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王牌之人生交错》白云做梦

12、12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屋内，照射着床上裹着被子赖床的人。
　　泽村坐在桌边已经看了许久的那本特别复杂但又和将棋一般有趣的棒球心理战术。配合着御幸之前无意识的勾画和点评，理解这本书对于目前也研究过不少比赛的泽村而言并不算太难。
　　墙壁上的时钟已显示“8:30”。
　　泽村再也按耐不住，拖开椅子，走近床边。椅子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音也只是让床上的那个把被单裹得严严实实的毛毛虫略微蠕动了一下。
　　泽村一个飞扑压在这个毛毛虫身上，一把拉下盖住这人脸部的被子，“一也！快起来了，其他人都已经出门了，早饭都要凉了！”
　　被无情扯下的被子下露出御幸乱糟糟的头发，以及那个昨晚差点把泽村笑死的画着两只奇怪眼睛的眼罩。
　　“吵死了……”御幸用手臂遮住自己的脸，本欲试图翻身继续睡过去的他被压在上面的泽村止住了行动趋势。
　　“难道你和我一起的第一个早上你就要全部睡过去吗！”泽村愤愤道，继而把那个讨厌的眼罩给抓了下来。
　　被光线所刺激，御幸这才朦朦胧胧地眯起眼，“笨蛋……你明明知道我睡不醒……”
　　“是啊是啊，每次用你的身体起床，我都怀疑脑子是不是被人打了一顿，怎么老是没办法清醒！”泽村回想起每次以“御幸”的身份挣扎着起床时，那清醒意识和混沌大脑相矛盾的难受感觉，不禁露出猫瞳。
　　“所以就别打扰我。”御幸闭上眼睛。
　　“不行！都已经快到九点了！你不是答应我今天吃完早饭就一起去参拜的吗！”泽村掐住御幸的脸颊，试图用疼痛唤醒这个昏昏欲睡的人。
　　御幸一把勾住泽村的脖子，像捕获在主人面前胡闹的小狗一般把泽村压入怀里，“所以……你昨晚就不应该拉着我说那么多话。”
　　泽村被强肩捕手压迫得喘不过气来，一时没法回应，只能默默储蓄力量。
　　御幸见状，以为泽村终于放弃了呼唤自己起床的大业，压制住泽村的手臂稍微松驰的瞬间，泽村猛地抬起自己的上半身，一边大喘气一边逮住御幸的衣领，“赶快给我起床！一也你这个混蛋是想要让我窒息吗！”
　　御幸终于翻起了眼皮，眯着眼睛望向泽村，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明明都是泽村你的错，关了灯还非要和我说那么多。”似乎清醒了一些，御幸露出一如既往的坏笑，“啊，顺带一提，你的睡姿也超～差～”
　　泽村把软绵绵的御幸推到立好的枕头上靠住，摸过床头柜上的眼镜挂在御幸脸上，“不管怎么样！快点起来！我可是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好久！”他不等御幸继续抱怨，从床上一跃而起，把御幸给拽下床，“我可不允许你在这一天赖床！”
　　“是～真是麻烦的泽村大人。”

　　御幸是被泽村拍醒的。
　　摇摇晃晃的公交，让御幸望着窗边的风景没过多久，就又陷入了沉睡。
　　“明明专门把靠窗的位置让给了你，结果一也竟然只知道睡觉！”泽村一边抱怨一边拖着御幸下了车。
　　“都是我的错咯。”御幸漫不经心地回答。
　　“那当然！”泽村哼哼一声，强调自己的不满。
　　“会好好陪你的。”御幸活动着没有被泽村桎梏着的另一只手臂，试图让自己恢复清醒。
　　泽村又哼了声，没有回望御幸，仅是红着脸直直地望着指向神社的古道起点。

