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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番外·十八 ...

  •   这个世界遍布死亡。

      天空,深海,丛林,大地。
      飞鸟坠落,鱼群溺亡,草木枯萎,以及蝴蝶萦绕。

      镜头聚焦,万花筒重叠。
      相机内部的运转发出细碎的咬合声。

      眼球隔着凸透镜与虹膜,捕捉到了一只黑猫被碾碎于车轮下。

      五条悟眨了一下眼,安静地放下举在眼前的相机,目光放远,穿越阳光的尘埃,落在远处平直延伸的油柏路上。

      “悟?”
      身后,夏油杰的声音在唤他:“还在拍照?车来了哦,快上车。”

      耳边,巴士的车门开启,来自游客的脚步声错落响起,靠海的公交车站送来温和而细腻的风。

      他顶着太阳,呆呆地站在那。

      肃穆的黑,鲜艳的红。
      来自相机镜头的画面悄无声息。

      破碎的躯壳,血红的流淌,食腐性的蝴蝶正在安静地飞扬。

      有关死亡的记忆还残留在他的视网膜上。

      世界仿佛在夏天的日光下旋转,椰子树高高地摇曳,静谧的蝴蝶舔蚀尸体,他举着相机,站在冲绳的公交站旁,在那一瞬间被朋友扯住后领,粗暴地拉上了车。

      咔嚓一声。
      折合的巴士车门在他眼前关上。

      一切仿佛又回归正轨。

      玻璃外,生锈的站牌被抛之脑后,碧蓝的大海随之映入眼帘。

      很显然,他又梦到了冲绳的海。

      从机场出来,一路顶着盛夏热烈的太阳。
      海岛的风光被泛白的日头烫软。

      “你们是第一次来冲绳?”
      耳边,有陌生人的声音传来笑呵呵的问候。

      他的视野跟着敞篷式观光车特有的镜头晃荡。

      “是一起组织来旅游的吗?”
      “不是哦。”

      “那你们几个是同学或朋友吧,都穿着学生制服呢。”
      “也不是哦。”

      眼帘中,盎绿的椰子树在行进的方向上连成清白的一片。
      清晨的光影像飞鸟一般,强烈而分明,掠过了五条悟16岁的脸。

      驾驶观光车的司机的闲聊还在继续:"这样啊,难道是一家人吗?”

      回应他的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也不是哦。”

      而五条悟在这样轻盈的声音中,仿佛安心一般,伸展着腿和脚,独自一人窝在最后排的椅子上。

      2006年的夏天。
      他和夏油杰护送作为「星浆体」的天内理子前往冲绳,拯救被人绑架的黑井美里。

      在下飞机后,他们租了一辆观光车前往目的地。

      沿途,他看见了远方的群山,世界变成青蓝的色彩。
      天空与大海在他的六眼中翻转,连接的粼粼波光构成了一幅流动又龟裂的画。

      某一刻,他还听到司机这么说:“那你们四个一直在一起呢,是双双约好一起来玩的情侣吗?”

      就此,某种悸动突然就袭击了他。
      耳边原本清晰的声音突然就被鼓动的心跳掩盖。

      颤动的眼睫间,晃白的世界变得头晕眼花。

      可是却柔软,烂漫,且闪闪发光。

      他在那样的画面中将目光从外面的风景上收回,缓慢而紧张地移向前方。

      徐徐前行的观光车中,前后三排的座椅,第一排是司机的驾驶座和空空的副驾驶,中间的是夏油杰和天内理子,再加上最后一排的他......

      紧张的心情莫名出现,又突然莫名消失。

      三个人才对,哪来的四个......
      他想。

        ......刚才是天内在和司机搭话吗?

      片刻后,思索无果,他无聊地撑起脸颊,重新看向车外流动的风景。

        ......嘛,没注意,估计是吧。
      算了......

      反正世界依旧很漂亮。

      “所以,要先去泡两个小时海水浴吗?”
      少年眨着漂亮的蓝眼睛,无辜而期待地问:“反正今天还有航班能回东京。”

      在他面前,刚被救出来的黑井美里陷入哑言,系着麻花辫的少女看着他将鼻梁上的墨镜推上发间,震惊而着急道:“当然是赶紧回东京呀!妾身大人可是未来的天元大人!你们得尽快将妾身送去天元大人身边才行!哪有时间在这里泡海水浴啊!”

