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给个姬会吧！》馋不知

60、第 60 章

　　电梯停在了一楼，陆谨言全然不知她哥胡乱开的脑洞，发完消息后，便收了手机，跟着老郑在医院的花园里闲逛。

　　薄雪陆陆续续下着，从夜间到午后未曾停歇。
　　无人走动的地方，如今还铺着一层白霜未化，留下了三人的足印，没多时又被新落下的白雪所覆盖。

　　本是犯了烟瘾的人，口中叼着未点燃的烟，看了看身边两个女孩，叹了口气，认命收起了烟，问：“有什么想法吗？”

　　“他故意的。”秦潇道。

　　看似没头没脑的话，在场另外二人却都听懂了。
　　老郑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了一张照片递给二人，说：“小林刚从快递站点那儿翻到的，放了半个月没人去拿，发件时间是两个月前。”

　　照片中是一个纸箱，为防撞坏还在外钉了一圈木板。
　　秦潇放大了照片中的快递单据，看了看发件地址，勾了勾唇，笑道：“清关加上路上运输，这个快递应该已经停在站点快一个月了吧？”

　　老郑咂巴了嘴，按下了手机里收到的语音，小林的声音从中传来：
　　“快递上门送过两次了，家里都没人，联系了收件人后，说先放在站点，之后自己去拿，结果这么多天也不见人来，这个快递又有保价，他们不敢随意处置，怕要赔钱，就一直收得很仔细。”

　　语音播完，三人依旧沉默着。
　　老郑只觉得心口里似有什么在挠，再也忍不住，打算离二人远些去点烟，走了两步忽又停了下来，神色拧巴着问秦潇：“以你对杨院长的了解，你觉得为什么是淮江市？为什么又是我？”

　　见她沉默不语，老郑也不催，长腿迈开了步子，径直往前走去，远远撂下一句：“不急，慢慢想！”

　　少了犯烟瘾的多动症患者郑尧在花园内，周身立刻安静了下来，只偶尔有风灌过，吹得枝叶沙沙作响，积雪掉落。

　　秦潇侧头看了看陆谨言，全然忘记了老郑刚才留下的话，将掌心里的手放在了自己口袋里紧紧握住，担忧道：“你哥……”
　　“没事，他……其实挺向着我的。”

　　话的重音落在“他”这个人称上，听起来似是除了“他”之外的旁人，并不会轻易接受。秦潇低头抿了抿唇，不由担心，陆家父母的反应怕才真的是血雨腥风。

　　“或者……”秦潇试探开口，问：“就瞒下去吧？”
　　陆谨言立刻拧巴了脸，不满抬头瞪了她一眼，声音虽不大，语气却是斩钉截铁不得商量：“不要。”

　　“我只是怕你……”
　　话未说完，便被人一把拥住，脑袋埋在她敞开的衣领中，闷声道：“我想要完完整整，光明正大的感情，想要家人的祝福。其实……要是以后可以实现，我还想……结婚。”

　　低垂的脑袋毛茸茸拱在脖颈间，呼吸说话时的热气穿过毛衣喷洒在皮肤上，哪里都有些痒，秦潇忍不住神色柔软，抚了抚发丝，声音轻颤，满是笑意说：
　　“好，我们都会一一实现的。”

　　“他妈的！”
　　一声绷不住的怒骂由远至近，老郑夹着才抽了一半的烟，似一团疾风卷了过来，冲到了面前，才看见快抱成一个人的二人，禁不住地又骂了一句：“他妈的。”
　　第一句是骂人，第二句不过是用以感叹的粗鲁语气词。

　　陆谨言不自在松了手，若无其事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老郑翻了个白眼，又清了清嗓子，权当作自己眼瞎没看见，正色道：“得回去了，杨函开口了，全承认了，但是他拒绝承认这件事和他父亲有关系，那边不让我再查杨院长了。”

　　“院长必定参与了。”秦潇道：“普通程序的修改或许花钱就能解决，可芯片的复杂性不是他一个门外汉可以想象的，光是修改后瞒过实时上传的数据库，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杨函未从事过相关工作，也未系统学习过，凭他一个人做不成这件事。”

　　老郑沉着脸点了点头，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那小子一口咬死，说程序是自己父亲闲来无事写的，从未曾使用过，是他无意间发现了，才动了歪心思，复制到自己芯片里了。”

　　陆谨言一个外行，听了这蹩脚的谎话都要牙酸，不经拧巴了脸，问：“这也能信？”

　　这话说到了老郑的心坎里，不禁磨了磨后槽牙，憋着气说：“也没有别的证据，能证明你们院长参与了啊！”
　　他顿了顿，又道：“就算他参与了，只要自己不承认，这件事都无从查起。”

　　“算了。”老郑无奈摇了摇头，问：“有什么发现吗？”
　　“杨太太半年前就开始尝试国外研究所还未投入使用的新药，然后逐个放弃，目前已经全面放弃治疗，只注重生命的质量而不在意长度了，算吗？”

