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语盈盈》沾衣

10、第九章

　　二零零一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星期四雪
　　雪，纷纷扬扬，很漂亮的雪。
　　神雕里面，小龙女说过，雪终会被融，到得明年冬天，又有许许多多雪花，只不过已不是今年这些雪花罢了。
　　我的一生，也许会遇到很多人，可是，不会再是这一个。
　　下在我十三到十七岁的雪，只有一场。
　　今天，收到了他的信。
　　信是夹在刘学宁给我的贺卡一起交到我手中的，没有通过彭青雯转交，是他在门口看到我，然后让我等一下，他回班里拿的——或者，对我常常在他眼前晃的作息时间，他也很清楚。
　　心里是有感觉的吧，所以马上看了他的信，然后才打开刘学宁的贺卡，狂笑个不停。
　　——虽然这贺卡写得很有意思，但也不至于笑成这样子吧？
　　同桌是这么说的，因为她不知道，我的笑下面，是流不出来的泪。
　　在一串的寒暄之后，信的最后一段才是中心。
　　他说，他已经改变，变得圆滑而世故；他说，对不起，高中一年多，带给我的都是痛苦；他说，长痛不如短痛，让我们结束吧……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开始和结束的权力都在他，连中间的过程，都与我无干。
　　其实，我和他，大概只是一场独角戏，他恋着他的，我爱着我的。然后，曲终人散。
　　可是……他可以找理由，他可以表达歉意，他却始终没有说出最重要的一句话。
　　我不需要他的理由，不需要他说什么彼此世界不再相同，他太过自私——这些，不过是掩饰。
　　孟川觉，你，只需要一句话，就是，你不爱我。只要你这句话，我马上什么都不说都不问了。
　　在你心中，还有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原来以为心已经麻木了，现在才知道，其实，我一直还是有企盼的。因为名义上，我还是他的“女朋友”。
　　原来，我曾经的自认为看开，只是得不到回应后的一种自我麻醉与安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把我的感情沉淀成了习惯，习惯是没有感觉的，只是习惯着痛与伤。
　　原来，我真的，非常非常爱他。否则，为什么在熄灯后，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哭得一塌糊涂？就像三个月前老爸离开那天一般，像半个月前姥姥去世时一般，哭得无法抑制？
　　裹在被子里，被子很厚，人好冷。打开电筒找出日记和以前的信，一本一本一封一封，我的爱情，被夹在里面，我的快乐，被藏在里面。但是，我终究找不回去了……也许，是永远的找不回去了……
　　我再也回不去初中的天真无邪笑语盈盈，我早已经注定了离别的命运。在父母取下宋盈这个名字的时候。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
　　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两岸青山不断送迎，送迎，宋盈。迎来的终究要送走，现在，该是“江头潮已平”的时候了吧？
　　只是，我还想要他的一句话，一句，就可以。
　　——孟川觉，你爱过我吗？

　　这样爱了多年，不过是一场梦碎。我曾经是水，如今却滴滴都变成泪。
　　他爱过她吗？直到现在，这仍是她的疑问。她没有问，他没有答，所以，她心中，一切不曾真的完全结束。
　　她破碎的梦有人为她补好，她落下的泪有人为她收藏，只有这个问题，那个人回答不了。
　　所以，她心中，总有一个“to be continued”在等着ending的到来。
　　可是现在，会不会，那个“未完待续”妨碍了她的“下一个”？
　　顾晗为了她，拼命地让步让步，让到他再也不相信她会让步给他。
　　可是……叹了口气，她有挂念，即使她喜欢顾晗，她也不可能完全忘掉孟川觉，只会渐渐的，淡化。
　　因为，忘记，是最重的罪。忘记，是对自己的背叛。
　　她，不要。

