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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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心软一软吧。
这句话像是有什么魔力，秦潇觉得某一处，真的软了下来。
像是浮在云上，失了重力。
陆谨言看着面前眼中放了空的人，知道等她主动，天都要黑了，咬牙一狠心，揪着她衣领微垫了脚，凑到面前，说：“大冒险我耍赖了，虽然没人知道，但想想还是觉得亏心，我决定……做个诚实的人。”
耳边的话也浮在云上，绵绵软软的，秦潇明知她在耍无赖，却无言以对，手指无意识捏着骨节，心里隐隐期盼着什么。
陆谨言没再犹豫，将唇印了上，未再偏离。
这人总爱抿着的薄唇，比想象中的柔软，有些凉。
本以为是天塌下来都波澜不惊的人，可那气息颤颤巍巍洒在陆谨言鼻尖时，她忍不住便笑了。
原来……只是掩饰得好。
陆谨言生涩琢了两口，便技穷了，垫着的脚微微下沉，才分开半寸距离，秦潇呼吸急促了一下，伏了身体，手中有些毛躁，忘记了陆谨言的伤，一把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向上提了提，低头吻了下去。
秦潇脑中从未有过如此空白，她知道这只小狐狸向来只是嘴上逞能，她如果不抓住，多半又是要逃跑。
她忘了自己想做什么，只是不想她离开。
亲密出自本能。
秦潇全无经验，只是凭借着本能探索，唇齿纠缠交换气息，感受着对方同样青涩的回应。
心间好似有人抡了个小锤子，咚咚咚得砸着，紧张也亢奋。
陆谨言手臂上的小伤被这一把抓得刺刺痒痒的，却不觉得痛。血往头顶冲去，连同满心雀跃，冲破了天际，在耳边嘭的炸开，红得发烫。
两人后来再回忆这个吻时，才后知后觉发现，时间、地点、包括她们俩自己，都不算作美好。
吹了三天海风的人，没有条件洗澡，带了一身腥咸的海水味，绑架了个小孩后，在一片破旧的老城区里，午后阳光灼灼时，献出了彼此的初吻。
有路人骑着小电驴经过，原是以为一对小情侣恬不知耻，快要靠近才发现是两个女孩，不禁心中鄙夷。到两人身边时，猛地按了喇叭，滴滴滴的连声响将浑然忘我的两个人拉扯回了现实。
那人按了喇叭还不罢休，故意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让二人听见：“不要脸！”
这两人像是干坏事被抓了包，迅速分开。老旧的弄堂里灌着微风，吹在身上发凉，秦潇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薄汗，回过神来却又好笑，不知自己在心虚什么。
陆谨言已经先她一步反应过来，叉着腰对那小电驴的背影怒骂：“你他妈有病啊！”
可那小电驴半点没有减速，拐过了一个弯，驶出了视线，陆谨言的憋屈无处可发，转头和秦潇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她和平日里一样眼角低垂，看起来却并不淡漠了，眼睛虽然看着自己，却是失焦的，似乎脑中迟缓生了锈般呆愣愣的，又异常鲜活，唇和脸都是艳丽的颜色。
陆谨言愣了愣后，噗嗤一口就笑了出来，将面前神志不清的人拉着转了个身，从背后推着她上了车。
“回家啦！”
今天的回家路好像特别的长，也是因秦潇开得有些慢。
车里难得打开了电台，不时有点播的音乐，无一例外都是情歌，两人一个目不斜视，一个紧盯窗外，默契杜绝了目光交汇的可能，心照不宣沉默着。
陆谨言面上波澜无惊，心里却已经开起了烟火大会，打开了许久没有消息的一家四口群，按耐不住欢喜，抛下了炸弹：
“我谈恋爱了！”
