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烦我》野焰

3、第 3 章

　　顾不上更多，邱泽渊懒得理会小红像见鬼一样惊吓的表情，他直接蹲下腰，顺着水泥管子做成的暗沟，爬了进去。

　　前方，依稀能够见到有个瘦瘦的人影，快速匍匐，他也尽量缩短身躯，往前追，暗沟里的死老鼠不少，他的手掌，好几次是撑在了腐尸之上，软塌塌，臭烘烘，他都没去顾得上避开。
　　前方已有光亮，显然，已经到了暗沟的一段连接处，他双腿瞪得更用力了，他要赶在对手站起来之前扯住他的裤腿或者鞋子，阻止他的逃跑。
　　但愿他能成功。

　　牛仔服的后背好像被什么东西勾住，挣脱两次没成功，前方的人影，越来越远，他急了，只得屈
　　躬身子，将衣服迅速褪下，一阵寒风袭来，他不由得打个哆嗦，咬牙继续。
　　对方并没因甩来距离就速度放缓，相反，在离光点越来越近的时候，他反而加快速度，等到邱泽渊甩拖衣服的时候，他的身长，即将够着暗沟水泥板。
　　这让邱泽渊更加着急，因为体型高大的缘故，他已经尽量借助巧劲，哪知对方瘦小的身形比他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还是更具优势，纵使他拼尽全力，伸长手臂，还是在对方托举起水泥盖板的时候，他只是食指尖够到了对方的左脚鞋后跟。

　　邱泽渊急了，使劲怒吼一声：“还跑？马上抓到你了！”，哪知对方不中计，压根就不回头看，双手使劲一撑，双腿往上微屈，眼睁睁地在他面前，如急猴般窜了上去。
　　邱泽渊气恼锤击地面，发出一阵阵低沉带有回音的嗡嗡声，震出好几只沉睡的小老鼠，上蹿下跳，有一只甚至爬到他屁股上，他一拂，老鼠遁走。
　　上去的时候，对方已经离开接近三分钟。

　　抬眼看，莽莽群山，在雨雾中蒙上厚厚的灰纱，人，早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而他发现左手掌不知在哪里刮破，已经开始往外流血。
　　这心情：特么，冤到家了！
　　正好迎来的抓人小分队，邱泽渊的火气一股脑就往那边发：“怎么才来？你们这办事效率也忒低了！”不容对方反驳，邱泽渊甩出第二句：“那个女孩，估计还在隧道里，赶紧抓。”
　　邱泽渊失望地看着气喘吁吁的四人，他的心里，忍住一万句骂人的话，只是皱眉冷脸，去隧道边的小水沟清理满身的泥巴和手掌的血迹。
　　李建设跟在屁股后面询问：“你没事吧？你外套呢？刚才什么情况？。。。”
　　邱泽渊一言不发，将所有的问号，化为无声的失望。

　　等他站起来的时候，小红已经被夏沐三人揪住，又踢又抓地朝他走了过来。
　　小红在那又哭又动，头发散乱的如同做法的女巫，毫无形象的反抗，完全不像上午那个呆懵害羞的少女。
　　除了邱泽渊，所有人全都搞懵了。

　　天，已经下起了中雨。雨丝淅淅沥沥的，落在额头，流进眼里，滴答在脸，邱泽渊都没顾得上擦一下。
　　夏沐没注意到他情绪不对，跟在后面喘着粗气问：“同伙是谁？男人还是女人？”
　　邱泽渊恼了，在李建设那憋住的话还是全都倒了出来：“你们的职业素质就这样？太让我失望了！抓人时最讲究什么，速度！速度！还是速度！你们的速度呢？“指着已经披头散发的小红：“这小虾米的作用，顶多只是一个烟雾弹，懂吗？”
　　李建设讪讪笑：“我们。。。不好意思。。。。”见邱泽渊浑身滴水，他好心地就要脱下自己的警服披在他身上，邱泽渊冷眉躲开，一摆手：“我不穿，你拿开。”
　　李建设尴尬地提着衣服，杵在原地，哭笑不得。

　　气氛尴尬起来，除了仍是又踢又咬的小红。
　　夏沐朝他翻个白眼，反诘，“亏你是大城市有经验的，怎么也会让他跑了？你的职业本能呢？你不是精英吗？怎么就没拿出精英该有样子让我们长长眼呢？”说着说着夏沐脾气上来了，使劲扒开警服的领扣，揶揄他：“这么好的机会，还不是被你错过了。”
　　“大城市怎么了？我倒要问问你们，怎么现在才来？这个机会，可是我给你们的。”邱泽渊也毫不客气：“也许，这逃走的人，是案件的关键，越快破案有奖金，我不相信你们领导没这样说过。你们小地方的人，不就是为了几个钱吗？哪有什么为民办事的狗屁正义！”

　　他的这段离经叛道，成功地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所有人，故意和他隔开一个身段，只有李建设一边穿衣一边解释：“大货车忽然变道，耽误了一下。”
　　“大。。。货。。。车。。。？”邱泽渊若有所思，喃喃自语：“怎么那么巧？我也是被大货车挡住了视线。”
　　“这条是省道，经常会有大货车经过的，没啥奇怪的。”
　　“不，不，不对劲，赶紧联系交通局，查看大货车情况。”
　　李建设反应过来，立刻掏出电话，急急忙忙地说着什么。
　　邱泽渊飘忽不定的眼神，四处查看：“这里山多且密，暗沟里的人，一定是本地人。。。”故意问站在比较远一点的老苑：“从小红身上搜到什么？”

