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六回 ...
-
平子所说的脏脏的方法,其实也就是针对纲弥代秀美招数的拆招训练。
譬如说她常用的转身后劈只是个幌子,其实没用多大的力气,落地后的上劈才是需要谨慎防住的攻击。云千代剑道的基础不太好,让她躲开后能站稳已经不错了,平子决定加强她身段上的练习,再教授她一些小动作,时不时恶心对手一会儿,能拖延几分时间就很棒了。
云千代歪着头看着平子真子给她做示范,他真的很聪明,平时看他吊儿郎当一副靠不住的模样,实际上在和云千代讲解的过程中头头是道,仿佛和纲弥代秀美打了上百场。
云千代忍不住发问:“你怎么这么了解她的套路?”
平子一顿:“看几遍不就懂了吗?”
“……”
我不该问。
“回旋侧劈学不学?”
“学学学!!!”
平时没有人一起练习,云千代很早就会回去休息,今天有了平子的指导,她几乎忘记了时间,就这样一直训练到了深夜,平子虽然一个接一个的打哈欠,但倒是尽职尽责地一直在一旁陪着她——虽然也极有可能是想看看她手脚失衡的笑话。
快要到凌晨的时候,他俩一起收拾好了道场,盘着腿坐在地上喝水休息,云千代整个上半身就这样大剌剌地瘫在地上,听着平子笑嘻嘻地对她说:“你要是赢了纲弥代秀美,记得请我吃饭啊。”
少年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云千代累得慌,随便地就应了下来,心里也确实有那么点感激他。
不一会儿,道场来了管理员清人,云千代才注意到时间。
平子今天真的陪了她很久。
“放心吧,虽然我是没落贵族,但是骨子里的气魄还是有的,不会逃单。”云千代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走吧,今天很迟了,明早还要上理论呢。”
“走走走,困死我了。”
“你去关灯。”
平子突然转过身快语道:“来猜拳,谁输了谁去一二三!”
云千代还没反应过来,本能地在他的口令下做出手势。
一拳定胜负,她得意洋洋地举起自己得胜的手势朝远处抬了抬下巴:“天命难违。”
平子皱巴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去到远处关灯,云千代收拾好后正要起身,腿上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她“嘶”了一声跌回原地。
不是吧?这么弱的吗?休息了一会儿就拉伤了???
她挪了挪腿,发现这疼痛丝毫未减少,整个膝盖酸得不行,稍微一动就钻心地疼,两只腿也使不出劲来,眼瞅着远方关好灯的平子正朝自己走来,她好面子的灼灼品质又发作了,看着平子离自己越来越近,还喊着“走不走啊地板这么好吗赖着不肯起啊怎么懒成这样”,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脑子一热朝他大喊了一声:“你先回去!”
平子看着云千代突然抽风,皱着眉“啊”了一声,左右看看:“这里要关门了,不回去你晚上住这?”
“你别管。”
平子挠了挠头,看着她僵着身子还坐在地上,似乎一动不能动的样子,沉默了很久,终于道:“喂喂,该不会……你是太缺乏锻炼了,做完特训站不起来了吧?”
被一语道破,云千代瞪大了眼睛猛一抬头,脸庞立刻漫上了被拆穿的绯红,尖声道:“才没有!”
“那你走两步?”
“我干嘛要走给你看。”
平子真子叹了口气,突然蹲在了地上。
“你干嘛!?”
云千代拔高了一个声调,倒把平子吓了一跳:“什么干嘛?背你回去啊,你真的想在这里过夜啊?”
“哦……”
平子看着云千代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祥:“不然你以为我要干嘛?”
“我还以为你要随地大小便呢。”
平子:“?????”
“云千代,我觉得你好像被日世里带坏了,你以前不是这样对我的,知书达理有礼貌。”
“哦,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啊,活泼开朗自来熟。”
“我现在不也是这样吗?”
