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骜》燕途容

8、第八章

　　是那个脑残。

　　史溟看着贺子兴臭不要脸的凑过来扥着他的衣袖，眉毛狠狠地抽了两下子，他试图抽回胳膊，同时不满道：“喂，你……”

　　“哥！”

　　贺子兴紧紧抓住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活不让人走，他偏头凑到史溟的耳侧，压低声音道：“快点的别废话，后边儿那我班主任，你帮个忙，就当我欠你个人情了。”

　　温热的气息在谈吐间袭上他的面颊，厚重有层次的低音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穿透他的耳膜，两个人这挨得极进的距离，让史溟就在这一瞬辨不清，究竟是谁的心跳得这么猛烈。

　　史溟一把推开贺子兴，看了眼正朝他走来的贺子兴班主任，不动声色的抬手捂了下自己发烫的左耳，他嗤了声：“你人情有多金贵？闲的我帮你？”

　　“我操！你这人怎么这么绝情呢！”

　　贺子兴被推到了一边儿，他愤愤看了眼史溟——

　　这操蛋的玩意儿真他妈不够意思！

　　班主任走过来，她看了眼史溟左胸上的校徽，又看看站在史溟在一边四十五度角仰天悲悯的贺子兴，挺惊讶的问道：“你是二中学生吧？你跟贺子兴你们……”

　　操蛋的玩意儿！见死不救的垃圾！麻痹的混蛋吃屎去吧呜呜呜呜，贺子兴在心里泪流满面的痛骂着，一副等着死亡之神宣判处决的表情。

　　奶奶的，一次撒谎就算了，谎上加谎他回头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一想到他爸那能动手就绝不动嘴的暴脾气，还有他妈那几十年如一日的河东狮吼，贺子兴现在就已经开始头疼了。

　　“我是他哥，”史溟用一种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看着贺子兴道：“他家里人忙，他犯病的时候都是我陪着的。”

　　你才犯病，你全家都犯病！

　　贺子兴在心里骂道，骂完才反应过来这逼刚才好像是在帮他来着！他睁眼看着史溟，一时间突然有点感动。

　　果然还是自己魅力太大了么？

　　仅一面之缘的人都愿意帮他打掩护，他怎么就这么优秀呢？

　　“不是亲哥哥啊？”班主任问，“我看着你也是学生，上课的点儿来医院也是生病了吗？贺子兴这情况挺急的，万一出点什么事儿你们俩也顾不过来，我是他班主任，这样吧，还是我带他去……”

　　“行了我知道了，您不用管了，”史溟对老师点了下头，然后头也不回的拽着贺子兴就走：“我虽然是学生，但不怎么干学生事儿，贺子兴我带走了，您回吧。”

　　“诶你这人怎么回事儿！”班主任也疾步跟在俩人后边呵道：“他现在生病了！你要带他去哪儿！”

　　“去医院！”史溟头也不回。

　　“这里就是医院！”

　　“他在这家没医保！”史溟又喊了声。

　　“诶我操！”

　　贺子兴原本被史溟这一波儿操作给整得有点蒙，听见班主任在后边说话，脊背僵硬的连头都不敢回，突然一听这话忍不住一乐，没想到啊没想到，就史溟这一副漠然冷脸自带“莫挨老子”标签的人，竟然还能这么好玩！诶呀他的天呐，这可太有意思了！

　　贺子兴越笑越上头，最后直接捂着肚子乐个没完，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史溟把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突然抽风的这脑残扥到自己摩托跟儿前，回头瞧了眼因为腿没他俩长的班主任还在后边儿追着，抬腿跨上了摩托，一边把刚才拎着的塑料袋往衣服兜里塞着，一边催促着：“傻逼，别他妈笑了！快上车！”

　　“哈哈哈哈哈好好，谢谢啊！”

　　贺子兴乐够了，抬手擦了把眼泪，然后定晴一看眼前这炫黑拽酷的摩托车，蓦得一愣，突然间就开始在风中凌乱。

　　“贺子兴！”

　　班主任也不瞎，早就看见贺子兴在史溟身后嬉皮笑脸高兴半天了，任她再傻也不会看不出这混球学生是在装病，她火气也是蹭蹭的直往上冒，只想使出平生力气，把这一而再再而三违反校规校纪的学生拖回去五马分尸！