　　顾晗其实一直是在责怪自己的，怪自己没那个能力给宋盈一个栖身的空间，只能看着她在夹缝中生活——没有人会没有缺点，没有人能够长时间和另一个人相处而不生矛盾，只是，亲情爱情，常常会成为宽容和谅解的理由。但是，天底下，无论你做了什么都会谅解你的人，只有你的父母。宋盈，就是这样笑着说的。
　　——要是我有能力为你建一个家……
　　——傻子！就算你有那个能力，我也不可能会搬出去住，我……没有理由。
　　是的，她没有理由，因为她“过得很好”。
　　——小盈啊，为什么……你明明有着最敏感的心，却还有最开朗的笑容……
　　顾晗深深地，深深地叹息着。

　　不管怎么说，宋盈二伯家是松了很多。加上宋盈总是和顾晗出去，留在家里的时间少，自然也就少了很多事。况且宋盈，也非十七岁刚离开父母的茫然和直率，“大人”的客套她已经很清楚了。这个世界，她仍是不适应，却能够装出来一些了。
　　她对顾晗说，人的棱角总是要被磨平的，她希望被磨平的，只是她的表面而非她的内心。
　　顾晗不答话，只是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他知道，人的一生很长，未来不在他手中。可是他也知道，他一生，都不想放开她——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她，坚强软弱的她，让他心疼的她。
　　“其实，我也有变得圆滑世故哦，只是他不知道而已。”宋盈说完话才觉得不对劲，冲口而出的“他”，又犯了顾晗的忌。她呐呐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挽回。
　　“有吗？”顾晗摸她额头，“我看你也就这里还算圆滑吧！”
　　他没注意到……宋盈松了口气，不去看他，因为想认定，他是真的没注意到。

　　7月中，报纸上开始贴出录取通知。宋盈顾晗高出报考学校不止一分两分，自然是榜上有名。孟川觉基本上踩着分数线进了清华，刘莉颖也考上了北京一所大学。四个人竟然又都在北京。
　　7月到8月是狮子的时候，宋盈十九岁的生日，过得并不寂寞。顾晗问她要请谁，她想了半天，还是只有初中的邵依华，高中的翟欢云两人。顾晗想问她要不要请孟川觉，不知为何，竟然终究没问出来。
　　顾晗在宋盈生日那天才第一次见到了她最好的朋友——邵依华，她和顾晗很快熟悉起来，因为他们有着共同在意的人。只是，顾晗也免不了骄傲和嫉妒。骄傲是因为宋盈在邵依华面前，依然是被依靠的对象；而嫉妒，是她分担了她初中之后的所有，甚至包括宋盈和孟川觉之间的关系——据说，这一点，是少有人知的。
　　“小三是不是过几天就过生日了？”邵依华吃着，似乎漫不经心的问起。
　　“是啊，小我七天，下周五。”宋盈也漫不经心的回答。
　　“用不用给他祝寿？”邵依华继续。
　　“大电灯泡，不好吧？”宋盈笑。
　　顾晗看着宋盈，却没看出她的恍惚。是她掩饰得太好，还是她真的不在乎了？
　　他不知道，他也不敢知道。

