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王牌之人生交错》白云做梦

10、10

　　御幸走在指向泽村家的那条熟悉的小道上。
　　互换身体的第一刻，他先感受着泽村身体的状态。待发现泽村的身体没有任何让人不安的意外情况发生之后，御幸才松了口气。
　　随后却是小小的尴尬和不自在的感觉。
　　御幸习惯性地想要推推鼻梁上的镜架，却只摸到笔挺的鼻梁。这让御幸更加地不自在。

　　和泽村那个只知道努力训练却忘记控制训练强度的笨蛋爆发争吵是御幸万万没想到的事情。
　　御幸从没想过，自己会对另一个人说出那样的话语。因为御幸没有对人有过期望，所以又谈何因他人失望不安过？
　　而现在，御幸却正在和泽村那个热血笨蛋冷战中。虽然泽村发了很多的邮件，从一开始的理亏但坚决不认错到后来的努力认错请求原谅，御幸每一封都仔细看过。有好几次，御幸都想要回信，但是当手指按下文字时，却又感觉一丝抗拒。
　　这种因为他人而失控的感觉，这种因为他人而不安的感觉，让御幸觉得这样的自己很陌生。不同于之前偶尔向泽村有意识地吐露自己那些比如战败的郁闷等这样的心事，这次御幸所发送的文字，是在御幸本人都毫无意识、在情感驱使下打下的心里话。这种陌生的被强烈情感所驱动、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让御幸深深地抗拒。
　　御幸也知道，这不过是一种拖延策略。他御幸一也和泽村荣纯因为这可以让两人灵魂互换的神秘力量紧紧联系在一起，御幸根本无法躲避泽村。
　　不知道，泽村这个笨蛋有看到那些话吗。
　　御幸叹了口气。将想说的话存在邮件草稿箱里，被动地等待一个笨蛋的发现，可真是太逊了。
　　明明抗拒着让自己失控的泽村，但又偷偷地希望泽村能再次主动地伸过手来，甚至还采用了草稿邮件这样莫名其妙的手段。御幸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好在三个泽村在一起度过的晚餐时间中用喧闹挤走了御幸复杂的心情。
　　御幸非常喜欢泽村妈妈所做的荞麦面。群山包围的长野名产户隐荞麦面并没有配上常见的海苔，而是别致地配上有着劲爽辣味的白萝卜泥。
　　嗦着劲道的荞麦面，御幸心里的烦闷都被这爽快的味道带走不少。

　　“荣纯，妈妈有话要和你说。”在泽村爷爷讲完了今日的钓鱼趣事后，泽村妈妈清了清嗓子，难得带着严肃的口吻说道。
　　从这种反常的语气中，御幸直觉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快发生了。他扫过面前的三个泽村，发现另外两名泽村男士也都带着从未有过的肃然神色。
　　御幸放下筷子，正襟危坐，直直望向泽村妈妈。
　　泽村妈妈抿着嘴，轻声说道，“自从荣纯那次和大家说了高中想去东京的青道棒球留学后，我和爸爸还有爷爷关于这个问题都考虑了很多很多。”
　　御幸瞪大了双眼。
　　泽村妈妈的话语一字一字流入御幸的耳里，“起初我们都觉得荣纯只是一时兴起，想要和那位在东京的叫御幸的朋友一起玩而已。但是……”泽村妈妈迟疑了会，终究还是继续说道：“我们看到荣纯每天、每天都那么刻苦的练习。我们都偷偷去看过你的训练哦，那么认真、那么努力。”说到这里，泽村妈妈露出自豪又伤感的笑容。
　　泽村爸爸拍了拍她的胳膊以示鼓励。在鼓励下，泽村妈妈微笑着说下去：“我们才发现，曾经那么小小的、傻傻的荣纯，原来真的找到了自己喜爱的、想要作为自己梦想的事情。荣纯你的成长，让我们又骄傲又寂寞。不知何时，你已经成长为这样耀眼的样子了呢？”
　　御幸低垂下眼睛，不敢再直视这位温柔又坚强的母亲。
　　泽村妈妈总是充满活力地开朗大笑着。而现在这样不同于寻常、温柔娓娓述说着的她，令御幸又一次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看着荣纯向着自己梦想不断努力前进的样子，我们都很想为你应援。所以，请加油吧。我们大人们会尽全力支持你就读青道高中。”
　　泽村妈妈的话勾勒出那一个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努力奔向自己的笨蛋。
　　明明，那个笨蛋跌跌撞撞地向自己走了那么多步，自己还在不安烦恼一些什么呢？御幸闭上眼，低声回应：“谢谢妈妈，谢谢爸爸，谢谢爷爷。我绝不会让你们失望。”
　　“失败了也无所谓，即便灰溜溜回到家里，我们也不会让任何人嘲笑你。”泽村爸爸坚定地回答。
　　“荣纯你这个傻瓜孙子只要追寻着自己的梦想就可以了，我们没有任何要求。”这是泽村爷爷充满活力的回复。
　　这些泽村，总是让自己变得不再是自己。御幸离开座位，微笑着给予每一个泽村大大的拥抱。
　　但是，我喜欢他们。

