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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Chapter 16 (1) 奥汀的祝福 ...

  •   十二主神战役的结束与奥汀的正式回归,标志着一个纪元的结束。重生纪元也在3022年后宣告终结,随之,新的神赐纪元展开。阿西尔神族变异程度较深,短期内还不会变回原来的模样,但在新纪元开创与文明进步的装点下,阿斯加德比以前更加高贵繁华。虽说如此,深冬的夜晚却万年如一日,不曾改变过。不管是在混沌的远古,还是创世的纪元;不管是落寞的诸神黄昏,还是辉煌的众神时代;不管是在与爱人对望的星空下,还是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这里的冬季的大雪总是遮天蔽日,将整个神界都吞入无尽的苍茫。这里曾有猎猎飘扬的军旗,也曾有翩然舞起的金蝶,更有过伟大神祗们走过的痕迹。而千年的时光,不过是历史的一声叹息。脆弱与泪水并不能让生活继续下去。世界偏爱坚强的人。我们都活下来了,带着战后残留的鲜血与勇气。

      又一个普通的晚上。夜空泼墨般覆盖在神界上方,一朵蓝色郁金香在水晶花瓶中摇曳。奥汀不在时,我不时会想起他们所说的,关于世界之树的种种疑问。十二主神战役终结后,世界之树就在雾海之宫的前方多出了枝桠。因为整棵神树贯穿九大世界,这所谓的枝桠看上去和一般树一样大。众神们都来看过,确定新增的枝叶并不是因为奥汀的回归而增长,而且寿命也不像整棵树那样漫长。布莱奇来预言后说道:“新增的枝桠与殿下很有缘,它的寿命和您一样长……不,确切说,它原本也和树根一样,有着与宇宙同等的寿命,但它灵魂却牵系在您的身上。如果有一天您的肉身死去,它也会随着您枯萎。”

      而且,自从它生长出来,每一年的冬季,阿斯加德最寒冷孤单的时候,都会有透明的光芒从它的上方飞出,升入高空,幻化成七彩的焰火。这棵树就像有灵魂一样,能读懂人的心思,替人排遣寂寞。每次一看到这些幻灭璀璨的光辉,感受着它们在眼中、脸上忽隐忽现,我坚信了别人说在焰火下许愿一定会实现的传说。某一个在华纳海姆的晚上,我和洛基在一起,随口说了一个心愿,竟这样巧合地成为现实——焰火太漂亮了,如果真的能每年都看到就好了。不过,我们并没有说要和谁一起看。

      或许是新时代即将到来的缘故,不仅雾海之宫前方有新的枝桠,这一年的世界之树也变得特别繁茂,每一片晶莹的叶片、缤纷的树枝,都在旋舞着的大雪中抖落了它们满身的金光银星。至此,我已再分不清楚哪一些才是萤火虫,哪一些又是雪瓣。而在这一切美景中,这棵树依然如此夺目,用它的光芒照亮宏伟的神殿。我想起重生后首次看到洛基,也是在这拥有万年生命的古树下。西芙曾经多次提起一个有趣的话题。她说,人们对自己很在意的人,总是无法在脑海中想起他们具体的容貌。例如,父母,挚友,爱人……甚至自己。

      突然地,我再记不清楚洛基的面容。分明只过了五年的时间,我却只记得他非常明显的特征与回忆,例如玫瑰色的发、雪花色的脸孔、比寻常神族都高大的身材,还有我们成为恋人简单却奢侈的一年时光。他是毁灭之神,却有着比天使还甜美的笑容。他似乎永远都是年少的模样,眼眶也并不深陷,可一旦笑起来,眼睛总是黑黑的,有些孩子气,和一般的大男孩没什么两样。

      在文学、戏剧和历史中,总是会有那么多形形色色的角色。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无非是倾城的女人和邪恶的男人。自从洛基出生我们都知道,他是典型的后者。人们一直猜测着,激烈如火的性格终将带给他烈火的毁灭,他的人生将在壮丽的死亡中划下句点,并且让人叹惋回味。可上天总是喜欢跟我们开玩笑。他并没有在轰轰烈烈中死去,而是悄无声息地消失,未曾留下一丝痕迹。许多人都肯定地猜测,奥汀的重生与洛基有一定的关系,因为奥汀回来时,洛基的名字还在众神碑上发亮,主神神位同时却不复存在。但这个问题的答案,终究无人知晓。

      不知别人是否了解,但我知道,他是永远活在梦幻岛屿的彼得潘,总是没有机会长大。自从他离去,我总是想,如果有一天他回来,会不会已经变成完全成熟的模样?就像所有成年神族男人一样,有着深陷的眼,形状好看的狭长下巴;就像奥汀那样,只要他站在身边,就算是世界末日,也变得不再可怕。但不管他长成什么模样,都确实已经成熟了。他打胜仗的目的不是为了王位,而是为了得到神位,换回奥汀。这样一来,洛基应该会变成一个普通的神族吧。摆脱了火神的头衔,他的人生是否会简单幸福很多?