死寂的群里不一会儿就连着发了三条满是问号的消息，皆是来自于她哥，陆谨言想象着手机那端的三个人质问自己的场景，偷偷从车里的小屏幕上偷看了一眼秦潇，乐呵呵打上两个字：“秘密！”
发完没多久，她便收到了一连串私信轰炸。
“叫什么？”
“多高？”
“在哪工作？谈了多久了？有没有照片？发展到哪步了？”
陆谨言噗嗤一口笑了出来，打字回复：“全部都是秘密！”
“秘个头！陆谨言你他妈不会是被人骗色了吧？”
“陆慎行你他妈才被人骗色！”
“你在哪儿？立刻马上告诉我位置！让我看看是哪个小兔崽子能骗到你！”
陆谨言撇了撇嘴，回复道：“要你管！”
才发完十秒后，电话就打了过来，车内密闭的空间里，震动声异常刺耳。
秦潇见她没有反应，问：“不接吗？”
“呃……昂……我……骚扰电话。”陆谨言结结巴巴，随口敷衍。
车缓缓停在了红绿灯前，她又扫了一眼亮着的手机，备注过的姓名栏里清晰可见是个陆姓的三字姓名。
秦潇不禁勾了勾唇，不知她为什么不带脑子便撒了谎，想来也是不在意被识不识破，便问道：“你的电话不是只有家人知道吗？”
固执的电话到了时间，停了下来，不到十秒又立刻震了起来，陆谨言尴尬笑了两声：“啊……对。”
“接吧。”
“嗯。”
陆谨言硬着头皮，按下接听。
“你在哪儿！赶紧告诉我！今天我不把骗了你的小子打哭！我就不是你哥！”
激动愤懑的男声高着嗓门，没有开免提，秦潇也将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听了个一字不落。
“滚蛋！挣你的老婆本去，花时间管我不如操心自己女朋友出生没！”陆谨言捂着听筒时已是来不及，不禁觉得丢人，语气便也尖酸了起来。
“陆谨言！我没和你开玩笑！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你和谁谈恋爱了！那小子在现在是不是在你旁边？你让他和我说话！”
她明知是徒劳，还是心虚捂住手机，“什……什么啊，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还有事，先挂了啊！”
“陆谨言！！！叫你旁边的人接电话！”
家中三人并不常叫她全名，她哥今天接二连三叫了几次，陆谨言也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小心偷看了一眼开车的人，先前的兴奋被冲淡了些，垮了脸色，对着手机压低了声音，心虚说：“我旁边真的没有人！”
“不可能！”
“言言。”秦潇忽然开了口，故意高了些声音，问：“怎么了吗？”
电话那端的陆慎行愣了，听着年轻女生的声音，顿时哑了火，支支吾吾问：“真……真不在啊……怎么旁边是个女孩子啊，声音还挺好听的！我那个……我还以为拐了你的臭小子就在你旁边呢。”
“我都说了，是你不信！我挂了！”陆谨言恨不得顺着电话去掐一顿她哥，不等他再说话，立刻挂了电话。
她扭捏偷看了一眼秦潇，正撞上她询问的视线，面上又开始控制不住的脸红。
“我告诉他们……我谈恋爱了，我哥他……”她顿了顿，缩着脑袋，声音越发得低：“他就是担心我遇到骗子……”
秦潇看了看明艳娇俏的女孩，代入想了想，如果自己有这么个妹妹，她多半也要不放心，便道：“那……等他有空，我陪你一起去见见，好让他们放心？”
陆谨言和她四目相对，愣怔了，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潇平直的唇角向上勾起，揉了揉女孩的长发，说：“我当然知道。”
陆谨言张了张口，没将见家长三个字说出口，只是悄悄搅着手指，隐隐期待那一天，也有些担心她只是随口说说。可以她对秦潇的了解，她开口的每句话都是认真的，不是认真的也是有深意的。
她忽然揉了揉心口。
即便是在一起确定关系了，陆谨言也从未想过要如何长久，甚至没想过告诉家人，只是今天秦潇终于主动了一次，才让她开心得失了控。
