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镜今天拿下5t5了吗？》兰台

5、幕间·梅雨

　　第一人称预警。

　　我的整个童年都在梅雨季。

　　潮湿、腐烂、阴冷、日光昏沉，空气中有挥之不去的发霉的气味。

　　“就是那个孩子。”

　　“你看她的眼睛，那是恶鬼的眼神啊。”

　　“果然是……的孩子，离她远一点。”

　　又是这样的话，从我记事起，已经听过无数遍了。既然在说悄悄话，就别让当事人听见啊。

　　“镜小姐，夫人喊你回屋子了”杏子在喊我。

　　“嗯。”

　　我最喜欢的人是女佣杏子，因为杏子是这个所谓的“家”里，唯一对我不吝啬笑脸的人。所以我乖乖拉住了她的手，任凭她把我带向那个最可怖的地方。

　　杏子的手掌很宽大，不像女人的手，皮肤也很粗粝，但是她的手很温暖，不像母亲的，像瓷器，漂亮而冰冷。

　　这是我六岁之前，唯二拉过的，两个人的手。

　　紧闭的木门前，杏子轻轻推了我一下，然后恭敬地对屋内的女人说：“夫人，镜小姐到了。”

　　没有回应，但这是很正常的，杏子轻轻捏了我的手一下，从那温度中，我稍微得到了勇气。

　　杏子替我拉开门后就离开了，只剩我一个人，面对这恐惧——对亲生母亲的恐惧。

　　母亲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她的美丽带着一种古旧的感觉，像一件古董，残余的金粉诉说着过往的绮丽与没落荣光。

　　看到我的时候，母亲的脸上竟然带着浅浅笑意，我看向她的梳妆台，上面果然是一叠书信。我知道，那是来自五条家的。只有看到五条家的来信时，这个女人才会有短暂的好心情。

　　她是五条家的女儿，厌恶清水这个姓氏，也厌恶着拥有这个姓氏的我，仆人从来不会喊她清水夫人，因为这样做会遭到严厉的惩罚。

　　“镜，快过来，最近悟打败了想要偷袭他的诅咒师，他是咒术界的天才，是我们五条家的天才。”

　　母亲把我拥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拿起信纸，轻柔又兴奋地读着信。我像一个呆呆的木偶，她也不要求我做出什么反应，我只需要当一个好的倾听者。

　　母亲优美的言语从我左耳灌入，又迅速流出右耳，就是这么快速的经过，我的脑中依旧留下了一个名字。

　　五条悟，天才，五条家的“六眼”，百年一遇的术式天赋，咒术界未来的强者。

　　我没有见过他，但是却对他无比熟悉，当你听一个人的名字上百次，就没法不牢牢记住。

　　听着母亲话里的自豪，我恶毒地想，啊，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你的孩子，承认吧，你的孩子只是个没有的废物。在对自己的辱骂中，我感受到了报复的快感。

　　这样的想法让我不自觉地笑了出来，母亲停下了，用那冷刃一样的眼神凝视着我。

　　啊，我犯错了，母亲最最最讨厌我笑了，她说我笑起来像吉原低贱的舞女，因为我的唇角天生上扬，笑起来没有华族的矜贵。

　　当我对一个人笑时，我那遗传自母亲的容貌，总能引起别人的怜爱，但在母亲眼里，这是献媚。

　　我迅速将表情收住，但是为时已晚，母亲毫不留情的将我从屋子里赶了出去。

　　不过这对我来说也无所谓，我随意踢踏着地上的小石子，看它向前滚落一段路，然后跟上去，再踢一脚，再跟上去，踢一脚。

　　“啪”

　　石子遇到了障碍，被弹回我的脚边，清水润和清水英士站在面前，对着我说出一句。

　　“清水镜，一起玩游戏吧。”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讨厌和他们玩角色扮演的游戏。

　　但是我只是点了点头说“好”，我没有拒绝的权利，我怎么能拒绝少爷们的邀请呢？简直要谢谢他们愿意赏赐我这个机会。

　　六七个同龄的孩子，玩的是俗套的祓除咒灵的游戏，有人扮演咒术师，有人扮演被解救的普通人。而我的角色是固定的，永远演那个咒灵。

　　木棍、拳头、树枝。

　　游戏结束，“我”被祓除了。

　　夜晚，杏子在灯下用药油替我按摩身上的淤青。尽管极力忍耐，还是忍不住痛呼出声。

　　杏子停下动作，认真地说：“镜小姐，告诉家主吧，不能任由英士少爷欺负你。”

　　家主，按血缘来说，我该叫爷爷的人。

　　但是

　　“谁会怜悯诅咒师的孩子呢？”

　　没有人会同情一个诅咒师的孩子，没有人会替诅咒师的孩子出头。

　　我的父亲，在我出生前，就叛逃了清水家，成为了和咒术师敌对的诅咒师，母亲因此从五条家下嫁的大小姐，成为了不被允许回五条家的弃妇。

　　我童年的痛苦多来自于此。

　　杏子低下头，她是个善良的女人，在清水家这个地方简直善良的像个异类。

　　“没事的，杏子，很快就会好的。”

