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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二 ...

  •   李绣没在意张修儒的肚子叫不叫,张有富倒是先笑了起来,用筷子指着张修儒说:“哥,你肚子叫了,你是不是馋了。”

      张修儒埋下了头,觉得丢人极了。

      李绣拿过张有富的筷子给他放好,斥责了一声:“别拿筷子指着哥哥,不礼貌。”然后对张修儒说:“我这会也饿了,再忍忍,一会就有好吃的了。”

      张修儒“嗯”了一声,对于李绣,他一直疏远惯了,实在没什么可说。

      张有富倒是闲不住嘴,叽叽喳喳地跟李绣说话,“娘,你说了,吃了饭给我和我哥买一身新衣服。我的这身衣服都穿三年了,袖子都短了。还有哥的衣服,哥的衣服都烂了,里面打了好多补丁,大娘说哥的衣服还能穿就不给他做。”

      张修儒听着有富这么说,就更觉得丢人了,他现在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本来肚子叫个没完就会让人觉得他没见过世面,现在有富还点破他穿了一身破烂衣服,他觉得自己就像被施舍的乞丐一样,如果没有李绣,他大概一辈子吃不起这里的饭。
      早知道就不来了,他如是想。边想,他边回避着所有人的目光,纵然这楼里的人没有一个看他。

      李绣看着张修儒,见他这半月来穿的都是这么一件棉袄褂子,看着倒是厚实,就是布料多处磨损,有些地方还跑了棉,已经旧得不成样子。她再往下看了一眼,见张修儒的裤腿处短了一截,鞋子也打了补丁。若不是他长的跟个玉人似的,恐怕这行头让人当成乞丐也不一定。

      李绣笑着跟张有富说:“一会咱们去趟成衣铺子,给咱们三个置办一身衣服,咱们穿得体体面面地过年。”

      张修儒听着有新衣服穿本是高兴的,但突然想起了陈秀月的谆谆教导,他便犹豫起来,过了一会,他艰难地说:“算了吧,婶子。不用给我买了,我身上的衣服还能穿。再说村里的孩子都是这么穿的,衣服破了补补就好。婶子你有钱还是花在二叔和奶奶身上吧,爹娘养我已经很不容易了,我怎么好再浪费银子在自己身上。”

      他有极强的愧疚感,他爹娘还在家里吃糠咽菜的,他怎么能跟着李绣来胡吃海塞,他太过分了。
      他又想,他不该来的。

      李绣看了看张修儒,又看了看张有富。同样都是养孩子,怎么一个心大的跟二傻子似的,天天有吃的就能高兴,而另一个少年老成,懂事得让人心疼。

      不过,比起懂事的孩子,李绣更愿意自己的孩子没心没肺的,不必有过多的心事,茁壮地成长就好。

      李绣也没什么道理可跟张修儒讲的,就说了几句话糙理不糙的话:“修儒,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你爹娘的不容易跟你真没多大关系。是个人就有欲望,想吃好吃的想穿新衣服有什么错,不必太委屈自己。俗言道,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哪里的俗言?”张修儒缓缓抬起头来,“我只知道我少吃一点,爹娘就能多吃一点,我少花一文钱,爹娘就能过的更好一点。”

      听着这熟悉的话语,李绣猛然窒息。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陈秀月把这孩子教得太压抑了。

      文中,陈秀月这一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这个儿子,而这个儿子的确像她希望的那样,宛若圣人一般,这辈子都规行矩步,从未做出逾越之事。
      文中这孩子年少成名用了很多笔墨,但在李绣记忆中,鲜少有描写张修儒欢悦的字句。

      倒是有一件事,让李绣记忆深刻。

      张修儒进士上榜的时候,被四品侍郎看上当女婿,当时侍郎老爷有意扶持他走官路,他也有心做这个乘龙快婿。但陈秀月不准,说家世差距太大,怕他以后看人脸色,故而给他选了一个出身农户的贤惠妻子。
      这妻子没什么不好,反而一心为张修儒着想。只是眼界太低,太爱计较柴米油盐,以至于张修儒在媳妇和陈秀月影响下,渐渐失去了斗志。

      后来终其一生,张修儒都没有飞得更高,仿佛整个人都止步于年少春风得意时,与侍郎家中小姐的那一惊鸿一瞥。

      当然,这是好是坏,李绣这种“精致利己”主义者是没办法评价的。说不定张修儒本人更喜欢这种平淡的粗茶淡饭的日子呢。

      “烧肘子。”店小二将菜放在李绣的桌上,打断了李绣的联想。

      张有富眼疾手快,早就等着菜上桌的他很快便下筷子衔了一块肉,被李绣瞪了一眼,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肉放在李绣的碗里,说道:“娘,你先吃。”