见家长，是长久关系里，开始的那一步。
也是她未敢想过的那一步，没想到……是秦潇先提了出来。
欣喜占据了心房，短短一瞬，她从见家长甚至想到了白头到老，虽是遥远，却好像……没有过去那般触不可及了。
她伸出了小拇指，递到了她面前，说：“那拉钩！”
秦潇宠溺笑了笑，并未嫌她幼稚，也伸出了小指，即将勾到时，突然响起了汽车喇叭声，将两人都惊了一跳，原来红灯已经跳成了绿灯，可以通行了。
她半空的手收了回来，踩下油门，慢悠悠过了路口，毫不在意身后的车超过自己。
陆谨言微微遗憾，收回了手指，不满瞪着窗外的车，分辨不出是谁按了喇叭。
汽车一辆接着一辆超过了她们，这么恍然间呆呆看着，陆谨言生出自己是在倒退的错觉。
心中忽然偷偷期盼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只要不回到那间房子，她们就永远停在此刻。
可惜车开得再慢，也还是能到终点，回了两人同居的老房子里，陆谨言转头就忘了刚才的胡思乱想，又是不一样的快乐。
比起车内的狭窄暧昧，关起门的老房子满是家的味道。
初来时干净冷漠的样板间，此时凌乱了许多，便只是门口摆着的情侣拖鞋，就已足够温暖。
陆谨言背对着秦潇，让她帮着自己系上围裙后的系带，想着今晚的菜色，美滋滋道：
“在海边的不算！那边是煮给很多人吃的！今天才是给你做的第一顿饭！”
秦潇在她围裙后系了一个蝴蝶结，道：“我来一起帮忙。”
陆谨言忙不迭将她推了走，说：“才不要！说好的第一顿！”
手落在她脸颊上，轻捏了捏，这人笑道：“好，那就辛苦你了。”
陆谨言摸了摸自己被触碰过的皮肉，又有些发烫，她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躲进了厨房备菜。
天色渐暗，老房子的采光不算很好，早早就开了灯。
屋内传来着热油下菜的滋啦声，一道菜做好的间隙里，能听见客厅传来的键盘敲击的声音。
端菜到餐厅时，陆谨言勉强能看见她的电脑屏幕，一片黑屏上满是白色的字母，她看不懂，但大约知道是代码，多半是和芯片有关系。
待到她把满桌的菜做完，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无声无息，在窗台上轻灵跳动，树叶在雨中摇摇晃晃，不用开窗便知外面降了温。
她转头看沙发上的人，秦潇保持那样的姿势已经许久，客厅的射灯光线自头顶洒下，披散的长发将五官藏在其中，薄边的眼睛也反着一点光，看不清神色，只是轮廓深远，好像清冷不易接近，可头顶的灯偏又昏黄，为她镀上了一层暖色。
一如她初见秦潇时，满身的矛盾感。
“饭好了！”陆谨言伸手解着围裙，叫了一声。
秦潇放在键盘上的手轻轻嗯一滞，抬头看向声音方向，专注于电脑代码里的眼睛，乍一看有些远的人，眸中有些失焦，她摘了眼镜，缓了两秒才聚神，唇角缓缓向两边拉扯开，露出一个温温柔柔的笑。
陆谨言忽然觉得这笑容有些熟悉，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秦潇放下电脑走到她身边，替她解开被胡乱扯成死结的围裙，顺手轻轻从背后揽了她，转瞬又松了开，耳边听见她低声说：“谢谢。”
陆谨言立刻便忘了那笑，扭捏轻推了她一把，撒娇道：“洗手吃饭啦！”
秦潇坐在她对面的位置时，低头看着面前盛好的饭和满桌菜，恍惚了一瞬，转眼又恢复如常。
自父母去世后，她就再也没在可以被称呼为家的地方，吃过一顿现成的饭。
她放任陆谨言一点一点侵入了自己的生活，好像她心里那个看起来不起眼，却深不见底的小洞，也在被缓缓填平。
“很好吃。”秦潇尝了一筷子菜，便是没有口腹欲望，她也不得不承认陆谨言的手艺，便毫不吝啬夸赞了。
对面的人顿时沾沾自喜，眼中放了光，忽又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紧张问道：“我们是在谈恋爱对吧？”
