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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番外·十四 ...

  •   那本该是和往日一样平常的一天。
      但一通来自上级的电话打破了他的宁静:“首领要见你。”

      织田作之助着急忙慌地喝下刚泡好的咖啡,拿了一块刚烤好的面包就飞快驾车往横滨那幢最高的地标性建筑赶。

      早餐时间被极致压缩,青年在漫长的堵车中感觉到胃部有些痉挛。

      如今他在港口Mafia的底层工作,平时专干一些找猫找狗、处理尸体的杂活,按理来说,他应该是属于那类就算被派到炸弹前当人肉盾牌也没人在意的员工。

      但是,上级却告诉他首领要见他。

      织田作之助对此感到异样的忐忑。

      他花了点时间思考是不是自己要丢掉这份养家糊口的工作了,又或者是之前哪里的工作出现疏漏,要被灭口了——前者还好,但后者几乎让他萌生了逃跑的念头。

      以前当杀手的经历让他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抱有敏锐的直觉,不然他实在想不出那位统领着港口Mafia的先生为什么会突然想见他这个随处可见的小角色。

      他就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一路搭乘电梯前往最高的那一层。

      期间,由透明材质制作的电梯墙能望见外面的风景,他站在其中,光影掠过他的脸,看见楼层大厦随着视野的升高而压缩成灰白的色块,紧接着,远处的高山与蓝天印入眼帘。

      意外的,心情好像渐渐平复了下来。

      现在是夏天,早晨的气温还尚能忍受,制冷的冷气四面八方包裹而来,他呼出一口气,看见了视线中的景色慢慢变少。

      港口Mafia所处的大楼是全横滨最高的建筑,位于地上69楼、高近三百米。
      据说,Boss所处的最高层是日本最接近天空的瞭望楼层。

      织田作之助有幸到达了这个离天空最近的人造瞭望台,可惜的是,他会见boss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那几扇得以将整座城市都尽收眼底的巨大的落地窗就被通电遮光,犹如牢笼的黑灰墙面降下来,将窗外的光源遮蔽得一丝不漏。

      置身于此,织田作之助产生了一种即将成为困兽的感觉。
      而猎人正坐在前方尽头的长桌前,微笑着,用低沉的声音对他说:“织田君,我想委托你找人。”

      ……找人吗?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觉得这个人一定非常重要且不普通。

      要不然Boss为什么要单独接见他这个底层人员。

      不多时,没有被裁员也没有被灭口的织田作之助顺利从那间办公室里活着走出来了,早上自己设想的种种没有发生,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轻松。

      Boss让他秘密找的人,是昨晚失踪的情报员坂口安吾,也是他平时会相约在银座酒吧喝酒的朋友之一。

      除却朋友之间的情谊而产生的担忧,织田作之助感受到的更多是如火山喷发般的困惑。

      这种困惑来源于朋友突然失踪的惊讶,也来源于对Boss的不解。

      坂口安吾作为港口Mafia的情报员,脑子里装着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情报,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森鸥外,那个立于横滨里世界顶点的男人,为何会将这样的秘密任务交给他这样的人,还给了他一张可以任意调谴Mafia人员的凭证书。
      织田作之助认为自己就算平时的工作真的做得很不错,但那到底是一些不需要费多大劲的杂活。

      难道是因为他知道他和坂口安吾是朋友?

      或者是,他的另一个酒友、也是港口Mafia五大干部之一的太宰治在boss的面前夸过他的缘故?

      23岁的织田作之助困惑不已,只能怀抱着这样的疑问走进来时的电梯。

      电梯的玻璃墙上印出自己冷蓝色的眼睛,但这次不只他一个人——名为「爱丽丝」的女孩踩着精巧的小皮鞋,蹦蹦跳跳地走进了电梯来。

      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但饱含恭敬地朝她点头颔首。
      Boss身边的小女孩他还是认得的,他本以为对方是来传达Boss的什么命令的,但是,金发蓝眼女孩只是走进来,然后按下了电梯的楼层键,就随他一起站在了下降的密闭空间里。

      “织田君。”耳边传来了女孩特有的声线,柔软得让人看升不起一丝防备。
      她说:“能麻烦你帮我一件事吗?”

