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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宴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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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约莫二十分钟,阮茶到了家,他不想撞见阮玉荣和周家母子,便从花园的小门里进去,悄无声息地上了楼,从他房间的阳台正好能看见宴会场地。
阮茶搬了把椅子坐在阳台,底下全都是些他从小见到大的熟悉面孔,甚至有几个平日里和他爸不怎么对付的,可见薄家人的吸引力之大。
阮茶仔细搜寻了一番,也没见有什么特殊人物出现,那些来宾正各自谈天说话。
难不成消息是假的?周海艳的姐姐未必有这个面子。
阮茶不由觉得无趣,他双臂交叠,懒懒地趴在阳台上,心想要是这时候自己泼盆水下去,不知道阮玉荣会是什么表情?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句“薄总来啦”,宴会场上的气氛顿时一变,紧跟着乌泱泱一群人从门口拥簇着谁进来了,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热烈起来。
阮茶顿时坐直了,他隐约听见有几个挺熟的声音在奉承着什么“年轻有为”“还得您多多提携”。
他觉得好笑,都一群年过半百的老头了,也真舍得下那张老脸。
因为人影重叠,阮茶看不见那个被众星捧月的对象,只瞥见对方的小半个侧影。
是个身形颀长的男人,露出的那只手倒是很漂亮,上面戴了块挺低调的表。
看起来挺年轻,不知道是不是保养得好。
阮茶也看到了周祺,今天对方倒是做足了打扮,浑身上下堆砌了不少大牌,只可惜今天宴会的焦点另有其人。
可明明被人抢了风头,平时最在乎面子的周祺却半点不高兴也没有,反而努力挤过人群凑到了那人的身旁,乖巧得像只鹌鹑。
阮茶只以为他也想攀附权贵,心下不屑,下一刻却见周祺不知道和对方说了些什么,竟然激动得微微红了脸。
他还从来没在周祺脸上见到过这种表情,简直像是思春似的。
这时人群中的男人忽然侧过了脸,因为个高,没了其他人的遮挡,大半张面容就这样落在了眼前。
阮茶愣住了。
这分明和他二十分钟前惊鸿一瞥的对象是同一个人。
这么一想反而合理,能和谭才征那般熟稔的自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周祺全程都围着薄颂雪打转,一张嘴也没停过。
而被搭话的一方偶尔回应一二,却始终不曾低头看周祺一眼。
阮茶看了会儿,觉得挺有意思。
他直觉周祺不仅是想攀薄家的高枝,更是对薄颂雪本人有那么点心思。
此刻薄颂雪身边围满了大献殷勤的宾客,可眉宇间却尽是淡漠。
仿若山巅之雪,可望不可即。
阮茶心念一动,打开手机相机放大拍了张照片。
放下手机便有人打来电话,是半小时前联系过的蒋项禹。
“晚上出来嗨?”
阮茶说:“明早我们班要出去写生。”
蒋项禹笑嘻嘻道:“哥几个可都是扛着家里的淫威,硬是没去给你那便宜弟弟庆生啊,别这么无情嘛。”
见阮茶没吭声,他又说,“十一点之前把你送回家行不行?”
估计这场宴会得八九点结束,呆在家里也吵,于是阮茶想了想便答应了。
“老地方,我去接你?”
“不用。”
挂了电话,阮茶准备换身衣服,可刚一走近衣柜,他便皱起了眉。
有个柜门没关拢。
阮茶伸手拉开衣柜,顿时火起。
原本他所有的衣服都按照色相明度排列整齐,现在衣柜里却缺了好几个空,还有几件衣服放错了位置,明显被人胡乱翻过。
阮茶仔细核对了一下,发现总共少了五件衣服,全是他回国后新买的,连吊牌都还没摘。
他一向讨厌别人乱动自己的东西,现在家里住了外人,他每次离开房间都会锁门。家里有备用钥匙的只有管家和阮玉荣,管家不可能擅自闯入,结合少了的东西,答案很明显。
阮茶从小就和他爸不怎么亲厚,阮玉荣长年在外应酬,很少回家,两年前因为选大学专业的事情两人大吵了一架,此后阮玉荣将近大半年都没和阮茶说过一句话。
现在在周祺面前倒是装起了慈父的模样,阮茶只觉得讽刺。
关上衣柜,阮茶转身出了房间,想想还是心里不爽,便伸手去拧隔壁的门把手。
一碰即开,居然没上锁。
阮茶走进去,他对周祺的个人隐私没兴趣,径自拉开了衣柜,倒是一件不差。
从书桌上找到了美工刀,阮茶随手拿起一件稍稍用力,只听刺啦一声,设计精巧的衬衫便豁了道口子。
反正花的都是阮玉荣的钱,他半点不心疼,又处理了剩余的几件,瞥见角落里还挂了件秀场新款,便顺手一起划了。
阮茶照原路从花园出去,打车到了酒吧。
到了包厢,群里的那些人都已经在等着了,阮茶扫了一眼,粗略数了数,问:“赵昱杰怎么没来?”
