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避天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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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柠闪身抱住九枝摇晃着倒下去的身子，触手一片冰凉——九枝的体温本就比他凉些，但从未有这么凉过，像是从冰窖里刚拿出来一样。
“九枝！”
九枝没有回应，软绵绵地窝在秋柠怀里，没被唤醒。秋柠一时间不知是该先庆幸未被九枝识破身份，还是该先担心九枝的处境。
秋柠抬手将一道柔和的真气打入九枝后心，游走一圈后却发现灵气异常的空虚，好像那黑雾裹挟着他的灵气 一同流了出来。
黑雾触地很快便渗到了地底，秋柠想不出那会是什么东西，好在随着九枝昏睡过去，不再有新的黑雾渗出。秋柠不敢贸然行事，额头抵住九枝眉心，闭上双目向九枝识海中探去，同时有些徒劳地握住九枝冰凉的双手，不知能否给他些许暖意。
三百年前的正妖大战中九枝神识曾受到重创，秋柠紧急时刻与他缔结了魂契，只要九枝同意，他便能轻易进入九枝识海。
秋柠顺着九枝识海的洪流溯游而上，于是便看到了半月前九枝竟也曾痛苦地蜷缩在地上被黑雾环绕，然后是两个月前，四个月前……一只追溯到四年前，他下令封殿不久的时候。
原来这对九枝而言已是常态，且越来越频繁，渗出黑雾的量也越来越多。
秋柠还看到，九枝这四年多来一直待着这个镇子上，他几乎是刚一封殿，便来到此处，着手翻新一间残破不堪的老屋。
更奇怪的是，九枝并未对身体的异样作出什么反应，没有惊异，也没有慌乱，甚至没去寻找灵药或是询问原因——就好像他已经知道自己正在经历什么，且自觉并不严重。
再往前找，便都是些日常琐事，还有秋柠已经知道的内容，线索似乎断了。
秋柠从九枝识海中退了出来。九枝仍在昏睡，体温似乎不似方才那么凉了，却也无甚暖意。秋柠揪紧的心放松了些许，虽然情况尚未明了，但至少从九枝的反应来看他还应付的过来。再次查探了一圈九枝的身体神识，除了灵气仍旧空虚，再看不出什么异样。
秋柠轻轻抱起九枝，将他放到平整的床榻上，指尖一拢捏出一把玉箫，几点几转，在九枝身下划出聚灵阵，指尖一松便又消失不见。
目光看向九枝有些苍白的面容。九枝眉尾上挑，唇角也微微上弯，即使现在虚弱的昏睡过去，看上去竟也有些笑意，仿佛随时都能睁开眼，听见他一声不甚正经的轻笑。
秋柠后退一步正要离去，忽然脚步一顿，听见九枝正梦呓般地说着什么。秋柠凑上前去，被九枝一把抱住胳膊拉至身前，从那干涩的唇里听出来几个词：
“……别走……不知………不配……”
九枝莫非有心结瞒着他。
秋柠试着挣了挣，手臂被九枝缠的更紧了。
轻叹一声，没被九枝抱着的那只手臂化作鸟翼，从上面飘落一根白羽，放到九枝怀中，九枝果然放开了秋柠，下意识地将白羽抱在怀中，脸颊依偎般的在床席上蹭了蹭，嘴角满足地上翘。
那餍足的神情看的秋柠发怔，忍不住回想当年对九枝的调教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导致他至今都摆脱不了这份依恋。手臂上的白羽渐消，又恢复成人形，指尖微微作痛。
心里没来由的起了一阵久违了的酸楚，竟像是回到了初遇九枝的那几年。
那时秋柠还是个七情六欲不加收敛的小妖，在热闹的人间逛了一圈却总也融不进去，总觉得自己是个异类，很是孤独，便想着退回到山林之中继续做一只野物，恰巧就遇上了重伤的九枝。一念之差救下了他，并将他带到人间养伤，教他和人打交道的方法——人族太多了，到处都是，避是避不开的，更何况仙气灵药大多掌握在人族手中，总得和他们相处。