      “还有什么事吗?爱丽丝小姐。”他恭敬地问,蓝色的眼睛微微下移,看向身边比他矮上许多的女孩。

      这双眼睛的瞳色最终倒映在了她同为蓝色的眼睛中,只见爱丽丝拿着一个文件袋正站在视野的中心,她穿着深红的洋裙,微微抬头,脸上的笑容饱含期待。

      “这是我自己的请求,不想让林太郎知道,你愿意帮帮我吗?”
      她刻意放轻的声音柔软,隐含一丝狡黠的孩子气:“如果你愿意的话,那这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哦,我也可以再告诉你我知道的秘密。”

      织田作之助很想提醒她,这座电梯里大概是有实时监控的,但是,冒然拒绝这位尊贵的小小姐的要求,好像也不太合适。

      思索了一会,他才说:“您可以先说说看。”

      对此,爱丽丝开心地笑了起来,织田作之助发现她动起来的时候,那身缀满蕾丝花边的洋裙就像一朵旋转的花:“其实呀,我想拜托你帮我找一个人。”

      “?”
      也是找人?

      织田作之助很想问她,你们找的是同一个人吗?都是坂口安吾?

      但是他还是按制住了。
      毕竟找坂口安吾这个任务目前是Boss独自交给他的秘密任务,他不能轻易向别人透露,哪怕对方是Boss最亲近的孩子。

      好在,爱丽丝没有为难他,而是很及时地说出了接下来的话:“最近我发现,林太郎有一笔巨额财产哦。”

      “呃……这有什么问题吗?”他问。

      “当然有呀。”爱丽丝说:“那笔莫名其妙的财产的名字,属于一个叫「小早怜人世」的女人。”

      织田作之助还是无法联想到这其中有什么关系,但是爱丽丝已经气鼓鼓地鼓起了腮帮子,嚷嚷道:“他竟然背着我有其她的女孩了,还说什么最喜欢我了,林太郎真是个大骗子,为了揭穿他这个大骗子的真面目,请你帮我调查吧,这是我所知道的有关于她的一些资料。”

      这么说着的人将手中那份文件袋粗暴地打开。
      她像个不知轻重的小孩子,将半截文件扯出,气鼓鼓地照着念了几行资料上的字。

      但织田作之助很快就打断了她:“请您别再念了。”

      虽然只有短短几句,但其中已经提及了异能战争、异能实验,以及一支军队在二十多年前的异能战争中的作战情况,前者他在还是杀手的少年时期有在地下组织里听过一二,后者更是鲜为人知的历史遗迹了。
      织田作之助敏锐地察觉到这不该是他现在这个身份能听的。

      他甚至怀疑爱丽丝偷拿错了文件。

      因为这些听上去根本不是能和一位女性扯上关系的事情。

      好在爱丽丝也乖乖听话,很快就将资料放回文件袋里,她随即眨了眨眼,无辜地递给了他,似乎不懂这里面的内容有多么可怕。

      她问:“那你是愿意接下我的请求了吗?”

      电梯还在下降,玻璃窗外的景色重新拥有了人烟的色彩,织田作之助感觉自己从天上回到了地上,远山的青黛与城市的轮廓再次包围而来,这种感觉很奇妙。

      很快,叮的一声响。
      电梯到达了第一层。

      但织田作之助还在犹豫。

      老实说,织田作之助不想接下这个请求。

      虽然他是经常找猫猫狗狗,但这件事毫无疑问牵扯到了Boss的隐私,而他对Boss的私生活不感兴趣,也不想感兴趣,即便他有时候会帮一些大人物抓小三。

      另一方面,织田作之助也不擅长应付这种事,这种夹在Boss和爱丽丝小姐之间的感觉很不好受,就像过往他帮助一些公司董事处理被妻子和情人夹在中间的家庭纠纷一样。
      当然,从织田作之助目前抚养五个孩子的经验和角度来看,大概不会那么严重,最多是孩子和孩子、或是孩子和大人的战争罢了,比女人和女人之间好太多了。

