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晚》猫**香

47、第四十二章 何处琼华

　　“芷菡，这就是你不愿成为圣女的原因吗？”我从乌篷船的一侧走了出来，望着芷菡惊慌的眼眸。
　　“咣当”一声，竹篮跌在了地上，药碗摔了个粉碎。
　　芷菡慌乱的蹲下身，想拾起地上的碎片。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从船舱里传来男子焦急的询问声。
　　芷菡微微镇定心神，回头掀起船帘对病榻上的男子轻声说道：“公子，是我不小心打破了药碗。”
　　“哦，姑娘可有受伤？”船内的男子语气温柔，芷菡的眉心不由得一跳。
　　“并无大碍，公子，若无其他事情，小女子先告辞了。”芷菡说完便放下船帘，一手提起竹篮，一手拉着我，急急离开乌篷船。

　　大约走了几十步，芷菡转身，反指结印。那乌篷船便缓缓的驶入河中央，渐渐隐去船身，河面又恢复了一片碧蓝。
　　“蝶儿，此处不宜久留，请你随我来。”
　　我轻轻点了点头，跟随着芷菡向不远处的树林走去。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洒了下来，留下一地斑驳的光影。
　　我与芷菡正站在林子深处的一座凉亭里，亭边一池荷花开得正好，阵阵撩人的芳香漾在鼻尖。
　　芷菡坐在亭子边，从袖口里掏出一个荷包，倒出一些碎屑向荷花池撒去。
　　我走近一看，方才发现荷花池里竟养着两条鲤鱼。两条小鱼周身鳞片鲜红可爱，正甩着尾巴抢夺芷菡刚撒下的吃食。
　　芷菡望着池中的小鱼，嘴角终于浮上了一丝笑意。
　　“没想到这林中深处竟然有如此雅静之地。”我轻阖上眼，感受暖风拂面的轻柔，体味好久没有过的宁静闲淡。

　　“嗯，每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里。”芷菡将荷包扣好放回袖中，转头朝我微笑：“蝶儿，你是我第一个愿意带来此处的朋友。”
　　我望着芷菡真挚的笑容，心头一暖。
　　“芷菡，真正的朋友是应该能互相分担，互相支持。你若是把我当朋友，就不该有心事瞒着我，自己一个人烦恼。”
　　“蝶儿……”芷菡望着我，眼睛里隐隐闪动着泪花。
　　“你不想成为女娲族圣女，是因为你不想嫁给族长为妻，对吗？”我握住芷菡的手，轻声问道。
　　芷菡看着我点了点头。
　　“你……可是爱上了船舱里的那个男子？”
　　芷菡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不自然的转过头躲开了我的视线。

　　良久，她看着池塘里成双的红鲤鱼才缓缓开口说道：“从小，父亲就告诉我，我将来一定要成为女娲族的圣女，嫁给族长为妻，成为一族之母。而族长的几个儿子中，父亲最看重玄青，所以自小便常让我们在一起。玄青是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玩伴，但我心里清楚，我和他，只有朋友之意，并无男女之情。玄青的其他几位兄长，我与他们更是丝毫交情都没有。可是，生来就是女娲族执事长老之女的我，同样清楚，我的婚事由不得自己选择。”
　　芷菡顿了顿，面上划过一丝落寞：“其实，以前我也曾想过，玄青对我一向很好，如果能成为女娲族的圣女，嫁给他为妻未尝不是种幸福。若不是那日……上天让我遇见了他……”
　　“蝶儿，我承认，在看到他第一眼时，我便……已经芳心暗许。可是……我知道，我和他根本不可能有将来。他不仅不是我族之人，还因触犯我族族规而被追杀。我逼不得以，才将他藏匿在乌篷船内。”芷菡垂下了头，一滴晶莹的泪珠落了下来，打湿了她浅绿色的裙裳。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在芷菡身边坐下，看着她悲伤的样子，心里掠过一丝苦涩，却想不到用什么话来安慰她。
　　现在的她，为何那么像当初的我……
　　明知道不能爱无法爱，却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任由自己在爱情的漩涡里迷失，却无怨无悔。

　　“所以，你不肯告诉他你是谁，不肯让他知道你的真正身份，因为你心里清楚，你和他根本不可能。但是，你却控制不住你自己的心，控制不住自己去救他去关心他，对吗？”
　　芷菡的双肩抖动的更加剧烈，我知道，我说出了她心里的话。

