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①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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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公可能是gay。”
宋元冬正理着袖扣，自进门就不言语的委托人突然来这一句，他也是懵了神：“什么？”
关嫣摘墨镜，眼皮低垂，眼底积了一层青灰，抬眸时，能看见血丝弥漫。奔三的女人，能背阿玛尼包包，穿香奈儿大衣的，必然会将头发丝都收拾的妥妥贴贴，而不是任它咎成蓬草。
宋元冬在官司场摸爬滚打六年，这种案子虽没经过手，语气倒还算平稳：“关小姐有证据吗？”
“证据？”关嫣眼睛撑大，恍若神游的盯着宋元冬身后，“证据…没有证据。”
关嫣骨架大而瘦，身长肩宽，端坐着该是优雅富态的身形，此时却垮了肩，像垂死在戈壁的老胡杨。
“没有证据可不行啊，凭空臆测可能是错的。”
老胡杨抬高枝桠，眼睛恢复清明：“我不是凭空猜测。我老公这两个月总在打电话，而且都是晚上七点到十点间，他说有业务，但前天他手机落客厅，我接了电话，那头是个男的，听见我的声音就挂了。”
关嫣解领口，露出半截脖颈，两股突.起的肌线顺脖颈延伸，终止于v字锁骨，白晃晃大片玉色，宋元冬躲开视线。
关嫣继续往外扒：“他看见了，甩我一巴掌还拿手机砸我。巴掌我躲得快，没挨上身，但手机还是砸到了，挺疼的。”
宋元冬视线挪回，关嫣锁骨浮了片青紫，还散落血点，与周遭莹白对比鲜明。
宋元冬不再归结于一个空闺女人的臆测。
这妥妥的家暴啊！同妻受家暴的概率远大于普通夫妻，不就是接个电话的事，哪至于动手打人呢？
宋元冬沉吟：“……冒昧问一些私密问题，譬如你们感情经历，夫妻生活…”
阳光流进窗框，关嫣的五官被强光模糊，剩一双琥珀眼澄澈水灵。宋元冬看那两点，忽觉得这种世俗言谈有点糟蹋人，压嗓子说：“要是不方便…”
“我老公，”关嫣接嘴，“介绍认识的，他说想对我负责，不愿意婚前性.行为。他长得好，大公司部门经理，算小资阶级，我是俗人，以为自己撞了大运，巴巴跟了他三四年。结婚后有过两次夫妻生活，第二次中标他就以影响宝宝为借口不再进行。”
宋元冬拿笔，尾帽戳着软抄本：“那…和谐吗？”
关嫣抬眼看他，宋元冬抿抿唇。
她摇头：“很敷衍，我也不知道怎么算和谐，但我感觉他很敷衍。”
宋元冬放下笔：“关小姐说有宝宝，那么你的意向是要要赢回孩子还是……”
“没有宝宝，我还没生，三个月大了。”
宋元冬诧异，关嫣扬高下巴骸：“我不打算生了。”
宋元冬皱着眉点点头：“决定权在你自己。不过关小姐，通过这场官司您想得到什么？”
关嫣坐直身躯，像歪脖子胡杨从挣扎中复活，挺拔坚定：“我要他净身出户，他欠我的青春，至少用钱来还。”
宋元冬思忖片刻：“这样，最好呢是能有证据，这样胜算更大，能争取更多利益，你有吗？”
关嫣深吸口气：“我没有，但如果有需要，我就会有。”
*
关嫣把玩名片，戴了墨镜看街景，人来人往都添了层晦暗不明，连正当头的夕阳都失去锐气。她没驾照，进地铁从二号线转四号，沾染满身烟火气回家。空落落的屋里，裘正梁不在，兴许在加班，兴许跟野男人厮混。
关嫣小声哭一场，抽纸擦干泪渍，然后冲澡，换身滑缎子睡衣。裘正梁回来时，暖气温度正好，锅里老鸭汤沸出水泡，他吸吸鼻子：“关嫣？你煲汤了？”
他上来搂人，蜻蜓点水地搂，关嫣只感觉袖口擦了擦腰间便收回：“那晚上就喝汤？”
裘正梁从不叫昵称，总是连名带姓十分生疏，关嫣清醒前觉得没什么，如今跳出爱情的怪圈，她坐在高处俯瞰，裘正梁像戏台子涂了粉墨的丑角，他演得入戏她看得入戏，但彼此都知道。
假的，全是假的。
裘正梁要收手，关嫣擒住他手腕，把他结实吓一跳：“关……”她握住他的手对他笑：“老公，别老忙着加班，都瘦了。”
裘正梁表情僵了僵，勉强绽放笑容：“哦。”
裘正梁收敛笑意背过身，关嫣在他走几步后叫住：“老公，手机。”
裘正梁回头，见关嫣手里的黑色屏幕泛白光，他一脚跨她面前，脸色阴晴不定，五指紧攥在一起。
关嫣却似没察觉，伸手抵住他肩膀，努嘴：“手机要掉出来了。”
裘正梁怔愣愣，顺她的目光往兜里探，摸着一方冰冷玻璃面。他摁入口袋，喘气般干笑：“哈，没事别在厨房玩手机，小心烧糊了锅。”
关嫣揽他脖子：“过年去你家还是我家？”
裘正梁背脊掰得板正：“按惯例，应该是你家了。”
关嫣歪脑袋眨巴眼：“那今年去你家？”
*
宋元冬收拾一大摞文件塞包里，老冯喊：“就下班啦？不等着跟咱一块儿去酒吧逍遥逍遥？”
宋元冬夹着牛皮公文包，揉揉泛血丝的眼睛：“到点了，懒得去，我对象催我回家吃饭。”