      对此,似乎察觉出他的犹豫和抗拒,爱丽丝不由得扁了扁嘴,有些失落与委屈的样子,实在惹人怜爱。

      她收回手,无奈地踢了踢脚下不存在的石子,道:“不愿意就算了,哼。”
      言毕,她示意织田作之助可以从电梯里出去了。

      织田作之助抱着淡淡的歉意朝她颔首,随即头也不回地走出电梯,留下那个小女孩自己一个人端庄地站在电梯里。
      最终,她微笑的面容消失在了关合的电梯门后。

      再这之后,织田作之助为调查坂口安吾的失踪忙得团团转。
      他调查到坂囗安吾的失踪与一支名为Mimic的犯罪组织有关,为此,他还遇到了对方的袭击。

      这些事叠加起来,让他几乎快遗忘了自己与爱丽丝的那个小插曲。

      直到他的朋友太宰治说:“Mimic,是一支没落的军队,据情报说,他们的首领是非常强大的异能军人。”

      他愣住了。

      里边一两个熟悉的字眼组合起来,莫名让他想起了爱丽丝当时在电梯里念的那些内容。

      军队……军人……异能……

      ……小早怜人世……
      他终于再次想起了这个名字。

      但是,织田作之助潜意识里拒绝将拥有这个名字的那位女性与Mimic联系起来。
      他不希望事情变得复杂,毕竟他已经为坂口安吾一个人的失踪而忙得团团转了,这时候要是一个看似与这些事都无关的角色突然穿插进来,他的脑子会直接怠机的。

      他索性将那个女孩的名字遗忘,再次踏上了寻找坂口安吾的道路。

      当他从坂口安吾曾经待过的会计事务所出来时,织田作之助为自己调查到的一些事感到了茫然。

      他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坂口安吾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对织田作之助来说,他是能一起喝酒的朋友。

      但除此之外,自己对他的了解少之甚少。

      他们聚在一起喝酒从不聊对方的隐私,而是聊些工作中琐碎的趣事,这致使织田作之助在坂口安吾这次的失踪中扮演什么角色而感到了茫然。

      他为什么会失踪?
      他是因为身为港口Mafia情报员才失踪的吗?

      还是说,不仅仅如此……

      茫然的感觉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但是茫然的织田作之助喜欢漫无目的地乱逛。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在他还年少的时候,有一次,他突然茫然地意识到自己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并非是人生的道路或理想这样抽象而空旷的东西,当时,还是杀手的他站在拥挤的电车里,在摇摇摆摆的人群中单手拽着扶手。
      那时,电车里的广播在说下一站的目的地,而他大概刚杀过人吧,鼻尖还能嗅到一丝淡淡的硝烟味,但那样的他手里却捧着一束蓝色的花,并在拥挤的车厢里竭力保护它。

      某一刻,他从缭绕的花香中抬头,看到了电车外的景色正在浅光疏影地掠过,而自己茫然的眼神和莫名其妙的微笑倒映其中。

      他的微笑就那样定格在那。

      他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
      玻璃窗上的人影也眨了一下眼。

      织田作之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也许是前一秒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或是自己即将去见什么期待已久的、重要的人。

      但他没能想起来。
      就像人有时候会突然忘记自己下一秒要说或要做的事一样,他也突然不知道那辆即将驶去东京的列车将带他去那里干什么。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想起来。

      只记得那一天,他像只随波逐流的小船,载着那束与他十分不相符的蓝花,一路坐到了终点站,然后下了车,出了车站,最后在东京那座大城市茫然地逛到了深夜。

      当午夜的钟声敲响时,他还坐在街边的长椅上迷茫地看着自己的手机。

      他不知道自己来东京干什么。
      他也忘记自己要回到哪里去了。

      曾经还是少年的他试图从手机上找到有关于出租屋或房东的线索。

      但是,他失败了。

      他的手机里,竟然没有这类信息。

      或许身份证上的地址有?
      他摸了摸口袋。

      遗憾的是也没有找到。

      这让他不禁在夏日的黑夜中抬头望向茫茫的夜空。

      家?
      他有这种东西吗?

      他住的地方在哪里?

      ……他这种浸满罪孽与鲜血的杀手,到头来,难道真的没有栖息之地吗?

