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刺客是公主》金当当

57、一生一次动心

　　萧越迅疾的手掌已经快要掠上楚离觞的腰身之时，平日警觉的楚离觞此时却不曾发现身后笼罩而来的阴影，她自顾自地仰头望了望头顶密密匝匝的繁星，用衣袖抹了一下湿润的眼眶，可是眼中的热泪却怎样也擦拭不尽似的，如同断了线的珍珠簌簌扑落在她的衣襟。

　　她低头吸了吸鼻子，头也不回地说道，“萧越，我来自异世......啊，你......放开我。”

　　她的话未说完，便感觉腰上一紧，她立即挣扎着一滚，两人的头便同时倾倒在悬崖边上，若是她再坚持挣扎一下，两人便可同时掉落崖底。

　　“啊......”

　　突如其来的悬空令楚离觞惊叫了一下，等到感觉她的腰身教他死死困住带来莫名的安全感，她才瞪大着眼眸静默了下来。

　　“来，再用点力，你我便可一同葬身崖底。如此一来，这世间便少了一对痴男怨女。”

　　虽然头部悬空于悬崖，虽然萧越的鞋尖已经紧紧地勾住身侧的岩石，虽然他已经有完全的把握让两人的身子稳稳躺倒在悬崖边上。

　　可是，他还是故意抱着她，将两人的身子缓缓地沿着崖边做着滑落的姿势。

　　“啊，不要，别下去，求你了。”

　　楚离觞眼看着萧越不仅不听她的哀求，反而带动着她将两人的身子往深渊处滑下，黑暗之中，她吓得面色煞白，她急得声音里染上哭腔，“不要，萧越，我错了，我不该抛下你和孩子，我不死了，我这就随你回去。”

　　听到她的保证和哀求，萧越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心中更是盛满一种被人在乎的欢愉，哼，看来确实是赌赢了，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舍不得我跟你一起去死。

　　就在他心中愉悦到勾起满意的唇角时，楚离觞却郁闷地仰天，虽然这个男人不再以命威胁着她，可是她的心里却仍然盛满深浓的哀愁。

　　她让他打横抱起并一举跃上雪翎的后背，她的身上让他裹着一件温暖的狐裘，随后又叫他紧紧搂在怀中，虽然身上充满暖意，可是过了不久，耳边呼呼作响的冰冷气流，却还是冻得让楚离觞的四肢逐渐僵硬起来，再加上一个时辰前的生产双生子耗尽体力，再加上方才悬崖边上的挣扎似乎已经触动了身上剧毒的发作，楚离觞感觉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艰难。

　　她甚至想抬手抚，摸描绘他如玉的脸颊，却感觉手臂绵软不已，只得作罢。

　　而萧越也感觉她的神识已经不济，不由心急如焚地按下她的穴位以防止剧毒进一步扩散。

　　“觞儿，快到了，求你别睡，陪我说说话，这一次一定要听我的，让我取血为你治疗。”

　　萧越颤抖着声音带着乞求，他的指尖则在她身上的各个穴位忙碌着。

　　“萧越，我爱你......”

　　楚离觞声细无力，这却是她陷入昏迷到再次醒来的最后一句话。

　　“觞儿，我也爱你，你别睡啊，你听到了吗？我也爱你。”

　　萧越眼睁睁看着楚离觞已经无力到只能用唇语，对他表达的爱意之后便陷入沉睡，他的呼吸便急促起来，他的心中瑟缩疼痛，甚至鼻间酸楚不已，紧接着他眼中的热泪便纷纷倾落灌注到她的面上和唇间。

　　可是，任凭萧越的热泪怎样浇灌到她的双唇流入她的颈间，她却已经毫无所觉了，甚至连蹙一下为他心疼 的眉头，终是不能够了。

　　“觞儿，你醒醒啊......”

　　尽管萧越的声音充满着痛苦的呼喊，却怎样也无法将沉睡的人唤醒。眼看手中忙碌地封住她身上的各种穴位以控制、毒发的速度，可是却不见效果。

　　他不由恼恨地嘲笑自己，想他萧越不是享有当世神医的美誉么？可如今，却怎么连自己心爱之人的性命也挽救不了呢？

　　原来他这样一向骄傲自负的神医，也有眼睁睁看着自己女人，死在自己面前可自己却束手无策的时候。

　　萧越沉溺在痛苦自责的境地里，很快，雪翎将两人带到汀兰阁院墙之内，萧越抱着楚离觞落地，瞥见廊下昏黄风灯立着一个人影，他便立即将眼中的泪生生逼退回去，来到院中石桌前，他又是一幅冷漠疏离的神色。

　　“萧公子，楼主她......睡了？”