秦潇微微诧异，放下了筷子，问：“为什么这么问？”
“你就说是不是嘛——”
女孩拖长的尾音满是撒娇，秦潇不禁溺笑道：“当然是。”
话音落下时，紧张得耸起的肩膀缓缓落了下来，陆谨言开心到一颗脑袋摇摇晃晃，咧着一排整齐的牙齿，招呼着秦潇：“你快吃呀，凉了就不好吃了！”
秦潇不知她又胡思什么，见她满意，便也不追问了。
桌上做了五个菜一个汤，对于两个女孩来说，份量有些多了。
向来只吃六分饱的秦潇，今天也难得塞了个肚皮滚圆，两人忙活着一起将残局收拾了，不算大的洗碗池站两个不胖的女孩也是绰绰有余，可两人总时不时碰到肩，相视而笑，皆贪恋这分温暖。
忙完后，秦潇便又坐回了沙发上，继续敲着她的代码，未曾避讳身边黏来的人。
陆谨言看了会儿，实在是看不懂，又觉得无趣，在她身边坐了会儿后，便鬼鬼祟祟回了自己的客房。
客房陈设十分简单，除了衣柜和床头柜什么都没有，她进去拎了枕头抱在胸前，偷偷摸摸探了个头，小声叫道：“秦医生！”
秦潇皱了皱眉，她但凡这么叫自己，要么揶揄挖苦，要么……就是厚脸皮时。
“怎么了？”她抬头问道。
陆谨言用枕头挡住了大半的脸，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笑得谄媚，眼神撇过秦潇的房间，问：“我能去你房间看电视吗？客房没有电视，客……客厅我又怕打扰你……”
她说完时恨不得揍自己一顿，只说第一句不就好了！万一秦潇要回房间，给客厅的电视让给自己怎么办。
秦潇看她一时讨好一时狡黠，最后又懊恼，摸不清她的小脑袋瓜里都装了些什么，好笑道：“看电视又不用征得我同意，去吧。”
陆谨言脑袋又往下埋了埋，闷出了鼻音：“这几天都臭了，我……我洗个澡再去，可……以吗？”
“可以啊。”
秦潇觉得她这话问得怪，自己答得也怪，她低头想了想，再抬头看那方向时，已经不见了人影，洗漱间里没一会儿便传来了哗哗水声。
更怪了。
秦潇这么想着。
她强迫自己定下神，回到了电脑屏幕上，可怎么也静不下心，耳边总听着那水声，一连打错了好几个字母。
待到那水声停下来，心中更是隐隐焦躁。
仔细回忆了一番，之前住一起洗澡时，两人有意无意都避开了对方。
秦潇呆呆看着那个紧闭的门许久，内里传来一点吹头发的噪音，没多时便停了下来，门的把手向下转动，发出了一点声响。
吹得半干的湿漉漉的脑袋先探了出来，下意识便看秦潇的方向。
目光顿时撞在了一处，二人一同错愕住。
湿漉漉的人反应了过来，忽然伸手作扇，在脸面前摇了摇，呵呵干笑道：“今天水温好像有点热……我……我去看电视了！”
说完时，人已经飞快溜出了视线，进了房间，房门发出一声哐响。
秦潇盯着那处足足缓了半分钟，才舒出一口气，强迫自己静下了心，低下头看屏幕，开始修改之前的错误。
陆谨言盘腿坐在床上，身侧留下了一个人位置，心不在焉看着电视，不一会儿便困意袭来。
几天的疲累好像都被这一把热水澡冲了出来，眼皮直打着架，她却固执撑着不肯睡，直到听见洗浴间里传来了洗澡的哗哗水声，她才一个激灵，半躺了下去，借着困意装睡。
她从一开始就打了在秦潇房间留宿的主意。
只是不确定直接提出来，会不会被拒绝，便想借着看电视装睡，赖着不走。
半推半就这一招，对秦潇倒是屡试不爽。
陆谨言是真的累了，原本只是想装睡，不知不觉就真的睡着了，再一睁眼时，电视还在开着，不知播到了哪一集。
她立刻坐起看向身边，另一半的被子还是整整齐齐，没有人动过的模样。
侧耳听了听，洗浴间的水声早已停了下来，除了播着的电视声，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心里乍然慌乱，开门就冲了出去。
沙发上还在忙碌的秦潇抬头和她四目相对，眼中满是疑问，陆谨言松了口气，尴尬收起满面的紧张。