　　我的心不由得一阵疼痛，真的不想看到芷菡再像我一样，因为爱，让自己伤痕累累。
　　“芷菡，坚强起来。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看清自己的心，问问自己，你是不是能为了他而放弃自己的族人，放弃一切。若是不能，就让自己再也不要去想他，只当一切都是一场梦。如果答案是另一个，那么待他眼睛复明后，你要先去问问他，看他对你有无情意。毕竟，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不能一厢情愿。”
　　芷菡抬起了泪眼，她的神色悲伤而绝望。
　　“蝶儿，不可能了……就算我放下一切，他也不会爱上我。一切都是我自寻烦恼罢了，蝶儿，我知道……不可能了……”泪水顺着芷菡的脸颊滚落，一颗颗都打在了我的心上。
　　情，这个字为什么会让人如此悲伤呢？好似天意弄人，不仅我，连芷菡这般阳光的女子也会为情苦，为情伤。
　　“芷菡,你不去问问他，你怎么会知道他心里一定没有你呢？”我伸手轻拍芷菡的肩，柔声劝慰，希望能解开她心里的结。

　　“他的眼睛之所以被毒瘴所侵，以致身受重伤……全都是因为我……是我害了他！”芷菡伤心的哭道，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
　　“怎么可能？我听到你与他以公子姑娘相称，足可见得你与他是萍水相逢，无怨无仇，为何要加害于他呢？”我思来想去，也无法相信船舱中的男子会是被芷菡所害，芷菡,绝不会是那般阴险歹毒之人。只怕这其中却又有什么剪不断理不清的纠葛……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掏出帕子递给芷菡。

　　芷菡接过绢帕擦去眼角的泪痕，静静的转过身，缓缓开口说道：“蝶儿……我也不想的……那日，我进庄内本是要寻找父亲，路过赤血洞时隐隐听到打斗之声，便前去一探究竟。之后，我便……看到了他。”

　　我顺着芷菡的目光望向池塘中的红鲤鱼，一对小鱼在水中追来逐去，好不顽皮，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羡慕。
　　若是天下间的有情人都能像这对小红鲤一般双宿双栖该多好？

　　“我至今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一看到他，心里就有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不自觉的想要靠近他，与他相识，相知。”芷菡轻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当时，赤血洞口的守卫与他纠缠在一起，我便隐在一旁捏了个决助他一臂之力，没曾想还是被他发现了。” 芷菡止住了哭泣，好似沉浸在回忆中，眼眸迷离且温柔。
　　“他看出我是女娲族之人，却并未对我有所怀疑。反而坦诚相告他此行的目的。他希望能进入赤血洞，寻找救人之法。赤血洞是我族禁地，更何况他并非我族之人，是绝对不能进入赤血洞的。我明明知道这一切,却无法拒绝他的请求……我……我便带他进入了赤血洞……”芷菡说着说着，声音复又哽咽。
　　“那你们进入赤血洞后，发生了何事？”看着芷菡悲伤的神情，我的心也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我万万没有想到，我族的赤血洞内竟设下了专门针对天界诸仙的毒咒，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是仙……”
　　我的耳边突然“嗡”的一声巨响，身子竟止不住的颤抖。

　　“他一进赤血洞便触发了洞内的毒咒，毒瘴立刻侵入了他的四肢百骸……我永远都忘不了，他失明前看我的最后一眼。”
　　“你说什么？”我低声喃喃，芷菡明明就站在我的面前，为什么她的声音听起来却那么遥远。
　　“他一定认为那是我设下的陷阱！我虽无心，可是……的确是我害了他……”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愣愣的望着芷菡，她的声音好似离我越来越远……
　　“蝶儿，你怎么了？”芷菡发现了我的异常，俯下身来望着我。
　　“芷菡……你刚刚说什么？你说赤血洞内有专门针对天界诸仙的毒咒？那现在呢？那毒咒还在吗？”
　　“蝶儿……你究竟怎么了？”芷菡担心的看着我。
　　“快回答我！”脑海中的嗡嗡声越来越响，我心里涌上莫名的恐惧，突然很害怕听到芷菡的回答。
　　“还在……”

　　我用力挣开了芷菡的手，提着裙裾拼命的朝赤血洞奔去。
　　她好像在大喊着什么，可是现在的我却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脑海中只有那抹飘逸的身影和那双千百年前就牢牢凝视我的眼眸。

　　“我先进庄内打探一下，想办法潜进女娲族的禁地赤血洞中。”他的声音犹然在耳，我的心忍不住又一阵抽痛，为什么，为什么我早上没有阻止他呢？

　　云祉，云祉，云祉！
　　“娘子，乖乖等为夫回来。”他在梨花树下对我浅笑。

　　云祉，云祉，云祉！
　　你一定不能有事，你答应过我的，答应过我不会再丢下我一人……

　　周围的景物快速向后退去，我的双腿已没了知觉，只是机械的向前奔跑着，奔跑着……
　　云祉，云祉，云祉……

　　

作者有话说

　　预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