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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54 ...

  •   自从那日之后,御幸很清楚地明白泽村似乎对于他们之间关系有了不同的认知。毕竟当一个从来都肆无忌惮地扑过来的笨蛋开始因为最基本的接触而害羞,又莫名其妙地在某些时刻刻意靠近时,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会知道:他喜欢他。更何况,那个笨蛋一直都对他的喜欢表现得那么明显。
      棒球队的人都一副“你俩在玩什么情趣”的诡异眼神看着这一向亲密无间的两人。但或许这场自家投捕为主演的好戏太过精彩,无论是谁都没有不识趣地多说什么,而只是默默观望着。

      这种不成文的默契一直延续到前几日那场澡堂的意外。
      御幸还记得,那是冬季集训中被密集练习所填满的圣诞节。即便是地狱集训,青道棒球部的高层和经理们还是为这群棒球少年们准备了一场丰盛的晚宴和一个难得空闲的晚上。
      狂欢的夜晚后,少年们三三两两地前往澡堂消除全身的疲惫和污秽。

      本就容易发困的御幸泡入澡池后,便埋头于双臂间趴在池檐上闭目小憩。毕竟旁边还有泽村和仓持,御幸完全不担心自己真正昏睡过去导致大事发生。
      随着旁边人的举动,温热的池水不断如浪潮般拍打着身体。就连池水难以覆盖的躯体,也在空气里温暖的水蒸气中舒展毛孔。
      大脑发沉。
      但无论再混沌的大脑,在意识到有一只过于火热的手掌贴在自己背脊时都会清醒。而这只手掌如同它的主人一样顽皮,抚过饱满的竖脊肌,划过骨节清晰的脊柱,最后——停留在那从未被人触碰过的、如同翅膀一般的肩胛骨上。那两扇翅膀一直被肌肉紧密扣在背脊,只有在这时因为前倾的动作才凸显出来。
      一时之间,这一个澡池里没有任何声音。呼吸声也被哗啦啦的水流声和不远处队友的吵闹声所掩盖。
      投手那保养精细的细腻指尖不断摩擦着那被结实肌肉所覆盖的突出骨头。一次、两次、三次——

      不行。
      绝对不能再让他这么下去。
      他到底有意识他在做什么吗?这个笨蛋!
      “好痒啊——”御幸故意拉长了声音,形成如常的漫不经心。他从双臂间抬起头,眯着眼看向背后那个突然袭击自己的笨蛋。虽然取下眼镜的视野一片模糊,但他也能看清,那个笨蛋脸上的红晕。
      那个人身体僵硬住,但那只手仍旧握在自己的肩胛骨上。
      “你……只觉得痒吗?”即便这样,他仍咕哝着问道。
      喂、喂,泽村荣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说什么吗?察觉到从仓持那边投射过来的可以杀人的眼刀,御幸只是放任着那只作乱的手,没有采取行动上的反击,故作淡定地笑嘻嘻回答:“不然呢?泡得好累~我要回去睡了。”
      没等泽村的反应,御幸在仓持的可怕目光中自顾自地从池中站起,准备离开。
      但即便披上浴巾,御幸也能感受到泽村那炽热的目光一直、一直锁定在自己的背脊。那被毛巾的软毛所摩擦着的肩胛骨,似乎还留着那个人的温度,热到心底。

      自那之后,仓持作为棒球部被投捕迫害小组的代表,凶狠地表示,不允许投捕二人叫别人搭档,而且在集训后的冬假里御幸必须让那个蠢村恢复正常,如果假期后还是这样就不要怪所有人不客气。
      难得被这么多队员一起威胁的队长,只能理亏地表示会管好自己的投手。

      在受害者的虎视眈眈中,噩梦一般的冬日集训终于结束。
      本该先回东京御幸家的二人,由于御幸爸爸的临时出差,便直接坐新干线前往长野。而御幸爸爸在第二日则会来到长野与大家汇合。

      泽村虽然早就知道御幸这个人特别容易发困,但也没想到这家伙上了新干线说不到几句话就直接靠着座椅后背沉沉睡去。
      而一向精神过人的泽村还没有任何睡意,即便□□还在因为冬训的余韵而惨叫。
      坐在过道边的泽村托着腮隔着熟睡的御幸望着窗外。
      外面的景色不断变换着,连绵不断的农田在冬日被盖上了银灰色的大棚。冬日难见的暖阳把日光洋洋洒洒地铺在棚顶,反射出闪亮的银色。
      他们一起出行时,泽村总是会把御幸赶到窗边坐着。御幸这个人,即便是休假的时候也总会琢磨着各种棒球相关的事情,就好像他的脑子没有丝毫空闲的时刻。所以泽村希望御幸在路途中思考的时候至少有窗边的景色陪伴着他。
      虽然御幸这个笨蛋从来没有注意到过自己的这种小心思,而且也老是一上车就开始睡觉,但泽村从初遇那天开始就一直这么坚持着。渐渐地,这种座位的分配方式已经成为两人不用言说的习惯。
      这种逐渐养成习惯的做法在两人之间已经有许多许多。御幸一也的日常里充斥着泽村荣纯的气息。