“老实说,有点油。”
夏天入夜后静得很,只有风经过时不时刷动树叶的沙沙声和一些微弱的蝉鸣。云千代趴在少年瘦弱的背上,有些局促。平子真子看起来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上去之前她实在是不忍心压垮他。但这个瘦弱的臂膀却意外地充满力量,驮着云千代稳稳当当地向前行进。
一开始他们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刚认识的时候,说云千代一开始彬彬有礼的态度怎么一去不复返了,再聊到罗武也是从沉默寡言的壮汉变成现在时常突然大笑的疯癫模样,感叹了一把时光真是把杀猪刀,初见面的第一印象都是假的,认识越久本性越是暴露得一干二净。
就这么聊着聊着,云千代突然叫了一声平子。
“干嘛?”
“那个……虽然很难以启齿,但是……”她的声音就在耳侧响起,平子等了好久也没等来下一句,便稍微转了转头,耳廓擦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这一刹那,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突然缩紧,电光石火间他似乎也意会到了那软软又温润的触感是何物,耳朵霎时也烧了起来,连忙转过头去作势恶言道:
“说啊!话说一半这种行为可以说是很恶毒了,你到底要讲什么?”
“没……没什么,就是,谢谢……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语毕,云千代抿着唇又陷入了沉默。
“嘁……”平子真子忍不住勾起了一个笑,“我当是什么事,就这?朋友不就是这样麻烦来麻烦去的吗?”
虽然是被日世里赶出来被迫被麻烦的。
“朋友哦……”
云千代心中百感交集,本以为自己天煞孤星注定要伶仃一生,生命中突然有他们以朋友之名相继出现,这种平平无奇的话不管听到多少次还是让她感动不已。
感觉后背的布料突然湿了,平子真子诧异道:“喂?你不会是感动得在我背后流泪吧?”
“不是,是鼻涕。”云千代嘴硬道,“你瞬步太快了,风好大,我好冷。”
“草翦云千代!你也太恶心了吧!”
“……”
*************************
第二天一早,云千代在日世里半推半拖的努力下勉强拖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出席了理论课,平子真子到教室的时候正看见她唉声叹气不断捶着自己双腿拉着罗武诉说自己的不幸。
“哟,早啊。”平子径直朝云千代的方向走去,在她的桌子上放了瓶黑乎乎的水,“给你带的药,喝了它,明天保你活蹦乱跳单脚坐800个下蹲不带喘。”
“?你这是药?看起来感觉喝了会死。”云千代嫌弃地拿到手里瞧了瞧,“哪来的?”
“我的独家秘方,每次训练都靠它恢复元气,干了它。”
“不要。”
“不喝后悔一辈子。”
“喝了也会。”
“喂!”
云千代看着那瓶黑乎乎的液体依然如临大敌,平子见状摊了摊手:“算了,随便你。”
观看了两人完整的推搡对话的罗武冷不丁开口劝道:“你还是喝了吧,明天有剑道课,万一有用呢。”
语毕还补了一刀:“要是喝出毛病来还能请假呢。”
“……”
听起来似乎是个左右都能落个好的神奇道具呢。
云千代皱着眉看着那瓶药,想到之前平子给的膏药确实挺好用的,说不定这口服药也能药到病除,只好叹了口气,任命地端了起来,咕嘟咕嘟一饮而尽。这药极苦又有着散不去的粉末感卡在喉咙,云千代喝完差点干呕出来。
“这味道也太恶心了,平子你放了什么?”
平子淡定地撑着脸:“蜣螂。”
“??????”
“???!?!??!?!?”
“平子真子你吃蜣螂????????!!!!!!!”
平子扯出个贱兮兮的笑容,指着云千代:“你刚刚也吃了。”
日世里从洗手间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她的室友惨白的脸仿佛随时要撒手人寰,而她的面前放着她再熟悉不过的平子的死亡补药——还是喝完的。
“云秃子,你把这喝了??”日世里惊讶地拿起所剩无几的空瓶,“这你都喝得下去?”
“在它们进我的肚子之前我并不知道这里面有蜣螂。”
平子继续嚷嚷:“但是效果是真的好啊,吃点虫怎么了?”