　　即便是枝叶凋零的深冬，参天的巨杉仍笔直地冲上云霄，仅剩的枯枝残叶也能遮天蔽日，让这条漫长的古道被隐蔽在阴影下。偶然有生命力极强的阳光，不管不顾地从枝叶缝隙中钻了进来，扫射着在古道上默默前行的人们。
　　泽村安静地隔着衣服拖着御幸的手腕，埋头向前走去。
　　好凉。由于一个小小的土坡，御幸的皮肤意外接触到泽村牵着自己的左手。
　　望着前面那个翘着几根没压直的头发的后脑勺，御幸无声地叹了口气，反手握住了泽村的左手。
　　泽村因对方的突然袭击竖着猫瞳回望着御幸，结果却迎上了御幸眯着眼的笑容。被御幸这难得的灿烂笑容照晕了头，泽村对这个笑着的眼镜少年后续的行为没有任何反抗。
　　等到泽村回过神来，自己的手已经被御幸握住遮盖在御幸长长的衣袖里。
　　御幸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泽村这小小的挣扎，笑嘻嘻地向前大跨了一步，和泽村并肩前行。
　　屹立于此百年的古树在微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但这已经完全无法被彼此掌心的温暖所占据所有心神的两人所捕获。

　　二礼二拍一礼。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采用了最高级别的敬神大礼。
　　如果这世界真有神明存在，那么两人的相遇就只能说是神赐的礼物。御幸一也和泽村荣纯的相遇，是所有不可能中由神明挑选出来的可能。
　　仅在这日，向神明大人送上衷心的感谢。
　　那么，可否希望，这样的奇迹可以一直、一直地延续下去？

　　参拜结束，回到市内。从公交站顺延着小道走，两侧均是枯黄茂草，离离叠叠，铺盖着蔓延到天际。夕阳拂过，茸茸绵软的枯黄草地散发出橘色的光泽。
　　御幸被泽村领到了常用作练习场所的水泥空地上。不过，这条路御幸自己也已经往返过多次，其实并不需要泽村的引领，但看着泽村那兴致勃勃的样子，御幸又把不合时宜的吐槽咽了下去。
　　“来接我的球吧！”泽村兴奋地戴上从背包里掏出的手套，冲到御幸前方大致就是一个投手丘到本垒的距离的不远处。
　　“哎？我们可才在山里走了好几公里哦？”
　　“然后就坐了四十分钟的公交。”泽村盯着御幸，用眼神迫使这个想要偷懒的少年戴上手套。
　　“我说……”御幸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泽村忧伤惆怅的声音打断：“难道一也不想接我的球吗？我可是非常、非常期待你接我的球的这天……”
　　“呃……”御幸僵住，“也不是……”
　　“太好了！”泽村举起双手欢呼，“御幸一也快换上手套！”
　　“你到底从哪里学来这些的啊……”御幸一边磨磨唧唧地戴上手套，一边小声抱怨。
　　“只要妈妈这么对爸爸说，就绝对可以获得胜利哦！”耳尖的泽村大声地回复御幸的抱怨，并自豪地比划出一个“V”字。
　　御幸扶额，头疼道：“请你不要随便学习这种夫妻情趣好吗？”
　　“可是超有用的不是！”
　　“再这样我真不接你球了。”御幸在恰好的位置蹲下，举起手套。

　　泽村已经不知道在梦里、在幻想里想象过多少次，那个无比熟悉的眼镜少年在自己正前方为自己蹲捕时候的样子。
　　但真当这一刻来临时，他才发现所有的想象都只是虚假的空想。
　　砰。
　　砰。
　　砰。
　　巨大的心跳，顺着那最初的一球，以似乎要将心脏献出的势头，笔直地快速地砸进那个在自己前方期待着自己的少年的手套中。
　　“啪——”
　　啊啊，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个，比自己的幻想还要响亮、还要清脆的声音。
　　“好球哦，泽村。”少年背着夕阳的余韵，露出笑容，将球送回来。
　　伴随着球的回归，心跳声也回到心房。

　　泽村的投球，和自己操纵他的身体所投出来的完全不同。
　　尽管高低的区分还不够清楚，但是对于内外的差距这个半年前的菜鸟投手已经可以很明确地拉开。这个投手宛如天赋一般的独特尾劲再也不是阻碍他的障碍，而是可以被利用起来迷惑对手的绝佳武器。
　　最棒的是他那独特的投球姿势。明明在视频里看着平平无奇的投球，但真当御幸处于虚假的本垒时，才发现泽村的投球比想象中有趣。泽村的投球初速与终速的落差比御幸所经历的所有投手都要来得小，再结合着藏球性的投球动作，使得他的直球在靠近本垒的时候给人造成加速的错觉，让人体感球速远比120km/h要高。
　　这是一颗被埋藏在长野的钻石。只是上天注定让御幸抢先遇到这颗还未被人开发过、还被乡下泥土所掩盖的钻石，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精心打磨着。
　　现在，他开始闪耀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御幸已经开始想象，两年后当这颗被打磨出雏型的钻石在自己手中，将会闪烁出怎样的光辉呢。
　　仅是这么想想，御幸就感受到脊柱发麻。
　　伴随着御幸不断高涨的期待，泽村的球威一球比一球更强势。

