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番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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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刚升起不久，圆圆的蛋黄印入湖中，波光粼粼的一片。原本静谧的早晨，因为昨晚进港的一只商队而显得闹闹哄哄的。
一群壮汉正在码头上搬运货物，一人直起身子，看着船上的货物所剩不多，有些开心地朝不远处的领一名壮汉喊道。
“老三，等会一起喝酒去？”
“不去，我有事。”
“有什么事，这又不是咱家那个县，在船上呆了大半个月，可馋死我了，我听说这码头附近的莫家食铺味道可是一绝，咱们等会去尝尝。”
“不去。”
附近的人都哈哈笑。
“大壮，你就别叫老三了，他肯定是去找小娘子了。”
老三拿起脖子上挂着的汗巾，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脸上带着点得意的表情。
“别瞎说。你们就是消息不灵通，我弟上过月经过玉屏县，也在这里休息了一宿，听他说，离这不远有个半月培训班，教人认字算数，还不收钱，我准备去看看。”
在码头上干活的人都停顿了一下。
“真的假的，那培训班能让咱们大老粗进去？”
“我弟亲口说的，他还给我写过字呢，真好看。”
“那咱们也去瞧瞧？”
“去去去，咱们明天才出发，有时间。”
一群人干活的速度更快了，本来没剩下多少的货物没花多长时间就收拾好，跟主管请示之后，一群人热闹闹地往码头上走。
经过几年发展，清水湾又变了模样，四通八达的街道，数不清的小摊，一时间找到方向，众人看向老三。
“老三，怎么去培训班？”
老三摸摸脑袋。
“我们之前都是在这边附近玩，听我弟说离内城不远。”
大壮抱着刚买的煮花生回来，听见老三的话，便说道。
“老三你不知道路啊，我去问问那个大娘。”
几步远的摊子上，一位五六十岁的女人摆着个小摊，摊子上都是一些小零嘴，听见他们说的话，问道。
“各位郎君是要去哪里啊？”
“大娘，我们要去，嘶……”
“老三，叫啥培训班来着？”
大娘笑起来。
“可是那个半月培训班。”
“对对，大娘知道吗？”
“这玉屏县的人谁不知道半月培训班，那可是周举人创办的，大人小孩都可以去学，还不收钱，可受欢迎了。”
大娘自豪地举起手。
“你们沿着这条道路一直走，直到看到内墙根下的一个大院子，就能看到了。”
“谢谢大娘。”
一群人兴匆匆地往前走，直到站在一个大宅的门前，见各色的人走进门，虽然衣服有别但都干净。他们刚搬完货物，没有一身臭汗味还是出发前用水擦过，但衣服却是乱糟糟的。
“老三，大壮，这就是培训班了吧？咱们身上脏兮兮的，不如改天换上新衣服再来？”
老三心里也在犹豫，他又不想错过。
“咱们下次来起码得一个月后了。”
“培训班里有准备换洗的衣物，诸位可以去杂物室借一套，上完课还回去即可。”
众人听见声音转过头，见是位穿着锦袍的年轻人，看起来二十来岁，身姿挺拔，俊秀的脸庞带着笑意，身边还带着五十来岁的仆人，一看便是家境不普通养出来的公子哥。见公子这么平易近人，一向大嗓门的众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压低声音。
“多谢公子。”
见众人走进去后，一直没说话的仆人开口。
“小先生？”
这年轻人笑着说。
“贝叔，今天似乎也很多人来上课，今天学得好的人也算有口福了。”
“是先生和小先生心善。”
原来这公子便是莫愁，十年过去，半月培训班在附近的州县的名气都不小，虽说不是正经的学院，但路过的商人水手都会慕名前来上课，至于本县的人来上课的人更多了。
在培训班建立之初，县里的很多人都不知道培训班是什么意思，就算是免费的，大家也不敢踏足，毕竟这是举人的院子，在普通老百姓来说，举人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人物，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举人，他们一个平民老百姓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时，半月湾的村民都来参加，人气便慢慢旺了起来。
这一旺，县城里就有一些学子就不太乐意了。你一个举人按理说办个小书院，传道授业没有问题，但你弄了个培训班，教这些大字不识一个，面朝黄土大半辈子的老农就很有问题了，拉低了读书人的格调啊。
那段时间，周平遥可是收了一大堆这些学子送过来的信件，全都是批评他这一举措的。莫愁看了不少，虽说这些学子学业不算出色，骂人倒是很有一套，他表示学到了。
