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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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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念没有生气,只瞥了池羽一眼:“手松开,好好说话。”
他皮肤很白,眉眼很淡,嘴唇很薄,像是用墨笔轻绘上去的五官,一看就是天性凉薄寡淡之人,做什么都没有太多情绪。
却能让池羽一秒从恶犬变成傻狗,讪讪地放开紧握住岑念的手,道:“唔那什么,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那会儿有多担心么。”
“我知道了,”岑念叹了口气,“是我的问题,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我已经跟含章说好了,这段时间你跟梁峰那混蛋臭小子就住在这里,谢家会帮梁峰安排新的学校,你呢,就乖乖养病,”池羽拍了拍岑念肩膀,然后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塞到他手上,“这是你刚回国的时候给我的,我没用着,这些年自己也攒了不少,连本带利都还你。”
他的身体烧得滚烫,透过衬衫轻薄的布料传到皮肤,让天生体温低的岑念心里揪了一下:“做什么,跟我撇清关系?”
“是家用,媳妇儿,”池羽肆无忌惮地笑起来,狠狠揉搓了把岑念的头发,“你不觉得这很像老公出差赚钱养家,老婆在家里带孩子操持家务的场景么?”
“并不,”岑念拍开他的手,“你尊重我的选择,我也理应尊重你。但就像我在镇子里的时候,你雇专业的眼鼻喉科医生在医院里候诊,为我支付全额治疗费用,将网吧买下让老板招聘我当网管。”
以为私下里做的这些事情足够隐秘,能瞒天过海,不被发现的池羽一脸震惊。
“我同样无法放心在这种状态下的你做这么危险的事,”岑念叹道,“所以,我决定跟你一起去。”
他耳朵上还带着助听器,颀长瘦削,孱弱苍白,衬衫和灰黑色的短裤穿在身上,露出纤细的四肢,病态得好像轻轻一推就能推倒。
池羽气笑了:“你去?你怎么去?以什么身份去?”
“随行家属,你的助手,或者,别的什么,”岑念定定看着他,秀逸挺拔地像一枝竹,“池羽,如果我不是岑念,你会挖空心思让我帮你。”
这倒是实话。
当初收养岑念的僧人就是一名超能力者,曾教过岑念弹《普庵咒》,能有效消除焦虑烦躁,让人进入清净空明的境界,有效缓解超能力者因超能力使用频繁而带来的副作用,甚至能让失控的超能力者恢复神智。
有他在身边,相当于自带一个净化器,再也不用担心超能力使用过度造成的神经损伤,衰弱,负面情绪成倍增长,也不用害怕失控,变成一具焦躁发狂的行尸走肉。
加上僧人是武僧,教了岑念不少功夫,体术不逊色于任何格斗大师,能输出能辅助,对于在超管局当差,因人手不够而常年千里走单骑的池羽来说,的确是求而不得的存在。
“但你是,”池羽凑上去,亲了亲他耳垂,试图用美色说服他,“Nian,你知道么,我不希望你有任何危险,你要出事我就是鳏夫了,一个人拉扯孩子多不容易,父爱如山崩地裂,万一我懒得给孩子换尿布,让他沾着屎用三天呢?”
“发烧时间过长,温度过高都会影响脑补神经,你的体质特殊,要么不病,一病就会病很长时间,我了解你,知道该怎么照顾好你,”岑念不为所动,据理力争,“池羽,无论如何,你都需要我。”
池羽拗不过他,又气又无奈道:“你是非去不可了?”
“各退一步,”岑念叹了口气,悠悠道,“你伤好我就走。”
“成,”池羽大喇喇地搂住他往外走,“那恐怕得先缝去个手。”
岑念:“?”
两人收拾罢行礼,便一前一后结伴下楼吃早餐,就看见梁峰已经捧着英语书站在窗台前背单词,摇头晃脑,难得的有些可爱。
“唷儿子,”也不知道池羽这货是不是脑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温馨剧情脑补疯了,俨然已经将梁峰代入进了“孩子”的身份里,“一大早起来背单词呐?”
他摸了摸梁峰的脑袋,笑得很欠揍:“这么勤奋,爸爸我好欣慰啊。”
“滚!”梁峰反手就要抄书打他,腕部却被岑念牢牢握住:“算了,别跟他计较,他不舒服。”
梁峰见池羽洋洋得意地朝自己做了个鬼脸,精神劲儿十足,实在不像不舒服的样子,便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看见他们这身行头,不由攥紧书,紧张问道:“去哪?”
岑念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梁峰是个小孩子,现在梁寡妇被抓了,他生在贫穷小镇,没什么见识,人生地不熟地被迫跟着出城,来到繁华闹市,跟身旁的人没有共同语言,整天只能缩在房间里头学习。
这种情况下,朝夕相处了半年,拥有兄长身份的岑念,是他最大的安全感,如果岑念就这么跟着池羽走了,独自留梁峰在谢家,肯定不利于他日后的成长。
见岑念陷入沉默,梁峰灵光一闪:“你们想将我留在这里,然后去救我妈,对不对?”
“你愿意留在这里么?”对待处在成长阶段,懵懂的孩子,岑念总是格外温柔。
正嚼着三明治吃的池羽听罢,惊恐地看了岑念一眼,生怕他说出要将梁峰一块儿带去这种话——好家伙,执行任务拖家带口的,真以为是团建呢?要被上头发现,炒鱿鱼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我跟着的话,只会是个累赘吧,”梁峰自暴自弃地笑了一下,“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会干脾气还不好,只不过是我妈被抓了,你们要对我负责,才逼不得已带着我出来而已。”
他垂头丧气道:“等救下我妈,你们肯定迫不及待将我跟我妈带回去,巴不得永远不见面才好。”
气氛如此沉闷,池羽咽下三明治以后居然还能嘲笑地打趣他:“哎哟儿子,想不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梁峰:“……”
岑念险些没直接将手上的豆浆朝他泼过去。
“你不是累赘,”岑念摸了摸梁峰的头,“你只是还小,每个年纪都有每个年纪该做的事,还记得我说的话么?”
梁峰抬眸看他,看见岑念那双沉静淡漠,无悲无喜的眼睛里,一点一点地泛起长辈对晚辈的希冀期许,比漫天繁星还要明亮耀眼:“小峰,不要着急,你想要的,在不远以后的将来,都会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