个下午不至于像之前那样无聊。等到晚餐时，他的心情几乎有些急切，马上就要到三个小时了。

　　餐桌上没有庄俨气氛轻松了许多，庄祺两个偶尔会对冬白介绍哪道菜好吃，哪道是厨师的拿手菜，如果放在前几天他们是肯定没有这个胆子的。

　　管家笑眯眯地看着这三个孩子，对于他们不太认真用餐的态度并没什么意见。

　　萝卜糕端上来时冬白夹起一块咬了一口，专业厨师手艺很好，做得很好吃，但他并不怎么喜欢。

　　等到晚餐结束，冬白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但也就在那一瞬间，别墅的灯啪得一下灭了，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伴随着几个女仆的小声尖叫。

　　冬季的夜晚来的很早，虽然现在才不到六点，外面已经是黑漆漆的了。内外都没有什么光亮，冬白便站在原地没动，手抓住了刚刚的椅背。

　　“冬白弟弟别怕，很快就会有电的。”庄祺也没动，坐在原位言语安抚冬白。

　　冬白嗯了声，目光投向窗外极其微弱的月光。

　　“几位少爷不同担心，别墅有备用发电机，外面很快会注意到的。”管家的声音很近，冬白感觉他似乎就站在自己正对面，不由向后退了一步，然后碰到座椅发出碰撞的声响。

　　“冬白摔着了吗？”庄霖声音满是担忧，似乎想要下位查看情况。

　　下一秒，别墅就恢复了光明。然后管家和庄家兄弟同时看到冬白在吃痛地揉膝盖。

　　“我去叫医生来看看。”管家道。

　　“不用！”冬白喊出声，意识到自己有点激动，有些不好意思道，“轻轻撞了一下，没事的。”

　　他想赶快去打电话。

　　管家不赞同地看着他，随后注意到了冬白的视线正胶着在沙发旁的座机上，“慕少爷想要打电话？”

　　冬白点点头。

　　管家便走过去，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说了些什么，最后抬头有些抱歉道：“慕少爷，刚刚是停电了。现在的电是由我们的发电机维持，别墅外部暂时无法联系，只能接内线。”

　　什么？冬白很是惊讶，一时都反应不过来，“那今天……会好吗？”

　　管家摇头，“现在还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不过明天肯定能好。”

　　冬白低下头，很是闷闷不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