      李绣看向张修儒,见他直直坐着咽口水,但是就是不动筷子,便给张修儒夹了一筷子肉说:“修儒,多吃一点。”

      张修儒在菜没上之前,很坚持自己绝对不会被一桌好饭菜吸引,坏了平时节衣缩食的优秀作风。但当肉真的放在了自己的盘子里,他便实在受不了了,脑子中只有一个想法:“吃肉!
      然后张修儒便像是和尚破了戒一发不可收拾,不住地往自己的碗里添东西,往日那般云淡风轻的态度也释然了,变的更有了烟火气。

      很快,其他菜品也都上来了,张有富和张修儒两个人大快朵颐,吃得很香。李绣也加入了他们,然而只吃了一口脑海中便又冒出了两个字:寡淡。这菜放在口中大约是好吃的,然而只有单薄的肉香味,至于层次丰富,回味无穷更算不上了。

      在本文的时代各种香辛料都流于世面,价格并不昂贵,寻常百姓也能经常使用。也有很多不常用的香料从西域传了过来,寻常人家虽然不常用,但这么大的酒楼里是决计不会用不起的。照理说,炖肉不至于这么寡淡,但这肘子分明除了酱油的底味便只剩下肉腥味。
      对于不常吃肉的人来说,这的确算的上美味,但对于已经被养刁了嘴的李绣来说,实在没有多好吃。

      李绣又尝了尝别的东西,大概都是如此,香辛料丰富的层次一点都吃不出来,充其量就是有些香油的香味。
      按照菜品牌子上的价格,既然不能是用不起香辛料,那只能是厨子的手艺不行了。

      因为不合口味,李绣只是吃了几口就没吃了,但并不妨碍张有富和张修儒两个人将一桌子的菜一卷而光。

      吃完饭,李绣让他们稍作休息再走。自己寻思了一番,叫了小二过来问说:“小哥,我没旁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这菜的味道为何如此寡淡,可是咱们这里的人口味如此。”

      那小二看了看李绣他们吃的光光的盘子,心里想着是李绣故意找茬不给钱,便与她犟起来:“哪里就寡淡了,方才那边的桌子还说味道咸了呢,众口难调,一个人一个口味,我们厨子又不是你们肚子里的蛔虫。”

      李绣道:“寡淡是寡淡,咸了是咸了。”在她看来,这是不一样的东西啊,寡淡是味道层次单一,咸了就是盐放多了跟口味无关。总之她和小二说的不是一个东西,但要让她解释起来,她一时还真不好解释。

      “得了,您这就有点挑刺了,您这东西都吃完了,再跟我说味道寡淡,能行吗。”

      李绣无奈摇了摇头,心道:我这个不经常下厨房的人,都比你们厨子做的东西好吃,不好吃就是不好吃。
      不过,都吃完了,再多说话确实显得胡搅蛮缠,她掏出来一两多的银子结了帐,便带着张修儒和张有富出去了。

      一出门,张有富便问:“娘,我觉得这里的东西挺好吃的,我要不是吃不下了,我还能在吃一个肘子的。”

      “你没吃过好东西,当然什么都合你的口味了,你要是吃过娘做的东西,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李绣自信满满地说。
      说罢,她一寻思,对啊,她既然对自己厨艺有自信,干嘛还非要出来吃,她自己在家做就好了。

      张有富:……
      张修儒:……
      李绣做的饭他们怎么可能没吃过,用三字形容:“不好吃”,二字形容:“难吃”,张家全家一致这么认为。
      ——

      吃完东西,李绣如约带着两个孩子去了成衣铺子。
      李绣和张有富对于买衣服的事情很积极,但张修儒就不是很配合,推诿了好多次,但在李绣的坚持下,他终于是同意买了,而且,后来试穿试得非常开心。

      李绣买了一件袄子还有一条裙子,给张修儒和张有富分别买了两件褂子和一件里面穿的短袄,还有两条长裤。
      李绣是不会做女红的,鞋子自然也不会做,便顺道把三个人的鞋子买了。走时,她还去隔壁买了几尺布,想着陈秀月大概用得着,陈秀月舍不得买成衣,让她自己做还行。

      而后,李绣又去买了一些点心和蜜饯,再买了二斤肥瘦相间的猪肉和肘子,最后去香料铺子里买了一些普通香料,便与两个孩子差了一辆马车回去了。

      刚一回去三人便看见陈秀月虎视眈眈地站在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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