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馋鱼灯

20、第 20 章

　　第二十章

　　“开门！快开门！！你对先生做了什么？！先生，您没事吧？”

　　一阵十万火急的砸门声响起。

　　“又是那个天天吠叫的狗腿子。”

　　华艺眼光一冷，推开挣扎不休的陆月桓，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摁进盛满水的浴缸里。
　　大量的水涌出来，浴室里几乎成了河。

　　“开门！开门呀！！我警告你不要伤害先生。”

　　女管家原本躲在暗处听壁脚，听见声音不对劲，立马冲上来拍门，但是里面只有先生痛苦的呻.吟，若有若无，听得很不真切。

　　“陆月桓，老巫婆替你养了好一条忠心的狗。”

　　华艺冷笑着，凑近水面问他：“我除掉你一条狗，你不会不舍得吧？”

　　她松开手站起来，神情轻蔑，满眼都是杀意。

　　“欺负过我的人都得死！”

　　女管家心急如焚，乒乒乓乓砸门的手又酸又麻。

　　“开门！再不开门我报警了！！”

　　就在她想换另一只手的时候，门开了。华艺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儿从后方露出来，又高傲又凶残。

　　女管家愤怒的瞪着她：“先生怎么会发出那种声音？你究竟对先生做了什么？！”

　　华艺冷冷一笑：“想知道你可以自己进来看啊。”

　　女管家将信将疑，伸着脖子看了看，里面黑漆漆的，没有开灯，浴室的门缝底下泻出一缕光线。

　　她瞄了眼华艺：“你会这么轻易放我进去？”

　　但华艺只是挑起柳眉，保持一贯的冷漠孤傲，侧身把门让开，表达出她的诚意。

　　“你进不进？不进我要关门了。”

　　“这么晚了，你还在先生的房间里干什么？”女管家抓住华艺的胳膊，强行往外拖。“你跟我一起走！别想勾引先生。”

　　“我们干什么就不用你管了，”

　　华艺纹丝不动，露出一个不屑的讥笑。

　　“既然没胆子进去，那就滚。”

　　女管家前一秒还在使出吃奶的劲拖华艺，后一秒就被大力推出了屋子。
　　她踉踉跄跄瘫坐在地，门也“砰”地一声紧紧合上，只带起一阵风。

　　女管家大惊失色，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相信那可怕的力气居然来自于华艺纤细的小身板。她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双方力量悬殊，犹如蚍蜉撼树。

　　没多久，室内再次传出先生的声音，依旧断断续续，若有若无，好像很痛苦，又好像含有一点别的什么意思，总之让人不敢再深入想下去。

　　大概黎明时分，门终于开了，华艺从里面走出来，神清气爽，容光焕发，嘴角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犹如一朵被雨露滋润过的红玫瑰。

　　蜷缩在角落的女管家猛然惊醒，用恐惧的眼神盯着华艺。
　　一整晚，她都在注意里面的动静，先生的声音渐渐弱下去，最后一点都听不到了。

　　女管家摇摇晃晃的从墙角站起来，发了疯似的跑到门口大喊陆月桓：“先生，先生，您怎么样了？”

　　“他还在睡，昨晚应该是累着了。”

　　华艺的语气极其暧昧，还故作羞涩的掩唇笑了下。

　　“你家太太没体会过这种滋味，真可惜啊，滋味很好呢。”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女管家顿时火冒三丈，跑去和华艺撕扯。

　　“自不量力。”华艺危险地眯起眼睛。

　　扭打间，女管家被华艺一脚踹翻，后面正好是楼梯，她肥胖的身体宛如弹性极佳的皮球一样，叽里咕噜顺着台阶滚下去，再也没了声息。

　　天明，华艺画着精致的妆，款款走下血染的楼梯。
　　楼下，连续好几天准时“打卡”的男人又出现了，还特意带了华艺最爱吃的生煎包。

　　华艺由衷的微笑，笑容明艳又刺眼。深深的刺激着二楼某扇窗户后的两只眼。
　　直到车开走之后，那双忧郁深情的眼眸才从窗帘缝隙里消失。

　　车子朝山下缓慢地开，两边的常青树潮水般汹涌倒退。

　　“小婷，你一定很爱他吧？”国超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和嫉妒。

　　华艺直勾勾的盯着一个地方：“我想得到他。”

　　“空难事件发生后，我以为我终于有机会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他看着华艺的眼神充满了悲哀和不甘，“你的心里又住进了别人。”

　　华艺不予置评，陆月桓在她心里住了多久只有她自己知道，他甚至比陆白溪还要深刻。

　　她同时喜欢上了两个男人，他们有血缘关系，某些方面很相似，所以她哪个都想要，哪个都不想放弃。
　　因为一直没得到陆月桓，所以更重视一些，但那绝不代表她不爱陆白溪。

　　至于面前的这个男人，他也很深情，而且有着自以为是的直男式冷幽默，显得笨拙可爱，有点像笨笨熊，可惜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但当朋友非常舒服，因为他是个可靠忠厚的好兄弟。