“下次我就算是全身瘫痪连头都摇不动我也会紧紧闭着我的嘴的。”
“我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的。”
但好用确实是好用。次日醒来后,云千代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身体诚如平子所言,喝完药后腰不酸了,腿也不痛了,虽然肌肉还有些紧绷,但恢复的效果真的出类拔萃。
她忍不住感慨平子真子竟然如此高超的做药才艺,说不定意外地很适合四番队。不过一想到那个味道……她势必今后还是得仰仗自己身体的自愈能力。
恢复健康后云千代继续投入紧张的训练中,终期测试的日子逼近,她都快忘了在和纲弥代秀美对战之前还要先完成鬼道的测试。近期所有的时间又几乎全部奉献给了剑道练习,她根本挤不出时间练习控制灵力,以至于一直无法展开鬼道的训练。
好心人平子又给她制定了练习的时间安排,在不改动剑道的基本练习上,给云千代加塞了不少碎片时间。让她在路上、在吃饭时、甚至是在洗澡的时候都要气沉丹田,感受灵力的涌动,然后在每一天晚上结束剑道练习之后再凝神聚气。
云千代的这一年过得苦不堪言。
她为了一个普通的终期测验几乎忙得脚不沾地头都要秃了。日世里和罗武两个憨憨只能在一边看着,对云千代的难题依旧无能为力,除了监督监督她做每日的锻炼之外毫无作用。平子真子又是个不好管闲事的家伙,教她如何练习剑道还给她制定了训练计划,想必已经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大的好事了。虽然关系不错,但云千代也知道平子懒洋洋的个性,不太好意思再麻烦他,自己便琢磨得很痛苦。
天天看着她练习的众位也觉得很痛苦。
直到有一天,平子发现云千代饭也不和他们一起吃了,一起回去的路上也总是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在和控制力死磕。一张愁云惨淡的脸就这么在眼前来回晃荡着,平子真子终于又看不下去了。
他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他不是关心云千代,是教练一旦开始做了就会上瘾,就是看不得她再进行不得要领的训练。何况人生在世多行善积德也是件好事。虽然他以前从来没这么好心,但他此时此刻就这么想了,便踏出了从前只要回去在第二天上课前就算天塌了都不会再踏出的宿舍大门,很快便在后山山顶探到了快要练到崩溃的云千代的灵压。
他找到云千代的时候云千代正狠狠地捶着她座下的石头。她努力了一晚上,凝结起来的光球还是保持不了多久就在方才炸裂开来,同时裂开的还有她的玻璃心。
这才是在统学院的第二年,课程还不算难,周围的同学都很顺利,只有她跟不上这件事让她实在感觉很着急,更可笑的是她还是以灵力测验第一名的成绩入校,这会心态崩了之后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没想到这时候在这么偏僻的山头会有人出现,她心一颤,只觉得丢脸,连忙用袖子糊了糊脸转身看向来人。
“平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千代鼻音很重,脸上还挂着没有干透的泪痕盯着他。惨兮兮的样子让平子莫名心一软。
“嘛,饭后散步啦。”平子真子撞见少女哭泣这尴尬的一幕,觉得自己此刻好像不该出现在这里,便心虚地挠了挠头。
夜风送来了一些暑气,吹得身后的树丛沙沙作响。
“现在都十二点了。”云千代望了望头顶的月亮,淡淡地说。
“你别管。”
“我就是……感觉到某人乱七八糟的灵压,就上来看看。”
他突然笨拙地拍了拍身上,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坨看似是纸巾的物体扭扭捏捏地走上前递给云千代:“哎呀,不要哭鼻子啦,我来教你啊。”
“我没有。”云千代嘴硬着,接过那坨纸展开捂住了脸,在揩鼻涕的同时还不忘瓮声瓮气地警告平子,“……你要是敢说出去明天就把你脑袋拧下来。”
……
刚刚的心软是错觉。
“不会说啦。”平子无奈笑了声,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减缓她的焦虑,“还记得威胁我,看来心情也没有太糟啊。”
“我做一遍给你看吧,这是本大爷独一无二的灵力控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