“出来怎么不穿鞋？不冷吗？”秦潇问。
瓷砖的寒凉顺着脚底一路向上爬，陆谨言不自觉动了动脚趾，冷得寒毛立了起来，却只能逞能：“不冷，我就是出来倒杯水。”
“嗯。”秦潇应了一声，又低下了头。
墙上的数字钟显示已经是深夜一点，陆谨言倒完了水，站在回房间的岔口磨磨蹭蹭，忍不住问道：“你还不睡吗？”
秦潇头也不抬：“等等就睡。”
陆谨言隐隐失望，只得回了房间继续等，被冷冷冰冰的瓷砖冻没了的困意，在钻回暖和的被窝后又回了来，且來势越发汹涌。
“就睡一会会儿！”
她小声和自己约好，便闭上了眼睛，电视里播着的偶像剧有大段的对话，调低了声音后便成了嗡嗡的哼声，像是催眠的白噪音，不知觉便进入了深度睡眠。
秦潇等到了快四点，王然父亲的上班时间，确定他没有和自己耍花样后，她才合上电脑，回房间睡觉。
开了门后她愣了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房间里还有个人。
秦潇并非不知道，她是想留宿在自己的房间，这才做出一番做作举动，也不好意思拆穿陆谨言直说可以留宿，便顺着她的意思了。
自己刚才一时忙碌，竟然忘记了这茬。
床上的女孩蜷缩成一只虾，似乎是睡前身体有些冷的下意识举动。
电视里还在发出嗡嗡的对白声，看画面似是快播到了大结局，男女主角解开了心结，相拥而泣，还未来得及拥吻上，就被秦潇关了电源，成了黑屏。
她关了顶灯，开了床头的夜灯，昏暗迷蒙。
轻手轻脚上了床，见她脑袋抵着枕头，却并未枕上去。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担心她落枕，便伸手抱了她，将人往上拔了拔，而后在她身边躺下。
沉沉睡着的人被人重新摆了个姿势，也未醒来，只是迷迷糊糊嗅到了好闻的味道，翻了个身，就贴了上去。
在客厅坐了好几个小时的人，手脚都是凉的，那一半的被窝也是凉的，这时一个人形热水袋却贴了上了，半边身子顿时暖和了过来。
秦潇贪恋这暖意，舍不得推开，便任由她手脚并用，抱着自己。
小夜灯也被人关了，室内一片黑漆，只听见两人频率相同的呼吸声。
秦潇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看着身侧，努力分辨了陆谨言的模样。
如果……只停在这儿。
眼中忽又黯淡了下去，怎么能只到这里。
次日。
清晨的日光从窗帘外透了进来，照亮了秦潇略显苍白的脸色。
陆谨言睁开眼便看见了她的睡颜，哈欠才打了一半，忽然便云消雾散，生生咽了回去。
忽然就来了精神。
心里顿时可惜自己夜里睡着了，否则睡前怎么也要扒着秦潇再亲一口。
陆谨言环着她的手臂缓缓往上移了移，轻拂过她眼下的乌青，不知这人是几点睡的，眼下的疲累郁结在她薄薄的皮肉下，比常人看起来要更明显。
她缓缓收回手，蹑手蹑脚下了床。
许是疲惫了，也许是放松了，从前在医院睡得极浅的人，今日却未曾被惊醒。
秦潇直睡到中午十二点多，才睁开眼，恍惚回忆着方才的梦。
她梦见自己和陆谨言出了国，她们在陌生的街头闻到了中餐的味道，兴致勃勃的女孩拉着她到处去找餐厅，却怎么也找不到。
着急之下便醒了过来，梦里勾着自己的饭菜香，此时还萦绕在鼻尖，真实的过了头。
秦潇忽的就笑了，下了床去看那只辛苦的田螺姑娘。
“好香。”推门时，秦潇看着桌上的饭菜，吃过好的后，她便有些理解什么叫做从简入奢易，好像自己的胃口迅速被养刁了。
洗漱后两人便坐到了桌边，秦潇才拿起筷子，手机便震了下，她打开看了看后，将电脑拿到了餐桌上，并未避讳陆谨言。
屏幕上不再是她看不懂的代码，而是电子邮箱，眼看着秦潇回复了什么，便切换到了别的页面。
陆谨言看着那个界面，越看越觉得熟悉，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她好久没登录的境外论坛。