      对此,16岁的五条悟在海边的街道上捧腹大笑。

      末了,他对上天内理子倔强的目光,像是嘲笑一般,咧开嘴道: “你还真有觉悟啊。”

      但是,耳边,有关夏油杰的劝诫应声而来:“理子妹妹说得没错,悟,我们现在还在任务中,如果你想玩今后再来也行。”

      五条悟对此不以为然。

      他撇了撇嘴,将双手插进裤兜里,两条又细又长的腿晃呀晃,像个不甘心的小孩子一样,委屈地嘟囔道: “可是,难得来冲绳诶。”

      天内理子顿了一下。

      五条悟突然弯身凑近她:“不觉得很漂亮吗?”

      少女后退一步。

      他继续说:“有漂亮的泳装,还有可以美容的日光浴诶——”

      黑井美里和天内理子同时咽了咽口水。

      “悟……”夏油杰不赞同的声音才刚响起。

      “有椰子——”
      他起身挨近夏油杰,刻意压低的声音含着恶劣的笑意:“还有美女诶。”

      夏油杰无语地推开他。

      “天空很蓝,大海也很蓝。”
      他在对夏日的幽灵说。

      “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墓场吗?”

      理所当然,没声音回应。

      最后,白发的少年张开双手,近乎豪迈地笑道:“等会我请你们吃这里最贵的刨冰!!”

      “好耶!”
      眼帘中的三人异口同声。

      很快,时间到了午后两点。

      五条悟换上海边买的花衬衫和沙滩裤,抱着个小黄鸭大泳圈,赤着脚浸入冷凉的海水中。

      天内理子欢快地奔向深处,溅起的海水像绽放的白花,却被他一伸手扯了回来。
      夏日的午后,太阳白晃晃,脚下的海水透出细腻的沙,水面清澈得能映出他雪白的影子。

      远方掀起波光,他搅碎海面,将水泼向欢笑的女孩。
      某一刻,他看见眼帘中,一望无垠的天际上,掠过的飞机在蓝天上留下一道雪白的云线。

      少年在那之中回过头去,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墨镜下的六眼望向岸边,朝那里大笑着挥手,昭示自己的存在。

      金灿灿的沙滩上,夏油杰和黑井美里正坐在支起的大篷伞下聊天。

      插着吸管的椰子放在一边,他左看看,右看看,安静的风却只吹开了漫来的海浪。

      脸上的笑意突兀地淡下去。
      他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茫然。

      身边,天内理子的声音在笑:“机会!有破绽!”

      他空白地回头,看见那些报复性泼来的海水被尽数隔绝在无下限外。

      对此,天内理子大喊着赖皮,转眼就被反应过来的五条悟泼湿了黑发。

      可是,待将那些黏湿的发丝都别到耳后,她便也望向岸上,道:“你刚才在看什么呀?”

      下一秒,她将目光收了回来,然后露出了一个轻轻的窃笑:“哦——我知道了,你难道在看——”

      “没什么啊……”五条悟弯身准备泼水的身形顿住,其双手还浸在海面下,他只是轻轻呢喃道:“只是感觉不太对劲……”

      “是有什么情况吗?!”天内理子却是紧张地问他:“有敌人吗?!”

      “是啊——敌人!”这么说的人哈哈大笑着,将从海水下摸出的大螃蟹扔向了哇哇大叫的少女:“看招!”

      “五条!你个混蛋!!”

      混蛋之所以是混蛋,是因为这些人有一定的不确定性。

      至少天内理子口中的混蛋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

      在五条悟突然决定明早再回东京后,为了让大家都没有异议,五条大少爷决定自掏腰包,让大家过个开心奢侈的冲绳一日游。

      “这是您的刨冰。”
      小麦肤色的服务员将一碗又一碗小山一般高的刨冰呈了上来。

      艳红的草莓,雪白的冰。
      流动的糖浆淋在上面,顺着融化的水珠蜿蜒而下。

      天内理子馋得眼睛发亮,夏油杰则是好奇地拿起了五条悟放在一旁的粉色照相机。

      看了一会,黑发黑眼的少年略带嫌弃地失笑道:“什么都没拍到啊你。”

      正准备大快朵颐的五条悟一把夺回来,欠扁地朝他笑:“拍到了你像奇形种一样奔跑的画面。”

      夏油杰的笑容不变:“想打架吗?悟?”