　　8月中旬，新的一批高三开课。离报道日期还有一段距离的顾晗把高三旧书和习题打包，到L中前门门口卖。宋盈的书已经被人定下，但她还是昧了几本出来卖，据说是反正也要陪顾晗摆摊，自己一本都不卖有点亏了。
　　让顾晗懊恼的是孟川觉居然也在L中门口卖书，而且就在他们对面。宋盈还写了张大字摆在他摊上：“L中第一名，高分考入清华大学。珍藏习题，不可错过。”孟川觉竟老实不客气地收下，还真的摆在那里，让来来往往的人看着。
　　“你想要吗？想要我也写一条，摆在咱们摊上。”宋盈问他。顾晗听得“咱们”二字，心中一热，摇摇头。
　　“我猜你也不会要，这么‘炫’的东西，只有他才能放在那里现。”现者，现眼也。
　　虽然孟川觉在对面摆摊这个事实让顾晗很郁闷，但宋盈的态度，还是让他感觉好了很多。
　　他不奢求，只要她在他身边。
　　“顾，我嫂子今天要和我哥一起去普明地下商城买东西，我让我嫂子帮我捎几本书，我进去把书单给她，一会儿就出来。”宋盈交待着，宋则文和叶心一直处于冷战期，一起出去逛街，应该是缓和了吧！
　　宋盈进L中内去找她嫂子，顾晗有些无聊又不想和孟川觉谈天，便拿起宋盈用来充数的高二教材来翻。宋盈的书都是十足有特点，书页上很抽象派艺术的画，几句淡而辛辣的评论，一些完全无干的诗词，还有……
　　还有，页脚上横横竖竖的“三”字，以及深深浅浅的“I love you forever”。
　　心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像是被剜出来后放到冰中，等冻到僵硬时再将其撵碎，而后，便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不要嫉妒，可是，他做不到啊……
　　他知道，在宋盈心中，最重要的人，是孟川觉，不是他。
　　他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地守候她，但他没有办法阻止自己心中的伤痛和嫉妒。他是凡人，他只能做到凡人能做的极限。
　　“咦？顾晗，你在这里卖书啊？”顾晗抬起头，不管怎样，感谢这个把他从自伤中叫出来的人。
　　“封雨？”站着的女生是顾晗班上的，成绩中等，高考时似乎超常发挥，吊车尾上了U大。很多人都在奇怪，一个成绩还不错的女生，上一个分数稍微差一点的大学的好系，总好过在U大学土木。现在已经不是只看学校名牌的时候了，怎么封雨如此冒险？
　　“嗯。”封雨忽然低下头，神色忸怩，“我来取通知书，顾晗，我考上U大了。”
　　顾晗点点头：“我知道。”
　　“虽然不是一个系，但我和你会在一所学校，我会比她更接近你。顾晗，我会比她更喜欢你。”许是拿到通知书的激动，许是压抑了很久的爆发，许是宋盈不在的鼓励，封雨不管时间地点场合，竟然直接表白。
　　“封雨，请你平静一下。”顾晗侧过脸不看她。
　　“宋盈有什么好？如果她真喜欢你的话，就应该跟着你考U大，而不是自己去考K大，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和他在一起……”
　　顾晗心中忽然一震，她之后的话他都听不见了。脑中忽然涌出一个想法，马上占据了他的心——当初的她，是为了孟川觉，才考的L中吗？
　　封雨把顾晗的沉默当作默认，受了鼓舞，俯下身握他的手。
　　爱和被爱，永远是前者辛苦过后者。顾晗的手悬在半空中，竟然没有收回。一瞬间的疲劳，竟然累进了心里。
　　“啊，宋盈，你回来了！”对面传来孟川觉极大的声音，大到不自然。
　　顾晗猛然回过神来，抽回自己的手。看向一边，宋盈在那里静静站着，她身边是眼睛红红的叶心。宋盈尝试着勾起嘴角，却没有笑出来：“我陪我嫂子逛街去了，你在这里好好地谈情说爱吧！”
　　“小盈，我不是……”顾晗有意无意间扫了一眼孟川觉，宋盈有多眼尖，自是马上看到。
　　“反正我有过去，你自然也可以拿这个当借口来制造你的过去！”宋盈马上接了下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晗一阵气苦，他是那种人嘛他？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都说了我喜欢你，你还要我怎样？”
　　“我说了，我不需要同情，也不是挟着感情要你回报，你不必勉强。”顾晗低低说着。
　　“好，我是同情，是报恩！”宋盈重重顿足，拉起叶心，“嫂子，我们走！”
　　顾晗怔怔地看着宋盈和叶心坐车离开，脑中晃来晃去的，只是她说最后一句话时的神情。
　　他，很少看到她气成那样呢！

