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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峰回路转 ...

  •   苏臻趴在窗户上,看着楼下的绿化带里渐渐亮起路灯。

      医院的时光实在是枯燥又无聊,如果不是还有新出的游戏陪伴他度过这无所事事的一天,只怕苏臻都要闲疯了。

      昨晚秦言走后,苏饮月一夜辗转难眠,今天破天荒地起了个早,起来抹了精华涂面膜。

      来换药的护士看见她病床前摆着的一排护肤品,不由得好奇地看着苏饮月拿这些在脸上涂涂抹抹。

      别人住院神情枯槁,她住院容光焕发,还是头一次见病号也这么讲究的。

      只有苏臻知道,她是在为了今日份的美美出行而做准备。毕竟在昨晚热切的讨论里,苏饮月已经计划好今天秦言来了之后,提出去附近商圈一起逛街的小请求。

      可到深夜了,秦言还是不见人影。

      苏饮月从最开始的想入非非到坐立难安,再到满怀不耐。

      苏臻又打完了一回合游戏,外面夜幕笼罩,他弱弱地说道:“姐,你还要坐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

      医生早上就来告诉苏饮月可以出院了,但她仍然在病床上枯等到现在。

      昨晚苏母和萧振相谈甚欢,萧振甚至邀请苏母今天去见见自己也来到A市的母亲——萧家只有一个独子,自然是心肝宝贝一样看着,知道要转学,也都来A市考察了。

      苏家也好,萧家也罢,以前都把这对年轻人的恋情当做了两家联姻的桥梁。

      再说,就算恋情不成,强强联手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这两年地产大热,苏家对于地产这一块,也早有染指之意,如今有送上来的引路石,自然是亲亲热热地笼络上了。

      苏母今早打扮一番,风风光光地去了。临走前,还给苏臻发短信,要他看好姐姐。

      苏臻得了母后圣旨,自然不敢怠慢。一听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当即收拾行囊巴不得立刻回学校。

      但没想到,苏饮月犟得跟头牛一样,死活不肯走,就呆在病床上等着。

      他知道姐姐在等什么,但他不敢劝。

      他也不敢跟母亲说。

      昨天早上他跟着苏母来的时候,在房间里,将苏母和秦言的对话听了个大致。苏母没像以前那么亲昵的招呼她,对秦言的态度,甚至是有些避让和冷淡。

      那一句一词里,看似客气,其实疏离。

      苏臻也不知道缘由,但秦言将晕倒的苏饮月送到医院来,于情于理都应该好好谢谢人家。苏母这样疏离的态度,让苏臻都有些替秦言感到委屈。

      但大人的事情,他不敢插嘴,只得装作没听见,低头玩手机。

      ……

      现在已经过了晚上十点,一中中午八点结束晚自习。

      如果秦言要来,早就该来了。

      就算明知道她可能不会来了,但苏饮月心里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苏臻走到病床边,刚输了一局游戏,连胜断了,苏饮月又在这里枯守,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无奈至极。

      苏饮月坐在病床上出神,等了一天,她也累了,如今连心思都懒得遮拦,干脆两眼放空,朝着门口出神。

      那一抹淡妆映在她失了血色的唇上,仿佛是在无情嘲笑她的痴心妄想。

      看着苏饮月这个样子,苏臻心里也并不好受。他想了想,还是说道:“姐,咱们要不然先回公寓?”

      苏饮月置若罔闻,依旧盯着门口。

      她连午饭都没吃两口,也没怎么喝水。嘴上已经起了轻微的皮,看上去略带憔悴。

      苏臻头痛极了,他又试探着问道:“也许秦言姐是有什么事情,所以不来了?”

      苏饮月依旧如老僧坐定,动也不动。

      苏臻终于一摊手,狠心咬牙:“姐,咱们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咱们要不然去秦家找秦言吧?”

      苏饮月终于有了反应。

      她这才点头说道:“好”,继而掀开被子,下了床,站定片刻,抬头看向苏臻:“你说去找她——你有她地址吗?”

      苏臻有些尴尬地说道:“有——我前几天问过他们班主任。”

      被苏饮月狐疑的目光所逼视,苏臻连忙摆手:“这是担心以后有不时之需嘛!我,我又没有别的心思,姐你别那么看我行不?!”