      那晚的记忆就像褪了色的黑白相片,只有当时手边那束蓝色的花依旧是唯一明艳的色彩。

      曾经没有住所的他仿佛失去了一切,那种感觉十分奇怪,明明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记得自己的年龄,也记得自己是个杀手,仅仅是想不起来自己住哪了,竟会让他产生一无所有的错觉。

      此后,他的人生一直低调而落魄地持续到现在。

      时至今日,织田作之助有时还会茫然地游走在城市的街头。

      他觉得,自己当时也许正在追寻着什么。

      硬要说的话,可能是自己曾经想前往的某个目的地,或是他想回到的某个地方吧……

      ……

      织田作之助自认为自己人生的两个转折,一是少年时期无意中读到的小说,二是捡到重伤晕倒在自己家门口的Mafia太宰治。

      而在23岁的这一年,第三个转折出现在了一通来电里。

      那是一串又长又陌生的号码,但他知道那大概是个公用号码,类型于公司营销电话之类的,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挂掉或拒绝对方的广告推销。

      但出于某种礼貌,他还是在百忙之中接听了。

      对面是一阵清晰又公式化的女声:“您好,请问是织田作之助先生吗?”

      “是的。”他平静地答。

      对方安静了一秒,随即道:“终于联系上您了,是这样的,我们隶属于横滨城市规划局政府,您名下有一座房子所处的位置将在不久后用于公用的建设,到时可能需要进行拆迁,您有空来我们这里一趟处理相关的问题吗?”

      诈骗电话。
      织田作之助对此的第一反应是这样的。

      他要是有一座房子,就不会过得像现在这样拮据了。

      “你可能弄错了,我没有房子。”他很平静地反驳了她。

      来自政府人员的疑惑随之而来:“请允许我再核对一次,您是织田作之助先生吗?”

      “是的。”
      织田作之助说。

      顿了一下,他补充道:“但是我不记得自己有过什么房子,你大概弄错了。”

      这样的诈骗电话,若是换了性格恶劣些的大概都要开骂了,但织田作之助却十分耐心并认真地向对方澄清。

      许是他的态度过于平静和认真,对方竟真的安静了几秒,然后说:“好的,我们会再核对一下,后续若有什么通知,可能会再次致电,到时请您务必接听电话。”

      “好的。”

      织田作之助本以为这个乌龙会就此揭过,也许他下一次接到政府的电话对方会和他说:“对不起,织田先生,上次是我们核对错误,给您造成麻烦万分抱歉。”

      但是,当再一次迎来他们的电话时,对方却是准确地报出了他的其他身份信息,再一一核对无误后,对方道:“在我们的档案中,您就是那套房子的户主织田作之助先生,若您不方便来这边办理后续问题,我们也可以派工作之员上门与您亲自进行核实和商量后续问题。”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只能去那里核实一下,他还是认为对方是弄错了,当然,大概也没什么人会拒绝拥有一套房子。

      织田作之助不抱期待地前往那里。

      对于他的到来,政府人员表示很高兴。

      当看到那幢位于横滨一处偏僻街角里的小阁楼时,织田作之助久违地感受到了茫然的感觉。

      落日的黄昏,他站在枯槁的暖色中,被眼前那扇刷着青漆的门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第一眼看到这幢小阁楼,织田作之助就觉得这里定是很久没住人了。

      因为久不打理的绿萝从上边的窗台上垂下,爬满了劣迹斑斑的墙面。
      就算没有进去,他也能大概猜到里面的装潢可能是欧式的风格,因为他抬头,透过玻璃窗,看见里边的窗帘是古典而鹅黄绒的柔软质地。

      夏日的晚风吹动空气中飘浮的尘埃,夕阳的光点连着远处逐渐亮起的霓虹灯开始闪烁。

      他逆着光,被傍晚的余辉拉长了影子。

      隔了好久,织田作之助才用他不久前从政府人员那里拿到的钥匙缓缓打开了那扇门。

      这里曾经住的人定是位非常浪漫又柔软的女性。

      织田作之助想。
      反正不可能是他。

      他会这样想并非没有依据。

      因为打开门后,他看到了垂坠的水晶灯、圆形木桌上摆放的蜡烛架、还有赭石色藤椅上耷拉的米色纱布和翻开的书……

      他下意识放轻呼吸和脚步,沿着盘旋的楼梯往上走,织田作之助拉开了期间遇到的纱帘,看见窗外的夕阳争先恐后地涌进来,让里面的家具瞬间都拥有了影子。

      那些极具西方风情的花纹地毯,柔软而倚靠着墙面的沙发,相框上交织的雕塑花朵,还有最上层的房间里一台落了灰的黑白钢琴……

      那些蒙了尘却依旧新妍的一切,让置身其中的织田作之助有一种被时光遗弃的味道。

      他忍不住想,曾经是杀手的自己,怎么可能会住在这么漂亮而温馨的屋子里?