      泽村从一开始就直觉地清楚,御幸是所有人中与众不同的那一个。起初,御幸是和自己灵魂相连的独特朋友。然后,御幸成为陪伴自己成长的老师和伙伴。在这些最初的最初,泽村需要御幸,但是御幸或许是不需要泽村的。
      想要靠近他的心情一直促使着自己成长。到底要成长到什么时候才能够满足?泽村也不清楚。可是,当御幸因为自己而失控、当御幸开始依赖自己的时候,泽村由衷地为自己的成长而开心。
      终于,两人之间不再只是自己伸过去的手。泽村能够感受到御幸别扭地等待着、期待着自己。这就足够了。

      泽村何时意识到这种心情已经特殊到无法用友情、无法用亲情来形容,成为专属于“御幸一也”的心情?
      那是在御幸国中毕业那日,那个樱花飞舞的美丽日子。从那日起,想要独占他、想要他只看向自己一个人的念头,狠狠地在自己心里埋下种子。
      怎样才能做到?让那个脑子里全部塞满棒球的御幸一也,让那个从来笔直向前绝不停留的御幸一也,只看向自己一个人,成为属于自己的东西?
      少女漫画没有答案、文学作品没有答案。泽村深刻明白,浪漫的罗曼史和温馨的家庭剧都无法圈养住那个一心追求胜利的捕手。作为投手的泽村给出自己的答案:让捕手御幸一也最喜欢接的球是来自泽村荣纯。
      控球精准、球种多样是泽村荣纯的代名词。所以,御幸一也最喜欢的投手,不就是泽村荣纯吗?
      成为搭档,一起前往甲子园、一起完成梦想、一起留下遗憾、一起经历蜕变的痛苦——
      即便那个家伙偶尔会莫名其妙地移开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但是泽村永远都会有办法让他一直一直看向自己。

      御幸一也无法传达的真心,泽村荣纯代替他传递。
      御幸一也独自消化的不甘,泽村荣纯守候他走出。
      御幸一也无法靠近的前辈,泽村荣纯帮助他沟通。
      御幸一也的所有,泽村荣纯都一清二楚。
      他们有着相连的灵魂,他们看向同一个梦想。
      那个可靠的御幸前辈终于成为笨拙的一也,学会依赖小他六个月的泽村荣纯。
      曾经追随着那个背影的泽村荣纯已经和御幸一也并肩前行。

      泽村以为,这就是一切属于“御幸一也”的心情。
      但是,那个平常的晚上,泽村发现了这还不够。如同道标般的可靠后背,在梦境里被自己褪去衣物,显露出结实的肌肉。被拥抱的时刻,双手在那承载所有邪念的后背上留下独占的痕迹。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躁动的少年春梦,将他那本就充满爱意的心毫不留情地剖开,无法闪躲。
      原来,属于“御幸一也”的心情还可以如此痛苦甜蜜。
      他不再仅仅是渴望着那个人的每一个眼神和笑容,每一个牵手和拥抱,而是渴望着那个人的每一丝呼吸,渴望着那个人的每一寸肌肤,甚至是渴望着那个人为自己的每一次失控、每一次疯狂——
      他心底深处所期待的,是那个一直漫不经心的前辈拼命地渴望和需要着自己、是那个一向理智冷静的捕手因为自己而失控和疯狂。
      这样无止境的可怕欲望,不就是曾经看过的少女漫画里所描绘的爱情吗?
      虽然过于贪婪,但是自我的投手泽村荣纯确确实实想要独占自己的捕手御幸一也,从灵魂到□□。
      泽村知道御幸一也是一个狡猾的人。他同时喜欢着控制和自由这两种矛盾的感觉,所以他在与人交往的开始就划下了舒适的距离。一旦有人过于靠近,他便退回线内,将人阻挡在外。
      而这些年,泽村捧着真心一步一步地走近他,终于被他的心脏所接纳。到了现在,他已经会因自己失控、会因自己心痛、会因自己开心。
      那再进一步,如果这个球场上的控制者会渴望着占有自己,会被这样肮脏甜蜜的欲望所捆绑,那他是不是就再也无路可逃,只能让自己永远留在他的心脏?
      绝对不准让他的目光离开。那个人,只能永远看着自己。泽村荣纯对御幸一也的占有欲,甚至比投手对于投手丘的占有欲还要强烈。

