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刃》狐亦

4、chapter 1

　　窗外树梢鸟雀叽叽喳喳地吵闹，这声音在清晨是多么的令人烦躁，昨晚深夜才匆匆写完作业睡下，天才蒙蒙亮，就模模糊糊地醒了，半梦半醒间更是难受的头疼。
　　李晏没有父母，一个人住在几十平的筒子楼里，这地方马上要拆迁了，邻居也几乎都走光了，这破楼楼道里的灯随缘亮灭，大晚上的总是漆黑一片，一点儿人气都没有，怪渗人的。
　　或许是因为与众人的不同，李晏很少说话，几乎从不与人交流，总是沉默寡言地将身形隐在黑暗之中。
　　如平日无不同的一早，李晏背上有些灰暗的书包，步行去学校。
　　李晏并不是将自己伪装成不近人情的样子，而是他本就生性冷漠，仿佛身体里缺失了一块东西一样，很多感情都无法真切地感知体会，就像心上蒙上了一层纱。
　　他不仅感受不到温情，也无法体会恐惧，甚至痛感都要低于常人。
　　今日不知是来的太早了还是怎么，踏进校门，时间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死寂。
　　鸟雀的啼鸣，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一切声音都声销具静。
　　空气中夹杂着水汽，湿哒哒地附着在皮肤上，那黏腻的感觉着实让人觉得不适。
　　李晏低着头，一抹红色映入眼帘。
　　鲜艳的红色液体沿着坡度流下，路旁躺着一团已经算不上“人”的肉块。
　　屠宰场，沿着尸体的肌理切割，碎肉与骨头碎屑喷溅得到处都是。
　　荒谬的颓靡。
　　李晏抬头，坡路两旁都是整齐切割的尸块堆叠在一起，满眼皆是鲜红色，血的味道席卷而来。
　　“你不害怕？”
　　李晏脚步一顿，停在食堂门口，大门口依旧干干净净，可从门缝中不停地涌出鲜血。
　　那声音的主人从食堂一侧走出来，脚步轻盈裙摆翩翩，仿佛是在进行一场愉悦的踏青活动，还兴致勃勃地左右观望。
　　李晏：“？”
　　少女注视着面无表情的李晏，若有所思：“你不怕吗？”
　　李晏用脚在地上擦了擦不小心沾上的血，鞋底和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怕什么？”
　　少女突然咯咯地发笑，“你真有趣。”
　　“……”李晏不明所以。
　　“这里已经变成祭坛了，你要不要跟我走？”
　　李晏看着脚尖，并不作声。
　　少女像鬼魅一般来到李晏身侧，细若无骨的手指攀在他肩头，幽灵一般耳语地蛊惑着：“你想不想拥有力量，不属于人类的，不容于这幅身躯的强大力量……
　　“有了力量，你便可以轻而易举地达到任何你想要的目的。”
　　李晏沉默。
　　“带我走。”

　　恶魔，古老神话传说中邪恶的化身。
　　它们为欲望支配，随心所欲。
　　阴暗潮湿的地方每时每刻都在滋生着邪恶。
　　恶魔无处不在，他们也许就在你身边。
　　恶魔们厌恶地狱，又会被天堂的光明灼伤，他们隐匿于任何一个角落。
　　深渊，一个几乎没有边境，没有光明和昼夜的地方，许多恶魔居住在这里。
　　他们不受约束，但崇拜强者，这隅的规矩便是只看实力。
　　地位低的恶魔可以向高位者宣战，胜者便可以继承高位，拥有更多的领地和奴隶。
　　兰是在十几年前来到深渊的，从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恶魔，一跃成为了地位仅次与深渊头头的公爵之一。
　　深渊的老大是七大恶魔之一的唐拉德，也是当年神魔大战一役的幸存大恶魔之一，深渊唯一的大恶魔，剩余的七大恶魔已经几万年不曾露面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当年那一役由于七大恶魔其中几位的立场摇摆，恶魔一方输得极为惨烈，以至于丢掉了地狱的管理权，将享乐欲望礼乐崩坏之地狱打造成了惩戒有罪灵魂之所，并由天堂第一炽天使管理。
　　对于存在即为原罪的恶魔来说，简直就是将他们钉在了耻辱架上。
　　李晏再度睁开眼睛时已经是黑夜了，天空中飞过一簇黑影，四周没有高楼，没有灯光，这里已经不是城市了，甚至已经不是那个世界了。
　　兰穿着黑色的斗篷，抱着整个人裹在黑袍里的李晏，脚步轻得没有一丝声音，也毫无颠簸，就像是站在什么上面。
　　兰停下了脚步，将李晏放了下来，面前是一座暗沉阴郁却豪华无比的庄园。
　　“欢迎来到我的住所，我亲爱的客人，我是这儿的主人，兰。”兰向李晏行了一个绅士礼，笑靥晏晏道。
　　兰的话语就像舞会的开场白，从他开口时起，这片土地上的一切便活了起来，风声、树叶的摩擦声、城堡里传来的脚步声，那种压抑沉闷的感觉终于散去，叫人能好好喘口气。
　　随着沉闷的摩擦声，城堡的大门被推开了一条缝，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走了出来，向兰行了礼，迎两人一同进去。
　　走廊里点着壁灯，墙面上的琉璃反射着火光，亮堂得犹如白日。
　　大厅中央，放置着一座几人高的雕塑，修长的四肢，雌雄莫辩的相貌，背生双翼，雕塑神态栩栩如生，慵懒地半闭着眼，仿佛下一秒就要抻着翅膀伸个懒腰走下底座。
　　这件雕塑不是前公爵留下的“遗物”，而是兰亲手雕刻，摆放在这里的。
　　“这……”唐拉德抚摸着雕像，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已经许久未见过这家伙了，也不知道“他”还活着吗，这雕塑倒是和本人长得毫无二致，就连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神色都相似得惊人，若是会动，他还真会以为是“那个人”本人在他面前，只不过，“为什么要把他雕成这样？”
　　唐拉德指着雕塑身上的“衣物”与身后的翅膀，这分明是天使与天神的装束，可意外的是，出现在“这人”身上竟没有一丝违和感，仿佛“他”本身便高洁神圣。
　　兰但笑不语，好在唐拉德也没有想要刨根问底的打算。
　　兰回过神来，将李晏带到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