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很暖》喜悦如莲

16、每个人都有秘密

　　肖寒回到家。
　　“你去哪里了？怎么衣服都湿了？”肖宏远正在跟机器人“小龙”下围棋，见儿子回来衣服也湿了，鞋子也脏了，抬头问道。
　　年近五十的他依然英挺儒雅，浑身散发着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完全没有当官的那种秃顶或大腹便便的样子。
　　“去学校打篮球。”肖寒撒了个谎，“我去换衣服了。”
　　“换好了出来吃饭。小龙，我们继续。”肖宏远很喜欢这款机器人。
　　“稍等，我先给肖哥放洗澡水。”
　　“小龙”礼貌的回答，转身进了肖寒的房间。它的程序是肖寒编的，肖寒设定的第一服务对象是自己。
　　等肖寒洗完澡出来，肖宏远正好结束了和“小龙”的对弈。保姆已经把饭菜弄好了。
　　餐桌前，肖宏远夹了块鸡腿给儿子：“最近学习怎么样？爸爸工作很忙，学习上要靠你自觉。”
　　“我知道。”
　　“上次你跟人打架，据说是为了一个女孩？”肖宏远试探着问，“是真的吗？”
　　“校长应该早就向你汇报过了，还用问我。”肖寒懒散的回他。
　　“那女孩叫夏暖，听说家里很困难，你适当帮助她可以，但不能影响学习。”
　　“她的姑姑是夏鸥，你应该认识的。”肖寒的语气有些嘲讽。
　　肖宏远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不安和警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些什么？”
　　肖寒捕捉到父亲的异样，淡淡地说，“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我不管你有什么秘密，反正高考最重要，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要影响到学习，你已经错过了一次。”肖宏远的表情恢复了严肃。
　　“我吃饱了。”肖寒放下碗筷进了自己的房间。
　　肖宏远吃过晚饭，返身回了房间。站着落地窗前，城市的灯火尽收眼底，川流不息的车子像银色的河流，高层住宅灯光一格一格亮起来，如同巨大的蜂巢。
　　他有些恍惚地站着，想起夏鸥出事前他们还见过一次面，原以为把她调到江州市电视台，她会重新找到幸福的，然而这世界似乎不允许她清高地活着。
　　肖宏远打开记忆的闸门，回到那次与夏鸥见面的情景。
　　那天，他们约在一家环境清幽的室外咖啡店见面。他先到，边想着心事边等她，自从夏鸥调到市电视台，差不多三年没见了吧？
　　时间过得真快，这次事情如果没有牵连到他，或许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交集。她是如此要强又感性的女子，知道与他的感情无望，便走得那样决绝，三年来连个电话信息都没有，有关她的一切他都是从别人那儿打听来的。
　　“好久不见，你还好吧？”夏鸥来到他面前。她比以前瘦了很多，依然美丽，穿米色风衣，小腿□□，身形单薄，微橙的夕阳似乎可以将她穿透。
　　“坐吧，服务员，来一杯蓝山。”肖宏远记得她喜欢喝蓝山咖啡。
　　这家的蓝山酸味、甜味、苦味均十分调和，又有极佳风味和香气。
　　“谢谢！”夏鸥坐下。
　　“你确定要分手？”他知道她有个交了三年的男友。
　　“嗯。”面对曾经的情人，夏鸥心里五味杂陈。
　　“早该分了！看得出你并不幸福！”犹记得初次见她的样子：空气刘海，一字肩，棉麻长裤，米色高跟鞋，是那样的清丽脱俗。再看她如今消瘦的面颊，肖宏远还是会心疼。
　　夏鸥的嘴角牵出一个苦涩的笑。想起刚到江州市电视台时，人生地不熟的，吴耀祖对她百般殷勤，跑前跑后，她生病时彻夜不眠的照顾自己，她终因感动，也因想告别过去重新开始，便答应了和他在一起。
　　谁曾想去年吴耀祖因炒股失败，资不抵债而心性大变，上进心日渐稀薄，自尊心倒越发脆弱，渐渐的两人的矛盾越攒越多，最终因一个意外的契机而爆发。
　　“他怎么会有那些东西？” 肖宏远指的是他和夏鸥在一起的相片和信息。
　　“在我的旧手机里看到的。”夏鸥整个人萎靡不振的。
　　这些东西一旦曝光，不仅她在台里无法立足，肖宏远的仕途也会受影响，所以她才找他商量。
　　“他是不是要敲诈？”肖宏远的脸上闪过一丝阴沉。
　　“他…主要想复合。我没答应，就问我要三十万逼我妥协。”夏鸥刻意强调复合，想为这段感情挣回点颜面。
　　“还复合？这种男人你还留恋？”肖宏远嗤之以鼻，30万，差不多是她这几年的全部积蓄。这次分手，那男人分明是要从物质到情感全面掏空她。
　　“你得稳住他，钱先预付一半，这样敲诈事实已经成立。聊天记录、电话录音这些好好保存。然后约个时间，说要当面监督他销毁证据，你再报警！”肖宏远冷静地帮她策划着，“照这数额，判个三、四年应该不成问题。”
　　只要吴耀祖被抓，凭他的关系那些证据要消失很简单。
　　“三、四年？”夏鸥抬头看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和他的私事，有必要这么上纲上线吗？”
　　“你还舍不得？” 肖宏远放下杯子，五官痛心疾首地拧在一起。
　　他把手机递给夏鸥，“这是我叫人帮忙查的，这是他新交的女朋友，他根本不是想跟你复合，而是想拿这笔钱挥霍。”
　　图片应该是在商场拍的，那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大波浪、画着浓妆、一脸的嗲样。女孩一手勾住吴耀祖的手臂，一手提着各种购物袋。
　　夏鸥茫然地看着，心底的寒意和愤怒一点点往上升：她努力维持底线，男友却另觅新欢，变相获取男人的虚荣心和自豪感。
　　“像我这样的，是不是压根不配得到爱和尊重？”夏鸥凄然一笑，眼里泛着泪光。
　　肖宏远叹气，伸过手将她的手握住：“夏鸥，你记住，做人宁可高看自己。如果一段关系让你自轻自贱，那它就是毒瘤。唯有狠下心切除，咬牙挺过阵痛期，才能活出新的自我。”
　　肖宏远说这话时却忘了，曾经他也是她的毒瘤。
　　生活充满原罪，我们很难恨自己，于是责难他人成了转移痛苦的常规。
　　两人分别时，肖宏远拥抱了夏鸥一下。
　　礼貌性的拥抱，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温度。夏鸥清楚：从明天起，她将在俗世的洪流里继续泅渡，向着彼岸的微光。
　　肖宏远从遥远的思绪中回到现实，命运总是如此捉弄人，自那次见面后，他和夏鸥的关系并没有曝光，只是他和夏鸥见面的情景竟被人拍了照片，这些照片还落在了他老婆王曼青手里，两人为此还大吵了一架。
　　再后来夏鸥就出了车祸，那个吴耀祖也消失了，他不知道夏鸥为什么没报警？也不知她是否把钱给了他？更不知这一连串的事情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
　　对于他这样的男人而言，仕途远比女人重要。
　　此刻再回过头去捕捉水里的倒影，水面一漾，便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