      我坚信,与他的离别只是暂时的。直到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非常真实:他在梦中吻了我,并没有带着太多的激情和爱意;吻很干涩,也不再像是以往那样甜甜的,似乎还没有现实美好。我想,这是上天告诉我最终的结果,尽管偶尔会控制不住怀念,但倘若有一日他将回来,一切也必然不是以前那样。那个梦结束后很多天,我的精神状况都不是很稳定,经常躺在床上莫名其妙流泪,却小心翼翼不敢放出声音。只是这样的心情,我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包括奥汀。和洛基在一起时,他确实没安什么心眼儿。想我了就算是半夜也会跑到楼下,情浓之时总是会反复说着肉麻的“我爱你”,两人相处时如果我没有做太过分的事,他其实温柔,而且好说话。有时我把他当成小宠物,时不时就欺负他。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时常怀念的并不是他漂亮的脸蛋、天真的笑容、很多女人都喜欢的野性和霸道,或者是偶尔让我捧腹大笑的幽默……而是他离去后,才逐渐被我发现的温柔,那一份藏匿在他玩世不恭笑容下感性的温柔。

      不明白为什么他单纯的离去,会带给我这么多负担。在悲伤地怀念与空白地忘记,后者永远比较幸福。只是要做到,却又太难……现在我自然不会像以前那样哭泣,也不会像失去奥汀那样撕心裂肺,只是,我会经常想起一些小事,在任何时间、任何街道、任何人群中,那些事都像某天和朋友讲的小插曲一样,骤然涌入脑海……会令我惆怅、迷茫,却不会令我流泪。就像现在,我知道奥汀回来,又让世界重新拥有了信仰,一切都重新走上了轨道,唯独洛基不在。抬头看着世界树枝,我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洛基曾对我说过,他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

      ——我没有信仰。我的信仰就是你。

      ——当我爱上你,就是我最初,也是最后拥有信仰的时刻。

      我摇摇头,看向别处。是时候学会放下过去往前看了。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要为很多东西活下去——责任,家人,朋友,部落,还有全新的生活与未来。我会心平气和地等待,等洛基回来的一天。那一天,他一定已经为灵魂找到了最好的归宿。

      这时,金发的小男孩追着小金龙跑来跑去。新年的晚上,奥汀还是很忙。其实平时我比他更忙,但一到这时候,我难免会想他,想到心烦心意乱。我把法瑟修理了一顿,又回到窗边,拨开拖地的天鹅绒窗帘,看向前院新长出的枝叶,我突然有一种回到诸神黄昏前的错觉。于是,想起了阿斯加德千年来高贵沧桑的往事。曾经高壮的巨人、远古的主神、飘渺的宫殿……原来,那个陈旧的年代,真的已经变成泛黄书页中的文字,再也不会回来。那时候,洛基只不过是个和我差不多高的男孩,眼神中混杂了天真与邪气两种气质,天真更多一些。对于这个孩子,我一直都很心疼,也发自内心地想要给他一切东西,除了爱情。所以,如果是以这样的方式,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回报他。

      “……谢谢你,洛基。”看着外面犹如仙境的夜景,我轻声说道。也不知是否我的错觉,世界之树彩色的新枝上,有光芒划过琥珀般的树叶,像清晨的露珠,也像树的泪珠。

      洛基……

      是否有爱过他,是否还爱着他……

      这样的问题,从来不愿意深入思考。我只是一直在等他回来。然后,一定亲口对他说出这句话。

      战争结束后,部落在往重建城市上投入大笔资金,但精神负担总算可以暂时放下,所有神族的精神面貌也好了起来。我时不时会到奥汀的里德斯基阿弗高背宝座上坐一下,去观察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神赐纪元5年,在奥汀与众神的引领下,九大世界的每个角落都在产生着新的变化。每个神族,包括十二主神的命运滚轮,也在悄悄转动着……

      布莱奇和伊登可以说是感情最好也是最矛盾的夫妇。青春女神伊登存在的所有意义,就是掌管万年花园。在和平年代,爱美的女神总是喜欢拜访她,所以她的生意特别好。但她丈夫布莱奇刚好是只在战场上有用的角色,平时说有多闲就有多闲。所以一没了战争,布莱奇就变成了软饭男,天天跟着伊登转悠。在伊登和女神们讨论苹果护肤法最激动的候,他总是喜欢在后面插上几句。终于伊登不耐烦了,发誓要为他找一些事做。正如此刻,太阳披着黑色的长袍,把身躯藏在北方的地平线下。漫天浮云是女神的红裙裳,将艳丽褪在了密集华美的雪白楼房上。众神广场中,笛声悠扬,布莱奇优美悲凉的男声在广场中央流荡:

      渺茫的夕阳

      淡淡的忧伤

      童年的歌谣

      牧羊人在草原上把山望

      雪落满夕阳

      红色裙裳上

      黄叶静悄悄

      爱妻爱妻你习惯把我伤

      你人在何方……

      自从洛基莫名消失,华纳部落的上级政权一直动荡不安,这一点让争强好胜的博德十分不悦。他几次下令强压这种状况,不速之客却找上了门。海尼尔皇宫中,失控的古尔薇格完全不顾身份地位,一脚踹开图书室的门,扬着大红嘴唇、漆黑睫毛,看着惊愕的博德:“你告诉我,洛基去了哪里?”

      博德把头重新埋入书本中:“我不知道。”

      “你是不是把他藏起来了?怕他夺走你的王位,所以你才打压群众是么?你说!你说!”

      “说了不知道。你也看到了,是他自己辞退的。”

      “我才不相信,你肯定是对他施了魔法。你会遭到报应的。”

      “古尔薇格,你是怎么回事?再和我闹下去,我下令把你关起来。”

      “你敢!你再多威胁我一下,我让人通知西格恩,让她带兵把除了我以外的所有华纳神族都歼灭了!”

      “你失去理智了——”

      “你告诉我,洛基在哪里?”

      “我真不知道啊!你这个疯女人!”

      ……

      神族两个部落停止了战争,却绝对无法阻止他们互相讨厌。在议会的决定下,芙蕾雅被派遣当华纳部落外交大使,于是,她多次访问华纳部落,以缓解双方火药味十足的气氛。莫金海港中,各个种族的游客、移民者、商人、工人、搬运工等来来往往,清风从金侬迦裂缝上空吹来,扬起了港口两人一黑一银的长发:弗雷的发吸收了阳光,碧绿眼眸似由翡翠制成:“妹妹果然是的神界之花,站在这纷纷扰扰的码头,也充满了绝望黑暗的美丽……弗丽嘉算什么,完全不能跟你比。”

      他身边的芙蕾雅尽管美艳,却是一只在阳光下暴晒的吸血鬼——尤其是看着弗雷单手捧胸,无比虔诚的模样,芙蕾雅忍住揍人的冲动,脸色发白,四肢紧绷:“说完了么。”

      “难道我的存在,就这样令妹妹难过?”

      “你是因为想霍德想得不得了,导致女朋友都不要,希望我帮你转达什么话对吧?”

      “怎么可以把我想得这么坏?明明我才是受害者……”

      “是啊,连续消失一个月,回来以后对方只是想吓唬你,提了分手,你二话不说就答应,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听说人家哭了两个星期,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我这里来。”

      “那是因为我受伤在心中。”

      芙蕾雅长长叹了一口气,朝弗雷伸出手:“交出来吧。”

      “妹妹又让我困扰了……”

      “那我走了。”

      “等等……”

      当然,在这一堆别扭的人当中,还有一个孩子是讨人喜欢的——确切说他的年龄比我大,已不是孩子,但因为他的单纯,我从来都不把他当作成人。汉德城宽阔的大道上,高大威武的神殿士兵排成队,缓缓巡逻,场面极其壮观。走在最前方的是骑士团团长,同时也是军务大臣的黑暗之神霍德。霍德一身黑色铠甲,红色的长披风拖在马背上,小小的脸并不影响他的年轻、帅气与英武。汉德城的少女们都打扮得珠翠环绕,不经意地从街道旁边走过,经常跌倒在金色的马蹄下。这时,又一个少女倒下,傻兮兮的霍德又一次以为是自己的过失,特地下马扶她,芙蕾雅在周围羡慕与嫉妒的尖叫声中降临,把一封信丢到他的手中就走人。霍德扶稳少女,疑惑地扫了一眼信封。上面没有写寄信人名称,但盛开紫罗兰一样的华丽字体,他在无数本祈祷圣典的封面上看过。他屏住呼吸,打开信封。漫天红霞一丝丝浸入汉德城,连带霍德的脸颊也染成了红色。好像体内的热量无处可散,在极短的时间内囤积上脸。他心跳不已地看完每一个字,正准备飞奔到无人的地方再确认一遍,却发现信件最后赫然写着:我的黑暗小王子,你觉得上面这段对父神的剖白如何,放在下个月的祈福中好么?我在这里卑微恭敬地等候你的回信……

      霍德的眼变得更加无感情,看着信,撕掉也不好,回也不好,更不知道心情为什么会这么糟糕。总而言之,弗雷这个人,更让他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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