      但是,织田作之助又感觉自己心中好像有什么在骚动,某种隐秘的恍然像汹涌的浪潮袭卷了他,推着他打开了最深处的一扇门。
      就此,一扇迎风敞开的窗面向火红的流云,映出了他呆愣的脸。

      他看见了柔软雪白的床,纱雾般的幔帐从上边笼罩下来,被风吹得明暗交织。
      种有绿植的窗台上,干瘪的橘子皮打着卷盛着辉煌的余晖沉睡,有枯萎的花瓣落了满地,圆形的三角墙隔开了日光与影子,亲吻着脚下那块带血的绒质地毯。

      已经干涸的暗色铺成在那,看上去已经存在了很久,无论怎么擦、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他的耳边莫名想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织田作之助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来自某个人为他创造的漩涡,但他在房间中左看右看,都找不到有关于这间房间的主人的线索。
      出于职业的敏感,他觉得对方定是个相当谨慎又绝然的人,即便这幢阁楼装饰得那么的漂亮浪漫。

      最终,他怀着一种偷窥他人隐私的愧疚感,在那张床上的枕头下,找到了一个相册。

      织田作之助站在窗边,打开了它。

      一个男孩的照片印入眼帘。

      如雪的白发,蓝色的眼睛……虽然每张照片的人身形不一,外貌也好像有所差别,但织田作之助还是能通过那明显的五官特征认出这是一个人从小孩子到少年时期的变化。

      相册里全都是他的照片。

      织田作之助不禁想,这个人是这幢小阁楼的主人吗?

      抱着这样的疑惑,织田作之助随便拿了一张照片出来。

      青年抬手,将其对着窗外璀璨的夕阳,光线穿透薄薄的塑胶纸片,好像将照片中那个黑白分明的少年透析得支离破碎。

      照片中,黑衣白发的人正在看一本精装的厚皮书。
      喜欢看书的织田作之助很快就知道了那本书是聂鲁达的诗集《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

      那张照片大抵是偷拍的,因为长手长脚的少年靠在教室的窗边,懒洋洋地倚着夏日中被风吹动的纱帘。
      鼻梁上的墨镜微微滑落,露出了他那双正因看书而低垂的蓝眼睛,许是终于发现有人在偷拍了,画面最终定格在了他抬眼不悦的表情上,那一刻,他的脸上好像还残留着抬头前的索然与某种闪砾而盛大的空白。

      那个夏日必定十分吵闹,因为窗外绿意盎然,明媚的阳光像会跳舞的尘埃,那些听不见的蝉鸣也许正在那一年的盛夏中此起彼伏。

      而少年却在看一首与喧嚣无关的诗。

      那首诗的名字叫《我喜欢你是寂静的》。

      照片中,翻开的书页细看还能看到上边印刷的黑体字。

      它们像有序排列的蚂蚁,在那一刻组成了那个少年胸膛里密密麻麻的心跳。

      与此同时,织田作之助突然又发现了一个秘密。

      在那张仿佛被夕阳变得透明的照片背面,有几行明显属于男生的字迹。

      那是那个少年用隐形笔写下的、隐蔽的秘密。

      ——“赠:织田娑由。”

      “你不像任何人。”
      “我也不像任何人。”

      ……

      就此,那首寂静的诗仿佛也拥有了盛夏般热烈而绝望的声音……

      ……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

      “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

      “好像你的双眼已经飞离远去……”
      “如同一个吻,封缄了你的嘴。”
      “如同所有的事物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从所有的事物中浮现,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像我的灵魂,一只梦的蝴蝶……”
      “你如同忧郁这个词。”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好像你已远去。”

      “你听起来像在悲叹,一只如鸽悲鸣的蝴蝶。”

      “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企及你。”

      “让我在你的沉默中安静无声……”
      “并且让我借你的沉默与你说话。”
      “你的沉默明亮如灯,简单如指环。”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静与群星。”

      “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遥远且哀伤,仿佛你已经死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番外·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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