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绑定CP（上部）》金曦银尘

22、师徒

　　厌尘灵很快就返了回来，把药和水杯放到沙发一侧、离谢纵不远的灯柜上：“把药吃了，江翩在叫我的护理医生过来。”

　　然后，他就坐到了室内另一边的沙发上，和谢纵这边几乎呈对角线。

　　谢纵吃了药，略缓过来些了，身体软绵绵地落座回去。

　　他不经意地瞥了瞥药盒和水杯，又瞥了瞥对角线那头。厌尘灵坐那么远，有些千言万语不言其中的意思似乎很明白。

　　这家伙可能真是快被工作行程压垮了，刚坐下去不久，似乎就靠着沙发睡着了。
　　这样想，谢纵才觉得稍微好受些。

　　小庄听说谢纵胃病又犯，风风火火赶过来，一看室内气氛，就知道不对头。

　　“吃了药好点吗？”她先到谢纵身边问。

　　谢纵弯腰弓背坐在沙发边缘，两手支着腿膝，深深低下头闭着眼，懒懒回道：“别担心，已经好点了，我能撑住啦。”

　　胃病病因也常伴随精神情绪，只要心情好了，病自然就好了，否则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就让你不得安生。
　　小庄心如明镜地瞅了眼厌尘灵，拉拉谢纵，小声嘀咕：“你老实告诉我，你这胃病以前没有的，最近却常犯，是不是厌尘灵哪里搞过你？他对你做过什么？”

　　正当谢纵想批评庄小姑娘用词也太会了，小庄一语切腹：“难道他恐同深柜？”
　　谢纵：“……”

　　谢纵低声咳了咳：“不是我说，庄姐，你身为我的助理，应该好好了解下我的过去履历？平常开开玩笑，我到觉得没什么，不过你别真误会了。我不是喜欢男人。”

　　“啊？”小庄用训斥的眼神看着他，“事到如今，你还伪装什么？”

　　谢纵叹了口气：“我初中还交过女朋友，早恋，被学校老师请了家长，还挨过女方家长一顿打。高中家里管的严，就不敢交了。”

　　小庄用“开始怀疑谢纵这副皮囊”的目光重新打量谢纵：“真的假的？”

　　“真的。”谢纵莞尔一笑。他要是告诉小庄，其实过个一两年，他和暮梓矜还会传出绯闻，小庄不知会摆出什么脸色？他忍不住又说：“所以你现在知道我的性向是正常的，会不会喜欢我？”

　　小庄就和谢纵初恋女友的那种眼神一样，仿佛怀疑他另有目的似的，探究地盯了一会，用力推了推谢纵：“滚你的！越好看的男人越靠不住！”

　　谢纵：“你那些老公？”
　　“就喊喊，他们乐意当大家的老公，姐妹们又不是真稀罕给他们生猴子。就是个‘充值信仰’的符号。你问问宋海音，她天天喊你宝贝，真把你当儿子？”

　　谢纵：“……”

　　谢纵蓦然回忆起自己的青葱少儿郎时代，又叹了叹：“唉，我暗恋的那个初恋女生也那么说，说我是校草，老公就是嘴上喊着占我下便宜，才不稀罕跟我谈恋爱，让我别影响她考年级第一。所以我后来看哪个女生喊我老公越亲热，我就越不敢当回事了。你们这些女孩子。”

　　小庄刷着手机道：“所以你还是喜欢男人吧，她们就不会喊你老公了，只会喊你小受，还会倒过来宠你。”
　　谢纵：“……”庄姐姐，会不会聊天？

　　小江办完行李寄存后，在外面等着陈医生，和他一起进了贵宾候机室。

　　这时候，厌尘灵差不多已睡了有一小时。他睡的不深，谢纵和小庄说悄悄话那点声音，也把他吵醒了几回，几次翻转头的位置。

　　这男人哪个角度都很好看，鼻梁到下颚的侧线有股松雪初露在晨曦微光之中的料峭，冷峻而静美，使得谢纵好几次怀疑胃不痛了就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好不容易，“松雪”动了动，簌簌而下的雪沫之下，露出狰狞岗岩……那锋利至极的“岗岩”对着风尘仆仆夜半被召唤来的陈医生，第一句就是：“难道半夜路上还堵车？再不来，我当你车开乡下去打炮了！”