      ……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别墅区门口。

      市中心的繁华地段,保留了大片的绿化地区。被铁栅栏隔开的别墅区里,一片苏州园林式建筑依山傍水,修筑的低调而奢华。

      夜色已晚,轿车停在别墅门口,物业通过可视电话禀告了苏臻和苏饮月的来意,管家又打电话请示了秦父,这才放了路闸门。

      苏饮月坐在车里,心里酝酿着无尽怒火。苏臻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祈祷。

      可千万别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秦父站在别墅门口等着他们,依旧是苏饮月记忆中的模样,个子高,白白胖胖,脸上总是带着随和的笑容,像一尊弥勒佛。

      以前住在A市做邻居的时候,苏父冷淡威严,事务繁忙,几乎很少对苏饮月露出慈爱或是赞赏的表情。苏饮月最喜欢秦家这个温和的胖叔叔,会开玩笑,诙谐幽默,似乎从没有烦心事。

      秦言一直是他引以为豪的骄傲,好几次,苏母都在私下揶揄秦母:“你老公整天在交际圈里夸自己的女儿多厉害,我老公回来都说耳朵快听出茧子了——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你这还不加油一把,可真是要失宠了啊!”

      她有段时间还羡慕过秦言,有这么一个开朗幽默,慈爱从容的父亲。

      苏饮月下了车,苏臻紧跟其后。

      苏饮月笑意盈盈,露出一个晚辈见长辈的标准微笑,寒暄道:“秦伯伯,好久不见啊!”

      苏臻也跟在后面朝秦父说道:“秦伯伯好。”

      有他姐姐苏饮月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交际能力,他只需要做一个陪衬就功德圆满。

      秦父也满怀笑容点头道:“是啊,好久不见,这是什么风,把你们两给吹来了。来来来,进屋坐着。”

      管家跟在秦父后面,脸上也挂着待客的笑容。

      苏饮月左顾右盼,一面顺着秦父的邀请进了房门。秦家搬到X市后,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拜访。看别墅的装修似乎还是跟记忆里的一样,一看就是秦母最爱的中式简约风格。

      她寒暄了几句,便开门见山地问道:“秦伯伯,其实我们来是为了找秦言的,秦言在家吗?”

      秦父的身体一僵,立刻一拍脑门,幽默地说道:“我还以为小月你是想念秦伯伯的紧呢!”

      苏饮月知道他在打哈哈,也跟着谈笑起来。三人在客厅坐下,寒暄几句,都是家里些不痛不痒的皮毛。秦父在桌上沏上茶,刚推到苏饮月面前,他这才恍然大悟,嗔怪地说道:“瞧我这记性,你们这些小孩子怎么会喜欢喝茶呢?”

      苏饮月记得,以前的秦母爱喝茶,秦言自小也跟着有了这习惯。以前去秦家,秦父总会单独给她们放置些零食饮料。

      回忆起这些细节,颇有时光荏苒,恍惚之感。

      管家侍立一侧,秦父喊道:“你去把小瑜放在冰箱里的零食跟饮料拿上来。”

      小瑜是谁?

      苏饮月和苏臻对视了一眼,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晚跟秦言势同水火的崔瑜。

      管家面露难色,说道:“崔瑜不喜欢别人动她的东西,要是知道了——”

      还真是崔瑜。

      苏饮月看了一眼苏臻,后者朝她摇头,示意她还是不要过问无关紧要的事情。

      如果是私生子之类的事情,那更不该提这难堪之处。

      秦父面露愠色,不耐烦地说道:“我叫你拿你就去,她还能反了天不成?”

      管家叹了口气,这才离开。

      秦父转过来,看向苏饮月和苏臻,这才笑着说道:“别见外,到这里就跟自己家一样,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随便。”

      苏饮月看了一眼管家离开的方向,虽然心里好奇,但知道家事避嫌,便避开崔瑜的话题,朝秦父问道:“秦伯伯,我来这里没别的意思,就是为了找秦言的,你让她出来见我——或者你告诉我她在哪个房间,我去找她。”

      秦父看着她的脸,沉默半响,才说道:“你不知道吗,秦言早就不跟我们住了。”

      苏饮月愣了一下,迟疑道:“为什么?”

