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君来》员外

43、第 43 章

　　玉临灵本想问蓝玉剑是不是玉石做的，可当她想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却忽然感觉从心底涌上了一股巨大的，难以抑制的疼痛，她立刻抬手想要制止，可这股疼痛却迅速流向了肩膀，聚在一起的瞬间，就像是被利剑一剑贯穿了。
　　再次醒来，玉临灵将玉青奚哄走后，看向了一直在旁边忙活的多玉，
　　“我知道你和他的关系不一般。”
　　多玉听到这句话，以为玉临灵还在胡思乱想，当即笑道：
　　“哪里不一般啊，我平时说的那些话都是逗你玩的，我们就是普通的救命恩人关系，你别多想啦。”
　　“那，他究竟是谁？”
　　多玉本在调笑，但看到玉临灵郑重的表情，她知道躲不过了，
　　“唉，我知道你想起了一些事情，但肯定不是全部，因为如果是全部，你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我也没办法说，因为说了你也不一定信。”
　　“你先告诉我，他究竟是谁？”
　　“本来我们不想说的，想等你自己想起来所有，因为不想去改变你醒过来后的人生，但现在说一点应该也没关系吧。”
　　多玉犹犹豫豫，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他就是现在的青明上神，你肯定觉得他一个神仙，为什么甘心做别人的二儿子，那是因为玉家的祖先就是一直看守青明上神祠堂的，这一世，他们家的大公子玉青庭注定早死，而玉青露也会遭受挫折，砡琼楼更是可能会消失，所以他便化身玉青奚来守护玉家，也是守护砡琼楼，因为这是他唯一的寄托了。”
　　“青明上神？原来这里一直纪念的青明上神是他？可是，上神不是一位仙女？而且，不是已经死了？”
　　“他不是那个青明上神。”
　　多玉叹了口气，
　　“原来的青明上神消失了，所以他才继承的。”
　　“可是，神仙不是不会死？”
　　“是不会死——但也会……”
　　不知道为什么，玉临灵听着多玉的话，越来越惆怅。如果玉青奚只是为了要保住玉家，那为什么她的梦里，他总是要杀她？而且，会不会是因为以前杀了她，所以看见她的第一眼才会那么震惊，后面才会这么照顾她？
　　所以，这一切，是赎罪吗？
　　可是，没有犯错，哪里来的赎罪？
　　“我听多玉说，你似乎想起了很多？”
　　“不算想起，只是梦见了。”
　　“那我是谁？”
　　“你为什么杀了我？”
　　“我……”
　　“你不想说。”
　　“我不知道怎么说。”
　　……
　　“你不肯原谅我。”
　　“我不知道所有的事情，所以也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虽然多玉一直让玉青奚将所有事情讲出来，可他却愈加痛苦的躲避着，并且也不让多玉去说，就在玉府陷入了一种诡异气氛时，玉老爷和夫人突然带着玉青露回来了。
　　因为他们比计划的归程时间提前了半个月，所以府中完全没有准备，甚至玉临灵因为一心在工坊打磨玉石，听到消息的时候都没看到人，还是多玉告诉了她一些情况，
　　“一家三口回来的时候都很狼狈，尤其是玉青露，回来和二公子说个不停，我没兴趣，所以也没注意说的是什么，但估计不是什么好事，肯定是那个死王爷负了她，不然她怎么会又哭又闹？听说玉家还下了命令，以后不许她出门，甚至连自己的院子都不能出来，这个死王爷！可够狠的！”
　　玉临灵原本以为多玉在夸大其词，可是拜见了玉老爷和夫人后，才发现两个人确实很憔悴，她原本还想去看看玉青露，可是紧闭的大门前，两个侍卫一步不让。
　　“这个门，你是打不开的，再说了，她有什么好看的，都是她自找的，我们也没办法。”
　　多玉一边拉着不想走的玉临灵回去一边说道。
　　“多玉，你别这么说，好歹玉府对我有恩，虽然我和她互相看不惯，但也不至于恨死了她，至少看看她现在状况如何吧。”
　　多玉倒也不是不想让玉临灵进去，只是她也打不开这个门，好在玉青奚没等她喊话就出现了，
　　“你进去看看就罢了，别的什么也不要说了，不然玉家会更加危险。”