　　接收 at 18:23 “笨蛋。这种时候，你只要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就够了。”
　　接收 at 18:25 “下一次，直接把想说的发给我吧。草稿什么的，太逊了。”
　　回到泽村房间，翻开手机，御幸看见了这些来自泽村的邮件。
　　他果然看到了。所有的不安、所有的抗拒、所有的犹豫，全变成心里的酸涩和甜蜜。小小的心脏如同一只快要成熟的桔子，酸酸的、甜甜的，带着似乎快要撑破桔皮的强大成长势头。

　　泽村向着御幸走来，带着长野的日光。即便御幸不去迎接他，他总会来到御幸面前，挂着大大的灿烂笑容。
　　但是，这刻起，御幸想要走向他。
　　那么先用御幸一也的名义告诉他，此时此刻，属于御幸一也的不安。
　　发送 at 22:15 “现在的你不是在前往青道的路上，而是在去医院的路上。”
　　发送 at 22:16 “所以你能懂吗？一定要来到青道出现在我面前。”

　　大晦日。
　　昨日在父亲催促自己赶快收拾行李后，御幸才后知后觉地了解到，泽村那个家伙不知道做了什么，竟然让父亲答应带自己去长野度假。
　　而泽村在这之前完全没有透露任何消息，甚至在接到御幸了解情况后的质问时，还令人火大地回复道：“开不开心！意不意外！御幸一也也有这天哈哈哈哈哈哈！”
　　直到坐在副驾上，御幸仍然怀揣着一定要给泽村这家伙好看的想法。

　　公路两旁都是冬日的枯枝。
　　阳光从枯枝间洒落，游移在车身上，扫过坐在前排的御幸父子。
　　不断重复的枯枝、阳光。去长野的路有这么长吗？御幸望着窗外，看着呼啸而过的风景，心里难以再塞下对泽村的报复，而是被期待、紧张充满心房。
　　渐渐地，熟悉的路牌、熟悉的便利店、熟悉的草地、熟悉的电线杆，所有御幸作为“泽村荣纯”时所熟悉的一切，开始在御幸的视野中缓缓展开。
　　砰。
　　砰。
　　砰。
　　巨大的心跳被淹没在汽车的引擎声中。

　　这个路口左拐再走五分钟，就是御幸无比熟悉的泽村的家。
　　不过，御幸也只能先跟着父亲选择右拐，前往已预定好的酒店。
　　右拐驱车前行五分钟。
　　御幸瞪大眼睛看着那个站在酒店门口，裹着围巾，将双手举在嘴边呵气取暖的棕发少年。
　　听见汽车的驱动声，少年扬起脸，识别出熟悉的车牌号，露出大大的笑容。长野那灿烂的橙橘色阳光正好洒在他的脸上，剪切出如同前些日子御幸所看的《touch》中女主角的经典镜头里脸上的美丽光影。

　　“泽村？”御幸惊讶。
　　“看来你的朋友已经到了。”御幸爸爸笑道，“先下去和朋友打招呼吧。”
　　御幸快速扯开车门，一跃而下。
　　一步、两步、三步。他小跑着奔向那个阳光下灿烂笑着的少年。
　　两人从来没有过如此相近，只需要奔跑就可以靠近。
　　尽管是在镜子里看过无数次的面容，但真的“泽村荣纯”和御幸所有的想象都不一样。
　　他的笑容比想象更灿烂。他的眼眸比想象更闪耀。
　　而他，就在自己面前。只需要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

　　初次见面，熟悉又陌生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