      秦父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旁边苏臻也好奇问道:“秦言姐搬出去做什么?”

      “因为她不是秦家的人。”

      楼上传来一声极其鄙夷的轻嘲。

      苏饮月和苏臻同时抬头往上看去,崔瑜站在楼梯上,正缓步走下来。

      一段时间不见,她的银发又染成了一头玫红,嫣红的齐耳短发根根柔顺,丝滑光亮。她穿着吊带和短裤,细腰盈盈一握,白皙的大腿修长的小腿,赤着脚踩在地上,脚上指甲圆润,每一枚都做了样式夸张的美甲。

      那双猫一样璀璨的眼睛里满是傲慢和慵懒。

      秦父没好气地喝道:“小瑜!你别乱说话!”

      崔瑜神态慵懒,听到秦父的喝止,停在楼梯上,手指在栏杆上轻敲,眯着眼一笑:“我哪里说错了吗?”

      苏饮月皱起眉头,越发迷惑。

      以往看过的无数霸总小说让她有一种错觉,难道秦言不是秦家亲生的?她才是私生女?

      这也太狗血了吧。

      秦父脸色极其难看,忍不住站起身,瞪着崔瑜,喝道:“回你的房间去!”

      对于秦父的喝止,崔瑜根本毫无反应。她走下楼,旁若无人似的挑了个沙发坐下,朝苏饮月眨了眨眼,抛了个媚眼,眼波流转,真是如同波斯猫一样多情妩媚:“我就说,今天客厅里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来了稀客啊。爸,怎么不叫我出来待客呢?嫌我这个女儿丢你脸了吗?”

      秦父黑着脸,一言不发。

      提着零食和饮料回来的管家看见崔瑜在场,尴尬地立在门口,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崔瑜的目光飘到管家脸上,懒散道:“站着干嘛,拿进来吧,我没那么小气。”

      她红发似火,肤白胜雪,翘着腿,曲线玲珑起伏,尤其是深V吊带,露出一抹白腻沟壑。旁边苏臻不经意地撇了一眼,连忙尴尬地侧过脸。

      管家这才将零食和饮料放在桌上。

      秦父知道崔瑜一向乖张叛逆,自己的话根本毫无作用,只得坐下。他铁青着脸,目光闪烁不定。

      客厅里陷入了难堪的沉默。

      虽然是家事,但事关秦言,就算是不礼貌,她还是开口问道:“秦伯伯,秦言她,不是秦家的女儿吗?”

      秦父难堪的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旁边自顾自玩着头发的崔瑜,开口说道:“秦言其实不是我跟你秦伯母的孩子。以前你秦伯母怀孕的时候,跟秦言的父母是同一个医院住院的,生产时间一模一样——护士疏忽,保温箱外面贴反了了家属的名字,我们两家都抱错了。”

      这话如平地起惊雷,将苏饮月和苏臻都劈的外焦里嫩。

      秦父脸上露出了悲伤的神色,继续说道:“前年你秦伯母想要再给秦言生个弟弟或者妹妹,怀孕了之后,我们一家人去医院检查,才发现不对劲。知道秦言是被抱错了之后,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在X市的崔家人。幸好崔瑜在崔家生活的也很好,一如我们家,就算是知道了秦言并不是我们亲生,我们也将她视如己出。”

      “我们跟崔家父母都是明事理的,就算是知道被抱错了,也尽职尽责地对待自己的孩子。至于崔瑜和秦言,她们一向听话懂事,知道之后并没有很大的抵触心理。孩子们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所以我们商量等她们高中毕业了再换回来。”

      听到这个听话懂事,崔瑜嗤笑了一声,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秦父。

      他看向崔瑜,迟疑片刻,才黯然地说道:“后来发生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我们离开A市,搬来X市,崔瑜就来了我们家,秦言则搬了出去。”