秦潇打开了自己发的一个帖子，陆谨言扫过标题，登时眼睛看直了。
“待修改芯片信息，保真，价格高昂。”
帖子的内容里只留下了一个邮箱，能看出并非国内注册的邮箱。
底下已有不少跟帖，多数是在质疑真伪，极个别在问价，秦潇粗略扫了过去，一律没有回复，只在最后又回了一贴，将它顶到了首页。
“秦潇……”她怯怯叫了一声。
电脑面前的人转头看她，眼中疑问：“怎么了？”
陆谨言问：“你……在做什么？”
秦潇毫不掩饰地坦诚道：“替人修改芯片信息。”
陆谨言一时不知该庆幸她毫无保留，还是该担心她做的事，犹犹豫豫着说：“你……你在害人……”
秦潇淡然：“我没有害人。”
陆谨言看着她的电脑，神色焦灼：“可是这些人改了芯片的信息，就是为了害人呀！”
“也许只是想要一个不被人歧视的身份呢？”
秦潇的随口一说让她忽然怔了住，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没什么底气的说：“可万一他是想骗人呢？”
“那是他们的选择，和我无关。”
和我无关。
这四个字说得陆谨言心头有些冷，她愣怔着坐回自己的位置，餐桌的一米距离近到可将她的微小表情都收入眼底，可就是怎么也无法了解她。
“这道蒸鱼真的很好吃。”
回复了帖子后，电脑就被秦潇推至了一边，认真吃着饭，认真夸赞着菜，仿佛之前一瞬的冷漠只是错觉。
陆谨言有些恍惚，不知哪个才是真的她。
心中努力磨平那点芥蒂，往后见她再打开那个满是英文的邮箱时，也尽量避着不去看，用自欺欺人阻止着胡思乱想。
甚至帮她开脱。
也许那些人真的是像秦潇说的，只是想要一个合理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体面地活下去。
就像那个时候的自己一样。
陆谨言十九岁时，花了自己积攒下的所有生活费，买了一张与自己年龄相仿的芯片，偷偷去参加了高考，一路顺顺利利从选考科目开始，一直考到了最后一门。
监考老师随机校对证件时，运气不佳，就这么抽中了自己。
试卷被她捏在手中，无声和监考老师对抗着，最终那卷子被扯成了两半，她也被赶了出去。
整个考场里的同龄人，全都转头看她，眼中仿佛在看一个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的垃圾。
陆谨言低头看了看手，她始终记得卷子撕裂那一刻的触感，像是梦碎裂的声音。
她后来对了答案，除了最后没写完的那一门，剩下的分数加起来，已经过了本科线绰绰有余。
不禁遗憾，自己若早点认识秦潇，也许……她也能上大学呢。
“近日我市有一女子报警，声称相亲机构联合男子隐藏婚史，经调查显示，该男子是独立作案，与相亲机构无关。”
客厅的电视声响将她从拉扯出来，秦潇最近总是会将它调到本地的新闻频道，坐在沙发前摸着手机，不时漫不经心扫一眼。
陆谨言能猜到，这些事多半是她的杰作。
转头电视里又播起了下一条新闻：“近日，我市一高档小区的林先生报警，他与太太雇了保姆，刷了芯片后一切正常，无不良记录。不到半月后，家中保险箱就被该保姆搬走，现公布犯罪嫌疑人照片，希望广大市民能够提供线索。”
陆谨言努力替她脱，骗婚的被人戳穿了嘴脸，以后都不会再有人上当；小偷保姆只是个别，更多人只是想融入社会的好人。
她甩了甩脑袋，继续看自己的漫画，努力沉浸在书里，将耳朵闭上。
秦潇茶几上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打开看了一眼邮箱，脸色忽然有些凝重。
她的生意算是不错，就算只选了本地的单子接下，至今也赚了不少了。
可赚钱并非她目的，要价高昂只是为添可信度，那些来还价的，她多半也会放宽价格。
只是始终都没有一点大水花。
刚才收到的新邮件里，并非是要修改自己的芯片，而是问可不可以追踪定位别人的芯片。
这两件事的意义截然不同，秦潇本该拒绝的。
