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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湖明别墅区(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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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就敞开聊吧,别搞这一套了,想问谁,想问什么,自己定问题。”
明晖破罐子破摔,掀桌了,制定了新的规则。
已经揭露到这种程度,比起隐瞒自己的小秘密,报复别人更有趣。在座的人都认同了他的规则,颇有种既然臭味都漏出来了,就把垃圾桶掀翻的壮烈感。
“抽到鬼牌的人,可以问在座任何一个人一个问题。”明晖说。
局势反转。
现在抽到鬼牌的人是国王。
简欢没有想到局势居然发展得如此顺她意,拙劣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实在是没什么继续玩下去的必要了,她正苦恼该怎么破冰,挖掘深层的真相,而明晖就为她献上了这么好的一个契机。
——只要她抽到鬼牌。
刚刚那漫长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中,唯独只有她没有抽到过鬼牌。
“惩罚不变好吧,被问到问题的人如果回答不出来,就往下喝一层,现在第三层了啊,”明晖指着香槟塔,说,“第三层九杯,大家掂量掂量。”
他有些不怀好意地看向简欢:“刚刚就咱们小学妹没抽到鬼牌了哦。”
简欢微笑,淡淡道:“可能是因为我心里没鬼。”
“那给你说中了,是不是,我们心里都有鬼。”明晖大笑着说。
这一轮抽到鬼牌的人,是金茗。
她开口了,像是下定了某种惨烈的决心。
“黎桓,我问你。”
黎桓掀起薄薄的眼皮,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金茗弯起鲜红湿润的嘴唇,笑得像朵绽放的火焰,她轻声地问:“我问你,你真那么喜欢陈娇娇,那为什么还和我们一起害死了她。”
嫉妒的火焰烧掉了她所有理智。
桌上静悄悄的,没有人猜到一开头就能玩这么大,但他们又知道这是必将走向的结局,就和前两次一样,在第七人的见证下,他们六个人把难堪的往事一一揭露。
黎桓的沉默像是某种催化剂。
金茗难以忍受他的事不关己:“不是为了保护我吗?不是因为我更重要吗?不是因为那个陈娇娇的存在,会害死我吗?!”她的音量越来越大,不知道她这些问题忍了多久,她整张脸涨红起来,泪水夺眶而出。
黎桓终于动了动睫毛,冷静地出声:“我们没有害死她。”
他辩白的神情有些麻木:“这是她自己的原因,她来到我们中间,她想知道真相,我们告诉她真相,她崩溃了,仅此而已。”
金茗有些激动:“她的存在就是会害死我!你忘了,她的出现让我变得不像我自己,让你们变得像舔狗,到现在都忘不了她的好!伯贤告诉过我们,她们都一样,她们都会毁了我们!”
黎桓低喝:“住口!”
他神色冷峻,如白雪皑皑的高山上裸露出的黑色岩脊。
“她们已经不在了。”他说。
“她们已经不在了,”黎桓看向边伯贤,他的竹马,从小他们就深深地被家族产业链接在一起,而就连他所爱上的女生,也是为了边伯贤而出现在他身边,他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些痛苦的褶皱,“因为规则如此,她们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金茗落着泪,嘶哑地问:“那我呢,你没有想过我吗?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变得这么恶毒,都是拜那个陈娇娇所赐!为了衬托她,为了——”
“别装,”黎桓收起了痛苦,恢复了平静,他近乎刻薄地冷笑一声,对金茗说,“你很享受你的人设,金大小姐。”
“我?享受?!”金茗像是被掐住了七寸的蛇,身体摇晃起来,她应该要发火,但她的手刮到了她的爱马仕定制款包,这让她突然冷静了下来。
黎桓目睹这一切,垂头低笑:“呵。”
他们在说一些超出简欢常识的话,所以简欢只是静静听着,拼命忍着问题,在脑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答案。
这一回没有人插科打诨,只有边伯贤,行为冷静到了极致,他收牌、发牌,像个电子荷官。
“呃,我抽到了。”晏惟战战巍巍地举起鬼牌。
边伯贤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想问……”晏惟犹豫地看了一圈在座的所有人,她那么懦弱,应该随便问个无关大雅的问题糊弄过去,但气氛都到这了,她问的问题还能比金茗炸裂吗,不能了。
她吸了口气,嗡嗡地说:“我想问明晖哥。”
明晖这会也没什么精神,只是看向她。
“我想问,”晏惟的声音轻而慎重,小心翼翼的,像是饲养了蛇类,第一次伸手进玻璃缸互动的饲主,“你是真喜欢第一任的陈娇娇吗,哪怕,她是个骗子,哪怕她只是想得到你的好感,完成她自己的任务?”
“怎么会,”明晖的声音轻快而冷漠,眼神像是蛇类扭动身体,柔和地缠上饲主的手腕,“小六,虽然是伯贤先发现了她的问题,但是我提出要把她带到别墅关起来,质问她的。”
他身体后仰,一条笔直的腿压在另一条腿上,脸上是莫测的笑意。
“我们逼问她,质疑她,得知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然后……啪。”明晖双手倏忽打开,璀璨的香槟塔映出瑰丽的光,他的脸浸在透明阴影和奇异光斑中,像是隔绝了俗世,诡异而陌生。
“她就像烟花一样,消失了。”
“但她死了,”晏惟颤抖着说,“你不后悔吗?”
“如果她活着,你会因为她死去,金茗会因为她进监狱,我们会因为她反目成仇,最终脱离人生轨迹,只有她和老边能得到HE的结局,”明晖笑得瘆人,“你不觉得,如果这样,我还会后悔,太扯了吗?”
他沉浸在碎光中,轻声道:“我只是可惜,还没有玩够,她就那么消失了。”
简欢呆滞地扭过头,看向晏惟,她有些没明白,这是什么新的游戏吗?
可晏惟脸色惨白而沉默。
“我知道了,”她说,“我问完了。”
边伯贤动作迅速地收牌、发牌。
“我……没问题了。”晏惟再次拿到了牌,她闭眼,用手压住了牌面。
“问吧。”边伯贤说。
“——那我还是想问明晖哥,”她像是豁出去了,想伸手触碰蛇类的鳞片,“你喜欢过我吗?”
“没有。”比快问快答更迅速,明晖回答完了。
像是被咬了一口,晏惟脸色苍白,动弹不得,她甚至不敢抬头看明晖的脸色。
一旁的简欢帮她收走卡牌。
下一轮。
简欢小心地翻开卡牌,先是滑稽的尖鞋,她一愣,整个翻开,一个小丑正向她打招呼。
她不知道问什么,因为一切都超出她的常识,所以她问不出任何合逻辑的问题。
简欢看看晏惟,再看向明晖。
她问:“我问你,明晖学长,包括晏惟在内,你们大部分都喜欢过——你们所说的第二任陈娇娇,那你为什么没喜欢上第二任陈娇娇?”
因为嫉妒。
明晖的脸色晦暗不清。
但这个答案很难说出口。
眼尾余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晏惟的脸廓,他慢慢出声:“如果你养了一条狗,这条狗一直只对你摇尾巴,但有一天,出现了一个人,你的狗向这个人摇尾巴,换你,小学妹,你会喜欢这个人吗?”
简欢摇头,回答:“我会教我的狗向所有人摇尾巴,这样就不存在例外和特殊。”
明晖哑口无言。
半晌,他笑出声:“那晏惟,是我错了。”
“我可能是有点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