      他根本无法面对着苏饮月,说出自己怀孕妻子的死亡,他怕自己忍不住说出秦言早该在车祸里一起死去的话。

      秦父的心情很微妙,他无法责怪明知道秦言并非亲生,还要舍命保护她的妻子,怨恨只能转移到秦言的身上。

      如果怀胎五月的妻子没有护在秦言身上,也许能有一线生机,而不是那样一尸两命。

      如果秦言受了重伤,或者是因祸残疾,也许他心中的恨能减轻许多。

      但偏偏所有人都死了,她毫发无伤,甚至连大点的擦伤都不曾有。

      这不是上天的偏爱,是崔家母亲和自己妻子拿生命换来的周全。

      他怎能不恨,又怎能不绝望。

      明知道一切并非秦言所愿,明知道她是自己眼看着长大的好孩子,可他还是难以走出这种情绪,只能在怨和爱之间,看着秦言跟自己这个昔日的父亲渐行渐远。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苏饮月听得目瞪口呆,原本来兴师问罪,却突然间得知这么大的事情,整个人听得云里雾里,浑浑噩噩。

      既然说了是不好的大事,苏饮月也不好再追问。苏臻抓住了重点,问道:“那秦言现在住在崔家?”

      崔瑜忽然笑出声:“崔家?”

      她的神色仿佛藏匿着无尽的怨毒,漂亮的猫眼里尽是深切的怨恨,恨声道:“如果不是因为她,崔家会落到现在这地步吗?我爸妈都是被她——”

      秦父猛然打断她,大声喝止道:“够了崔瑜!就当是看在你养父母的面子上!别再提了!”

      崔瑜静静地看着秦父,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道充满怨恨,一道满是哀求。

      半响后,她别过视线,刚刚即将出口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秦父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满是歉意地说道:“小月,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心善,跟秦言要好。有些事情,家丑不外扬,就算告诉你了,也于事无补,只会让我们家更难堪。”

      苏饮月心中虽然想追问,但碍于秦父的反应,还是通情达理地点点头,苏臻看了崔瑜一眼,心里满是狐疑。

      崔瑜站起身,说道:“你不是想找秦言吗?我有她地址,你要去么?”

      秦父看她一眼,叹了口气,不再阻拦。崔瑜又说道:“或者,我带你去也可以。”

      苏饮月也站起身来,客气而疏离地说道:“那谢谢你了。”

      ……

      苏饮月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崔瑜。

      她倚在车座上,看着窗外,脚上踏着一双款式简单的小白鞋,还是一样的吊带短裤,只是外面罩了一层单薄的宽松羽织。

      似乎察觉到苏饮月的视线,崔瑜回眸一笑:“好看么?”

      两人坐在后座上,刻意离得很远。苏臻坐在副驾驶座上,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移动,玩着当下最时髦的小游戏。

      十五六岁的年纪,媚态浑然天成,简直人间尤物。

      她对秦言的敌意让苏饮月不得不在意。

      苏饮月答非所问:“染多了头发,会伤发质。”

      崔瑜眯起眼,干脆利落地伸手拔了一根头发,拿在面前借着车灯看了看,说道:“还行。”

      说完,车内又陷入了沉默。

      崔瑜回头望向窗外,路灯的暖黄光芒在她的脸上不断滑过。在这良久的沉默里,她终于开口问道:“你跟秦言是什么关系?”

      苏饮月知道崔瑜并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在她面前,伪装都是徒然。

      她干脆不加掩饰地说道:“朋友。”

      崔瑜哦了一声,又说道:“我听说你在学校里追求崔一涵?”

      一中的绯闻能传这么远?

      对于自己昔日里同秦言的争风吃醋争斗之势,苏饮月无言以对,苏臻刚打完一关,听到这话,插嘴道:“我姐眼高于顶,哪看得上崔一涵。只有萧振哥配得上我姐。”

      崔瑜颇为失望地说道:“我还以为你真看上了崔一涵。要是真看上,以后秦言还得叫你堂嫂。”

      苏饮月和苏臻同时回过头,盯着崔瑜,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尤其是苏饮月,大吃一惊,纯美的脸蛋上尽是深切的疑惑:“堂嫂?秦言跟崔一涵不是恋爱关系吗?”

      崔瑜表情古怪,看着苏饮月和苏臻,淡淡道:“什么恋爱关系?崔一涵的爸是秦言的亲大伯,崔一涵是秦言的堂哥,血缘关系那种。”

      她往后微微靠了靠,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道:“他也曾经是我的堂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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