　　老郑气急了，反倒笑出了声，回以白眼：“算个屁。”
　　秦潇耸了耸肩膀，摊手道：“至少能说明，他压根不缺钱，也没有作案动机。”

　　老郑愣了愣，一拍大腿道：“姚雯雯和他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来着？”
　　“半年前。”秦潇了然答道。

　　老郑忽然古怪看了一眼秦潇，皱了皱眉，转回头将兜里的一把钥匙还给了她，说：“队长让我回去，看样子是不希望再挖了，你们院长还挺有手段，啧啧啧。”

　　两人将老郑送到了地下车库，并无跟着他一起再去淮江市的打算，老郑也未再提及，自己上了车，没有急着离开，短暂思索了片刻，降下车窗，探头问：“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是我吗？”

　　“知道。”秦潇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戳了几下，递到了老郑的面前。
　　陆谨言好奇探头去看，却发现手机打开的网页，搜索了郑尧这个名字。

　　不算特别稀有的姓名下，前十条新闻都是面前的这个郑尧本人，或是破案或是救人，得到的嘉奖新闻。若非与本人相处了多日，陆谨言光看新闻必定要勾勒出一个正直伟大的好警察。

　　陆谨言露出些茫然神色，并不明白这有什么关联，车内的人眉头轻锁，转眼便了然了，嘲弄笑了笑，对二人一摆手，说：“走了，别断了联系。”
　　“好。”秦潇应承他道。

　　目送那辆车驶出了视线范围，二人才上了楼，陆谨言掏出手机也搜索了郑尧的名字，将前几条新闻都粗略看了遍，却还是不明白。

　　秦潇轻笑了一声，按了她的熄屏键，顺手又撸了一把她的脑袋，半开玩笑埋怨语气道：“问我不就好了嘛。”
　　身边这人不由哼唧了一声：“我想自己猜到！”

　　秦潇拖着尾音长长嗯了一声，忽然问道：“你觉得老郑够不够格当个队长或者副队长什么的？”
　　陆谨言想起在邋遢中年老男人对案子的执着程度，以及半点没露过面的队长副队长，用力点了点头，说：“够！”

　　“小林私下唠叨过两句，说水深，没有背景这辈子就这样了。”
　　“没有背景……但办案很较真的刑警？”陆谨言呼吸一滞，脑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大胆设想，却又不敢相信，不禁求证看秦潇。

　　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又是清晰的：
　　“院长希望他儿子能被抓进去。”

　　陆谨言的手依旧被秦潇揣在口袋里，因为这一句话而惊诧轻抖了抖，掌心里出了层冷汗，指尖也微微发凉。
　　背景二字说起来简单，深挖却必是盘根错节的，而这样形成体系的背景，最不容外人插手，譬如旁的市的“背景”。

　　秦潇面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只是稀松平常的冷静语气：“证据虽然还不够清晰，但嫌疑人认了罪，就怎么都逃不掉了，后面风头淡了，过几年再翻个供，也许就又柳暗花明了。”
　　“可是……为什么？”陆谨言不笨，她猜到了某些可能，却不敢说出口，还企图希望秦潇能打破她的猜测，奈何却失望了。

　　“恐怕……是杨太太无药可用，他们再没有要求人的地方了，所以姚雯雯出现了，而杨家的不配合让宁潼市对于他们来说，不安全了。”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了李阿姨住院的楼层，秦潇刚迈出一步，便被牵着手的人扯了回来。她转头疑惑看去，便见陆谨言微张着的唇有些哆嗦，面上血色全无，许久才张了张嘴，问：“所以那个姓杨的，不但把自己儿子送入监狱保平安，还把你拉进了……丁家的视线范围中，是吗？”

　　“是。”秦潇虽然不愿承认，但自己确实是被人耍了。

　　陆谨言得到了答案，颓然靠在了电梯壁上，质量良好的电梯轻轻晃了晃，关门又下了楼，两人沉默着并肩而立。

　　秦潇对于人心的猜测，只基于有证据的支撑下，对于此时满脸害怕又夹杂不满的陆谨言，她并不知道要如何去推测，加之感情的变化，她也无法做到理智思考，眉心拧了拧，便侧过头低声道：
　　“你要是害怕，就去老郑那儿躲一躲，他之前答应了我，能想法子给你……”

　　“秦潇！”
　　气急败坏的一嗓子吓了被点名的人一跳，生生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交握的那只手被人捏紧了，只听陆谨言恼怒道：“你别想着抛下我，反正我和你纠缠不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在丁家的视线范围里，我也在，我还有一大家子拖累你，除非……除非你是嫌我们累赘！”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
　　“我知道。”

　　秦潇的话又未说完，便又被她扁了扁嘴打断了，缓过那阵心慌和对杨院长的不满，陆谨言忍不住便抽了抽鼻子，委屈巴巴抱住了秦潇，轻声强调：
　　“我不怕你连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