　　“为什么？”
　　玉青奚叹了一口气，
　　“依风王爷被赐婚了，是番邦来和亲的公主，本来青露应该被赐死的，但念着两个人也曾有订下终身的情分，所以最后……才争取留下了她一条命，但必须从此之后回到青石镇，再也不能出现这个人。”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玉临灵很惊讶，原本她还很羡慕两个人的感情，可直到进去后，看着坐在房间里，用红珊瑚做树枝，绿翡翠为树叶的玉树下，一蹶不振，完全丧失了往日神采的人才发现，原来妖娆艳丽的玉小姐真的不见了。
　　玉临灵想让玉青露放下一切，至少以后能获得一个心安，但玉青露一再拒绝，
　　“我以前根本没想过会这么喜欢一个人，甚至都没想过感情的事情。但自从看见王爷的那刻起，我的心里就只剩下了他。仿佛天生就是在等他一样，我们的分开不是因为不爱，就像你，虽然和我二哥这样来回反复，可别人都知道你们心里是有对方的，只不过因为误会罢了，而我和王爷，是因为权利。无论哪一样，想轻易放下，都是不可能的。”
　　本想劝玉青露看开，可这番对话却让玉临灵无话可说。不过她明白，这种清醒着沉沦的确最危险，因此她每日都来和玉青露聊聊天，想让她把这种执着慢慢淡化，可依风王爷大婚的消息还是传来了。
　　青石镇离皇城差不多有一个月的路程，所以消息传来的时候，大婚的日子就在三日后。玉青露听到太监宣读圣旨，当场就伤心的晕了过去，可太监依旧冷漠的执行了另一道密旨，那就是给她灌了汤药后送入了郊外的一座尼姑庵里。
　　往后余生，没有圣旨，她一辈子都不能出尼姑庵半步。
　　玉老爷和夫人看到女儿得了如此下场，已经彻底颓废，即便听到了查封砡琼楼的圣旨也没有任何反应。
　　玉临灵看着这一切，无奈之感油然而生，一段感情曾经那么美好，可最后连另一个的影子都没见到便落了这么一个生不如死的下场。她想着这些，觉得窒息的很，不知不觉的走出了玉府，走到了砡琼楼。
　　月色下，醒目的封条将砡琼楼往日的辉煌彻底封禁，她看着，不禁叹了一口气，正不知去哪里疏解，却见玉青奚从里面走了出来。
　　玉临灵的目光从丝毫未被损坏的封条落到面前人的身上，
　　“你不是神仙吗，为什么不阻止？”
　　“世间的事情，都有它发展的道理，我阻止了这件事，岂知改变后会不会更好？不过，你不用担心，砡琼楼很快就会恢复的。”
　　虽然不是真的玉家二公子，但至少生活了这么多年，玉临灵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如此风轻云淡，
　　“那至少应该管一管青露吧，她当了你十多年的妹妹，现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就看着她被囚禁一生？”
　　“这是她自己选的，你不在的这些年……总之，救得了这一世，可下一世也会这样。”
　　玉临灵十分不理解玉青奚的回答，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是在想自己以前究竟为什么会被他杀了，就在她无数次重新回忆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了吵嚷的声音，她侧耳细听时，多玉却打断了，
　　“不用听了，就是玉青露，唉！浑身都是伤，不知道怎么跑回来的，现在玉家的人正想压下此事，我们还是不要出去了。”
　　“可是，”
　　玉临灵听到外面的叫喊声越来越大，
　　“好像已经压不下去了。”
　　“确实，你还不知道吧，玉青露现在正拿着刀满府跑呢，她好像疯了，非要去找那个死王爷，可现在这个情况，怎么能去啊，她就只能威胁了，如果玉家的人不去，她不但要杀了所有人，还要把砡琼楼也毁了，你说这……我们可管不了，交给二公子去吧！”
　　“可是……”
　　玉临灵看着被一刀划开的门，
　　“好像也来不及了。”
　　月光下，突然闯入的人穿着一身已经被血染红的尼姑衣裳，原本秀美的青丝如今全都消失了，夜色将她血红的双眼呈现在每个人眼前，她拿着刀，一直在疯狂的挥舞，直到听见玉临灵的声音才愣住，随后又立即大哭起来，
