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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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新年夜
灰白色的森林弥漫灰雾，黑色高耸的树木林立，树顶消失于浓雾中无法窥见全貌。
这里没有活物的踪影，只有半透明的人型黑影徘徊于林中，或浮现或淡去。只需看上那些黑影一眼，就足以让毫无防备的人陷入疯狂，只要跟黑影脸庞处的空洞对上视线，就会成为它们的一员。
如同地狱鬼境才会出现的诡谲森林中，穿着像是传统rpg勇者般的男子双眼翻白瘫倒在地，嘴边还挂着一串未干的白沫。
一个诡异的人型生物散漫地坐在昏厥的勇者撅起的丰臀上。
说是人型生物而不直接称呼为人类的原因是，它身披黑袍，露出死白的手臂纤细狭长，被黑袍遮掩、本应是五官的脸部只有一片空白，让人联想到恐怖传说中才会出现的细长身影。
稍微乔了下＂座位＂，林末继续摆出沉思者的模样，思考者困扰人类好几个世纪的哲学疑问：
它在谁？它是哪？今晚吃什么？
～～～～～
时间回到不知多久以前：
【21: 06】，一个寒冷的夜晚。
【四只米虫的聊天室：
【千面哈姆：副本活动要开始了，该冲了吧？】
【十三：加班】
【柠檬树：加肝_(┐「﹃：)_】
【巴拉巴拔：今天不是过年吗居然没放假？？13已经连加4天班了吧？】
【十三：明天放】
【千面哈姆：13已经是合格的社畜战斗机了（欣慰。】
【柠檬树：领着法定最低时薪，做个最拉风的社畜。】
【巴拉巴拔：年轻有为。】
【十三：（中指.jpg）】
【千面哈姆：还能发表情包，看来还能冲。】
【十三：不能，再不睡要死】
【十三已下线】
林末草草在聊天室窗打上几个字，迅速将接口切回工作用软件画面。
她将剩下半杯冷掉的咖啡一口干下肚，没理会空置大半天的胃袋咕咕抗议，撑着干涩的眼皮推正眼镜拿起笔继续开工。
「林末，等会儿要不要一块儿吃饭去看跨年烟火？」
对桌的前辈忙完了工作，正在四处猎捕大概率没人约的边缘人们，想要在这个特别的节日感受一下团体活动的温暖。
手上动作未停，林末盯着屏幕哑声道歉：「抱歉王前辈，我有约了。」
十点必需收工，她还要赶在超商关门前去买连假过冬用的粮食。
最重要一点，谁都不能让她取消与被窝的约会，谁也不行！
～～～～～
【21: 17】
【四只米虫的聊天室：
【千面哈姆：13去冬眠了对吗？】
【柠檬树：看来加班让13的冬眠期提前了，后天太阳出来前她不会上线的。】
【巴拉巴拔：法师冬眠了，还冲吗？不冲我要去夜钓啰？】
【柠檬树：你又缴不起房租被房东赶出去了？】
【千面哈姆：你又要抱着笔电去大桥下跟游民抢地盘搭帐棚偷电了？】
【巴拉巴拔：去你的才不是！！我明明之前就说过我最近喜欢上钓鱼！而且大过年被赶出门也太惨了吧！？】
【柠檬树：记得中秋节的马桶喷水池事件吗？】
【千面哈姆：还有去年圣诞节的卫生纸爆炸事件。】
【柠檬树：别忘了万圣节的被误会为绑匪事件。】
【巴拉巴拔：…………】
【千面哈姆：身为命运女神的玩偶，你怎么敢在大过年晚上出门接受命运又一次玩弄？】
【巴拉巴拔：才不会！今天是我的幸运日，我有预感我今天会钓上大鱼！！】
【柠檬树：你到是反省一下三十年来你都把运气花在什么玩意儿上面阿！】
【巴拉巴拔：阿巴阿巴阿巴！】
【巴拉巴拔已下线】