救下九枝是一时之念，等人救完了想将他带在身边时秋柠才觉得不妥，他似乎没有权利插足另一个生灵的命轨，按照自己的想法干预他识人辨事就更加不妥了，趁早放他走吧。小妖秋柠藏不住情绪，很快便被九枝发现了。秋柠意识到这点时也很慌，他怕九枝会慌乱会愤怒会憎恨，他不了解蛇妖，也不甚了解九枝的性格。
随后秋柠就在卧房的乌木书桌下找到了九枝，看他蜷缩在桌底的阴影里，哀哀地望着自己。没有责怨，没有哀求，也没有质问，仿佛在等待天条的审判。
四百年了啊……不知九枝还记不记得那一幕，若是那个小屋子还在的话，里面那个书桌恐怕已经……
秋柠瞳孔一缩，看向床头旁一件掉了漆的乌木桌子，脑海中像是荡起一道波纹，那些遥远的记忆渐渐清晰了起来。
是了，就是这书桌，这张仅容一人安睡的窄床，这间破破烂烂的卧房和房前后两片空地……
这竟是他当年带着九枝养伤的地方！
九枝竟然还记得么……他来到这里，究竟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
秋柠想起了九枝这日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什么为了他研究厨艺啊，什么他曾说过的某些他自己都记不起来的话啊……
久未被触动的心忽然被什么情感冲击着，然而秋柠将情绪搁置了太久，一时间竟想不出这是什么感受。只走进了一步，指尖轻轻划过九枝苍白的脸庞，忽然想起自己这些年对九枝的关照实在有些少了。
他是在九枝重伤时将灵泉给了他养伤，他是从未缺过九枝灵石丹药，他自觉未曾亏待过九枝，也一直心安理得地命他替自己办这事那事……可此时此刻，秋柠忽然觉得还差点什么。
倒不是发现九枝对他额外的关心想要回报——那是因果报应早晚会自然发生的事——而是心弦深处突然被触动，让他想起了自己心海中还有这样一处被他遗忘了的地方。
秋柠收回手，后退了一步，将那被掀开的心海旧地又轻轻盖上。那是他在提升境界的修炼中主动舍弃的部分，是与天理所不容的杂念。
片刻后，秋柠又恢复了那副平静的神情，喜怒悲欢都从表面流过就走，心海中方才被九枝撞开的那道裂缝又悄然合上了。
罢了，以后对他好点，多上点心。秋柠还大概记得他方才多想法，大致总结成了这句。反正他现在对九枝好奇心挺强，倒是不用刻意麻烦什么。
秋柠轻手轻脚地从床尾扯过一床被子，盖在九枝身上。虽然理智知道这对一个合体期妖修而言无甚助益，但奇怪的是他的神识总是将他往这个动作上引。
一阵微风拂过，秋柠捏了一支传讯符，身形随羽袍消散，又出现在数十里外的山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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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一名身着镶金边素色短衣的青年从他背后出现，单膝跪地行礼道：
“殿主，属下南风听召，请殿主吩咐。”
来人是遥枝殿□□传讯使之一的南风，与九枝一样是暗卫编制，负责情报收集递送，和九枝渊源不浅。
秋柠看了眼头顶云层间露出的一片星空，情劫的血光竟是又浓了几分，便长话短说道：
“南风，明日你帮孤给九枝传个口信。”
南风一愣，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秋柠，道：
“殿主，九枝就在这附近啊，您再这么偷懒下去怕是会有损修为……”
秋柠一杆玉箫敲在南风脑袋上：
“听孤说完！”
“哦，是。不过殿主，您要是闭关觉得嘴馋了直接叫属下就行，不用这么麻烦找借口还用幻形召见属下……哎哟。”
南风瞥了一眼瞪着自己的秋柠，缩了缩脖低下头去，小声道：
“属下知错……”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避天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