　　这话要录下来往超话一放，保准厌家粉立刻拆家散粉。

　　陈医生知道这两天厌尘灵脾气飙升至历史新高点，不跟一个毛还没长全的小子一般见识，任他搓扁揉圆地说：“我车开虹桥去了，才知道是浦东嘛！”

　　“我有在虹桥坐过飞机？”

　　“大冬天半夜被窝里爬起来，脑子还没来得及新陈代谢。”陈医生为免一直被数落下去，忙岔开话说，“跟你说了，注意保证一定的睡眠，不然三十岁不到就等着换人工肝！”

　　小庄自称饭圈人形检索词库，某些范畴的认知却很有限，顿时成了好奇宝宝，问：“已经有人工肝了吗？坏了可以直接换个新的？”

　　陈医生冷笑说：“目前肝癌还是比较靠前的致死绝症，要是医学进步没你年龄跑得快，就爆肝等死吧。”

　　厌尘灵装出一副百毒不侵之态，手一指：“不是我看，是他。”

　　陈医生极势利，说：“他是谁？你小助理不归我工资范围内，叫他上医院挂急诊。”

　　厌尘灵：“你见过公司有长这样的助理？”

　　陈医生头痛：“我记得我是私人护理医生，不是公共卫生站。”

　　小江笑了笑，说：“陈医生，你先帮尘灵看下，他这两天上火淋巴肿得退不掉，那位是小谢，顺带看个消化科。”

　　趁着陈医生铺开他的摊子，小庄从他身边绕过去，问小江：“你们新换的这个私人医生，怎么那么拽？”

　　小江压低声音说：“天才推拿摸骨诊断奇手，高价请的，你看好。”

　　他话音刚落，厌尘灵就拆台子地道：“陈医生，我可以摸，他不能摸。”

　　陈医生意识到今日水逆，半夜三更爬了几十公里路，还要活活受气：“你不让我摸他，我怎么看？”

　　厌尘灵冷笑：“他是同，你摸了他，小心他看上你。”吓得陈医生连忙把爪子收了回来。

　　谢纵等着白衣天使救命，赶忙打圆场：“陈医生，你别听他的。”

　　陈医生也不知有什么神通广大，当即也不打算给谢纵看诊了，轻轻一笑说：“我看他八成是神经性的胃痉挛加消化不良，病因是在厌尘灵你自己身上，你少出现在他生活里，他就自然好了。”
　　谢纵：“……”

　　小庄给小江竖了个大拇指，点点头，意思是：值他的价。

　　在陈医生说完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厌尘灵没吭声，等给他也看完了，老生常谈了那几句注意睡眠休息之后，他才施施然说：“谁要出现在他生活里，江，我们换个候机室。”他明显气得脸色发黑，额角的青筋都从皮肤下透了出来，一边说，一边就长腿往外撤离得迅雷不及掩耳。

　　小江摆出一脸“你们相爱相杀，何苦拖我于水深火热”的表情，忙脚不沾地地跑去要别的VIP室。

　　终于等到上了飞机，头等舱中，谢纵拿着票反复核对，默然无语地看了看邻座的帅哥。

　　“庄姐，你订机票是不是找小江哥帮你一起订的？”

　　“没有啊，我自己订的。”小庄伸头看了看他们俩冤孽，决定眼不见为净。

　　这个时间血槽早空了，谁都有脾气。她有点受不了谢纵的各种生理及心理上对厌尘灵的莫名排斥，忙缩回自己的角落，一塞耳机，世界喧嚣与她无关。
　　小江装死避灾比她还快一步，早上了眼罩，毯子一盖，绝对比尸体还专业。

　　厌尘灵迅速起身说：“我要就那么一个多小时都坐你边上，你是不是要在飞机上胃痉挛到落地？”