      列车突然地抖动。
      脸颊忽然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抚过,如同蝴蝶的停落。
      没等泽村反应,他又感觉到肩上一沉。松软的头发扫在自己颈间。那与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椰子香味洗发水的留香,不断地侵入自己的嗅觉。
      ——刚刚,发生了什么?
      沉睡的御幸倒在自己肩头,那薄薄的镜片都快要从鼻间滑落。
      刚刚,触碰自己脸颊的是什么?
      那如同蝴蝶悄悄停留的瞬间,带着隐秘的暧昧。能够有着那般柔软触感的事物,不就只有那一双唇瓣吗。那双浅色的唇无意识地微微张开,充满着诱惑——

      泽村扭过头试图去探索那双引诱着他的唇——
      太糟糕了。
      当亲吻只能留在那个人椰子香味的发丝上时,泽村忍不住想。
      太糟糕了。为什么没有办法在不唤醒那个人的情况下触碰到那双唇。
      但是,目光已经无法从那里移开。
      泽村的眼里,只有那双唇。

      到站的声音响起,唤醒睡得昏昏沉沉的御幸。
      困难地睁开双眼,御幸竟然头一次在醒来的瞬间就恢复清醒。
      ——那个泽村,正在用怎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看着自己的嘴唇。
      那个一向单纯无垢的人,眼里全是炽热的渴望。那种热度如同勾子,将御幸的心脏轻轻勾住,不断拉扯向他的方向。
      不自觉地,顺应着那牵引住心脏的小勾,御幸抿了抿自己干燥的嘴唇。
      ——投射而来的目光瞬间如同熔浆般炽热到将人融化。
      但是,那个投出目光的人,立刻红着脸将头转开。他兀自嘟囔着什么,然后迅速地蹦到过道上从行李架上取下两人的行李。
      明明像一只锁定猎物蓄势以待的猎犬,结果这么快就逃跑了。御幸耸耸肩,玩味地打量着那个正招呼着自己的笨蛋。
      坐上泽村爸爸的车后,那双一直锁定在泽村身上的猛兽般的眼睛终于挪向窗外。从那之后就心跳快得几乎窒息的泽村,终于可以在心里吁出一口气,然后立刻强迫自己投入到与父母的交谈中。
      可是,身旁那个人的温度似乎一直扩散到自己身上。泽村仅仅靠着那种温度,就可以勾勒出他的一举一动。他每一次的插话、每一次轻笑,泽村都能想象出他的所有表情。
      尽管没有一次对视,但那种温度如同无形的线,将两人紧紧系住。

      泽村从来没有觉得从车站到家的车程有这么漫长过。
      那灼人的温度一直等到御幸先下车迎接泽村爷爷时才消停。泽村用手轻轻扇出凉风冷却着自己脸上过火的热度。
      “荣纯,好样的!终于把一也君追到手了呢!”坐在副驾的泽村妈妈鼓励地握拳。
      泽村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口出惊人之余的大人。
      甚至就连前排司机座的泽村爸爸都转过头来竖起大拇指,“这可是那个难搞的一也君!还以为我们家的笨蛋荣纯会单恋到死,没想到竟然还挺能干的!”
      泽村妈妈一副感动的激动样子,“对!从你国中的时候,爸爸妈妈爷爷都特别担心荣纯你会一直单恋下去!现在这样真是太好了!”
      “不——”泽村也顾不得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大声反驳,“我哪里单恋了!那个一也明明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
      “不愧是荣纯!太自信了!”“就是要这样自信!不然怎么会搞定那个一也君!”
      “你们太过分了!”泽村愤愤地看着两个闹腾着的家长。
      泽村爸爸无视自己儿子的愤怒,偷笑着问道:“所以,到哪一步了?”泽村妈妈期待地望着泽村。
      “呃……”泽村挠了挠后脑勺,“其实……”
      “其实?”
      “我们还没有交往啦……”泽村突然想起了这个事实。
      两个家长如被雷击。泽村妈妈扶住自己的额头,“荣纯,妈妈不记得我们家有这么笨的人啊……”
      “不管怎样,你这个笨蛋儿子动作快点啊!刚刚我和妈妈还准备给你们做红豆饭呢!”泽村爸爸一掌拍在后座的泽村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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