　　一直立在廊檐下的苏妙颜迎了上来，她的目光带着奇异，却仍然伸手想将楚离觞扶进厢房，可她的手并未触碰到楚离觞的狐裘，便被萧越一个闪身避开了。

　　苏妙颜有些尴尬，双手不由绞着帕子来缓解一下，又说，“两个婴儿方才啼哭了一阵，我过来看看，还好，乳娘喂了奶，这会子和乳娘一起睡下了。”

　　“嗯，有劳。这些日子我给觞儿调理身子，你们你无事不得靠近，两个孩子就暂且劳烦你照看了。”

　　萧越推开门跨过门槛，头也不回对苏妙颜说着。

　　“好的，萧公子放心。”

　　苏妙颜上前替他关上房门，便向着院门外走去。

　　萧越抱着楚离觞来到内室，却恍然见到梳妆台前坐着一个女人，如若不是知道此时自己怀中正抱着楚离觞，那么，萧越一定会以为那背对着他揽镜自照的女人，一定就是楚离觞本尊。

　　“你是何人？”

　　虽然那女人背影酷似楚离觞，可是见她这样大胆地擅闯楚离觞的内室，萧越还是不悦到了极点。

　　“萧公子，请息怒。”

　　那女人转身过并站了起来，萧越这才记起，这个女人就是当日在北越皇宫地牢内见过的洛幽茗，她就是楚离觞的生身之母。

　　“你出去。”

　　萧越厌恶地眯起眼眸，显然不想再也她多费口舌，像这般连亲生女儿都要折磨的歹毒女人，虽说她当时以为楚离觞就是洛轻烟所生，她以为她虐的是洛轻烟之女，可这样一个连三四岁孩童都下得了手的恶妇，显然与她共吸一片空气，都令人感觉厌烦。

　　“抱歉，我知道我此生活着就是个令人讽刺的笑话。我竟认不出自己的女儿，我还从小将她折磨，并对她下毒手，以致她如今无药可医生机渺茫......”

　　萧越见她没有走的意思，还倚在楚离觞的梳妆台前自顾自地说着话，不由冷戾了眉眼，高声喝住她，“本公子现在要救人了，你还不快滚。”

　　他气息急促着转身，将楚离觞放进暖玉床之后，从眼角余光发现她还没有离开，于是正准备动手将她驱离的时候，才见到眼前长着与楚离觞相同身形的女人双腿一并，朝着他跪了下来。

　　“萧公子，方才去看了我的两个外孙，一男一女，我为觞儿感到欣慰，她遇见了爱她的良人，可我都做了些什么？”

　　“你......再耽误我救人，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萧越见她跪在地上却神神叨叨的，他不由冷锐地审视着她，而洛幽茗在他狠戾的盯视之下，双手很是局促地绞在一处，抿着唇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要说我害死了觞儿，是，我愿将我全身的血来偿还我曾经铸成的大错。”

　　“你......”
　　萧越讶然抬眼，却见洛幽茗顶着姣好与狰狞的一张脸，迎视着他不可置信的眼光。

　　“是的，你没有听错。我希望一切还来得及，我愿以我这残破的身躯流淌着的血液来换取觞儿平安顺遂的往后余生。”

　　洛幽茗身躯挺直一动不动地跪着，萧越却听得缓缓地向着她踱步而去。桌上白烛散发着昏黄柔软的光，他转头看着玉床上了无生息的楚离觞，又看看地上跪着的洛幽茗，一时间竟不知是否应该应下她的请求。

　　他曾经看过远古医书，里头就有记载着为病者全身换血的案例，里头的那几例存活率是四到七成，成功率还算是可观的。

　　可关键是，如若真的将洛幽茗的血换到楚离觞的身上，有朝一日她醒来之后，得知她的身上流淌着她这个歹毒亲娘的血液，那么，她是否会怪他自作主张？

　　她是否会厌弃她身上流淌着的那些血液？

　　萧越一时间不知如何定夺，安静的内室静谧得窗外的冷风越发的张狂，这时，一直静默等候的洛幽茗见萧越迟迟不肯答应，知道他内心的顾虑肯定是怕楚离觞清醒之后知道她用了她的血才得以存活，她肯定是不愿接受的。

　　想到此，洛幽茗低下头想了想，终于知道自己确实罪孽深重，连自己的女儿宁愿死，也不愿再与她有何牵扯，甚至连有关她的一切都感到厌恶，这个认知，令她原本挺直的身躯突然变得佝偻，她自嘲地擦拭了一下眼眶，知道她再也没有立在此地的理由，于是便低低说了声，“既然......如此，这就不打扰萧公子救觞儿了。”

　　她怀着对自己万般的厌弃，双脚无力地离开倚靠着的梳妆台，她甚至连最后看一眼床上一直闭目的楚离觞的勇气都无，她犹如如行尸走肉地低着头，缓慢地移动到了窗边的卧榻，向着紧闭的房门走去。

　　“慢着。”

　　萧越毫无温度的一声叫唤却令她瞬间回过神来，她停在门边，原来灰败的双眼又有了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