　　杏子讲完睡前故事，吻了一下我的额头，熄灭了灯，合上门离开了。

　　没多久，我听到了隔壁母亲和杏子节奏平缓的呼吸声，我坐起来，穿上鞋，小心将门拉开，偷偷跑了出去。

　　这个家里我最讨厌的地方是母亲的卧室，最喜欢的地方是金鱼池，但是我只能在夜里去，白天那里总有很多观赏的人，没有人欢迎我。

　　更纱和金、樱和金、琉金、彗星、玉锦、蝶尾，和兰寿等等。

　　连金鱼都比我讨人喜欢，这种呆呆的，脆弱的，美丽的生物，只需要摇摇尾巴，就有人会投饵。

　　金鱼虽然好看，但是大半夜也没有什么看头，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手摇动着护栏，那里有一块地方松动了，这样做，会让它更松一点。

　　再松一点，再松一点，这样英士在看鱼的时候，就会摔进水里，他可能会感冒一段时间，至少生病时他不会再来捉弄我了。

　　每天早上七点，清水英士一个人喂金鱼时，我都会远远地偷窥他，今天没落水，明天没落水，后天……

　　直到一天早上，我平静地观察着清水英士，护栏突然断裂，英士掉了下去。

　　当看见清水英士在水里扑腾挣扎时，我才发现我忽略了一个问题，他可能不会游泳。

　　旁边没有仆人，等我喊人来时，英士可能已经死透了，如果他死了，家主一定会严查的。

　　我只能自己跳了下去，把我的敌人捞了上来，英士吓坏了，不停向我道谢。

　　真蠢啊，蠢得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英士呆呆地看着我的笑脸，不知道为什么，耳朵红了起来。

　　我生了一场病，期间看管金鱼池的人被开除了，英士和润来看了我几次。

　　病好后，我们成为了“朋友”，我开始对他们笑，的确如母亲认为的那样，我在向兄弟们献媚，因为这样，就不会挨打。

　　只要像金鱼一样，做一个呆呆的、无害的，脆弱的漂亮东西，就会活的很好。

　　再次玩扮演游戏，我很荣幸，成为了被解救的平民。

　　但是这样的快乐没有延续很久，母亲发现我开始同清水家的孩子们一起玩，发现我开始对家里的每一个人笑。

　　她打了我，用藤条，用戒尺。

　　但是没关系，我想，只要不再被当做怪物和异类，怎样都可以，我第一次忤逆了她。

　　母亲的眼里，我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叛逆的，一定是有人引导了她的孩子，这个人，除了身边的杏子，没有别的人选。

　　“求求你，饶了我吧，夫人。”是杏子在哭泣吗？

　　我看着杏子，大脑几乎停止了思考，一个长相狰狞的怪物正在啃食她的手臂，而我被母亲紧紧按在怀里，欣赏这酷刑。

　　“咔咔咔”我的牙齿在颤抖，和身体一起颤抖，恐惧攥住了我。

　　等到母亲将咒灵收回时，杏子只剩下一条手臂，那只我经常握住的宽厚右手，也不复存在。

　　母亲把我扔在地上，告诉我，这就是成为金鱼的下场，再和清水家的小崽子们混在一起，我总有一天也会如此。

　　我看着杏子绝望的眼神，和残缺的手臂，我以为的，我早已丢掉的愤怒回到了我的身体里，控制了我的行为。

　　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握住了刀，脸上沾上了母亲的血，母亲的眼神里面，有惊讶有疑惑，更多的是狂喜。

　　她在高兴什么？我晕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我身边的，不仅有母亲，还有家主以及一群我不认识的老头子，他们在激动地谈论。

　　祖传术式、天赋、稀有、才能、希望。

　　我继承了清水家的祖传术式，据说那是一门强大的术式，平安时代清水家的人曾凭借它，一度和御三家比肩。

　　从此，我从诅咒师的孩子，小怪物和恶鬼，变成了清水家的大小姐，清水家的天才。

　　“杏子呢？”我问。

　　”在养伤，要把她喊过来陪你吗？”母亲温柔地回答。

　　“不用，赶出去吧，反正也没用了。”

　　离开吧，杏子，离开这个疯狂的地方。

　　清水家给了杏子一大笔钱，杏子离开后，我身边再也不缺愿意对我笑，握我手的人。

　　连英士也带着惶恐的表情，难为情地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们一起玩游戏。

　　我答应了。

　　因为我也想扮一次咒术师。

　　三个月后，母亲接到五条家的一封信，看完信喜极而泣。

　　因为我的天赋，五条家再次接纳了这个被抛弃的女人，母亲牵着我的手，走进五条家的大门。

　　在那里，我见到了五条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