      五条悟对此大笑着,略略略地吐舌头。

      他洋洋得意地说:“这些可都是珍贵画面。”

      “可是这些都不是你想拍的吧。”
      夏油杰却突然这样说。

      五条悟一愣,就听他继续问:“真正想拍的,有拍到吗?”

      眼帘中,这么说的人正将刨冰用勺子送进嘴里,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五条悟茫然地眨了眨眼。

      但不等他问,对方又道:“倒也不必用这种方式拍照,认认真真拍不是更好吗?”

      白发的少年终于不悦地挑了挑眉。

      这时,夏油杰侧过脸来,笑:“怕被发现吗?”

      他撑着脸颊,眼神里是促狭的调侃和取笑。

      “你,怕被拒绝吗?”

      少年的言语,轻盈又令人火大。

      五条悟终于不爽地嚷嚷出声来:“你在说什么啊?”

      怕被发现什么?
      怕被拒绝什么?

      谁敢拒绝他?

      他自己想拍的东西,他都不知道……

      “别管他了,夏油。”
      耳边,天内理子同样饱含嘲笑的声音在说:“他就是死鸭子嘴硬。”

      而黑井美里则是无奈又温和地劝道:“别这样说,理子,五条先生自己肯定有打算的。”

      什么啊……

      五条悟茫然地看了他们三人一圈。

      滚动的岩浆埋藏在冰冷的白雪中,他任由自己的刨冰在夏日的温度中融化,红色的糖浆与冰水融在一起,变得混乱一片。

      你们在说什么啊……
      他想问。

      个个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他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偏巧夏油杰的声音还在继续:“今晚有烟花晚会不是吗?要尝试一下吗?”

      闻言,16岁的五条悟呆住了。

      ……尝试什么?

      “看他这副表情,完全没想过呢哈哈哈哈。”对面的天内理子在大笑。

      “我还以为五条你今天说要留在这里多玩一晚,是为了等这场烟花和祭典呢!”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五条悟茫然又恼怒。
      奇怪的是,过去的自己并未发问。

      相反,像要掩盖什么似的,他在转瞬将辣椒洒在了天内理子的刨冰里,以示报复。

      然后,像是要落荒而逃一样,16岁的自己起身离开了海边的刨冰店。

      “去哪里?”身后的夏油杰问。

      “去买多一卷胶卷。”他散漫地说:“照相机的胶卷用完了……”

      “一共是1548日元……”

      找零的硬币掉在木质的桌上,五条悟将硬币一把顺进口袋里,在海边的小摊前,将买来的新胶卷放进了照相机里。

      咔嚓一声。
      他举在眼前。

      平静而蔚蓝的大海在镜头前呈现。

      六眼捕捉到的画面远比这个清晰。

      耳边,小摊前摆放的收音机在嘎吱嘎吱地响。
      记忆中的外国诗歌随之而来。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

      “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

      “好像你的双眼已经飞离远去……”
      “如同一个吻,封缄了你的嘴。”
      “如同所有的事物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从所有的事物中浮现,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像我的灵魂,一只梦的蝴蝶……
      “你如同忧郁这个词……”

      ……

      “照相机丢了?”
      夏油杰诧异地问。

      “嗯,丢了。”五条悟平静地点头。

      时间是当天的傍晚。
      远方,太阳在坠落,海浪在退潮。

      他们四人一起前往晚餐的地方。

      眼帘中,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走在前头,他们跟在后面。

      白发的少年走在街道上火红的夕阳中,说:“刚才在水族馆里和你们分开时不小心掉了,摔了个稀巴烂,就被我扔掉了。”

      顿了顿,他厌厌地补充了句:“果然是廉价品。”

      对此,一旁的夏油杰观察着他的表情,安静了几秒,才试探性地建议道:“再买一个?”

      “才不要……”
      少年如此说。

      他望着前方平直的海边公路,表情称不上难过,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个平常的东西:“这是我人生中第一个相机。”

      “也会是我唯一一个。”

      夏油杰却道:“这样你这辈子不就不会再拥有第二台相机了?”

      “不会就不会吧。”五条悟垂下眼睫,轻声音轻得仿佛没有重量:“总比被我取代遗忘好……”

      闻言,夏油杰噗嗤噗嗤地笑。

      少年时期的友谊太过直白,充满了一种算不上体贴但却令人畅快的大笑:“你是什么怀旧系DK吗?”