　　“愣什么愣！”史溟直接抬腿踹他一脚：“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走了啊！”

　　“操！”贺子兴回头看了眼他那气势汹汹正杀过来的班主任，一个激灵就跳上了车，一把抱住史溟的腰：“操操操！快开车！快开车！”

　　“你别他妈瞎抱我！”史溟浑身不自在的说。

　　“你别他妈瞎叽歪！”贺子兴一心保命，急匆匆又往前靠了靠，几巴掌直接扇上了史溟的大腿：“快开车！”

　　“操！”

　　史溟低头深吸一口气，隐忍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强忍着把后边着不住乱动蹭他的傻逼踹下去的冲动，右手车把一下拧到头儿，趁着这时候街上人少车也少，沿着街道疯狂的飞驰出去。

　　风驰电挚，史溟在绕上大道之后一路狂飙，他俯身贴着摩托车身，整个人与炫黑发亮的飞鹰250融为一体，如同一道霹雳的黑色闪电，疾速迅猛的飞驰在大道上。

　　“我操|我操！”贺子兴在后边儿兴奋又痛苦的大叫着：“太猛了太猛了！”

　　史溟校服拉链依旧没他妈的拉上，衣服两摆跟两个大刀片子似的咵咵咵的往身后人脸上脑袋上招呼着，贺子兴这个倒霉催的不仅没法感受开车带来刺激的快感，还得一手抱着史溟的腰防止自己摔落，一手在史溟腰间各种捞，试图固定住他的狂魔乱舞一样的衣服。

　　史溟：“……”

　　他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还是破天荒的大发了慈悲？他为什么要载贺子兴？为什么要让这傻逼在他腰间抓来抓去？

　　史溟想不通，而且还挺懊悔，摩托骑到离一中校门口不远处，他慢慢减了速，然后把车沿街停一个路灯底下，史溟一脚撑着地，头也不转的就开始赶人：“下去！”

　　贺子兴脑袋还处于被风吹的半懵逼状态，他搓了搓脸，又好歹整理了下他的头发，然后下了车，看着不时经过他身边一中校服同款们，贺子兴皱了皱眉：“这都他妈放学了，你又把我送回来？”

　　就算不知道他要去哪儿，也用不着又把他扔回学校吧？他好不容易才跑出去，这、没经他同意就又给送回来了？

　　“不然呢？”史溟偏头瞅他：“把你送家？我像是那么贴心的人么？”

　　“操，算了！”贺子兴摆摆手：“今天谢了，你回吧。”

　　都这个点了，不管是职高那边儿的课还是大专那边的课，他都蹭不了了。

　　手机突然嗡嗡了一下，贺子兴掏出手机，看了下赵奇给他发的吃烤肉的地址，又看了眼掉头正准备发动车子的史溟。

　　“诶等会儿，”贺子兴喊他：“史溟，一块儿吃个饭呗？我请你！”

　　钥匙刚拧了一下，史溟闻言回头：“还人情？”

　　“你愿当是就是，你愿当不是就不是，”贺子兴看着他：“在你。”

　　其实吧，他就觉得今天在心里骂史溟骂的有点多，不管这人衣服怎么扇他，总得来说这人还是出手帮了他，他贺子兴向来就是一讲义气一人儿，用人家手软的，总不能跟着人说，诶呀，不好意思啊，我是因为骂你骂太多心里过不去才请你吃饭哒，跟还人情没关系。

　　这不找揍呢么。

　　史溟看着贺子兴，顿了顿，没说话。

　　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史溟的内心活动还是很丰富的，他想着，这是他来这儿以来第一回有人要请他吃饭，如果他今天要跟贺子兴吃饭了，那他俩是不是就算正式认识了？正式认识了的下一步是不是就是交朋友了？如果是交朋友的话，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这么智障一人儿交朋友，但如果不是朋友的话，那他又为什么要接受贺子兴的邀请？

　　不过吧，史溟沉眸思量着，人不人情的他倒不在乎，主要是，主要是……主要是他好久都没正经的上桌吃过一顿饭了。

　　“你要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要请你！”

　　“吃就吃吧！”

