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度个蜜月[综武侠]》不及流光

5、第五章

　　怡红院。

　　软香弥漫的闺房里，“大姐”斜倚在梳妆台前，仔仔细细挑选着桌上的首饰，再一样一样的戴在梳好的发髻上。

　　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仍然很精致、很美艳，仿佛成熟的果实一般，随时等待着有人前来采摘。她将口脂抹上唇瓣，那薄薄的嘴唇顿时焕发了新的生机，饱满得叫人想要品尝一番。

　　其实现在，并不是待客的时间，因为午时方才刚刚过去，离天黑还早着呢；作为这间怡红院的老鸨、早就为自己赎完身的名妓，她也已经许久没有为讨好一个人而这样细致的打扮过了。

　　但凡事总有意外，就像她从来无法决定自己可悲的命运一般。因为即将到来的那位客人，是她绝对没法反抗的存在，因为对方只要伸出一根手指，就能将她如今拥有的一切通通毁去，所以，她只能尽自己的一切努力，来取悦他、讨好他。

　　——然而，当那辆华美的马车停在怡红院门口之后，首先从马车里走出来的，却是一位如同明珠一般青春娇嫩又不失艳丽的美人。她顾盼自若，美目生资，悠然自得的神态显然并不是伺候的下人，而是马车之主的心头好。大姐望着她，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却又生出几分疑惑来：自己无论美貌身份都不如这位少女，原少庄主今日却点名要见她，又是为了什么？

　　但不管为了什么，她都没有反抗的可能，只能扬起讨好的笑脸，迎了温润如玉的原少庄主上了楼，小心翼翼的给两人奉上茶点。

　　那少女一进门，就大咧咧的在屋子正中的软榻上躺了下来，踢掉了脚上的绣鞋，她用一只手撑着头，对着原随云打了个响指：“随云，给我弹一曲琵琶吧，我想听琵琶了。”

　　闻言，大姐握着茶壶的手顿时一颤，不动声色的朝原随云看过去——却只见他眉眼含笑，柔情似水的望着少女，并没有丝毫打算发怒的迹象。

　　“阿菟，指使我做事，什么好处都没有吗？”他这样嗔怪了一句，言语之间却颇有几分宠溺、容忍的意味。

　　那少女朝他眨了眨眼睛，檀口微张，殷红的舌尖在洁白的一闪而过：“你还没做，又怎么知道没有好处呢？”

　　让大姐又羡又妒的是，原少庄主无奈一笑，居然真的转头对跟在他身后的下人道：“去马车上，把姑娘的琵琶给我取来。”

　　居然没有责怪她任性，呵斥她无理、居然敢在外人面前下他的面子，反而像是习以为常一般，就这样答应了下来！

　　大姐的心里微微泛酸，能得这样一位玉树临风、温柔体贴的公子倾心，这位姑娘委实不知修了几世的福。不过看她这么金尊玉贵、任性妄为，指不定也是什么大家出身的小姐，似自己这般在泥水里挣扎长大的人，也只能佩服人家会投胎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她突然想到了思思。

　　思思是她这怡红院里的姑娘当中，最美貌，最骄傲，也最有野心的一个。她总是在那些最有钱、最有势的客人之间辗转，一旦见到了更好的，就会扔开现在这个，不择手段的追上去。

　　大姐自己也年轻过，也懂得她“上进”的心情，只是不看好她的未来，因为她自己就是前车之鉴。她当然喜欢思思，因为她已经没有了亲人，她已经开始被人称为“大姐”，而思思还那么年轻，那么可爱，就像她的妹妹一样，她只希望思思不要再糟蹋自己，好好嫁一个老实本分的男人，从此过上正经的日子。

　　只可惜，做她们这一行的，一生之中，又能遇到几个可托终身的正经男人呢？

　　如今思思攀上了狄青麟狄小侯爷，被小侯爷带出了怡红院，大姐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她直觉此人实非良配，思思迟早还得回来，但她到现在还没回来，兴许事情能有所转机呢？