　　“了不起，竟然能把宋盈气成那样子，很少见。”一边传来某人凉凉的声音，似乎完全不知道他自己才是始作俑者。
　　顾晗瞪他，孟川觉却仍是嬉皮笑脸：“宋盈一贯漫不经心，只是受不了委屈，若你不是委屈了她，她也不会这么生气。”
　　“她有什么可委屈的？”旁边站着的封雨冲口而出，顾晗沉下脸：“封雨，这是我们之间的问题，请你不要插话。”
　　封雨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想甩袖离去却又不舍，仍是原地站着。顾晗和宋盈之间的相处方式瞒不过有心人，她要乘虚而入。
　　顾晗也不理她，只是看孟川觉：“我委屈了她？”
　　“她喜欢你啊。”孟川觉说得很轻松，从他的表情上，根本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看你的表情，我想你是知道的，我和她……但是，我从来没有听她当我面说一句喜欢，也只见她哭过一次——当她知道我报考了她报的L中时，她因为怕我会后悔却又不想劝我改报志愿，于是哭了。”
　　原来，是他跟着她报考的……
　　“她是一个不习惯表达自己的人，所以，当她说出内心的话的时候，你不必怀疑。”孟川觉看着顾晗的眼神，笑了，“别忘了，我和她认识的时间，比你和她要早得多。”
　　“是的，你比我早，但是你没有好好珍惜她，而我……”而他，怎能错待她？
　　顾晗站起来：“我去追她！”
　　“喂喂喂，这位兄弟，人家是去逛街，你凑什么热闹？”孟川觉耸肩，恋爱中的白痴还真多，“等她回来再说吧！”
　　顾晗想了想，坐了回去。刚才叶心分明是和宋则文又吵了架，他这个时候去找宋盈，一来未必找得到，二来她也不会抛下叶心听他解释的，还是等等吧。
　　一等等到下午，等到刘莉颖过来陪孟川觉，等到封雨耐不住离开，等到……宋则文把着摩托跑出正门——L中校内不能骑摩托。
　　“宋老师，叶老师和宋盈去逛街了。”孟川觉也知道是他二人夫妻吵架，偷偷笑着揶揄。
　　宋则文扫了他一眼，视线放到顾晗身上：“普明地下商城……刚才塌陷了。”把摩托推上车道，疾驰而去。
　　顾晗一愣，然后从头冷到了脚。他想也不想从地上跳起来，向车道跑去，伸手拦车。
　　“莉颖，你看一下东西，我陪他过去。”孟川觉交代一声，跑过去和顾晗一起进了Taxi。