　　贺子兴史溟两个人同时开口，说完，面上都齐齐一尬。

　　两个人的尴尬对视长达三十秒，然后贺子兴见史溟转身就要走，立马急哄哄凑过去：“哥！哥！那什么，吃饭地点在你们二中附近，你带我过去呗！”

　　“哥你大爷！不管，”史溟面无表情的发动了摩托，刺耳的摩托声响轰隆隆的直炸的贺子兴耳膜生疼，他冷声道：“自己打车。”

　　“操！”贺子兴捂着耳朵，他知道这动静是史溟故意弄出来膈应他的，不过他还是死皮赖脸的一屁股就坐上了后座，大声喊着：“是爷们儿就别矫情！二中！快走！驾！”

　　不知道是被贺子兴这股子痞子劲儿给气过头了还是别的什么，史溟突然低头笑了几声：“操，真傻逼！”

　　贺子兴见这人突然低头，以为史溟是被他给气哭了，心里不由得有点惶恐，就歪头钻他胳膊底下瞅他脸。

　　“诶！”贺子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指着史溟嘴角咧起来的弧度，也歪头笑着：“你笑了！”

　　史溟是真好看，笑起来连贺子兴这种经常身边儿围一群帅哥美女的人都忍不住心神一恍。

　　其实他不是见谁笑都这么稀奇的，贺子兴又忍不住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但史溟是真好看。

　　“滚一边儿去！”

　　史溟闻言脸立马一黑，直接一巴掌怼贺子兴脸上把人给推搡到后边儿去，然后抬手不自然的搓了下自己的耳朵，拉上校服拉链，俯身贴着摩托，风驰电掣一路往二中那边儿杀过去。

　　.

　　“你这是开车呢还是玩命呢？要出事故了咋整？”

　　贺子兴理着一头凌乱的头发站烤肉店边儿上说着话，看着史溟正在停车那地儿停车。他发现史溟好像是个不爱说话的，挺没劲的。他不一样，他闲不住，要两个人在一块儿谁也不说话的话，他得憋死。

　　“出不了，”史溟说：“你们会自行车的时候我就会骑摩托了，谁出事故我都不可能出事故。”

　　“切，”贺子兴翻了个白眼：“吹吧你就，你才多大啊，驾照都没呢吧？”

　　史溟看了他眼。

　　“看什么看啊，”贺子兴最不爽的就是史溟这鬼丧鬼丧的眼神了，整的好像他欠他多少钱似的，贺子兴回瞪他：“会骑个摩托就嚣张了？我还会开车呢！”

　　史溟被这不要脸的玩意儿气的一笑：“操，你要开车，首先你得有车，我有飞鹰，你有什么啊？”

　　贺子兴：“……”

　　他得镇定，他不能跟这人飚，他的钱是用来干大事儿的，他千万不能听史溟一个刺激的就真去搞一辆车来。

　　虽然他很想装逼很想搞。

　　两人进了烤肉店，这家店面不算大，四列六排，但布置得挺好的，木质条纹地板，四面的墙纸也是深棕色的磨砂质地，桌椅是深木色的，前台音响还放着最近新潮的音乐，店里吃饭的人不少，两个人一进来就闻到了满屋子得烤肉的香气，听着滋滋冒油的噼啪声响，贺子兴在店紧里头挑了个大卡座坐着，然后给李飞杨鹏他们仨发消息。

　　---人！

　　---我仨打车堵道儿上了，你再等个五六分钟的！

　　---等个屁，我这儿还有人呢，我先点了啊！

　　---点点点，多整点菜叶，光吃肉太腻！

　　---知道了，赶紧的！

　　每桌上都有一张菜单，服务员过来添了趟水又往他们桌上放了一个菜单，贺子兴拿着菜单招呼着史溟：“来，哥，咱俩坐一块儿，一会儿还有仨呢，让他们挤一个地儿去。”

　　“还有仨？”

　　史溟刚从裤兜里掏出盒烟，刚想着递给贺子兴一根儿，刚抬起的手，一听这话瞬间就又抽了回去，他看着坐他对面前认真选菜的人，突然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于是史溟问了一个极其幼稚无比的问题——

　　“你难道不是就光请我一个人吃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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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溟啊，小白菜儿啊，好委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