      五条悟眼角一抽,平静的情绪在这样的嘲讽中终于有了起伏,呲了呲牙道: “你想打架吗?”

      但是夏油杰却是径直略过,而是问:“所以你刚才在水族馆和我们分开后去干嘛了?”

      五条悟一顿。

      然后,他才慢吞吞地说:“看到了水母。”

      “你喜欢水母?”

      五条悟没有应声。

      夏油杰倒是笑,将手中的饮料打开,咕噜咕噜喝了两口,不以为然道:“不过,水母这种生物确实很神奇。”

      “危险,漂亮,透明,柔软,像大海中的雾一样。”

      “听说水母死后,就会化作一滩水。”

      “活着的时候,透亮,通明,简单。”
      “律动的时候都是呼吸的形状。”

      “就在大海中飘荡,没有目的地。”
      “死后也很干净,融入大海,寻不到痕迹。”

      就此,白发的少年在那一刻突兀地停下了脚步。

      多走两步的夏油杰困惑地回头看他。

      五条悟望着前方无限延伸的公路,那里除了天内理子他们三人的身影再无其他。

      “杰,我感觉我忘了什么……”
      但是,少年突然这么说。

      以此为点,记忆中他们三人的脸也突然就变得模糊。

      没有人回应他。

      六眼在眼眶中咕噜咕噜转动,开始自发地收集信息。

      视野放大,所见不再是公路,还有璀璨的橘子海和残阳燃烧的黄昏。

      而他侧身立在一片寂寥的夏日中,感觉柔软的海风带走了他的什么东西。

      当晚,他们一行人吃完晚餐后在海边散步。

      他一个人落在后头。

      漆黑的海浪一波接一波。

      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某一刻,他回头,看到前方,涌动的海浪带来了一个波子汽水的漂流瓶和一双漂亮可爱的凉鞋。

      可是,往海的方向望,那里什么也没有。

      他伫立在岸边,安静了好久。

      某一刻,有那么一瞬间,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突然涌起了炙热的岩浆,他眼眶发热,朝着前方吼了什么,却被耳边震耳欲聋的烟花掩盖。

      莫名其妙的一天。
      莫名其妙的夜晚。

      还有莫名其妙的自己。

      莫名其妙的他,回到了不知道是夏油杰还是天内理子他们订的酒店。

      没有睡觉,没有休息,「星浆体」的护送任务仍在继续,半夜时分,他一个人坐在房间的百叶窗边,看见了远方的大海在静谧的夜色中发愁。

      天上的月亮被云层隐匿。
      漆黑的海浪开始退后。

      他垂下雪白的羽睫,目光从房间里掠过一圈,又望向窗外。

      远远的,他似乎看见海面下裸露出了一具雪白的、潮湿的尸骨。

      与此同时,有蝴蝶从眼帘中掠过,追寻着死亡的气息,朝那里飞过去。

      就此,这副灵魂仿佛脱离属于人类的躯壳,他的意识挣脱过去的记忆,追寻着往那里跑。

      接下来的一切,仿佛都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他梦到自己像爱丽丝一样,追着兔子穿过了黄叶遍野的迷雾森林。

      过去的记忆构筑出诡谲而没有意义的梦境。

      白沫推攘的黑海。
      圆月下灰蓝的天空。

      雨后树林的小径,风雨欲来的芦苇荡。。

      夕阳下,有看不清脸的少女在春天遍野的雏菊中转着圈。

      陌生而清晰的笑声从梦境传来。
      属于女孩细碎的呢喃像是来自地狱的呓语。

      他像是要找到什么似的,跑到了不久前散步的沙滩,涉过海潮,跳进大海里。

      就此,幽蓝的海底像汽水冒泡。

      在水族馆的玻璃边上拍打的手影,水波之上乍放的、明亮的烟花。

      有陌生的记忆涌现。

      他从梦中的海水里挣扎起来,像是要抓住什么一样,向着海面之上伸出手。

      最终,他仰面漂浮其上。

      漆黑而辽阔的天地间,他眼中的蓝浓缩成一点。

      他闭上眼,突然就感觉到瞳孔异常的痛。

      也许是咸湿的海水浸没,也许是底下的细沙进入虹膜,又或许,有谁曾经死在了他的眼睛里。

      再次睁开眼时,年少的他趴在酒店的床边,垂首,低头,像是要亲吻谁的眼睫一样,在寂静的黎明中惊醒。

      窗外,黎明的樟子树在幽蓝的天际中摇曳。
      海面上,浓黑的云团掠过低低的灯塔,乱飞的海鸥群发出了凄厉的怪叫。

      冲绳的大海,风雨欲来。

      而海边的收音机还在吱吱呀呀地响:“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好像你已远去。”