　　然而其他位子早满了，天不如人意，谢纵把厌尘灵按了回去：“我刚吃了药，等会睡过去，咋们梦里不见。”

　　理性上是这样。
　　可睡这个男人边上，实在太有熟悉感了。厌尘灵身上有股淡淡熏香的气味，从前往后都没变过，也许和他喜欢用熏香有关。

　　谢纵一闻到这个味道，全身就仿佛泡在那迷迭香的梦幻里，身体不由松软下来，情不自禁地想亲近。

　　头等舱在起飞后，灯光就暗了下来，灯盏伶仃，充盈着起居卧室一般的安静。谢纵实在太累太困，眼皮耷下，呼吸渐长，迷迷糊糊难以抗拒地就向厌尘灵身上靠去。

　　厌尘灵静默不动，过了一会，把他推开往另外一边，放下了他的椅背。

　　熏香的气味忽然远去了，谢纵很快沉沉睡去，不知人事。

　　厌尘灵这人，退去偶像光环和那张皮囊，浑身简直有数之不尽的槽点。

　　他六岁时，被欧美当时的流行音乐教父看中其天赋，带去了美国，待了十几年回来，性格无拘无束，放任自我，凡事都以自己的天性和直觉为优先。
　　一开始，谢纵因选秀节目和他建立了“师徒关系”，他似乎并不反感。

　　谢纵那时就恨不得变成一根小尾巴，在那三天里，粘着厌尘灵，再勾住厌尘灵的腿。

　　厌尘灵人很高，那双腿又长又笔直，大腿肌肉贲张而小腿修长，坐着时，都能感受到那腿长的优美和自信。

　　谢纵晚上在酒店楼下拿了外卖，进电梯时，就看着厌尘灵远远从大堂门外冲进来，愣是凭着优秀的腿，赶上把电梯门卡住。

　　“你见我跑过来，不停着电梯等我？”厌尘灵踢了踢电梯门，蹙着眉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谢纵。

　　谢纵无奈笑嘻嘻说：“我两手都拿着东西呢，腾不出来啊。我看你跑的架势，应该是能赶上的。”

　　“你们点的夜宵？”
　　“千里香馄饨。”谢纵笑眯眯，拎着扎好的外卖盒往厌尘灵面前抖了抖，“你不吃夜宵啊？”
　　“助理不让吃。”厌尘灵瞥了两眼，又瞥两眼。

　　谢纵笑道：“来我们房间吃？”
　　厌尘灵道：“我跟哪个艺人走得近，都要被助理检查。”

　　谢纵笑了笑，鬼主意顿生似的，用胳臂肘按了最高层，把一份馄饨递给厌尘灵：“要不你在电梯里吃？吃完餐盒袋子给我就是，没人知道，除非调监控录像。”

　　厌尘灵不说话，却听他喉咙间发出一声吞咽之声，看来是饿坏了，便不客气地拿了过去：“我吃了，你们不就少了一份？”

　　“没事。”

　　厌尘灵蹲在电梯角落，打开包装袋。冬天，在这样密封的空间里，馄饨冒出丝丝热气，油香顿时飘满这个空间，也许是料定不会有人去调监控，厌尘灵毫无偶像包袱地捧着吃得直吸鼻子。

　　谢纵静静看着他，反复让电梯停在高层，那乐趣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谢谢，多少钱？”
　　“一碗馄饨而已。”

　　“微信转你。”
　　“不用了……”

　　“加个微信，下次再帮我带。”

　　谢纵也没想到还能有这出，心里当然乐滋滋，成功和厌尘灵成为微信好友后，他说：“那要决定个暗号。”

　　“电梯？”

　　“有点古怪吧？”谢纵想了想，“以后我发朋友圈，加上今天的日期，你点个赞，我就知道给你带夜宵，然后就这部电梯里见。”

　　“不错，慢点在公寓也能用这招。”

　　第二天，他们就试了一次。厌尘灵也没问谢纵前一天，是不是他吃掉了谢纵的份，谢纵自己就没吃——可见这家伙是真冲着夜宵来的。不过有了这样的秘密相处机会，俗话说，男人的夜宵是能吃出情分来的，就算让谢纵每次都饿着，他也乐意。