　　“下个球，试着来个对角直球吧。”接了十多球后，御幸边将球传回去边喊道。
　　泽村抓住球，点点头，摆好姿势。
　　“啊，你的内裤竟然是大红色的吗？真是好具有新年氛围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御幸注意到泽村因接球而显露出的刺眼内裤颜色，实在忍不住大声嘲笑。
　　“御幸一也！”泽村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了个措手不及，姿势被愤怒打乱，但也来不及做进一步调整，只能就这么投了出去。
　　“笨蛋～你太往内侧跨步……”御幸的调笑，被突然消失在眼前，只能凭借自己身体的条件反射才能勉强抓住的投球止住。
　　御幸已经想不起来，作为天才捕手的自己上一次差点漏接是什么时候。
　　但这一次，御幸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因为意外。
　　他将球快速传给对面那个完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独自生气的笨蛋投手，“像刚刚那样，再投一次。”
　　“你是在生气吗？”泽村接到这突然变重的传球，不满道，“该生气的明明是我吧！突然在那里说什么……”
　　“泽村，像刚刚那样，投球时跨步靠内一点，再来一球。”御幸眼里燃烧着火焰，即使距离十几米，泽村也能被御幸这突然高亢的兴奋所震慑。
　　“哦……哦！”被这种热情所感染，泽村也进一步燃起了更强的投球欲望。

　　“啪——”同样在本垒板前的突然瞬移。
　　那个投球不是偶然。类似于卡特球，但又比卡特球有着更大的横向位移。御幸兴奋到每一根汗毛都竖起，他一边传球，一边喊道：“用卡特球的握法投这个球试试！”
　　泽村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激动地点点头。

　　卡特球的握法，改良后的姿势。
　　明明是正中直球的轨迹，但在靠近本垒板的瞬间，却以一种比之前更大的幅度向内角转去。这正是一个突然消失在打者眼前的“魔球”。
　　而现在，这个球就消失在御幸的手套前，从一旁拐了过去。
　　“哈哈……”御幸捡起地上的球，站起身子，兴奋到难以自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也？”泽村从对面小跑过来，震惊地看着这个大笑着的少年。
　　御幸靠近泽村，一把勾住还在迷惑的少年，用手套拍了拍他的胸口，“泽村，你可真是太有趣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泽村吓出猫瞳，“刚刚那球有什么问题吗！”
　　“完全没有，你刚刚有了独属于自己的决胜球哦！”御幸笑道。
　　“决、决胜球？”
　　“是的，让我们再来试试！”御幸将呆愣住的泽村推向投球方，自己再次蹲下。

　　夕阳已经几乎完全沉没在地平线下。夜色渐深。
　　走在回家的路上，泽村冲着御幸握拳喊道：“这个球，我要叫它烈焰卡特！”
　　御幸头疼地扶住额，“所以以后我每次配它，心里都要想着来个烈焰卡特？太羞耻了，泽村。”
　　“那就超绝螺旋消失卡特！”
　　御幸摇头，“再这样我可真不想在以后帮你配球。”
　　被不断拒绝的泽村焦急地拽住御幸的衣摆，“啊啊啊你好烦啊御幸一也！”
　　“卡特球改。就这样吧。”御幸果断地决定自己取名。
　　“好土！”
　　御幸耸耸肩，“那时尚的泽村选手你这几天就对着空气投球吧。”
　　对投球充满欲望的泽村赶紧殷勤地凑到御幸面前，摆出乖巧的模样，“好好好！就叫卡特球改！所以明天我还能投卡特球改吗！我想投一百球！”
　　御幸失笑，“不、可、以～一百球不允许。”
　　泽村鼓起脸，愤愤道：“小气鬼！”
　　御幸危险地眯起双眼，“你还想吵架啊？”
　　“才不！但是明天我要投球！听到了吗！御幸一也！”
　　“好吵。”御幸别开脸，选择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