       “你听起来像在悲叹,一只如鸽悲鸣的蝴蝶。”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静与群星。”

      “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遥远且哀伤,仿佛你已经死了……”

      ……

      2018年。
      秋。

      28岁的五条悟在漆黑的狱门疆内醒来。

      本只是想小眯一下,但没想到会梦到过去的事情。

      自从2007年夏油杰叛变咒术界后,他十几岁时所谓的青春提前结束,枯燥而冗长的工作没有停歇,一路伴随着他到了28岁。

      常年只睡四个小时,大脑只能靠反转术式和糖分的供给维持高强度运作,也许难得的,如今被封印在了「狱门疆」里,才能被迫无奈地开始休息。

      不得不说,还是有点累的。

      他仰头,发梢从眉骨处耷拉。

      托某个设计封印了他的家伙的福,他常年为工作运转的大脑想起了很多刻意被他抛在脑后的事。

      他想起了夏油杰,想起了与他在高专共度的三年,也想起了16岁那个莫名其妙的夏天。

      冲绳,大海。
      高专,鸟居。

      「星浆体」——天内理子。
      那个即将被献祭的少女。

      去年的冬日,家入硝子曾问过他,后面天内理子怎么样了。

      “没记错的话,她没有和天元大人同化对吧。”

      身材苗条的女性在2017年的冬日午后呼出一口白烟:“你和夏油之后不是还继续保护了她一段时间吗?”

      当时的五条悟摸了摸脖子,平静而简洁地说:“死了。”

      家入硝子一顿。
      询问的目光应声而来。

      五条悟靠着旋转椅的靠背,毫无情绪地笑了笑。

      “在大街上,被一个普通老太婆用枪杀了。”

      家入硝子的脸上写满了一种怀疑的神彩。

      毕竟这几个词组合起来怎么都很怪。

      五条悟说:“当时我们主要提防的是术师,本以为一年了,也差不多不会对她下手了,事实上也是如此。”

      “但是,有天,她和她监护人放学回家的路上,听说一个老太婆突然抛出手|枪,给她们一人来了一枪呢,好像是那个名为「盘星教」的残党。”

      青年冷冷地下了定义:“愚昧的老不死,草率至极的死因,听起来很荒谬对吧。”

      “但事实上,她们就是因为这样死掉了。”

      对此,家入硝子安静了几秒,才道:“夏油的叛变和这个有关吗?从时间来看,好像相差不久。”

      五条悟保持沉默。

      家入硝子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道:“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为什么还要杀害「星浆体」?”

      “谁知道呢?”五条悟在冬日的阳光中摊了摊手,语气很敷衍:“有时候弱者的想法真的很难理解啊。”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家入硝子漫不经心地问。

      “啊……”青年隔着眼罩的眼睛好像看着她,又好像什么都没看:“什么意思?”

      长发的医生将烟从盒子里抽了出来。

      “天内理子死了,她的监护人死了,夏油也死了……明明不应该的……除了你外,有关那个夏天的人都已经消失了。”

      “你不是也说,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吗?”

      她事不关己地说:“不觉得,就像,世界在抹消什么一样吗?”

      死寂,死寂。

      窗外,万籁俱寂。

      然后,窗内,爆发出了五条悟的大笑。

      “哈哈哈哈果然你也是这样觉得的对吧!”
      青年站起身来,在旋转椅倒地的前一秒将其扶正。

      他突然变得万分兴奋。
      仿佛要获得诺贝尔奖一样。

      这样的人在高专的医务室里高声宣布:“我有预感,终有一天,我也会因此而死!”

      “现在除了砍掉你的脑袋外,你还能怎么死?”家入硝子却问。

      “那我就等那个死神来砍我的脑袋。”
      一身黑衣的五条悟歪了歪头,轻盈而欢喜地笑 :“我倒是很期待衪的到来。”

      家入硝子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个白发的青年,其嫌弃的目光像在看一个真正的疯子。

      他说:“衪都已经做到这个程度了!那如果我这颗头颅到时没有滚到衪的脚边,那将完全没有意义!”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番外·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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