「那两个小王八蛋……」巴洛愤恨地把手机塞进裤子口袋，起身离开三坪小房内唯一的折迭矮桌。
碰！
结果刚踏出一步，他小拇指准确无误地撞上桌角，桌上两瓶满水的宝特瓶翻了半圈落下，瓶盖边缘朝下将两只脚脚背一块砸了。
「……」
巴洛默默仰头等待疼痛感过去，然后小心地蹲下身把撞歪的小指掰回原位，顺手捡起水瓶一并塞外套口袋。
「OK，今天衰得差不多了，肯定能钓大的！晚餐吃全鱼宴！拍照羡慕死他们！」
畅想美好未来，巴洛兴冲冲拿起门边的自制钓竿，前往他在大桥下的秘密基地。
～～～～～
【21: 30】
【四只米虫的聊天室：
【千面哈姆：啧啧，看来巴哥今晚不是钓到旗鱼就是要被鲸鱼吞了。】
【柠檬树：为什么河里有鲸鱼？】
【千面哈姆：为什么游戏赌输了，被迫扮成伪猫娘参加万圣节游.行的胡渣大叔会被误认成绑匪？】
【柠檬树：你说的太有道理了，副本还打不？找个野团？】
【千面哈姆：你不也要加班？】
【柠檬树：我可以左右开肝。】
【千面哈姆：不愧是家里蹲的工程师，人家的肝用颗做单位，你是用打做单位。】
【柠檬树：不是家里蹲，是自由业者。】
【千面哈姆：孩子，这两者的差别只在有没有自知之明。】
【柠檬树：你好好反省一下为什么你只有三个朋友，野团打不打？不打我下了】
【千面哈姆：我很有自知之明，能跟我当朋友是一种荣幸──不了，野团没劲，这活动又不能卖队友。】
【柠檬树：今天哈姆人渣了吗？（1/1）】
【柠檬树已下线】
啪哒啪哒……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两个计算机屏幕提供微弱光源，但房间的主人并没有开灯的意思，十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跃动着。
凌初伸个懒腰，将计算机播放的歌单换了换，把冻得微微发僵的双手放在脚边暖气机上一阵子，吸溜一口热腾腾的牛肉味泡面，才戴好耳机，活动舒展指关节重新抚上键盘。
啪哒啪哒的声音敲键盘响起，但同一时间，计算机后方的墙壁传来铁门被打开的刺耳噪音，以及年轻男女有说有笑进门的声音。
凌初摁键盘的力道下意识大了八十七倍。
他的邻居回来了，一如既往带了＂新朋友＂。
「啧。」
过年回来做什么？去主题旅馆玩难道不开心吗？
咋了咋嘴，凌初将音乐调到最大。
～～～～～
【23:17】
「那家伙在干啥呀？」
天桥上，两个大爷靠着栏杆手里拿着啤酒闲聊，其中一个大爷盯着桥底下站得笔直的男人问。
「钓鱼呗，这几天都能看见他。」
「钓鱼？这是在钓寂寞吧，这臭水沟有鱼？……那家伙是不是只穿着四角裤？」
「谁知道，水沟够宽够深……前阵子不是还传说有鳄鱼吗？」
「那种话也信的怕不是个傻子喔。」
忽然，桥下的男人蹲起马步身体后仰，浑身用力拉扯着什么。
「阿，真的钓到什么了呢。」
「只是鱼勾卡住某个大型垃圾而已啦。」
唰！──
几番拉扯后，一道巨影被男人拉出水面。
嘴部尖锐如剑、蓝背白腹──那是一只大概两公尺长的旗鱼。
俩大爷微微张嘴，茫然地盯着被扯出水面于半空翱翔、在飞溅的水花中闪闪发光的旗鱼。
淦，为什么水沟里会有旗鱼啊？
～～～～～
【23:50】
嗒，嗒。
妈蛋，为什么偏偏错过末班车，早知道买完东西就不顺道买关东煮填胃了……
脑海中不知第几次浮现这个念头，林末终于回到公寓大门。
街道上很冷清，通常这个时间仍会有人围在附近小吃摊买宵夜，不过今晚人们大概都去市中心看跨年烟火了，只剩公寓对面的小七还能瞧见小猫两三只。