　　“这么多天辛苦你配合我演戏，谢谢。”华艺从包里掏出一个礼盒，放到他面前，“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国超礼貌笑笑：“我其实很乐在其中，并不觉得辛苦。”他把礼物推给华艺，“和你演戏，占便宜的是我。”

　　“礼物你必须收下，只有你收了，我才能心安。”华艺重又推回去，口吻中透着不容置喙。

　　“哎，你这是摆明了要和我划清界限啊。”国超一副无奈的样子。

　　华艺：“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你呀，和小时候一样，没变。”国超摇头叹息，打开礼盒，一块昂贵的男士腕表躺在黑色金丝绒布上。

　　“这份礼物真是贵重。”他挠挠鼻梁，扬眉一哂，“不过转念一想，也是你对我演技的肯定。我收下了！”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像往常那样先吃饭，然后再骑马、游泳、击剑、打保龄球、看话剧、听音乐会或者出入各种高档会所。
　　他们看上去郎才女貌，谈吐高雅，仪态大方，十分有涵养，俨然是家教良好的名媛和贵公子。
　　任谁也猜不到二人出身于社会最底层，从脏乱臭的垃圾堆里爬出来，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华艺很享受这种被人追捧和万众瞩目的感觉，大大满足了虚荣心和表现欲。
　　国超也不遑多让，外界的赞美和荣誉帮助两人肯定自己，找到存在价值。
　　他们都是擅长伪装的人，面具下的丑恶嘴脸只有自己知道，展现于人的永远是真善美。

　　大剧院对面是美术馆，最近有一场艺术展要在这里举办。
　　门口几个工人架着高高的梯子正在装修，油漆的味道很重，熏得华艺有些头晕。

　　陆白溪爽肤水的味道又钻进了鼻子里，惊扰她纤细的神经。
　　华艺感觉一阵阵恶心，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小婷！！”

　　最后一秒，她看到从售票处飞奔过来的国超，伸出手，牢牢接住坠落的自己。

　　耳边是他焦急的呼唤，眼皮越来越沉重，她完全陷入了昏迷。

　　“华艺，我们婚前说好的，不要孩子，过二人世界。”

　　这个声音……

　　黑暗团团包围的维度，前方终于出现一点光亮。

　　华艺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望无际的花海里，天上无星无月，四周静悄悄的，好像一座墓地。

　　目之所及全是妖娆血红的玫瑰和蔷薇，它们摇曳在瑟瑟寒风中，香气扑鼻，熏得人直打喷嚏。

　　她爬起来，向着远处那点光亮跌跌撞撞摸去。

　　那是一扇白色大门，握住门把手的一刹那，她听到自己愧疚的声音由远及近。

　　“对不起，我后悔了。但你也喜欢孩子不是么？”

　　华艺用力拉开那扇门，刺眼的光直射过来，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却无法适应光明。
　　她紧紧闭上双眼，模糊的视线中，窗边那个高大健硕的身影熟悉的让人想落泪。

　　“陆白溪……”华艺掩嘴失声，眼泪顺着脸颊不断滴落。

　　“为什么连你也要给我压力？！我说过，你看错了，那个人不是我，我真的不喜欢孩子，为什么这么固执？！！”

　　他的瞳孔流淌出忧郁与悲伤，愤怒的诘问她。

　　“我只是想要个孩子，孩子生下来由保姆带，不用你管。你不喜欢可以不接触，我把孩子养在别的地方，我保证你一辈子看不到他，这样也不可以吗？”

　　那时候的自己多么咄咄逼人，躲在门后的华艺捂住嘴巴，避免哽咽出声。
　　如果早知道会发生空难，她一定不会和他吵架，他生命的最后都是她狰狞可怖的样子。

　　陆白溪眼中泛起泪花，苦涩的笑了。

　　“那样的话，这个孩子和我有什么区别？”

　　他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捂住脸，声音嘶哑又难过。

　　华艺挨着他坐下：“当然有区别，作为母亲，我会一直陪着他。”

　　蓦地，他抬起头，扳着华艺的肩，情绪失控的冲她大喊：“你到底懂不懂？我不想要一个像我一样的孩子，永远活在仰望、期待、幻想、失望、煎熬、痛苦与噩梦中。”

　　华艺摇着头：“我不懂，你为什么反对的这么激烈？我们有能力给孩子一个美好而光明的未来。只要你愿意，我们会是一对称职合格的父母，孩子绝对不会步你我后尘。”

　　“华艺，别再逼我了，我快要挺不住了。”他红着眼睛，把她紧紧抱进怀里，“有时候我想死，甚至想带着最爱的你一起死。”

　　华艺忍不住落泪，汹涌如潮水。
　　当时的陆白溪已经濒临崩溃，可是她却一点也没在意，仍然逼迫他要孩子。

　　“小婷！”

　　耳边骤然响起一个声音，无边的黑暗忽然化作一只大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拖走。

　　呼啦啦——狂风呼啸着切割全身的皮肤，陆白溪和那扇门极速后退、缩小，最后重新变成一点亮光。

　　突然，那点亮光越扩越大，像颗导弹一样发射过来，穿透眼睑，直射入视网膜。
　　华艺猛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