　　他俩逐渐就从电梯内三言两语，聊到了微信上。

　　那次，同样也是谢纵要去北京参加后来定名为《逃出生天》的电影角色试镜。他在微信上和厌尘灵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厌尘灵私底下发消息通常很简略，因为小江会检查他的通讯内容。

　　谢纵跟他说，自己要去试镜秦大导监制的电影，还没出道就有这样的机会，很是开心。

　　厌尘灵说：“保持平常心。”

　　谢纵一边内心吐槽跟这人找话说可真费脑细胞，一边却又小心翼翼问：“小师父，你会往演员方向转型吗？”

　　“嗯？”

　　“你觉得，我做唱跳偶像还没出道，又去拍戏，是不是不太好？”

　　厌尘灵半天以后回复：“还好吧。”

　　谢纵盯着被厌尘灵又一次聊死的话题，绞尽脑汁组织词儿：“小师父，我其实挺没把握的，虽然用我的可能性不大，可也不想表现得太难看。要不你给我看看，这角色适合不适合我？我该怎么发挥比较好？”

　　微信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可半天没等来一个字，谢纵忙又说：“呃……如果你在忙，不方便看，就算了。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

　　厌尘灵的消息终于跳了出来：“发来看看。”

　　谢纵吁了口气，把试镜的资料打包发了过去，想想不太好，赶紧撤销了，又把角色小传发送过去，还是觉得不好，又撤销了，琢磨该怎么发才好：“你等等啊，文字有点多，我只发人物小传行吗？故事大纲要吗？世界观介绍要吗？”

　　厌尘灵说：“发人物小传和试镜台本！”
　　“哦哦哦，对对对，还有台本。”

　　虽然每次都是他发一串，厌尘灵只回几个字，可加起来的时间，等于他们从下午聊到了晚上！

　　惊觉厌尘灵一直有在回复，谢纵最后忐忑又窃喜地问：“小师父，你今天没工作吗？”

　　厌尘灵回了两个字：“拍戏。”

　　“哦哦哦，那我不打扰你了，加油ヾ(°°)！祝你拍戏顺利，剧播大热！演戏事业和唱歌一样一炮冲天！”

　　“你怎么心眼那么大，废话可以那么多？小庄不盯着你们的交友状况吗？”

　　谢纵看着这条消息，想象着厌尘灵的语气，吓得手有点发抖。

　　“这是你今天说的最长的一句句子……小师父你不用理我了，专心拍戏吧，可别拖通宵了。多喝点姜茶，深夜拍戏别着凉感冒了。”

　　“我是小江，尘灵拍戏去了。”

　　小江顿了一会，又说：“你是他微信好友里聊的最多的一位，我有点好奇，他怎么会对你那么有耐心？你们俩私交什么时候那么好的？”

　　那可都是忍受着饥饿，看对方吃得飘香四溢，饱受精神与□□双重煎熬出来的情分呐！

　　谢纵委屈：“公司艺人间不许谈恋爱，交友也不行嘛？可能我比较乖，跟他比较处得来？”

　　“你对‘性格乖’可能有什么误解，小朋友。”

　　感觉小江不太友善，谢纵忙谦虚致歉：“小江哥，我只是向尘灵弟弟讨教试镜的经验，尽量不会因私事打扰到他的。”

　　“尘灵自己演戏也还是半吊子，你找他问没什么参考价值。自己努力吧！”

　　不管怎么说，那次知道自己在厌尘灵通讯录中有如此地位，他高兴得整晚没睡好，连第二天的试镜好像也无所谓了。

　　可是关于厌尘灵为什么对自己那么特殊照顾，谢纵却十分在意起来。

　　终于，他抑制不住那一丝悸动与期待，问出口：“小师父，为什么你那天忙着拍戏，还陪我聊了一天？”

　　“顺手。”

　　那是厌尘灵第一次仅隔了半分钟，又发过来第二条：“我想你一直迷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