如果不是看在他想要定位的芯片主人的份上。
当红的男偶像赵兴禹。
秦潇不关注娱乐圈，也听医院的同事提过不少次。
她脸色沉了沉，顾忌看了一眼阳台，陆谨言趴在刚买的懒人小沙发上，看着漫画晒太阳，不时露出一点花痴笑容，一双腿翘起摇摇晃晃，惬意餍足。
短暂犹豫后，她还是回复了邮件，接了这个单子。
不知算不算粉丝的粉丝，出手很是爽快，立刻付了定金。
秦潇打开电脑，在程序中输入着什么，余光还不时撇着陆谨言，心虚不已。
可娱乐至上的社会里，普通人的麻烦压根不会被人看在眼中，除了用这样的方式能引起大众关注，她也暂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虽是这么安慰自己，可秦潇还是亏心瞒下了这事。
不过下午，陆谨言玩手机时，便突然冒出了一句：“赵兴禹被私生堵在厕所里诶，这些粉丝也太拼了吧！”
亏心的人只嗯了一声。
陆谨言继续感叹道：“他的工作室发声明了，呼吁私人行程不要追，这些粉丝真疯狂啊。”
“你喜欢他？”秦潇忽然问道。
“啊？”陆谨言睁圆了眼睛，想了想，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突然凑近了脸，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
心虚的人转了目光，看向别处：“你知道什么？”
陆谨言抓着她衣袖，言之凿凿：“你吃醋了！”
“我没有。”秦潇心里松了口气，才察觉陆谨言脑洞的好笑，忍俊不禁：“这有什么好吃醋的。”
身边的人顿时赖倒在她腿上，伸手去挠痒，口中不满：“你要是喜欢我，知道我喜欢别人你就应该吃醋！哼！”
腰间的触感像是被一只毛茸茸的小猫用尾巴搔过，痒得她下意识躲避，又担心那只小猫不追上来。
打打闹闹时，脖子被人勾住，向下带了带，唇触上了小猫的软唇。
两人瞬间像被按了休止键，同时停了下来，只唇间吮过。
秦潇短暂错愕后便回了神，看了看她清亮见底的眸，逃避似的闭上了眼睛。
只剩萦绕在鼻尖的清甜桃香。
手抚上脸颊，指下触感软柔柔的，忍不住便轻轻摩挲，让人爱不释手。
勾住脖子的手松了开，捧着她的脸，分开了一点微薄距离。
女孩的声音低了好几度，有些懒意，也有些勾人：“你承认嘛，你吃醋了。”
秦潇明知她是故意，还是顺着咬了竿，说：“我吃醋了，你……不要关注别人。”
“秦医生，我好喜欢你啊。”
“我……”秦潇指尖又在脸上轻轻点了点，低声道：“我也喜欢你。”
躺在腿上的人眼中满是藏不住的喜色，吻了上去。
陆谨言不安分的手指从秦潇的脸颊滑到睡衣宽大的领口处，按在了第一个扣子上。
秦潇自然感觉到了，身体顿时僵了住，触了电般，一下挺直了。
躺着的陆谨言不知她是害羞还是别的，撅了嘴，哼哼唧唧爬了起来。
不论想法如何，秦潇的动作已是明着拒绝，她便是脸皮再厚，也做不到毫不在乎。
秦潇察觉她那一瞬间的垮脸，想也不想就抓住了她的手腕，陆谨言回头看她时，努力想将自己的一点落寞藏好，嘴角抽了抽，却没能笑得出来。
似乎关系跳跃成恋人后，自己就再也做不到对她伪装什么。
情绪藏不住收不住，直白又明了。
“你别生气！”秦潇被她眼中落寞刺了一下，语无伦次解释道：“现在……是大白天，晚……晚上再说。”
大……白天？
晚上再说？
陆谨言看了看阳光从阳台洒了进来，低头又看了看刚才试图干少儿不宜的事的手，脸上瞬间烧了起来，逃命似得冲到门口，撂下一句“我去买菜”就甩了门出去。
秦潇担心她生气，忙追了过去：“我和你一起。”
两人全然忘了此时是下午三点，她们早就吃过饭。
菜场……也早就关了门。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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