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物记》百年豆腐花

3、裙子

　　军训一天比一天严格，但毕竟如周楠所言是无可避免之事，众人只好咬牙挨着了。田凝几次想要唐莹让她偷懒，都被唐莹直接无视掉，气的她冲唐莹翻了几次白眼，唐莹还是笑嘻嘻的，也不理会。
　　两周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籍着刚上大学的兴奋劲，倒也过得挺快。这些日子大家也算是同甘共苦，班里的同学基本都认得了，舍友间的情谊也增进了不少，宿舍里的晚间夜话也从各地的风俗特产渐渐转移到哪个男生比较高大，哪个比较帅气上面来。
　　军训的最后一天，除了阅兵比赛，当晚便是学校的迎新晚会。田凝先前让谢弦给曲子起个名字，谢弦只是要她自己看着来，田凝想着是首欢快的曲子，取了个名字《春之花》发给谢弦，谁知道这家伙回了句：“春花？怎么不叫如花？”田凝哭笑不得，咬牙道：“哼！就叫这个名字了！”隔了一会儿，谢弦发来四个字：春之花舞。
　　田凝把名字报给周楠，周楠挠挠头道：“曲子是不错，可是吉他独奏似乎有些单调，咱们迎新晚会，多少还是热闹一点好。”
　　田凝两手一摊：“那怎么办？”周楠瞧瞧她，笑着说：“你唱歌水平咋样？要不咱们来个自弹自唱？”田凝额了一下，一时不知要说什么。周楠是个爽快人，当即拍板：“那行了，就这么办，让大家看看广省美女的厉害！”田凝连忙双手摆动，道：“我可没在别人面前表演过的，可别演砸了。”
　　周楠打气道：“没事，本来迎新晚会也就图个开心热闹，也不评比颁奖啥的，每个班级上去露个脸就成，不要有压力。”
　　顿了一下，又说：“说真的，你要是唱破音了，大家说不定更开心。”
　　田凝道：“额……”
　　周楠握住她手：“我相信你，你可以的，不要不自信嘛。你们可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现在只不过是上台去发点光和热罢了，怕什么？再说现在军训期间，再找人弄个节目哪还来得及？”
　　田凝无奈道：“我还八九点钟，怕是都过了晌午了。”
　　周楠笑着说：“只要你能上台，当月亮都成。”
　　当天下午便是比赛，学校里的许多学生便来看热闹，操场上坐了不少人。田凝平日里走在校园，看见学校里挺安静的，想不到竟有这许多人。比赛下午两点开始，两个小时便结束了。外语系虽是几乎清一色的女生，倒也表现不错，拿了个第三名。
　　201的女生回到宿舍，庆祝终于摆脱军训，没多时周楠便来了，提醒她们参加晚上的迎新晚会，也要田凝好好准备。
　　晚会是在历史悠久的大礼堂举行，田凝早把校园混熟，想着自己要上台表演，吃过晚饭就背着吉他独自先去了。
　　周楠招呼几个学生还在布置，看见她来便把她领到后台做准备。后台里各个院系的同学都不少，周楠给她领了套服装，是一套大绿的裙子，裙摆、袖口都是花边，田凝一见便吐槽说：“好土啊！”
　　周楠笑道：“经费有限，土么是土了点，将就着穿吧，就这还是我抢过来的呢，不然早让那帮跳舞的拿去了。”
　　田凝道：“可我穿这一套大绿的裙子弹吉他也不合适啊。”
　　周楠看看裙子，又看看她，说道：“是有点怪怪的哈……”
　　两人正说着，只听旁边有人说：“我看就很好！”竟是谢弦。
　　田凝诧异道：“你怎么也在后台？”谢弦笑道：“我也有节目要表演啊。”田凝奇道：“你也要表演？怎么都不跟我说？”
　　谢弦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田凝见他一身西装笔挺，显是早就准备好了，“哼”了一声，不去理他。
　　谢弦一脸坏笑：“你看这裙子，多绿多有朝气，跟你正合适。’”田凝白了他一眼：“你走开！”谢弦哈哈一笑，跑到一边。
　　田凝心下气恼，心想：“要是穿这裙子上台，以后不得让他笑死？他八成要录下来，以后可有的说呢……”周楠瞧着她上下打量，道：“要不你直接穿这身上场好了。”田凝求之不得，连连点头。周楠便招呼一个同学过来给她化妆。
　　七点半晚会正式开始，田凝的节目排的靠后，便躲在后面看表演，想到自己也要表演，不免紧张，这样也是舒缓一下情绪。
　　虽是一场学生晚会，节目倒也不少，相声、小品、街舞、歌唱各个类型全覆盖。田凝看的正起劲，只听主持人道：“下一个节目是由物理系带来的钢琴演奏《Summer》，表演者是来自物理系一年级的谢弦。大家掌声欢迎。”