　　她在原随云把琵琶抱在怀里的时候，找了个借口娇笑起身，想要退出房间，等过会儿再回来。毕竟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这里再没有比她更清楚的人了。

　　——出乎预料的是，原随云却出声叫住了她。

　　“如玉姑娘，你就坐在这里听吧。”如玉是她昔日的花名。这位闻名江湖的贵公子用那双温柔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清澈的目光中并没有其他男人眼中常见的轻视和鄙夷。他望向她的目光，就好像望着一支花一般，既有平等的欣赏，又不失君子的体贴。“我的琴艺，应该还不至于叫人躲出去才是。”

　　随后，他将手指按在琵琶弦上，弹出了一首十分闻名的曲子——十面埋伏。如玉过去卖笑的时候，自己也应客人的要求弹过这只曲子，但却从不知道，一个人手中的琵琶，居然能弹出这样大的力气、发出这样直抒胸臆的声音。明明此时她正坐在温暖安逸、香气扑鼻的厢房之中，却好似身处刀光剑影的战场一般，那种因被敌人围困而不自觉草木皆兵的紧张感扑面而来，让她整个人不自觉的绷紧，下意识的以眼角的余光窥视着四周，就好像周围真的有什么无形的敌人，始终在盯着她一般！

　　直到琵琶声逐渐低沉、消散，她才悄悄松了口气，抬起手在脸庞轻轻扇了扇。那软榻上的美貌少女一直含笑听着原随云弹奏，雪白的手指在软垫上有节奏的轻轻敲打着，此时方才直起身，对原随云笑道：“哎呀，老原，你方才居然弹错了一个音！”

　　……就算真的有不对，她怎么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如玉在心里叫道，她的手又不自觉的握紧了。

　　然而这一次，原随云仍然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朝她招了招手，问她：“我哪儿弹错了？”

　　“就是第五节的这一段……”那少女从软榻上跳下来，走到他面前，素手在琵琶弦上一拨。她显然也是一位器乐大家，就这样信手一弹，琴弦上飞出的琴音，却也行云流水，荡气回肠。“这里明明该是这么弹……啊！”

　　却是原随云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把他连人带琵琶一起拉进了怀里。云出岫下意识的抓住他的肩膀，就听他在自己耳边软语道：“要怎么做，才能让我们严格的云姑娘忘记在下刚才小小的疏漏？”

　　“嗯……”他眼珠一转，也同他咬耳朵道：“那今晚，我们来试试那本册子后面的……”

　　他原本还打算继续同情人调笑两句，但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厢房外面一阵吵闹，似乎是有什么人闯了进来。等他好奇的回过头去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脸色苍白、胸袍大敞、横眉倒竖的男人，出现在了厢房的门口。

　　这个男人他见过。这就是蓝一尘和应无物相斗那天，从树林跑出来阻止了他们两个的男人。

　　认出这个人的面孔之后，云出岫恍然大悟。本来他还十分好奇原随云今天带他来青楼的目的，此时却是豁然开朗：因为他派丁枫打听了此人的信息，早就知道这个男人会出现在这里，所以，他就自己先过来了。

　　但如玉的心却重重的沉了下来。来人名叫杨铮，是这城里的一个捕快头头，他们小时候在一个村子长大，彼此钦慕，却因世事无常而分开，和她在花楼重逢以后，杨铮时常来楼里找她，并不是为了做那些事，而是想劝她关了这怡红院，同他一起离开。

　　但他前程光明，又有本事，应该好好取个贤良的媳妇，生几个大胖小子，似自己这般下贱，只会给他丢脸的女人，岂有牵连他的道理？所以在此之前，如玉一直在拒绝他。

　　但他从来没有在自己有客人的时候闯进来过，因为他绝不会做令自己难办的事。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然而，此时此刻，如玉顾不得问他为什么，而是先站起身来，向原随云请罪：“原少庄主，真对不住！这个人，是我叫来为我送东西的，都怪我把这事忘了！他不知道您在这儿，竟打扰了您的雅兴……您若要生气，只管怪我，我绝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