　　老苑没料到他会绕过站在近处的夏沐来问他，再加上刚才他的那顿牢骚，老苑装作没听见，懒得搭理他。
　　夏沐见大家都没搭理他的打算，只好面无表情地敷衍他："一张崭新的100块钱。她说是为了写一篇有隧道描写的作文才来现场观察的。"
　　他不想搭理夏沐的苦脸，只得冲着李建设，“措辞早就想好，这是有预谋的。你们审讯的时候，可得多加注意”。
　　“邱警官，你不参加吗？小红这条线，可都是你的功劳啊。”
　　“不了，我这个外人就不参加了，我又不是谁。”邱泽渊将仍在渗血的左手掌往T恤袖管缩，去镇上打破伤风，这才是他这个‘局外人’现在要干的事。

　　这明显是上午他对邱泽渊说的话，这一会全还回来，夏沐气的把拳头捏的死死：小气鬼还能当业内精英？
　　“小红肯定有同伙，现在，你们赶紧突击审讯，希望她赶紧供出同伙，这，也许是她为什么撒谎的关键。”
　　抹了抹雨水，邱泽渊不管他们听没听，继续道：“也许，白大山的案子，真的很有故事。。。”
　　远处的山上，树影婆娑，雨雾，越来越浓。

　　李建设电话响了，接听了一会：“交通局那边查过了，在我们车前突然变道的，就是挡住你的那辆车，车牌是临省的，专门给一家叫红运的公司运送环保材料，一直都在这条省道上跑，在临省交通局里有详细材料。”
　　“是吗？也许，真是我想多了。。。”
　　“你是大案要案办多了，职业素养、职业敏感比我们强，所以，才会这样。”
　　“别拍马屁了，李所长，还是赶紧回去突击审讯吧，希望能够从小红这找到一点什么线索，才对得起邱队职业精英的称号，对不对？”夏沐直勾勾地盯着邱泽渊，嘲讽语气太过坦白。

　　邱泽渊懒得搭理，朝他们招手：“我回镇上洗澡，估计过不了两天，就和姐夫回去了，祝你们早日破案。”

　　李建设瞥见他左手的血，有些懵：“你受伤了怎么不说？小钟，小钟，你赶紧陪邱队去卫生所打针。”
　　“不用，不用，我自己会去。”邱泽渊连忙快走，急于摆脱李建设的殷勤。
　　小钟跟在邱泽渊的屁股后，亦步亦趋。

　　车子发动，夏沐摇上车窗，“瞧他那样，姓邱的，真是一座大神？我们也是业界精英好不好？”
　　“好你个屁，你见过几次杀人案？你办过几个大案子？”见夏沐瞪眼，李建设冷冷道：”比别人不足就要认，别不服。”
　　“老苑，你家和小红家近，你在车上，跟她拿亲情说道说道，争取，回去她就招了完事。”
　　李建设在邱泽渊那窝的火，总算全面爆发。

　　等到邱泽渊在镇卫生所还没包扎完，就听到了一个他预料到的场景：小红不仅还没被盘查，李建设他们都还困在派出所的院子里，迟迟没进去。
　　伎俩，在预料之中。
　　邱泽渊呲牙咧嘴，倒吸凉气的同时，看着门口依然等待的小钟，他忽然觉得：李建设这厮，还算有点良心，比那个县里的夏沐，强。
　　看来，他还不能袖手旁观。

　　邱泽渊赶到的时候，一位年长老人正拦着李建设质问：“不能带进去！小姑娘犯了哪条王法？”所有的人全都站拢过来。

　　形势不顺，邱泽渊已经料到，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显然，这是有人背后怂恿撺掇的。
　　这个人，也是小红说谎的关键人。
　　他对小钟吩咐：“赶紧进局里，把在楼里办公的民警都叫来。”
　　愣头青小钟果真机灵，绕过所有人，直接溜了。
　　“协助调查，没有情况马上出来，周爷，您放心，我们不会把她怎么着，我保证，我保证。。。”尽管汗水和雨水交织在一起，李建设依然面色和悦，一脸讨好。
　　夏沐显然并不想和这些百姓闲扯，他烦躁地上到升旗杆台基上，叉腰怒吼：“说要是再要阻拦，当做阻扰公务处理！”
　　偏远乡区的人民，多少有些盘根错节的血亲关系，大家的家族感总会在某一个关键时刻涌现出来。此时，就是一个。
　　所有人聚围越来越紧，将此时的出头鸟夏沐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讨伐他，有的甚至将身后背篓的猪草往他身上扔，大叫：“叫你横！算个鸟！披人皮的一条狗！”
　　群情激愤在他的言论中达到顶点，不知是谁，突然往夏沐的头顶上扔过来一块石头，夏沐没防备，额头顿时起了一个大包，气急的他扑下来，抓着扔石头的衣领，下蹲腿，右手臂举起，眼看就要过肩摔。
　　人群更加吵嚷，所有人怒目圆瞪，有人已经在夏沐的后面举起拳头，眼看一场混战就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