周平遥并不在乎这些人的看法，陈夫子和魏青祥知道这件事之后，都给给他寄了一封信。陈夫子表示他虽然不太了解，但觉得这是一件善事，赞扬了周平遥一番。魏青祥就是一番感慨，他早就知道周平遥有这个想法，他以为周平遥参加会试后，把当初的想法忘却了，没想到却这么快就建成了。
周家里的人也不太理解，在他们心里周平遥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幺儿/小弟，虽说这会试落榜，但不知道多少人会试落榜呢，你看陈夫子第五次会试才考中，自家小弟完全非常有希望啊，怎么去开这个劳什子培训班，不赚钱反而倒贴钱。
周春田劝了几次，见周平遥态度坚定，这些年大家伙的日子又越过越好，他便由着他了。
就这样，培训班一办就是十年，而且还会办更多年。
莫愁看着门上挂着的牌匾，摇摇头，走了进去。
原本一进的院子在这些年内又扩建了不少，前面一进是上课的地方，后面还有一进，留着给大家休息。
走进大门，能看到课室里已经有五六十人，大家隔得不远，一些相熟的人正在讨论上次学习的内容，而那些第一次来的都有些战战兢兢，不敢大声说话。
莫愁穿过第一进的屋子，进入内院。
曾小虎入口附近游廊的凳子上，拿着本书在看，听见脚步声，抬起头，原来是公子和黎贝。
“小先生，贝叔，先生在书房呢。”
莫愁点点头，径直走过院子。
书房的房门打开着，初秋的阳光透过窗纸，柔柔地照在周平遥脸上。十年过去，时光在两人身上都没有留下多少痕迹，三十来岁，非常富有魅力的年纪，每次回村都会听见村里人说他们两是神仙。
见来人靠在门前不说话，周平遥好奇地抬起头，见是莫愁，露出温柔的笑容。
莫愁笑着说。
“周老师，早上好。”
“师弟过来。”
莫愁靠近，被他拉着手一起坐在同一张椅子上。
桌子上摆着周平遥准备上课的内容，尽管上这些课已经十年了，但他上课前还是会重新备课一下，准备一些新鲜的内容。
这些课件并不是什么机密的文件，两人还经常一起准备。莫愁动手翻了翻，见到一张废旧的纸，尽管有被人细细地按平过的痕迹，但依然皱皱巴巴的。
莫愁好奇地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乱七八糟的字，仔细辨别一下，应该是张契约。
“这是？”
“这是一个学员给我的，他说这是他妹妹的卖身契，当初他家父亲生病卧床多年，母亲突然生病，家里实在没有钱给母亲治病，她姐姐便自卖自身，五两银子卖给了县城的大户人家，签的是活契，干满五年后便可以用十两银子赎身回去。今年他好不容易凑够了十两银子，准备把姐姐赎回去，没成想对方说卖身契上赎身银要五十两。两姐弟把多年积攒的钱凑在一起，外借了一些钱把人赎回来。这人把卖身契抄出来，说是想认识这些字。”
莫愁沉默了一会。
“这院子就王婆一个人打扫，她忙不过来，要是这姑娘需要帮助，让她过来帮工吧。”
“嗯。”
周平遥亲了亲莫愁的脖子。
“不说这些了，你昨天和贝叔捣腾桂花，做的糕点呢？”
“在贝叔那里，这桂花糕是准备奖励给今天表现好的学员。”
“我最近表现的不好嘛？”
莫愁脸色一红。
少了谁也不会少了周平遥的一份，吃过莫愁的爱心糕点，看着时间差不多便准备出去上课。
一进那里从开始建的时候就是为了上课，留着很大很大的窗户，两扇门敞开着，原本闹哄哄的教室，曾小虎进去喊了声先生来了之后，很快就安静下来。
周平遥走进去，望着大家，点了点头。
“今天我们来学习契约上的文字……”
周平遥教的学生并不是准备科举考试的人，来的这些人里有老有少，来这里是想学几个字的。他教了那么久，绝大多数的人不过听了一阵子就走了，不过，这里的培训班却总有新面孔出现。
周平遥并不介意，把契约书省略个人的信息，其他内容抄在黑板上，原文抄一边，简写的字抄在另一边。
这也是他的一个特色，繁体字记起来太难了，就算从小学习的学子记忆起来也十分困难，别提这些没有多大天分和时间的人，周平遥便把和繁体长的挺像的简体写出来，让大家记忆，别说效果好了一些。
大概是能认字的机会少，大家都很认真地听讲，一群壮汉像一群刚上幼儿园的小朋友端坐在座位上，平整的木板上用炭笔写了许多歪七扭八的字体，就算这样，大家还高兴的不行。
“老三，我这个字写的比你好。”
“认真听课。”
“哦。”
一节课差不多半个时辰，周平遥巡视了课室一圈，回答了几个疑问，眼光看到窗外的身影，笑着说。
“先休息一会，这节课大家表现都很棒，奖励一块糕点。”
门外的莫愁摇摇头，他就知道是这样，幸好他准备的够多。
老三等人小心翼翼地捧着糕点走出大门，抬头看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匾额。
“下次我们再来，可以给夫子带棵鲜花，我看花园里好多鲜花，夫子肯定喜欢……”
“我也要带”
……
作者有话说第83章 番外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