他这么一问,房间里其他人都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蒋项禹硬着头皮道:“可能是家里有事。”
阮茶很快反应过来,冷哼了一声:“平时倒不见他这么积极。”
刚才宴会场上人多,他没注意看,估计赵昱杰就混在其中。
旁边的一个人道:“阮少别生气,我这就把他踢出群去。”
本来他们几个人在玩牌,见阮茶来了,便主动让出了位置,还有人挺殷勤地端来了水果和酒杯。
阮茶说:“我不喝酒。”
于是又马上换成了果汁。
他们这群人都和阮茶年纪相仿,长期混迹本市的高档娱乐场所,用阮玉荣的话说,就是一帮狐朋狗友,但阮茶从来不以为意。
这帮富二代里努力读书的没几个,也就显得正儿八经念名牌大学的阮茶格外特殊,但阮茶向来出手大方,又因为家世高他们一截,所以并不被排挤,反而很受追捧。
众人心中有数,打牌的时候都比较顺着阮茶,所以几局下来,阮茶一直在赢,有人在一旁恭维:“阮少今天运气不错啊。”
阮茶哪里看不出来是有意迎合,但也懒得戳破。
气氛逐渐活跃起来,便有人忍不住八卦:“阮少今天看见了薄家那位?”
阮茶嗯了声。
他并不把之前蒋项禹说的话放在心上,说句难听的,阮家在本市勉强算首屈一指,但在北城就完全不够看了。
薄颂雪怎么可能把他爸放在眼里。
却有人说:“我可听说那个周祺和薄颂雪小时候就认识,说是什么……竹马之交。”
阮茶问:“从小一起长大?”
“那倒不是,好像是他妈带他在薄家住过一段时间。”
阮茶不以为然,童年玩伴而已,谁还记得。
酒过三巡,忽然有人借着酒意开玩笑:“阮少,你就不怕你爸给你生个小弟弟?”
“是啊,现在不都流行二胎嘛。”
“那叫开小号重练!”
“别说,前几天我还真看见阮总带着个女人从医院出来,不会是早就……”
不知道是真的醉了,还是顺势吐真言,几个人越聊越起劲,阮茶阴着脸一言不发,还是蒋项禹截住了话头:“我看你们真是醉糊涂了,都醒醒酒去!”
阮茶扔下牌,说要出去透气。
蒋项禹连忙跟出去:“你别生气,他们都是瞎说的。别说你爸都快五十了,周海艳那么大年纪生孩子也够呛。”
外面的空气要清新许多,阮茶静静望着窗外的夜景,没接话。
蒋项禹笑笑:“不说这个了。对了,你最近还在追那个经管院的吗?”
阮茶点头:“暂时还凑合。”
虽说他现在对季和泽兴趣大减,但也不至于中途放弃,先前他付出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总要考虑沉没成本。
蒋项禹摸摸脑袋,说:“好吧,你还回包厢吗?不然我送你回家吧。”
的确没有回去的必要,阮茶应了声,下意识想从口袋里掏卡,但很快动作一滞,副卡不能刷了,而他的账户余额并不足以承担这里的消费。
蒋项禹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我先去结账。”
*
阮茶回到家,已经将近十一点,往常这时候家里早就熄灯了,今天倒是灯火通明。
或许是因为宴会比他预计中结束得要晚。
刚一迈进门,就听到从客厅里传来了一声呵斥:“你还知道回家!”
客厅里,阮玉荣和周家母子三人挨着坐在一起,看上去倒真像是和睦的一家人。
本来衣柜被人动了,阮茶已经很不高兴,结果阮玉荣倒好,反而先质问上了。
他瞥了对方一眼,言语讥讽:“原来这里也算我家?”
“房间可以随意出入,东西也能随便拿走,我在这家里的待遇还不如一个佣人吧?”
听了这话,阮玉荣自然明白过来,却不认为自己有错,用一贯教训人的口气道:“不就是几件衣服,我平时给你用的钱还少了?都是刷我的卡,你是哥哥,让让弟弟怎么了?”
旁边的周祺一副委屈至极的表情:“哥哥,对不起,我不该乱动你的衣柜,你要泄愤我都认了,可是那件衣服是爸爸刚给我买的……”
阮茶懒得搭理周祺,拿他当空气。
“明天公司开股权会议,你跟我一起参加。”阮玉荣的语气不容置喙。
阮茶自然不愿意:“明天我要写生。”
这话不知道戳中了阮玉荣哪根神经,他怒道:“拿了几个破奖,你就真把自己当画家?”
阮茶没作声,只冷冷看着他。
“要不是我给你花了二十年钱,你以为你能有今天?”阮玉荣猛地站起身指着阮茶骂,“学油画能有什么出息,最多当个大学老师,还是你指望毕业了去搞艺术?我告诉你,没有钱你什么也干不成!”
阮茶并没太大的反应,仿佛被说的是别人。
周祺坐在一旁看好戏,正想小声和他妈说些什么,周海艳却不理他,走上前细言细语地劝:“哎呀,都是一家人,何必动这么大肝火。小茶现在年纪还小,不懂事也正常。”
又转过脸对阮茶说,“小茶,你爸爸也是为了你好,你该多体谅下他。”
阮茶没搭理,径自往楼上走。
见他无视,阮玉荣冷笑一声:“明天你不来公司,以后就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回应他的是房门砰地关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