　　“我不要当尼姑！我不要再待在那里了，我要见王爷，玉临灵，你去和二哥说，让他去找王爷来，王爷不愿意和那个什么狗屁公主和亲的，你去啊！”
　　癫狂的玉青露围着玉府喊了很久，看着没有一个人动，她又渐渐冷笑起来，
　　“没人敢是吧，你们不敢，我敢！”
　　“去砡琼楼了。”
　　多玉没拉住人，但很快就用神识找到了她，但是多玉刚要走，却被玉临灵一把拉住，多玉回神和她对视了很久，最后，无奈之下，还是带上了她，但就因为这么一耽搁，两个人赶到砡琼楼的时候，官兵们已经举起火把，将整个楼围住了。
　　玉临灵和多玉对视了一眼，便分别朝着两个方向走去，砡琼楼里已经进去很多拿着火把的官兵，所以玉临灵一路听着楼内打砸的声音和玉青露的喊声准确的锁定了一个最终的位置。她判断玉青露一会儿肯定要被逼到此处，可她刚要喊多玉，就听见上头传来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在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中，玉临灵抬头便看见一面蓝钻做成的圆形镜子向她砸了下来。
　　“快躲开！”
　　蓝色的光晕隔开了所有的嘈杂，，只剩下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在耳朵里炸开，她静静的转过身，看着双手结印的人，看着他脸上紧张又惊恐的样子，随后又随着他的目光再次抬头看去。
　　柔和的蓝色像是丝绸一般围绕着她，光晕越来越亮，她抬手想要挡住刺激眼睛的光，可手指微动间，却突然听见了另一波碎裂声，那一瞬间，随着无数带着光的碎片停在半空，光芒笼罩了整个天地间。
　　渐渐地，碎片们聚在一切，就像是蔚蓝色的海水拥抱着她，而她此刻异常平静，甚至抬手，想去触摸这些蓝色大海，可，这些蓝色却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京落？”
　　声音传入耳中，她好像在适应，过了一会儿才转头。
　　“京落。”
　　眼前的人是不可置信的喜悦，可她依然目光冷漠的将他定在了原地，随后，她又转身将想要劝解的多玉也定在了原地，最后，她手指指天，蓝色的光芒瞬间洒下，所有的人，都被定在了原地。
　　放下手，她看了看周围的景象，随后向砡琼楼的方向一伸手，便把躲在角落里的玉青露拉到了身边。
　　玉青露被突然拉到半空，瞬间慌张的很，不停地大喊大叫，直到看见了玉临灵的脸才平复了些，
　　“怎么办！他们来抓我了，我们怎么办！”
　　“不用怕，有我在。”
　　“你在？好。你在。可你怎么帮我？”
　　手轻轻的拂去玉青露脸上的血迹，她淡淡的说道：
　　“我会把依风王爷带到你的面前，但你现在要听话，先回到尼姑庵去好吗，不然玉家真的要毁了。”
　　玉青露抱着她的手臂良久，才恍惚抬头，
　　“真的吗？”
　　“真的，你安心等着，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她摸了摸玉青露的脸，目光柔和的施法将之送回了尼姑庵，而后她手腕轻转，将在场的，除了玉青奚和多玉外所有人的记忆更改，让他们忘了今晚的一切，忘记了玉青露曾经逃出过尼姑庵。
　　将所有清理好后，她看向剩下的两个人，多玉本想开口，却被玉青拉住了，而她淡淡的看着这一切，什么也没说便飞向了皇城。
　　此时，已经是和亲大婚前的最后一个夜晚，整个皇城早已张灯结彩，大红色随处可见，她一路循着越来越浓的颜色，终于找到了目标。
　　烛光照耀的红色越发艳丽，可喜服旁边身穿釉色华丽锦缎的人却一点也没有喜色，也，没有悲色。
　　他的眼眸清澈无比，似乎一点也没有被这大红色渲染，眉目如画的面容一直沉静的看着前方，但也只是一会儿，便觉得困倦了。
　　将喜服从床上拿下去，整齐的放到一旁后，他转身就去了床边，但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姑娘的声音，
　　“今夜，你还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