恍惚地放下快勒断手腕的购物袋，林末头贴在跟冰块没两样的大门上强行续命，一手迟缓地摸索口袋掏钥匙。
背着工作家伙、双手提着十公升塑料袋走了快一个小时，因为空不出手撑伞，细雪已经将黑色毛大衣染成漂亮的灰阶渐层。
吱呀──
牙齿本能地打颤，林末终于打开铁门，老公寓不流通的沉闷空气迎面扑来，比外头暖和上十多度的微风让她差点在门口安眠。
好消息是，再过几分钟就能休息了。
坏消息是，公寓没有电梯，她住五楼。
林末狠狠吸一口冷空气，拎起她下个月的粮食踏上最后的天堂路。
～～～～～
【23:53】
啪哒啪哒……
啪啪啪──
啪哒啪……
「哦！～阿！嗯──」
哒……
「【哔】──」
啪唧。
手指动作逐渐暴躁，在彻底摁坏ctrl+z键、差点弄洒桌边泡面的剩汤后，凌初瞥了眼计算机右下角的时间，他后仰撞上椅背，对着桌子踹了一脚将人连电竞椅踹离噪声源，最后咬着牙狠狠吸了口寒气。
哪怕音乐开得再大，隔壁儿少不宜的声音还是会断断续续钻入耳中。
是啊，总是这个时间点特别大声，他都能背出流程台词了。
他不是没跟房东投诉过，偏偏人家是房东亲戚投诉屁用没有，反而是他因为半夜报复性音乐外放被房东警告。
大概房东也知道自己亲戚是什么货色，索性把人安在最角落靠楼梯的房间，这样受灾户只剩下唯一相邻的凌初。
平时他会去楼下小七买宵夜龟缩到一两点权当避难，但今天没开团、案子两个小时来一直除错失败毫无进展，他不爽。
凭什么大过年晚上他得忍受这俩B？
阿啊，他特么受够了。
耳边激励人心的掌声不断，凌初藏于浏海后的眼神逐渐犀利。
必须要做点什么好过年，让他想想，这种时候如果是哈姆那个人渣会怎么做……
凌初从抽屉翻出几串小鞭炮，顿了会儿又拿起桌边的玩具变声器。
后者是去年圣诞节的烂礼物交换大会拿到的，说明书上写着对麦克风说话会变成清纯可爱小姐姐，实际上发出的声音就一北烂米老鼠。
Hmmm……
想象自己就是千面哈姆那个人中之屑，损人的计划于脑中成形。
这破公寓可没有监视器，他凌初无所畏惧！
做好心理建设，如同要去进行一级爆破计划的特务般，凌初拿上家伙后三两步跨到门边，气势冲冲地打开门──然后正好撞上门外楼梯间提着大包小包上楼的路人。
碰！他反射性把门阖上。
呃阿阿阿──没事开开又关关的不是更可疑吗？？
难得想干大事的凌初靠着门，身为一位守法善良的好公民（怂货），他羞耻地摀住脸无声吶喊。
好在路人似乎没理会凌初的迷惑行为，沉重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回荡逐渐远离。
以楼上铁门开阖声作为结束，房内又只剩隔壁热情的鼓掌声。
深呼吸平复情绪，贼心不死的凌初掏出手机确认时间。
【23:59】
见时间还没过，他小心翼翼打开门确认走廊这次真的没人，才踮着脚来到隔壁。
手里攒着变声器、点燃鞭炮，凌初深深吸一口气。
接着，他猛烈地敲打隔壁邻居家门。
「开门阿！你有本事搞女人，你有本事开门阿！！」
用米老鼠的奇怪伪音喊完，凌初把鞭炮串从门缝硬塞进去，然后迅速溜回自己房间轻声关门。
新年快乐阿你个小王八蛋！！！
他背贴着门，心态扭曲地期待着新年第一声响－－
【滴答】
凌初听见了声音。
不是喜庆的鞭炮炸裂，没有预期中的咒骂尖叫，取而代之的是老爷钟指针的行进声。
滴答声清晰地如同钟摆正贴着耳廓摆荡。
【滴答】
霎那间，讨人厌的为爱鼓掌声失踪，周围安静得像谁把空气抽了精光。
世界突然静止。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