　　接近普明地下商城的街道已经封闭，禁止车辆进入。两人下了车往里跑，很快到了事故现场。
　　塌陷的地方是在路中央，横七竖八的电线杆、石头、木材等交织一起，让那个黑漆漆的洞看起来更加恐怖。穿着制服的人在坑边来来往往，巨大的机械挥动着笨拙的身体。漫天的灰尘让人看不清四周，倒有几分疑似梦里。
　　宋盈……她是在这黑洞中，孤单着恐惧吗？
　　“小盈，不要怕，我来了。”他知道她不会哭，就算怕，她也会笑笑着说没关系。他，不能让她一个人硬撑啊！
　　顾晗径直向混乱处跑去，一个穿制服的人拦住他：“这里不能进。”
　　“我朋友可能在里面！”顾晗大喊。
　　“小伙子，你不要急。普明地下部分维修，塌陷是由维修的部分开始的。你的朋友要是来逛街的，应该在那边。”制服指了指一处人极多的地方，顾晗跑了过去，孟川觉跟在他身后。
　　“小盈！小盈！”如果在电视里看到这样的情况，找人的人抓住人就问“看没看到××”，顾晗可能会嘲笑一番——谁认识××是谁啊！但这个时候，他也是这么做的。跟在他后面的孟川觉倒是冷静得多，会补充一句：“一个长发白T恤蓝裙子的女生。”即是这样，也看不到有人点头。
　　“你看没看到宋盈？啊……宋老师……”看着怀里抱着一个哭得惨烈的叶心的宋则文，顾晗愣了下，然后马上反应过来，“叶老师，你是和小盈一起来的吧？她人呢？”
　　“我不知道。”叶心抬起头看顾晗，脸上尘土并着泪水，“我们离塌陷的地方很近，当时我和她在楼梯口，上面纷纷掉土块……小盈让我快走，但人太多了，我们就被冲散了。”
　　“是那个口？”顾晗忙问。
　　“我刚出来，那个口就被埋了……就是那一个……”现在想起仍是心有余悸，叶心有些颤抖地指向一个小坑。
　　“就是说，小盈可能被困在里面？”顾晗挣扎说出。
　　“是的。”叶心点头。
　　顾晗眼神凌厉，不再追问，向着叶心指的地方跑去。孟川觉一把拉住他，冲他喊着：“你犯什么病！你又进不去！”
　　宋则文也劝他：“顾晗，那里有专业人员在救人，你去只是填乱而已。”
　　“我要进去！是生是死我都要陪着她，我不能让她再感到一点孤单恐惧！”顾晗打开孟川觉的手，继续向前跑。
　　“傻子！我在这里！”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顾晗一震，这声音熟悉无比，不是宋盈又会是谁？
　　转过身，只觉一个身影飞快跑了过来，扑到他怀中。白色的T恤几乎已经变成了黑色，依稀可见手臂上擦伤的痕迹，长发沾满了灰尘。顾晗又惊又喜，紧紧抱住她。
　　宋盈在进他怀中时开始发抖和啜泣，声音小小的：“顾，我很怕，我刚才真的很害怕……”
　　“我知道。”顾晗心疼至极，轻轻拍着宋盈的肩，“不要怕，有我，你是安全的。”
　　宋盈在他怀中哭着，将眼泪抹在他衣服上。她在他怀抱里渐渐平静，然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的安全和你又没有任何关系，你说的倒是很理所当然哦！”
　　“这次是我不好，让你一个人陷在危险中。以后我再也不会那样了，好不好？”顾晗在来的时候早已经责备自己不知多少次了，每一次他生气使性子，最后受苦的都是宋盈。他怕了。
　　“你又不可能随时陪在我身边。”宋盈侧着脸，“只要你能……就好了……”她声音越来越低，脸上红晕渐渐扩大。
　　“我能怎样？”顾晗忙问，眼睛盯住她。
　　宋盈大窘，平日纸上笔下写着什么相互信任相互关心心中有彼此之类的话是那样肉麻，此刻怎样也无法将其付之言语。她转过脸想找什么话岔开话题，结果真的找到了。
　　“啊！”她连忙从顾晗怀中跳出，“老哥、嫂子，你们都在啊……还有孟川觉……”想到刚才的“表演”都落入他们眼中，她脸更是火一般红了起来。
　　她……才看到孟川觉吗？
　　顾晗脑中念头飞快一闪，可是，孟川觉站得比他显眼啊！
　　孟川觉耸了耸肩，作出一副无辜状：“有人疯了一样冲出来，我总不能让他一个人乱跑，就跟来了。”
　　宋盈脸更红了，红润之中有着羞涩也有着喜悦。顾晗也微微有些脸红，把头侧向一边。
　　“小盈，你是怎么出来的？为什么我们都找不到你？”叶心试图缓解两人的窘迫，问了一个她本来也想想知道的问题。
　　宋盈知她意思，擦擦脸上泪痕，简要解释：“你出去之后那边就塌了，幸好不是很严重，没有人受伤。我们往回撤，从另一出口出来。我出来就找你，但我本来就不常逛商场，对这一带地形不熟，就一直迷路来着。”
　　“也算是有惊无险。”宋则文长出一口气，“这边太乱，我们先走吧。你们两个回去清理一下，给小盈处理一下伤口。”他指着宋盈，顾晗傻傻地才反应过来，忙拿出手帕笨拙地去擦宋盈手臂上的伤。宋盈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暖极。
　　五人走出几步，宋则文手机忽然响起。他接起手机：“喂，是……啊？我马上过去！”
　　他挂掉手机，脸上表情急遽变化：“心，小盈，我爸脑血栓犯了，姐送他去了医院。”