　　田凝心中一动，对面谢弦已经登台。她方才在后台没注意，现在想想，虽然两人从小一起玩到大，自己却也是第一次看见谢弦穿西装，只见他一身笔挺，衬着修长的身材，放下齐眉的刘海，嘴角似笑非笑，灯光打在身上，宛如梦中的王子，登时将整个大礼堂中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田凝觉得自己的呼吸似乎也急促了，只见谢弦躬身行礼，便坐下演奏起来。这是久石让的名作，田凝原也是会弹的，钢琴声清脆灵动，在礼堂里盘旋。
　　一曲奏毕，掌声雷动，谢弦起身感谢。他居高临下，早瞧见田凝躲在一边，冲她眨了眨眼睛，田凝手捂胸口，做了个恶心的表情，谢弦瞪了她一眼，退下台去。
　　中间又隔了个节目，周楠才找到她，是轮到她上场了。事到临头又紧张起来，连忙深吸几口气，周楠轻拍她背，帮她加油，
　　待主持人报幕完毕，她拿起吉他，连着急急呼吸几次，心绪才渐渐稳定下来。
　　当下拾阶而上，这次轮到她居高临下，只见谢弦在对面原先她站的位置，面带微笑。田凝朝着他努努嘴，来到话筒前，弹着吉他便唱起来。
　　她唱的曲子是《旧梦》，亦是经典。她弹钢琴的水平远不如谢弦，吉他上的造诣却是远胜，这般的自弹自唱，更突出她的嗓音，台下目光齐聚，她唱得兴起，此刻却也并不在意了，将曲子唱完，礼堂中竟也掌声雷鸣。
　　田凝扭头斜睨谢弦，脸上尽是得意的神情，谢弦无奈，闭着眼睛轻轻摇头。
　　晚会的最后一个节目是所有表演者齐唱校歌，之后便圆满结束了。刚一散场，就见郝玲、陆芳雨几个舍友跑过来围住田凝，都赞道：“真好真好！想不到你唱歌也这样好听。”田凝只是嘻嘻的笑。
　　周楠也过来说：“不错不错，算得上为院争光！”毕欣然说：“那有没有什么奖励？”周楠连连摇头：“不！不！不！没有的，没有的，你想多了。”众人哈哈大笑，拥着田凝回到宿舍。
　　众人兴高采烈，毕竟是同宿舍的，多少有些“与有荣焉”的气氛。田凝爬上床，正想把吉他放下，忽然“啊”的一声，这才想起来把吉他的盒子落在后台了，急急出了宿舍，跑到大礼堂。
　　礼堂外面的草坪上还有不少同学，年轻人睡得也没那么早，大家乘着夜色，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草地上谈笑，里面倒没什么人了。她跑到后台，却只见谢弦一个人坐在那里玩手机，吉他盒就靠在他旁边，想是他早看见了，田凝顽皮，在吉他跟吉他盒上都用小刀刻有自己的大名，谢弦自是认得。
　　田凝好奇道：“你怎么还不走？”
　　谢弦放下手机，耸耸肩：“钢琴借来的，我得等同学一起帮忙还回去。”
　　田凝嘻嘻一笑：“叫你浪！还弹钢琴呢！现在折腾了吧？”
　　谢弦就说：“只要能够浪，搬搬钢琴算什么？人想要浪，总要付出点代价。”
　　田凝拿起吉他盒，瞧了瞧镜子，便坐下来卸妆。
　　她对化妆并不在行，家乡原是个小镇，那里的女孩子也没有爱化妆的风气。高中时倒是有几个女同学悄悄的把口红带到学校，她也只是偶尔用过一两回，这还是第一次化这么正式的妆，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弄掉，拿了纸巾就擦。
　　谢弦笑道：“你会不会啊？”田凝没好气道：“我不会难道你会？”谢弦指点江山，道：“你这样……这样……”
　　田凝又好气又好笑，忽然张嘴，“哇”的一下咬住他手指。谢弦吓了一跳，忙道：“住手……住嘴……放嘴……”
　　田凝把牙齿松开，谢弦甩了甩手指：“你可真狠！你是要把我手指咬断啊！”田凝白眼道：“现在断了吗？”谢弦把手指伸到她面前，嘟囔道：“红了……”
　　田凝瞧他手指上两颗清晰的牙印，暗暗后悔方才太用力，嘴上却不肯认输：“活该！”拿起他手掌，对着手指轻轻哈气。
　　谢弦手指弯曲，忽然碰到她的嘴唇，田凝心口怦的一跳，嘴里含着的一口气便吹不下去。谢弦也怔了一下，隔了一下，他终于伸出手指，轻轻揉捏着田凝的嘴唇。
　　田凝动也不敢动一下，刹那间似乎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只是低着头，更不敢抬眼看他。也不知过了多久，谢弦俯下身来，伸手托起她的脸，轻轻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田凝瞧着他的眼睛，连心跳声也听不见了，天地似也安静下来，他们相处已十八年，这十八年里，两人之间却也从未有过这般的安静。
　　忽然门口响起说话声，田凝连忙站起来，几个男同学走进来，其中两个正是上次在食堂吃饭见过的，想必都是来帮谢弦搬钢琴的。田凝拿起吉他盒，低着头快步走出，再不敢回头看一眼。
　　她回到宿舍，陆芳雨她们还在叽叽喳喳的说话。她脸也不洗，一扭头就躺到床上，用被子把整个脑袋也盖住，脑中尽是刚才的画面，心中兀自怦怦乱跳，又是甜蜜，又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