老冯“嗐”一声：“去年催相亲你个个看不上，今年赶急赶忙抓到一个，倒活生生成了老婆奴，真是栽进土里的萝卜只霸一个独坑。”
宋元冬应和，冲众人挥挥手，老冯提嗓子：“啥时候把对象约出来大伙把把关？”
宋元冬笑着打哈哈：“再议，再议。”
事务所后头是片小型停车场，大车挤大车，小车塞小车，花花绿绿一堆钢铁，全叠在篮球场大的空地上。
宋元冬捏鼻梁，被胡停乱放的电动车整到没脾气，吭哧吭哧挪了三四辆才勉强辟出羊肠道。
七万的二手本田，香槟金外观，最值钱的只剩那H型车标。据说2012年砸日系车盛行时，这辆车被踹了缸，从此元气大伤，三年前车主才想起来卖二手。
宋元冬那时事业起步，正是又穷又虚荣的时候，也不管它发动起来像老妪咳痰，光听声不见动，一拍即合地买回了家。
听它艰难喘气，宋元冬的叹息也跟着加长。
是时候换辆新车了。
他摸进兜里掏手机，鬼使神差点进微信。光秃秃的对话框，连红点都没，更别说有对象发信息。
宋元冬拿这借口堵了一众催婚者的酒肉之请，谁又能想到，他手机里最亲密的聊天对象是siri？
宋元冬点进手机：“最近的进口超市。”
“以下是「进口超市」的搜索结果…”
宋元冬踩油门，排气管扬声喷长气，轮胎不情不愿滚出了堆车场。
*
裘正梁进书房爱锁门，关嫣倒没有探究兴致，正窝沙发滑着手机屏。
客厅黑黢黢，白中带蓝的幽光映脸上。关嫣面色冷调，眼珠光点随视线波动，脸看不出情绪，手却握了把汗。
她知道裘正梁爱用的app，无论听音乐还是打游戏。她用联系人关联账号，发现他的网名总离不开「稻草人」，要么三字凑齐要么弄成拼音，他的懒倒给她行了方便。
关嫣点微博，裘正梁没有关联联系人，这种非一般的机警也让关嫣警惕起来。
只有手机知道，女人若要搜寻出轨证据，心眼能有多细，心力能有多足，关嫣一个个关键词往里套，终于找出可疑用户。
「@daocao人2014」
直觉敲打理智，她抖着手点进去，居住地一致，出生年一致……关嫣咬唇，从相册翻照片，其中一钵兰草像她去年养死的那株。
配图的文字是：没想到老子也能有高雅调调～［doge］
账号尘埃落定，关嫣像掐灭烈焰的火，灰烬埋着滚热，表面却袅袅冒冷烟。她深呼吸，浇熄那抹滚热，先翻关注列表，一溜下来刷刷全是肉.体做头像。
全是健身肌肉男。
关嫣可没见过男同该喜欢什么样，但直觉掐脖子告诉她，这些裤腰露到髂骨的自拍，跟女人扯领口裙摆开到腿根的照片没区别。
都是暗示，性.暗示。
关嫣被直觉掐到缺氧，脑仁嗡嗡炸着，却强迫自己在搜索栏搜裘正梁的微博名。
──「想坐你腹肌上～（害羞）」
──「洗干净乖乖等我」
…
──「这几天没看到你啊」
──「别说了，备孕，硬不起来艹！」
──「哈哈哈！谁让你骗小姑娘，活该」
…
──「你这张我见过。」
──「对啊，我blued传了」
──「妈的刚老子去看，你相册怎么私密了？」
评论区里的博主变来变去，不变的是裘正梁，他撒泼卖萌自称姐妹，关嫣忽然怒火中烧。
做同性恋还tm是0，关嫣一想到自家老公躺在别人身下，胃里就一阵阵江翻海似的倒涌。
关嫣满心满眼都是另一个世界的裘正梁，以至于本尊出了房门她都没听见，裘正梁趿拉着拖鞋：“为什么不开灯？”
关嫣被人声炸动心跳，盯了裘正梁老半天。裘正梁衣领严实，正儿八经地杵在门口，手摸开关“啪”一声，黑糊糊的影子从墙角根浮了出来。
关嫣愣怔怔凝视影子，仿佛那才是本尊，至于这副唇红齿白的皮囊，纯粹是裹画皮的黄鼠狼。
黄鼠狼进家门，凶，大凶。
*
宋元冬接电话时，超市正提大喇叭喊着优惠价。入夜的蔬菜所剩寥寥，他堵耳朵挑捡，抬嗓门与喇叭对抗：“喂？您是……”
“喂？您好，我是下午找您打离婚官司的。”
宋元冬脑海冒出青肿锁骨，连连应声：“哦哦…那关小姐…”他跨去安静角落，“关小姐，您找我有事儿？”
关嫣唇缝哧寒气，嗖呦的北风抽打脚踝，她扔了垃圾袋跺脚：“宋律师，请问您还在事务所吗？我有事想请您帮忙。”
宋元冬为难：“关小姐，我下班了，现在是私人时间，要不您明天……？”
关嫣听电话里杂音：“您现在在外头呢？”
宋元冬诚实答：“对啊。”
“哪里？”
“就…blt超市，南硚路那个。”
关嫣望了眼万家灯火，耳边传来不舍昼夜扰民的二胡声，裹挟冷风的空气里也尽是油烟味：“刚下班吗？”
“对。”
“还没吃饭吧？”
“呃…没呢，正打算买了回家。”
“那我请您吃饭，”关嫣说，“南硚路有家泰式餐厅不错，方便的话，我请您吃顿饭。”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①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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